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3 找到答案
白鹭一身落寞如雪，肩膀微颤，强忍着心中情绪。
良久后，他才沉缓开口，不是对白小玲，而是对顾东篱说的：
“劳烦，给我一点时间……”
顾东篱看了一眼白小玲，见她表情沉痛，不管怎么拨弄佛珠，都无法释怀平静下来。
她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白小玲为什么没有跟橘香在一起，归隐桃源，又为何辗转回了陇西，成了沅陵藏在后宫别苑的最后底牌？
可见她至今无法放下，或许，是身份所碍，民族所挡，令她无法得偿所愿，和橘香白头到老吧？
毕竟，她们一个是陇西圣女，一个是桃源神医，并且，是俩人还有师徒名分。
……
点了点头，顾东篱颔首应允，同意让白鹭和白小玲单独说话。
指了指门外，她温言开口：
“我就在门外守着，有什么事，叫我便可。”
裙裾落地，逶迤步出，与白鹭擦肩而过的时候，冷不丁被他攥住了手腕。
他目不斜视，掌心没有丝毫温度：
“你装病来此，是早就知道了？”
“……谣言疯传，弹劾你的奏本这么多，我在暗王府，总有些耳闻的。”
顾东篱的唇瓣微微一掀，目光躲闪，心中有虚。
“你知道，我指得不是这件事。”白鹭依旧没有放手。
顾东篱眼睫低垂，用力拽下了他的手，冷了声开口：
“千岁还是抓紧时间吧，主公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何必与我掰扯这些无用的。”
手腕一松，顾东篱大步走了出去，逆风拂耳，白鹭最后的话尤如玉碎。
“终是……如你所愿。”
顾东篱脚步一顿，却并没有回头。
她用力推开了房门，离开了正苑暖阁。
*
高墙黛瓦，飞檐吻兽，铅云压下雨水滴答敲打在檐上。
没过多久，雨水凝结成雪，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落满了院子。
石灯覆上重雪，斑驳着青苔的石砖地，变得光滑无痕，遮掩了这座宫苑的累累伤痕。
顾东篱守着正苑房门，她冻得浑身发麻，目光在远方纷飞的雪帘上渐渐走神涣散。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开阖，白鹭出来了。
他眼角发红，薄唇紧绷成线，那深刻的悲伤，衬得雪景越发荒芜寂凉。
‘你爹是一个恣意随性之人，不惧世俗，不拘小节，他住的那个地方，种着一片十里桃林，阡陌农舍，青山绿水，一派人间仙境。我想过，那里一定不会有人指摘、唾骂，我想过等一切尘埃落定，就跟你爹去那个人间仙境……可惜，世事弄人，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你舅舅耗费一生，用多少将士的鲜血，换来的安宁生活，换来的白氏一族不必受制诅咒……却终是抵不过人心贪婪……皇廷政权死灰复燃，通灵山庄迁回皇城，凤荣山反叛，十二郡失守，一切一切都像是定好的宿命，轮回重演
。他们开始寻找白家后人，不惜一切代价的追踪……他们找到了白氏一族隐居的村子，我的族人，过上了颠沛流离的逃亡日子。’
‘孩子，是为娘不好……此事因为而起，却不能因我善终，我这条命，不值。’
……
白小玲的话应犹在耳，比如外头飘下的雪，更令白鹭浑身冰寒。
沅陵还在等他的抉择，可与他而言，这哪里算什么选择？
轻轻一声冷笑，他仰头望雪，笑意释然。
视线重新落在顾东篱身上，他恢复了以往淡漠的样子：
“此去茶厅多远？”
“总要穿过这个跨院，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林子……怎么了？”
“够了。”
白鹭径自牵起了顾东篱的手，踏着一地白雪，朝着雪色无垠之处走去。
顾东篱心下一凛，第一个反应是想要挣脱——
可等感受到白鹭发冷的掌心，还有那虚虚拢着的力道，不知为何，她竟没有这样做。
牵起来的双手，完全没有占有掠夺的气息，反而有一股深邃入骨的孤寂。
他只是想她陪着，陪着走完这一段路。
顾东篱不解：就算选择了白小玲，选择了白氏一族无辜的族人，也不过放弃两枚圣物而已呀，怎么弄得这般生离死别的样子？
况且，她早就说过，若不知虚无缥缈的尽头究竟是何物，赌上一生自由，未必是一件值得的事情，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不要让虚无欲望推着自己走。
顾东篱试想过，如果自己将一切告之，告诉他圣物背后的终极，他会如何？
觉醒重生，拿回自己的记忆，回到永世不灭的世界。
是和弟弟白渠隐居安好，还是冲向九渊大地，问魔头澜舟讨回血债？
可笑的是，若他觉醒了，那么便意味着澜舟永远回不去了，那时，他又该向谁讨债呢？
百年千年的彷徨寂寞，抵得过这一世留恋红尘，家人相伴的人间烟火么？
这个问题注定没有答案，因为顾东篱没有办法问，便是问了，白鹭也未必答得出来。
……
“你问过我——”沉默的白鹭终于沉声开口：“你我，到底是圣物之主，还是它之仆？”
“……”顾东篱偏头，深邃分明的眼眸，凝向白鹭。
白鹭伫步伸手，接住了几片雪花，温笑开口：
“我想现在，我找到答案了。”
（本章完）
良久后，他才沉缓开口，不是对白小玲，而是对顾东篱说的：
“劳烦，给我一点时间……”
顾东篱看了一眼白小玲，见她表情沉痛，不管怎么拨弄佛珠，都无法释怀平静下来。
她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白小玲为什么没有跟橘香在一起，归隐桃源，又为何辗转回了陇西，成了沅陵藏在后宫别苑的最后底牌？
可见她至今无法放下，或许，是身份所碍，民族所挡，令她无法得偿所愿，和橘香白头到老吧？
毕竟，她们一个是陇西圣女，一个是桃源神医，并且，是俩人还有师徒名分。
……
点了点头，顾东篱颔首应允，同意让白鹭和白小玲单独说话。
指了指门外，她温言开口：
“我就在门外守着，有什么事，叫我便可。”
裙裾落地，逶迤步出，与白鹭擦肩而过的时候，冷不丁被他攥住了手腕。
他目不斜视，掌心没有丝毫温度：
“你装病来此，是早就知道了？”
“……谣言疯传，弹劾你的奏本这么多，我在暗王府，总有些耳闻的。”
顾东篱的唇瓣微微一掀，目光躲闪，心中有虚。
“你知道，我指得不是这件事。”白鹭依旧没有放手。
顾东篱眼睫低垂，用力拽下了他的手，冷了声开口：
“千岁还是抓紧时间吧，主公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何必与我掰扯这些无用的。”
手腕一松，顾东篱大步走了出去，逆风拂耳，白鹭最后的话尤如玉碎。
“终是……如你所愿。”
顾东篱脚步一顿，却并没有回头。
她用力推开了房门，离开了正苑暖阁。
*
高墙黛瓦，飞檐吻兽，铅云压下雨水滴答敲打在檐上。
没过多久，雨水凝结成雪，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落满了院子。
石灯覆上重雪，斑驳着青苔的石砖地，变得光滑无痕，遮掩了这座宫苑的累累伤痕。
顾东篱守着正苑房门，她冻得浑身发麻，目光在远方纷飞的雪帘上渐渐走神涣散。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开阖，白鹭出来了。
他眼角发红，薄唇紧绷成线，那深刻的悲伤，衬得雪景越发荒芜寂凉。
‘你爹是一个恣意随性之人，不惧世俗，不拘小节，他住的那个地方，种着一片十里桃林，阡陌农舍，青山绿水，一派人间仙境。我想过，那里一定不会有人指摘、唾骂，我想过等一切尘埃落定，就跟你爹去那个人间仙境……可惜，世事弄人，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你舅舅耗费一生，用多少将士的鲜血，换来的安宁生活，换来的白氏一族不必受制诅咒……却终是抵不过人心贪婪……皇廷政权死灰复燃，通灵山庄迁回皇城，凤荣山反叛，十二郡失守，一切一切都像是定好的宿命，轮回重演
。他们开始寻找白家后人，不惜一切代价的追踪……他们找到了白氏一族隐居的村子，我的族人，过上了颠沛流离的逃亡日子。’
‘孩子，是为娘不好……此事因为而起，却不能因我善终，我这条命，不值。’
……
白小玲的话应犹在耳，比如外头飘下的雪，更令白鹭浑身冰寒。
沅陵还在等他的抉择，可与他而言，这哪里算什么选择？
轻轻一声冷笑，他仰头望雪，笑意释然。
视线重新落在顾东篱身上，他恢复了以往淡漠的样子：
“此去茶厅多远？”
“总要穿过这个跨院，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林子……怎么了？”
“够了。”
白鹭径自牵起了顾东篱的手，踏着一地白雪，朝着雪色无垠之处走去。
顾东篱心下一凛，第一个反应是想要挣脱——
可等感受到白鹭发冷的掌心，还有那虚虚拢着的力道，不知为何，她竟没有这样做。
牵起来的双手，完全没有占有掠夺的气息，反而有一股深邃入骨的孤寂。
他只是想她陪着，陪着走完这一段路。
顾东篱不解：就算选择了白小玲，选择了白氏一族无辜的族人，也不过放弃两枚圣物而已呀，怎么弄得这般生离死别的样子？
况且，她早就说过，若不知虚无缥缈的尽头究竟是何物，赌上一生自由，未必是一件值得的事情，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不要让虚无欲望推着自己走。
顾东篱试想过，如果自己将一切告之，告诉他圣物背后的终极，他会如何？
觉醒重生，拿回自己的记忆，回到永世不灭的世界。
是和弟弟白渠隐居安好，还是冲向九渊大地，问魔头澜舟讨回血债？
可笑的是，若他觉醒了，那么便意味着澜舟永远回不去了，那时，他又该向谁讨债呢？
百年千年的彷徨寂寞，抵得过这一世留恋红尘，家人相伴的人间烟火么？
这个问题注定没有答案，因为顾东篱没有办法问，便是问了，白鹭也未必答得出来。
……
“你问过我——”沉默的白鹭终于沉声开口：“你我，到底是圣物之主，还是它之仆？”
“……”顾东篱偏头，深邃分明的眼眸，凝向白鹭。
白鹭伫步伸手，接住了几片雪花，温笑开口：
“我想现在，我找到答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