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1 吻别
顾东篱的吻，轻颤着，小心着。
蜻蜓点水是矜持的试探，她此刻的轻触，确实绝望后最后的一抹温柔。
澜舟没有阖目，他紧紧盯着近在咫尺的顾东篱，心潮涟漪，一点四溢。
鼻息两分，好似这片羽毛从未落下一般——
顾东篱睫毛低垂，说话时呵出的气息，不依不饶，骚动着澜舟此刻的心旌。
“是我太贪心……终究留不住。”
“……”
澜舟的心一片死寂。
他薄唇嗫嚅，几番倾吐，说不出一句示弱的话，他还是那样的骄傲、凌厉，锋芒毕露。
“跟他吻别是么？”
“……”
“亲完了么？”
“恩。”
“那你去死吧！”
澜舟目色一沉，暗火烧灼，逆风扬起的手死死扼住了顾东篱的脖颈。
换做别人，一瞬一须臾，早已咽气了，可在顾东篱地方，他的杀意那样虚伪，动作充满了虚弱无力。
顾东篱一点也不慌张。
没有半分挣扎，连呼吸都毫不克制，她凝望着澜舟，亦或者说，是人格归位后，完整的那个他——她爱了几世的那只雪凤凰。
“你不会杀我。”
声音浅浅的，因为喉咙被扼住，隐含喑哑。
澜舟高高扬起眉宇，魅意眼角一挑，是被激将后，似笑非笑的回击。
“这一份莫名的自信，会让你显得很可怜。”
五指开始用力，掌心中的纤细柔软，让他隔着细嫩肌肤，感受到生命在血管中缓慢流淌。
只要再稍稍用力，它变得停滞，直至最后的冰冷，毫无生气。
这个丫头的命，在他手里，这个认知，令他兴奋又痛苦。
……
手劲一松，澜舟笑了，笑得苦涩难忍。
他下不了手。
她颦眉轻蹙，他心中一紧，她脸色苍白，他心如刀割，她如果死了——
原来灵魂归一之后的自己，也早已不是从前的自己了。
或许依旧剌戾乖张，放肆恣意，可心里多了一个人，他还怎么当一个纯粹的坏人？
嗜杀的血色，在眼底一点点褪去，他变得那样不纯粹，可却偏偏有血有肉，越来越像一个正常人了。
善恶杂糅，为恨果敢，为爱犹豫，柴米油盐，七情六欲，皆在一方人间沉浮。
魂灵归一，他今日才真正完整。
……
顾东篱心弦微动，伸出手，用力抱住了他。
她在他耳边呢喃：
“其实我不叫胭脂，也不叫东篱……我是白黎，黎明的黎。”
“黎……”
“你累了，休息吧，你会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顾东篱的声音，充满了抚慰的力量，似涓涓流水，洗涤着澜舟内心的罪孽和丑陋。
他紧绷的肌肉开始松缓，泛着青白的指骨，无力的垂着血泊中。
眼皮缓缓阖上，黑幕露着星光，席卷而至。
*
顾东篱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离开提督府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昏过去的。
等她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
回到了青山村，那个竹叶飒飒的磨砖小院里。
嘤咛一声，她挣扎着起来，想要喝一口水——
吱呀，堂屋的房门开了，怀睿捧着一个黑色瓷碗，迈着萝卜腿，动作利索跨了进来。
“娘，喝水！”
“……”
再见怀睿，恍若隔世。
怀睿挨着炕沿儿坐下，哼哧哼哧捧着瓷碗，递到了顾东篱的面前。
他进来的时候没有关门，门外斜斜夕阳，在院子里洒下一地金色余晖，灶间水声传来，炊烟袅袅，风势送着饭菜香味进门，宁静又温馨。
“我……怎么回来的？”
“是官府的人，把娘送回来的！吓死我了，姥娘也吓死了，娘你回来的时候，身上全是血，官府的人留了银子，请了大夫给你看病，伤口处理好，你睡了一天一夜呢！”
顾东篱记起来了：她还受了伤。
伸手往背后摸去，被怀睿一巴掌拍掉了。
他沉着小脸十分严肃，学着大人的样子，教训顾东篱道：
“小心伤口裂开了，姥娘说了，你要在家养一个月，哪里都不许去了。不然爹回来，咱们都没法交差啦！爹爹知道，一定心疼死了。”
念及沈澜舟，怀睿一脸歉疚。
明明爹走的时候，让他好好照顾家里的，他也是小小男子汉了。
顾东篱别过眸子，只怕自己沉痛的目光泄露了真相。
现在，她还不知道怎么开口告诉怀睿，那个只属于青山村，只属于怀睿的沈澜舟已经不复存在了……
双手支撑着起来，靠着引枕，她喘了会儿才道：
“送我回来的官差，可还有留下什么话，什么东西？”
小怀睿想了想：
“哦，有！”
“他们说，提督府里的人都死光了，等娘你醒了，还要去过堂问个话的，要和东厂魔头对峙一下，因为人都是他杀的——”
说起这个魔头，怀睿小身板一颤，想来这两日传出来的流言蜚语，也着实将他吓着了。
（本章完）
蜻蜓点水是矜持的试探，她此刻的轻触，确实绝望后最后的一抹温柔。
澜舟没有阖目，他紧紧盯着近在咫尺的顾东篱，心潮涟漪，一点四溢。
鼻息两分，好似这片羽毛从未落下一般——
顾东篱睫毛低垂，说话时呵出的气息，不依不饶，骚动着澜舟此刻的心旌。
“是我太贪心……终究留不住。”
“……”
澜舟的心一片死寂。
他薄唇嗫嚅，几番倾吐，说不出一句示弱的话，他还是那样的骄傲、凌厉，锋芒毕露。
“跟他吻别是么？”
“……”
“亲完了么？”
“恩。”
“那你去死吧！”
澜舟目色一沉，暗火烧灼，逆风扬起的手死死扼住了顾东篱的脖颈。
换做别人，一瞬一须臾，早已咽气了，可在顾东篱地方，他的杀意那样虚伪，动作充满了虚弱无力。
顾东篱一点也不慌张。
没有半分挣扎，连呼吸都毫不克制，她凝望着澜舟，亦或者说，是人格归位后，完整的那个他——她爱了几世的那只雪凤凰。
“你不会杀我。”
声音浅浅的，因为喉咙被扼住，隐含喑哑。
澜舟高高扬起眉宇，魅意眼角一挑，是被激将后，似笑非笑的回击。
“这一份莫名的自信，会让你显得很可怜。”
五指开始用力，掌心中的纤细柔软，让他隔着细嫩肌肤，感受到生命在血管中缓慢流淌。
只要再稍稍用力，它变得停滞，直至最后的冰冷，毫无生气。
这个丫头的命，在他手里，这个认知，令他兴奋又痛苦。
……
手劲一松，澜舟笑了，笑得苦涩难忍。
他下不了手。
她颦眉轻蹙，他心中一紧，她脸色苍白，他心如刀割，她如果死了——
原来灵魂归一之后的自己，也早已不是从前的自己了。
或许依旧剌戾乖张，放肆恣意，可心里多了一个人，他还怎么当一个纯粹的坏人？
嗜杀的血色，在眼底一点点褪去，他变得那样不纯粹，可却偏偏有血有肉，越来越像一个正常人了。
善恶杂糅，为恨果敢，为爱犹豫，柴米油盐，七情六欲，皆在一方人间沉浮。
魂灵归一，他今日才真正完整。
……
顾东篱心弦微动，伸出手，用力抱住了他。
她在他耳边呢喃：
“其实我不叫胭脂，也不叫东篱……我是白黎，黎明的黎。”
“黎……”
“你累了，休息吧，你会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顾东篱的声音，充满了抚慰的力量，似涓涓流水，洗涤着澜舟内心的罪孽和丑陋。
他紧绷的肌肉开始松缓，泛着青白的指骨，无力的垂着血泊中。
眼皮缓缓阖上，黑幕露着星光，席卷而至。
*
顾东篱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离开提督府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昏过去的。
等她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
回到了青山村，那个竹叶飒飒的磨砖小院里。
嘤咛一声，她挣扎着起来，想要喝一口水——
吱呀，堂屋的房门开了，怀睿捧着一个黑色瓷碗，迈着萝卜腿，动作利索跨了进来。
“娘，喝水！”
“……”
再见怀睿，恍若隔世。
怀睿挨着炕沿儿坐下，哼哧哼哧捧着瓷碗，递到了顾东篱的面前。
他进来的时候没有关门，门外斜斜夕阳，在院子里洒下一地金色余晖，灶间水声传来，炊烟袅袅，风势送着饭菜香味进门，宁静又温馨。
“我……怎么回来的？”
“是官府的人，把娘送回来的！吓死我了，姥娘也吓死了，娘你回来的时候，身上全是血，官府的人留了银子，请了大夫给你看病，伤口处理好，你睡了一天一夜呢！”
顾东篱记起来了：她还受了伤。
伸手往背后摸去，被怀睿一巴掌拍掉了。
他沉着小脸十分严肃，学着大人的样子，教训顾东篱道：
“小心伤口裂开了，姥娘说了，你要在家养一个月，哪里都不许去了。不然爹回来，咱们都没法交差啦！爹爹知道，一定心疼死了。”
念及沈澜舟，怀睿一脸歉疚。
明明爹走的时候，让他好好照顾家里的，他也是小小男子汉了。
顾东篱别过眸子，只怕自己沉痛的目光泄露了真相。
现在，她还不知道怎么开口告诉怀睿，那个只属于青山村，只属于怀睿的沈澜舟已经不复存在了……
双手支撑着起来，靠着引枕，她喘了会儿才道：
“送我回来的官差，可还有留下什么话，什么东西？”
小怀睿想了想：
“哦，有！”
“他们说，提督府里的人都死光了，等娘你醒了，还要去过堂问个话的，要和东厂魔头对峙一下，因为人都是他杀的——”
说起这个魔头，怀睿小身板一颤，想来这两日传出来的流言蜚语，也着实将他吓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