第3章 往事：塞拉-冬眠禁令

    

    长廊的舷窗倒映着塞拉俊俏的侧颜，一扇扇掠过。酒红色的发丝扬起，融入窗外无尽的黑暗。她不断暗示自己加快步伐，挺起胸膛，伴随着士兵整齐而响亮的脚步声，塞拉心中的忐忑总算得到一丝缓解。

    她在长廊尽头的舱门驻足，士兵们也随之立定。舱门是一整面巨大的反光金属，映射着这一队人马，一米六五的塞拉在身后军人们的对比下显得异常矮小，这让她的心又跳得更快了。

    “新纪元号母船在大漂流纪元10年10月16日驶过奥尔特星云，即将到达信标星点，与110年前战败的半人马座α殖民地舰队汇合，请各部门做好准备。”

    舱门的倒影上，一行淡蓝色的字样盖住了自己的脸，又缓缓消逝。新的舰船广播系统一直让塞拉很反感，在冰冷的宇宙中，只有广播员的声音能给予这些通知一点温度。

    我还在乱想什么。她深吸一口气，重新集中注意力。但一想到将要见到凯瑟琳，肺里所有的氧气就都好似被活生生地抽了出来。

    “开启舱门，命令授权人：沈陆少将，授权编号z-126p。”塞拉感觉得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这个凯瑟琳已经不是以前的凯瑟琳了，她这么安慰自己，自己所爱的凯瑟琳早已葬身深空。

    语毕，金属舱门慢慢变得透明直至消逝，塞拉带领士兵缓步进入。而后舱门又再次出现，倒映着空荡的长廊，在倒影中央，一行小字缓缓浮现。

    “冬眠禁令获半数议员赞成，草案将于今日十六点颁布。”

    数十名士兵将狭小的实验室外室填的满满当当，塞拉站在队伍最前方，挡在她与她曾经的爱人之间的，仅有一面玻璃。

    “凯瑟琳博士，沈陆少将要求你立刻停止实验，并释放沈月先生。”塞拉昂首正对着高出自己一头的凯瑟琳，目光却不禁躲闪。

    “你紧张起来还和以前一样可爱，看来沈陆并没有教会你什么嘛。”凯瑟琳将脸贴近玻璃，这让塞拉不自觉地向后退去，“可控癌变实验是由联邦总统特许的项目，实验者沈月本人也已经同意，告诉你的将军，他无权过问。更何况······常年吸食毒品已几乎完全摧毁了沈月的身体，就算你们把他带走，也之能把他放在那里等死，或者扔到冬眠仪里——继续等死。”

    凯瑟琳侧身，塞拉看到她身后的手术台上那副蜷缩着的躯体，如同枯萎的枝叶般脆弱扭曲。本就瘦弱不堪的身体上被插满了各种线路与管子，塞拉甚至不知道现在沈月是死是活。或许是因为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又或许是因为无法抗拒凯瑟琳的声音，她莫名对对方的话产生了一丝认同。

    “已经有上百名实验者死在了你的手术台上。上一届政府下令停止了你的项目，没有了实验者你便开始拿自己做实验，如果我没记错，你是目前为止唯一的幸存者——但自那之后你的精神也出现了异常。”塞拉并没有放弃，她反驳道，声音愈大，间杂其中的哽咽声也愈加明显，“凯瑟琳，你应该已经死了的。”

    “塞拉，亲爱的，我知道你想我死，但我没有。”凯瑟琳注视着塞拉脸颊上滑落的泪滴，语气中带有一丝嫌恶。

    “不······”塞拉想辩解，但凯瑟琳丝毫没有停下来听的意思。

    “我会一直活下去，我的身体不会衰老，我将长生不死。”凯瑟琳得意地笑着，转身指向手术台上的沈月，“他也一样，还会有更多的人变成永生者，他们的孩子也会。”

    “你觉得议会为什么会禁止冬眠？你觉得新总统为什么会支持我？”凯瑟琳用不屑的眼神扫视着眼前的士兵，继续说道，“他们发现冬眠不是好办法。鬼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找到能降落的地方，所有人都不想死在家里然后把自己埋进土里，谁想在这艘恶心的船上断气，所有人都想冬眠，一觉醒来发现新世界就在眼前，那可太幸福了。可惜总要有人醒着，总要有人要负责把其他人运到新世界，然后自己死在这艘船上，但谁愿意呢？”

    “你愿意吗？”凯瑟琳指着一位士兵问道，士兵保持站姿一声不吭，但她看到对方眼中闪过的不安，“相信我，塞拉，所有人都在想一件事的后果是非常可怕的。冬眠不是最好的方法——永生才是。”

    塞拉沉默，她想不出该如何反驳对方。

    “可怜的塞拉，我是疯了没错，我的意识常常不受自己控制，我杀了你的父母——我们的父母。”凯瑟琳的嘴角抽动着，笑容却仍挂在脸上，“你得原谅我，一切都是为了能找到新世界，不是吗？”

    塞拉再也忍不住了，她趴在玻璃上抽泣着，她不该逞强要负责这次任务，她不该以为自己已经强大到可以面对凯瑟琳了。

    一声枪响掩住了塞拉的哭声，玻璃随之炸裂开来，凯瑟琳应声倒地，身体抽搐了两下便停止了动作，鲜血不断从额上的窟窿中喷涌而出。

    “沈陆副司令员知道您会犹豫。”士兵放下枪械，对呆滞的塞拉说道，“他希望您理解他，凯瑟琳应该已经死了的。”

    

    “唔······所以是那个实验让你变成老不死的是吗？”女孩躺在木床上，眨着眼睛，晶蓝的眸子闪烁着独特的光。

    “什么老不死。”沈月坐在床边，轻轻敲打女孩的头，责备道，“但确实是因为可控癌变我才活到现在。”

    “可凯瑟琳已经死了，实验怎么会成功？”女孩不依不饶地追问道，见沈月不愿回答，干脆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那是下一次的故事了，孩子。”沈月把女孩按进被子里，起身轻抚着她的额头。

    “那好吧。”女孩显然很是失望。

    “那…那冬眠最后还是没有被禁止的对吗，您说您也经历过冬眠。”女孩拽住沈月粗糙的手，问道，“它真的给你们的飞船带来了麻烦吗？”

    “你知道人类联邦都有哪些省吗？”沈月反问道。

    “公元省，静默省，星战省，分裂省，预星省，太阳省！”女孩一口气报了出来，自豪地看着沈月。

    “这才是冬眠带来的最大的麻烦。”沈月轻叹一口气，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要回联邦处理一些事，几天就会回来，这期间你要认真读这些书。”沈月叮嘱道。

    女孩瞥了一眼桌上的书，《史记》、《圣经》、《三十世纪史》、《经典物理学》，女孩不情愿地点点头，她很喜欢读人类的书，人类的故事要比雅禌单调的历史精彩得多，人类的科学也令她着迷——她喜欢人类不用意念而是凭借自己双手创造他们所需要的东西的方法——但她更喜欢听沈月先生的故事。

    “睡吧，孩子。”沈月轻声走出房门，房间里的灯光随之暗淡下来，女孩闭上了眼，额头中央深蓝色的晶体随着她呼吸的起伏明灭着幽幽的光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