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诡谲血脉
此刻两人的心情用如遭雷击来形容也不为过。内心震动天翻地覆，韩成旭直接傻在当场，下意识道:“殿下，你可握过玉玺？”
皇室玉玺相传留有圣祖血脉，每代觉醒者右手上会出现金纹，隐成龙形，平时暗而无光，只要手持玉玺，便会见于人前。东方尧是经过朝臣及李韩两家鉴定过数次的，绝对不会有假，况且他的灵力修为就是不用玉玺也可说明真相。
可如今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楚未逍脑子里嗡嗡直响，他艰难地抓住了一点清明，“先祖，我的灵力如此低微，像是觉醒者吗？”
“你是在质疑我吗？”东方瑞将手中虚幻之剑递给他，“这上面有我之灵脉，你一试便知。”
一试便知？
他还未成年的时候，父皇就每年让他握玉玺，也说是一试便知，可知的是他就是个和自己一样的废物。一次一次，年年如此，之后便当没有他这个儿子。
他颤着手接过，心道怎么会有反应？
怎么……有反应？
金纹从他手背缓缓而起，如同生发的植物一般攀上他手臂，纹路清晰而流畅地铺开，在血痕下仿佛水在流淌。
这是帝王之脉。
楚未逍简直不敢相信，他一再地看，一再地确认，直到几乎把每一条纹路记下来。
这不可能，他想。
这是真的，他确定。
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了满脸，西南几近沦陷，他没有哭，父亲突然离世，他没有哭，新皇即位他受尽冷落苦楚，他也没哭。可现在却仿佛都成了一个笑话，如果他得皇位，可以调用全民之力为国而战，哪用如今生死凭天，那时却不给他预示。如今给了证据，却已经失了大位，且无法向外界证明，这是给他希望，又活生生把希望掐死。
他的凄苦模样终于赢得了东方瑞的信任，叹道:“你把如今家国境况和我说说，是昭国人都死完了不成？要一个少年储君独受这份苦。”
于是二人对坐圈内，两个隔了四百多年光阴的人，共处一地，前一刻刀光剑影，转眼言谈甚密。
“我自八岁起，每日做梦都梦见一把剑，还有剑法，仿佛我天生就会一样，我看一遍就能学。”楚未逍缓缓摩挲着怀中那把丞相府取来的利刃，“刚开始我以为那就是觉醒，可是玉玺对我从来没有任何反应。”
“那就是，”东方瑞打断他，“你是前来的第五人，你之前还有四人，均在两百年之前。但玉玺无反应的你还是第一人。”
“两百年前正值嘉凌盛世，是帝国最巅峰时期，也有人求剑吗？”楚未逍有些意外。
“每个觉醒之人都认为自己天命所归，既有圣剑，何不取而用之？”东方瑞笑了笑，“我却不愿给他们。如何统治天下那是帝王之事，与剑无关。况且他们心性也不尽过关，此等国之重器，看似堂皇正统，实则戾气极重，非常人能驾驭。所以我才将它封入皇陵，并亲自镇守。孩子，你想得到它，可想过代价？”
楚未逍定了定神，“我死后也要如此吗？”
“每一日都要如此，因为除了你，将无人能镇住它。它将扰乱你的心性，无制地拔升你的修为，很多时候，一不小心，到底是人使剑，还是剑用人，界限将不那么清晰。”东方瑞叮嘱道，“兵者，凶器也。艳魄是绝世大凶，必致惊天杀戮，握住它之前，先问问自己，你背负得了吗？”
一阵长久的沉默。
“求一幅国泰民安的天下盛景，就这样难吗？”
“一直这样难。”
“好。”楚未逍挺身下拜，“请先祖赐剑。”
韩成旭怔怔地看着他弯下去的脊背，这个人拥有那样高如云端的身份，却甘愿俯身入尘土，背负上这血痕累累的江山黎民。
这一刻，真正心服口服，大哥也好君王也罢，我都认你。
于是也低身下拜，口呼:“请圣祖赐剑！”
“传承如此荒唐，似乎是天意要我昭国风雨飘摇，”东方瑞起身淡淡地看着他们，“但是，帝王就是去挑战此类天意的。你既然怀此剑术传承，又有时运相逼，资质心性也尚可，我便予你此剑，去和天意拼一拼吧。”
楚未逍难掩激动之色，“多谢先祖！”
“玉玺是死物，价值都是人赋予的，你堂堂东方家族子孙，不需要一块石头的承认。”
“是！”楚未逍感激道，“谨遵先祖教诲。”
“如今又恭恭敬敬了？方才动起手来可是毫不手软啊。”东方瑞乐得看他略微窘迫的样子，转身道:“你随我来。”
越走，前方人的身影就越淡，楚未逍忍不住道:“先祖……”
“把你带到这里，我也得去该去的地方了。”东方瑞竟然还很怡然自得的样子，“艳魄还是个孩子，你可要负责到底，否则我绝不饶你。”
这突然变成嫁女儿一样的画风是怎么回事？韩成旭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的身影就化作灵气消散。
只剩不远处，安静地立着一柄剑。
相府。
天微明，东方一片明霞破晓，被新帝邀请谈了一夜国事的李灵墨方才回到自家院子里。
“父亲，楚公子一行出城可顺利？”一夜未眠，她脸上不显一丝疲态，肤色清透无暇，明眸不染尘埃。
“我筹划了近半个月，怎能不顺利？”李耀抚额而笑，“倒是我府千金太受陛下喜爱，以后可怎么招架？”
“谁顶上这身名头他都会喜爱，”李灵墨毫不避讳道，“这喜爱未必太廉价了。不过如此而已，没什么的。”
坐得悠闲自在的李耀还想说什么，却突然立起，凝神看向西方，可入眼只有楼阁深深，只遥遥望见，云之上，似有龙气奔腾。
韩府，晨起的韩渊也默默注视着同一个方向，许久一声长叹。
“怎么了？”李灵墨待他回过神方才问道。
“西方龙出，天降兵祸也……”李耀喃喃着回头，只见东方金辉万丈，皇城在阳光里肆无忌惮地舒展身躯。
此二龙，到底哪边才是正主？然而，不管如何，争端已起，是他自己一手促成了这个结果。
但愿，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吧。
此时，异像正下方。
“这就是我大昭镇国利器神之宝剑艳魄？”韩成旭只觉得大跌眼镜，“哥，我说句不好听的，它还真不如丞相府送你那把剑威武帅气。也就是比路边摊那种一个一阶杂属性玄玉一把的好一点……”
楚未逍看着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拔出来的爱剑，丝毫不嫌弃简陋破旧，立刻把腰间的剑换了。“这个威武帅气？赏你了。”他握住剑柄往外一拔，清亮的剑身如水一般流淌出来，随便几下挥动，都无比顺手，仿佛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般。
这柄剑实在是太普通了，韩成旭知道他没救了，也不劝阻。心道不说谁知道这神器的来历啊？别说它的名头和如此妖娆的名字，就是被东方瑞一再强调的戾气都完全看不出来。
真的不是那老妖怪耍了他们，随便拿了把破剑充数吗？
楚未逍哪管他那些破心思，原地磕了三个头，“不肖子孙这就动身前往西南，必将倾力而为，不负先祖厚望！”
我还要，证明我自己，证明谁才是这万里江山之主。
随即，他利落起身，握紧手中剑，“走。”
(本章完)
皇室玉玺相传留有圣祖血脉，每代觉醒者右手上会出现金纹，隐成龙形，平时暗而无光，只要手持玉玺，便会见于人前。东方尧是经过朝臣及李韩两家鉴定过数次的，绝对不会有假，况且他的灵力修为就是不用玉玺也可说明真相。
可如今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楚未逍脑子里嗡嗡直响，他艰难地抓住了一点清明，“先祖，我的灵力如此低微，像是觉醒者吗？”
“你是在质疑我吗？”东方瑞将手中虚幻之剑递给他，“这上面有我之灵脉，你一试便知。”
一试便知？
他还未成年的时候，父皇就每年让他握玉玺，也说是一试便知，可知的是他就是个和自己一样的废物。一次一次，年年如此，之后便当没有他这个儿子。
他颤着手接过，心道怎么会有反应？
怎么……有反应？
金纹从他手背缓缓而起，如同生发的植物一般攀上他手臂，纹路清晰而流畅地铺开，在血痕下仿佛水在流淌。
这是帝王之脉。
楚未逍简直不敢相信，他一再地看，一再地确认，直到几乎把每一条纹路记下来。
这不可能，他想。
这是真的，他确定。
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了满脸，西南几近沦陷，他没有哭，父亲突然离世，他没有哭，新皇即位他受尽冷落苦楚，他也没哭。可现在却仿佛都成了一个笑话，如果他得皇位，可以调用全民之力为国而战，哪用如今生死凭天，那时却不给他预示。如今给了证据，却已经失了大位，且无法向外界证明，这是给他希望，又活生生把希望掐死。
他的凄苦模样终于赢得了东方瑞的信任，叹道:“你把如今家国境况和我说说，是昭国人都死完了不成？要一个少年储君独受这份苦。”
于是二人对坐圈内，两个隔了四百多年光阴的人，共处一地，前一刻刀光剑影，转眼言谈甚密。
“我自八岁起，每日做梦都梦见一把剑，还有剑法，仿佛我天生就会一样，我看一遍就能学。”楚未逍缓缓摩挲着怀中那把丞相府取来的利刃，“刚开始我以为那就是觉醒，可是玉玺对我从来没有任何反应。”
“那就是，”东方瑞打断他，“你是前来的第五人，你之前还有四人，均在两百年之前。但玉玺无反应的你还是第一人。”
“两百年前正值嘉凌盛世，是帝国最巅峰时期，也有人求剑吗？”楚未逍有些意外。
“每个觉醒之人都认为自己天命所归，既有圣剑，何不取而用之？”东方瑞笑了笑，“我却不愿给他们。如何统治天下那是帝王之事，与剑无关。况且他们心性也不尽过关，此等国之重器，看似堂皇正统，实则戾气极重，非常人能驾驭。所以我才将它封入皇陵，并亲自镇守。孩子，你想得到它，可想过代价？”
楚未逍定了定神，“我死后也要如此吗？”
“每一日都要如此，因为除了你，将无人能镇住它。它将扰乱你的心性，无制地拔升你的修为，很多时候，一不小心，到底是人使剑，还是剑用人，界限将不那么清晰。”东方瑞叮嘱道，“兵者，凶器也。艳魄是绝世大凶，必致惊天杀戮，握住它之前，先问问自己，你背负得了吗？”
一阵长久的沉默。
“求一幅国泰民安的天下盛景，就这样难吗？”
“一直这样难。”
“好。”楚未逍挺身下拜，“请先祖赐剑。”
韩成旭怔怔地看着他弯下去的脊背，这个人拥有那样高如云端的身份，却甘愿俯身入尘土，背负上这血痕累累的江山黎民。
这一刻，真正心服口服，大哥也好君王也罢，我都认你。
于是也低身下拜，口呼:“请圣祖赐剑！”
“传承如此荒唐，似乎是天意要我昭国风雨飘摇，”东方瑞起身淡淡地看着他们，“但是，帝王就是去挑战此类天意的。你既然怀此剑术传承，又有时运相逼，资质心性也尚可，我便予你此剑，去和天意拼一拼吧。”
楚未逍难掩激动之色，“多谢先祖！”
“玉玺是死物，价值都是人赋予的，你堂堂东方家族子孙，不需要一块石头的承认。”
“是！”楚未逍感激道，“谨遵先祖教诲。”
“如今又恭恭敬敬了？方才动起手来可是毫不手软啊。”东方瑞乐得看他略微窘迫的样子，转身道:“你随我来。”
越走，前方人的身影就越淡，楚未逍忍不住道:“先祖……”
“把你带到这里，我也得去该去的地方了。”东方瑞竟然还很怡然自得的样子，“艳魄还是个孩子，你可要负责到底，否则我绝不饶你。”
这突然变成嫁女儿一样的画风是怎么回事？韩成旭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的身影就化作灵气消散。
只剩不远处，安静地立着一柄剑。
相府。
天微明，东方一片明霞破晓，被新帝邀请谈了一夜国事的李灵墨方才回到自家院子里。
“父亲，楚公子一行出城可顺利？”一夜未眠，她脸上不显一丝疲态，肤色清透无暇，明眸不染尘埃。
“我筹划了近半个月，怎能不顺利？”李耀抚额而笑，“倒是我府千金太受陛下喜爱，以后可怎么招架？”
“谁顶上这身名头他都会喜爱，”李灵墨毫不避讳道，“这喜爱未必太廉价了。不过如此而已，没什么的。”
坐得悠闲自在的李耀还想说什么，却突然立起，凝神看向西方，可入眼只有楼阁深深，只遥遥望见，云之上，似有龙气奔腾。
韩府，晨起的韩渊也默默注视着同一个方向，许久一声长叹。
“怎么了？”李灵墨待他回过神方才问道。
“西方龙出，天降兵祸也……”李耀喃喃着回头，只见东方金辉万丈，皇城在阳光里肆无忌惮地舒展身躯。
此二龙，到底哪边才是正主？然而，不管如何，争端已起，是他自己一手促成了这个结果。
但愿，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吧。
此时，异像正下方。
“这就是我大昭镇国利器神之宝剑艳魄？”韩成旭只觉得大跌眼镜，“哥，我说句不好听的，它还真不如丞相府送你那把剑威武帅气。也就是比路边摊那种一个一阶杂属性玄玉一把的好一点……”
楚未逍看着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拔出来的爱剑，丝毫不嫌弃简陋破旧，立刻把腰间的剑换了。“这个威武帅气？赏你了。”他握住剑柄往外一拔，清亮的剑身如水一般流淌出来，随便几下挥动，都无比顺手，仿佛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般。
这柄剑实在是太普通了，韩成旭知道他没救了，也不劝阻。心道不说谁知道这神器的来历啊？别说它的名头和如此妖娆的名字，就是被东方瑞一再强调的戾气都完全看不出来。
真的不是那老妖怪耍了他们，随便拿了把破剑充数吗？
楚未逍哪管他那些破心思，原地磕了三个头，“不肖子孙这就动身前往西南，必将倾力而为，不负先祖厚望！”
我还要，证明我自己，证明谁才是这万里江山之主。
随即，他利落起身，握紧手中剑，“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