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锻造之乡与雷神锤
引子
你喜欢这个世界吗？
如果不存在就好了。
这个世界……
——如果毁掉就好了。
///
2012年。人们都在期待的世界末日没有来临，至少在大多数人眼里是那样。玛雅人预言的末日那天，一颗名为“罪恶之星”的陨石来到了地球，只引发了一个小小的震动。
2032年。沉寂二十年的罪恶之星第一次出现异动，异动造成世界各地核泄漏磁场混乱，受辐射影响，产生了许多新物种。
2037年。人口剧增，地球已不堪重负，第一次火星移民成功，火星继月球之后成为人类第三家园。
2092年。第一次星际大战爆发，地球与火星各自伤亡过半，火星领导者“k.盖亚”与地球联军上将同归于尽，被迫休战。
3012年初，罪恶之星完全爆发。其伤害波及整个太阳系，超过人类想象的变异物种大量出现。隐藏多年的妖族，兽族，魔族，精灵等种族为了得到生存空间，与人类长久对峙中。
3012年末，第一名“罪食者”觉醒。
自此，第二次世界末日开始。
——这是献给你的毁灭之诗……
——末日快乐，我最爱的人类们。
///
锻造之乡黑铁城。
这里因为盛产最适合锻造的坚硬的“库洛因黑铁石”而得名，是坐落在a12边境妖兽山脚下的一座小城，是众多狩猎者的栖息之地，也成了a12锻造业最发达的地区。
黑发金眸的少年驻足在城外，再次确认了一下地图后，拍拍怀里的小家伙。
“小亚，我们到了哟。”
少年制服上的徽章，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
“黑铁城吗……”
黎抱着小亚走在繁华的街市上，看着终端机里刚刚下载的导航图，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说是锻造之乡，但是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锻造行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啊……”
“哇啊啊啊危险！快躲开啊啊啊——”
怀里的小亚忽然跳开，黎一怔，回过身一看，只见一辆失控的货车正向自己撞来。眸中黑芒闪过，货车下的影子一颤，车子骤然停止，但由于惯性，车上的人连同货物都一起朝最近的黎倒了下来。
“哇……痛死了……腰要断了……回去要不要敷药啊……”
跌落下来的蓝发少年一手撑地，摸着自己被货物撞痛的腰部，痛苦地皱着眉头。
“嗯……在那之前，可以先从我身上下来吗？”
身下忽然传来带着一点笑意的声音，蓝发少年吃了一惊立马跳开:“啊啊对不起！压到您了么？”
“不，别在意，多亏了你在上面挡住了货物我才没有被砸伤呢。”黎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习惯性地对少年投以一个微笑。看到少年盯着自己发愣，他歪了歪头:“那个……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好……好漂亮的人……”蓝发少年呆呆地呓语，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马上低头道歉，“啊啊……对、对不起！因为你笑起来实在是太好看了……所以……情不自禁……”
“噗。”黎轻笑出声，“谢谢你的赞美，我还真是荣幸……需要我帮忙收拾东西吗？”
蓝发少年经此提醒才反应过来，脸色垮了下来，哀嚎:“完了……这下一定会被师父骂了啊啊啊！！”
“真是辛苦呢，锻造师学徒。”黎俯身帮忙捡拾掉落在地的货物，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
……
“啊啊，多谢你帮忙，这样应该来得及按时赶到了……”
与黎合力把最后一箱货物搬上车，蓝发少年长长地舒了口气。黎微笑着理好衣服的褶皱，想了想才笑道:“如果要感谢我的话，不如借我搭个便车如何？我刚好有事要找你的师父呢。”
“哎？你认识师父吗？”刚要上车的蓝发少年一惊，然后点了点头示意黎上车。
发动车后，蓝发少年对旁边刚上车的黎伸出了手。
“还没有自我介绍啊，我叫达鲁·摩根，是个锻造师……啊，现在还只是学徒啦。”
黎看着不好意思地摸头的少年，也微笑着伸出了手。
“我叫黎，黎明的黎。是个「creator」。”
///
黎坐在货车上，看着太阳的光辉收敛，街市上的人越来越少。
达鲁一面注意看着前方，一面感叹:“不过我真没想到，黎居然会是「creator」呢。”黎转头向他微笑:“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达鲁摸了摸头，有点尴尬，“啊，也不是，就是说「creator」是很稀有的吧，我以为应该是更高傲的人才对，黎看上去却很好接近的样子。”
“原来在你眼中「creator」是那么不堪的存在啊。”黎笑了笑，指了指自己，“那你现在相信我是「creator」么？”
“信啊，为什么不信？我倒希望全世界都是像黎一样的「creator」呢。”达鲁立刻抢答道。
黎的笑容收敛了一些，有些严肃地看着达鲁:“达鲁，你知道所谓「creator」的含义吗？”
“哎？”
“所谓「creator」，意为「创造者」，他们可以说是创造世界的存在，生来就被托付了守护「世界」的责任。他们的存在是不平等的，他们甚至不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他们其实和「罪食者」是一样的。你能理解他们的苦衷吗？”
达鲁伸手抚着左手的绷带，“我大概……可以理解吧……那么黎呢？黎是怎么样的「creator」？”
黎被达鲁的一个问题问得一愣，沉默了一下才缓缓回答:“我也不知道……还没有决定……”
“没决定？”达鲁表示没有听懂，但粗神经的他决定不再纠结，于是转移话题，“啊话说回来，黎为什么要把脸包起来啊？受伤了吗？”黎一愣，下意识地伸手摸上脸上的绷带。
“算是吧。”
“现在的医疗技术很发达了，你为啥不去治疗一下，我听说复原率95％来着……”
“有些伤看得见，可以轻易治好。有些伤却在你永远触碰不到的地方，不仅治不好，而且会比表面上的伤更痛苦。我所受的就是那种伤，即使伤口愈合了，那个伤带来的影响却永远不会消失。”黎出神的望着远方，脸上难得没有笑容。
达鲁觉得气氛好像因为他变得更尴尬了，正在苦苦思索怎样才能打破僵局，只听黎的问话传来。
“达鲁你呢？为什么要用绷带裹着左手？不要告诉我也是愈合不了的伤哦。”
“哎？这个是……”达鲁一时乱了阵脚，下意识地把左手背到身后，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回答。黎的笑声却打破了他的尴尬。
“别在意，只是随便问问，你不说没关系，毕竟人类之间的关系就是靠秘密来维系的嘛。”黎拍拍达鲁的肩示意他放松，“我也让你不知所措了，这样就扯平了。”说完又低头笑起来。达鲁不好意思的傻笑，却觉得一下子放松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遇见黎就觉得你好熟悉，下意识地想要对你敞开心扉，如果你刚才继续问下去，我说不定会说出来呢。”
“啊啦，是这样吗？我好像也有一样的感觉呢。”黎微笑着，目光停在达鲁胸口挂的那个微型八音盒的吊坠上，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他果然和你一样傻得可爱呢，潘多拉……）”
“达鲁！你个臭小子死哪里鬼混去了！”
车子转过了街角，严厉的喝声在空中炸响。达鲁下意识地一缩脖子，还没来及找地方躲藏，一只有力的手就拉住他的后领把他从驾驶座拎了出来。
“师……师父……我路上遇到了点麻烦，真的不是偷懒去了！”
“少废话，太阳都下山了才回来，今天晚饭没了！”
“*****！！”
“是我一定要拜托他顺路带我一下才耽误了点时间，您就不要为难他了。”黎从货车上跳下来，礼貌地向达鲁身后的那名男子行礼，“初次见面，疏于问候。在下单名一个黎字，很荣幸见到您，泰勒前辈。”
“你认识我？”
“鬼锤泰勒之名何人不晓？师父常提起您。”
“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足挂齿……你说师父是？”
黎顿了顿，从怀中拿出一块银色的魔法石来。泰勒看到那魔法石时脸色突变，一把抓过放在手心，看着那之中忽隐忽现的黑色纹案，激动地双手颤抖。
“不会错……这个世界上有这块魔法石的只有他……唯一的由魔王亲自传授的魔法师……”泰勒抬头激动地看着黎，“他可还健在吗？”
黎的眸子黯淡了一下。
“泰勒前辈应该比我清楚……师父他已经……”
“哦，瞧我这破记性。”泰勒狠狠敲了一下自己的头，朝黎道歉，“我明知故问，让你回忆起伤心的事了吧。不过我从来不曾见过你，还这般年轻，莫非是他死前不久收的徒弟么？”
“我被师父捡到，因为很多原因辗转到不同种族的地域，被不同种族收养，无法呆在师父身边就和师父制造的替身学习魔法，泰勒前辈没见过我也是自然的。”
“唉……那件事之后已经过了三十年啊……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泰勒叹了口气，“想来你找我，无非是为了你师父的遗物吧。”
“是，还请麻烦您。”
“随我进来吧。达鲁，把货放好再进来，今天就放过你。”
“师父您让我一个人搬这么多，还不如饿死我呢……”
“少废话！干不完没饭吃！”
“……”
///
黎随泰勒进了屋内，四处打量了一下。两层楼，楼下是有点冷清的店面，店门正对的台上架着一把颇为老旧的长剑，店中陈列着很多看上去很不错的武器，除此之外只有一把躺椅。
黎走到那把长刀前，伸手抚摸着剑鞘，感受着其间传来的微微颤抖，手轻轻握住剑柄，微微向外一抽，露出一小段泛着寒光的剑身。
“百年不见，看到你还是这么精神我就放心了。”黎的眸中倒映着剑上隐隐约约的纹路，贴在剑上低语，“当初我还担心那女孩控制不住你，没想到一用就是百年，还成了如此优秀的封魔师，真是讽刺啊，呐？魔剑——封魇。”
“真令人惊讶，除了这把剑的主人——我的妻子和你师父外，居然还有人可以拔出来……”
黎闻声回过头去，只见泰勒手拿一本老旧的又厚又大的笔记本，有些吃惊地望着黎和他握着的魔剑。
“恐怕是因为师父过世前将几乎所有魔力都传给我的缘故，魔剑将我当成师父的转世了吧。”黎镇定地把剑放回原处，接过泰勒手里的笔记本，“这就是师父全部的遗物？”
“啊，当初他就给了我妻子这个让她好好保管。他一直有记日记的习惯，从他成为魔法师一直到决战那天前都有记着呢。不过不知道为何把前面在魔族学习的部分撕掉了，估计是怕被封魔师们看到吧。毕竟向我们这样会接受他的封魔师很少了。”
“啊，我也觉得师父能遇见两位真是太幸运了。一直以来多谢您对师父的照顾。”
“要说多谢应该谢我妻子，她曾经可是疯狂地迷恋过你师父，可惜你师父都不正脸看她……”泰勒爽朗一笑。
“师父就是这样的人，独来独往，孤家寡人，从离开魔域后就是这样，还请见谅。”黎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倒是无所谓，要不是他不理，那妮子也不会嫁给我……只是如果你师父没有在你这么大就英年早逝，以后会一直很孤单吧，他从来就没想过？”
黎微微一顿，低头看着手中的本子，轻声道，“‘与我牵扯上关系的人会不幸'——师父是这么说的。孤独如果习惯了的话，也没什么不好，师父已经习惯了，在漫长的生命中……”
“真是个沉重的话题啊。”泰勒取出不知从何得来的老旧烟斗抽了一口，“不过多亏了你的师父，自从第六代‘k.盖亚'死后，那里算是完全安静了。”
“‘k.盖亚'是他们信仰的「神」，而且是血脉继承，第六代的血脉生死不明，他们也怕是到了穷途末路了。”
泰勒闻言眯了眯眼，吐出一口烟来，“你倒是很了解啊，对于那场几乎对所有人类保密的战役。”
“只是从师父的替身那里听说的而已。”黎微笑着回答，顿了顿之后，从腰间取出一把精致的银枪来，“泰勒前辈，还有一事想要确认——这把枪，可是由您打造的？”
“你在说什么，我这里可是打造冷兵器的……”泰勒随手接过，打量了一下却忽然一惊，“这上面的符文……这把枪上和里面子弹上的符文都是当年老夫特别刻制的……而且这个材料……是「罪恶之星」？！”
“看来您是知道了。确切的说，原材料应该是「罪恶之星」的外壳。”黎将枪收回袋中。
“有什么区别吗？”
“外壳的作用是封印内芯，抑制「罪恶之星」的力量。把它打造成武器，击中「罪食者」就可以暂时封住他们惊人的能力个恢复力，再从内部将已经变得和人类没有两样的他们击杀。知道外壳功用并且可以把它收集起来的……果然是他吗……”黎眯了眯眼，神色有些凝重。
“师父是贼！”
达鲁的声音忽然闯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泰勒狠狠给了他一个爆栗。
“说话给我停顿！我不是贼！”
“痛！——我是说他们啦！这几个家伙跑到仓库翻师父的保险箱给我抓住了……”达鲁指了指被他拖过来的几个人。其中有一个人不屑地啧了一声，然后奸诈一笑。
“啊好麻！什么东西……——喂，你们站住！”达鲁吃痛地抽回手，忽然发现对方逃脱，立刻回身追去。
“老头子，这礼物我们就收下了！”逃走的青年坏笑着，晃着手里的一块碎片。黎的金眸轻轻眯了一下。
“可恶……”达鲁下意识地要用右手解开左手的绷带，泰勒却突然阻止了他。
“住手达鲁！你答应过我什么！”
达鲁眼中的杀意迅速黯淡下去，他垂下手来。
“永远……不要对普通人出手……”
“算了，那本来也是我从别人那里偷留下来的东西……”泰勒叹了口气，回过头来，“抱歉啊小兄弟，本想把那个交给你，看来是不行了……嗯？”
他忽然发现，不知何时身后已是空无一人。
“滴滴滴……”
达鲁正愣神，他挂在耳朵上的终端机忽然传来提示音，他随手接通，之前听过的带点笑意的声音传来。
“不能对普通人出手呢……如果他们是「罪食者」就没关系了吧？今晚，西边废弃的铁石坊，想要夺回你师父重要的事物，就来吧……”
***
黎关掉终端机自如地把它放回口袋，然后慢慢沿着空无一人的小道向前走着。
口中轻念咒语，一团火焰从手掌上方出现的魔法阵中燃烧起来，点燃了那本笔记本。
黎的眼中映着火光，看着那灰烬随风散去，声音几乎轻不可闻。
“就这样消失吧，魔王希尔维亚之徒——金·夏尔特……”
///
夜，黑铁镇西侧铁石坊。
穿着随意的青年们围在一起饮酒狂欢，其间夹杂着些许女子尖叫声。
之前逃走的青年借着月色打量着手里的碎片，笑得无比陶醉。
“真是让人陶醉不已的美……也许真的如‘那位大人’所说，它会带给我绝对的力量……如果哪一天我真的得到了这个世界，你可要为我好好庆祝啊，小美人！”他贪婪的目光落在树根旁躺着的少女身上，充满了欲望。
***
铁石坊边的灌木丛里，一个身影飞快地移动，躲过了放风人的视线，把身形隐藏在黑暗中。
待得他褪下帽檐方才看出，来人竟是达鲁。目光落在那树根旁瑟瑟发抖的女孩身上，达鲁先是微微一惊，继而握紧了拳头。
“黎说的夺回师父重要的人居然是指师父的女儿被绑架么……这群畜生……”
他刚刚直起身想要继续移动，忽然感到浑身一麻，紧接着整个人就趴倒在地。
“哼，我就知道会有尾巴跟来。”
脚步声渐近，达鲁艰难地抬起头，看到早晨那名青年走到他面前，一手搂着女孩，一手抛着碎片，俯视着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达鲁。
“怎么样，我这雷电之力还够你受的吧？小子，下辈子投胎，可别傻乎乎地往「罪食者」的地盘里撞了。”青年的手在怀中少女的娇躯上流连了一圈，然后嘴角一勾，命令周围的小弟。
“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往死里打！”
“不要！”被青年禁锢的少女在看到朝达鲁落下的攻击时挣扎着想要挣脱，青年却一把将她拉在怀里轻声耳语道:“没用的小美人，他是没法挣脱我的电之神力的，只有死路一条啊……”
“那可不好说……”
低沉的声音忽然传来，青年震惊地回过头去，只见小弟躺倒了一片。达鲁慢慢站起身来，右手中紧紧攥着拆下的绷带，左手背上那周围环绕着雷电图纹的蓝色小锤印记在鲜血点缀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辉。
夜空中忽然乌云密布，一片电光与雷鸣声中达鲁朝着天空中落下的一道闪电伸出了手来。
“雷神锤——现。”
乍现的强光让青年下意识地闭上眼。当他再睁开眼时，只看见达鲁的周身环绕着道道电光，他的手中紧握着一把银蓝色的锤子，锤上的电光纹路与他手臂上的纹路连成一线。
达鲁举起银锤，天空中忽地闪过一道闪电。
“敬畏？恐惧？或是预见到了死亡？”达鲁的眼里闪烁着杀意。
“看好了……这——才是真正的雷电之力！”
///
黑暗的树林里，青年一手拖着作为人质的女孩疯狂地逃跑着。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小弟们正在达鲁的猛烈攻势下节节败退。
“噼啪——”
一道闪电在地面飞快游走，对着青年直冲过去。青年一惊，狼狈地在地上一滚才险险躲过。那道闪电劈中前方的树，那粗壮的树干顿时变得一片焦黑，从中折断，发出一声轰响。
青年倒吸一口冷气，踉跄着爬起来，正准备向前跑去，又是一道电光闪过，他面前的树轰然倒塌挡住了去路。
“咔擦——”
身后传来树枝断裂的声响，巨大的压迫感从身后传来。青年扯着女孩回过身去，手中的刀刃紧贴着女孩白皙的脖颈:“别再靠近了！不然你师父的宝贝女儿就该给我陪葬了！”
达鲁的脚步停驻，握着手中滴血未沾的巨锤，声音冰冷:“放了她，我让你走。”
“别以为我不知道，”青年邪邪地笑，“放了她我可就再没有逃走的底牌了。你要是让我走出这片森林，我想我会把她留在森林出口的。”
“你不要得寸进尺！”达鲁的手一紧，电光从巨锤下爆裂出来。
“你不想要她的命了吗！”青年的刀在女孩颈上割出一道血痕，达鲁的动作犹豫了一下。
青年刚刚松了口气，忽然觉得手中一空，等反应过来时，手中的女孩忽然消失无踪。
“怎么会……她、她不是普通人么……为什么？！”
达鲁的眼中杀意更浓。“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我……我不知道啊！她突然就消失了！”青年被扑面而来的杀气震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注意到达鲁的杀意已经接近失控边缘，青年预感不妙，转身向密林深处狼狈地逃去。
///
“呼……呼呼——”
即使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青年仍是不敢停留，因为他知道死亡正在他身后步步紧逼。
就在他绝望之时，没有任何预兆地，他的心头晃过一丝奇异的感觉，本能告诉他，他找到活下去的希望。他艰难地透过夜色看去，不远处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斜倚在树干上，似乎是在赏月，又似乎是在等待。青年深吸一口气加快了几步，顺便喊道:“能在这里遇见同伴，真是天不亡我！还望出手相助，我定当重谢！！”
那身影一动，似乎是伸了个懒腰，慵懒的声音合着风飘来。
“有意思……不妨说说怎么个谢法？”
青年一咬牙，从口袋里掏出那枚碎片来。
“这是‘罪恶之星’的碎片，相信阁下一定很需要它来晋级，我愿意以此作为酬谢！”
“不错的东西。不过……”借着月光，青年看到对方的嘴角勾起了一丝意味深长的浅笑，那温润的声音又补充道，“让我出手的代价可是很高的，一枚碎片怕是不够用。不如……算上你的如何？”
青年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脚踝被什么东西一扯，整个人扑倒在地，手中的碎片飞了出去，刚好落在那人脚边。
青年艰难地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脚不知为何被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那人从树后走出来，拾起地上的碎片，慢慢走到青年面前，然后一阵冷风拂过，青年发现冰冷的银色枪口已经贴在他的眉心。
乌云渐渐散去，月光越发明亮，青年终于看清了面前这张脸——黑发金眸，右脸缠着绷带的戴着耳机的少年，正是几小时前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黎！
“有一点你说的没错，我的确需要这个碎片。”黎举着枪，看似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碎片，扣着扳机的手指却缓缓收紧，他盯着青年惊恐的双眼，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但是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不是你的同伴，我不是「罪食者」，我是——”
扣动扳机的瞬间，青年眼中的生机顷刻消散，黎下意识地舔了舔嘴角。
“——「裁决者」啊。”
面无表情地看着青年的身体在自己面前倒下，黎蹲下身从腰上拔出一把血红色的弯刀，狠狠扎进青年的身体，挑出一块闪着电光的碎片，用袖口擦去其上的血迹，连同之前的碎片一起收进腰间的口袋里。
就在黎完成这些动作之后，达鲁略显惊讶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黎？为什么在这里……”
“哟。”黎微笑着摆摆手，站起身来，“真是抱歉，我先出手了。毕竟猎杀「罪食者」也是我身为「creator」的任务之一呢。”
“啊，我倒是不在意那种事……”达鲁摸了摸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惊叫出声，“完了！他死了那师父的女儿怎么办？！”
“啊，她的话是安全的。”黎打了个响指，某个树影一阵晃动，最后撕裂开来，露出其中包裹的沉睡的女孩。黎看着达鲁意料之中的惊讶表情，神秘地笑笑:“我没有把她救走，只是让你们看不见她而已哦。”
“哈？”达鲁表示完全没有理解，但他的全部疑问在看到黎手中那对弯刀时就全部抛到脑后。他眼中闪着激动的光芒，兴奋地一把握住黎的手，举高他手中的弯刀打量着:“这是‘血月刃’？而且是五星级的！真是难以想象！我还以为它早就绝种了！我居然见到了！”
黎微笑着看着达鲁激动的模样，无奈地摇摇头。“虽然很不想打扰你，但是如果不快点离开这里的话，后面的事情会很麻烦，「罪食者」之间存在感应，附近的家伙们应该很快就会赶过来了。”
“啊，说的也是！”达鲁这才反应过来，背起女孩跟着黎向着密林出口走去。
黎走在前面，忽然感到身后的人好像停下了脚步，不禁回头看去。
“怎么了？”
“黎……”达鲁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欲言又止，“对不起……让你看到……我杀人的样子……”
黎一怔，然后伸手搭在达鲁的肩头，笑得意味深长。“你没有做错什么，不用道歉啊。”
“可是……”达鲁还想说什么，黎却竖起一根手指按住他的嘴唇。
“不用道歉——因为在这个腐朽的末世……杀戮，是强者唯一的生存之道。”
///
次日清晨。
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店铺，然后伸手戴上兜帽，转身向前走去。身后却追来急促的脚步声。
“等一等唉！哎……哎呀——！！”
黎回过头去，刚好看见达鲁一个狗啃泥扑倒在地。
达鲁却毫不在意地快速爬起，拍拍胸口的尘土然后朝黎憨笑:“那个……师父要我出去历练历练，黎你可不可以顺便带上我？”
黎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的两个人影，又看了看整装待发的达鲁，终于伸出了手。
“走吧，我们的路还很长。”
……
店铺二楼，之前被黎和达鲁救回来的女孩趴在窗户上看着越来越远的两个身影，回头看看伏在案上的泰勒。
“父亲，您就这样让达鲁哥哥走了么？”
“啊，他迟早要做出选择的，在那之前让他看清这个世界也好。”
“您明白我指的不只是达鲁哥哥……”
“啊，那个叫黎的少年么？无妨，我已经寄信给那群老家伙了，他们会注意，不会让他肆意妄为的。”泰勒啐掉烟头，望着黎的背影眯了眯眼。
“叫黎的小子，虽然不知道你冒充金的徒弟有什么企图，但是希望你好自为之才好……”
(本章完)
你喜欢这个世界吗？
如果不存在就好了。
这个世界……
——如果毁掉就好了。
///
2012年。人们都在期待的世界末日没有来临，至少在大多数人眼里是那样。玛雅人预言的末日那天，一颗名为“罪恶之星”的陨石来到了地球，只引发了一个小小的震动。
2032年。沉寂二十年的罪恶之星第一次出现异动，异动造成世界各地核泄漏磁场混乱，受辐射影响，产生了许多新物种。
2037年。人口剧增，地球已不堪重负，第一次火星移民成功，火星继月球之后成为人类第三家园。
2092年。第一次星际大战爆发，地球与火星各自伤亡过半，火星领导者“k.盖亚”与地球联军上将同归于尽，被迫休战。
3012年初，罪恶之星完全爆发。其伤害波及整个太阳系，超过人类想象的变异物种大量出现。隐藏多年的妖族，兽族，魔族，精灵等种族为了得到生存空间，与人类长久对峙中。
3012年末，第一名“罪食者”觉醒。
自此，第二次世界末日开始。
——这是献给你的毁灭之诗……
——末日快乐，我最爱的人类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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锻造之乡黑铁城。
这里因为盛产最适合锻造的坚硬的“库洛因黑铁石”而得名，是坐落在a12边境妖兽山脚下的一座小城，是众多狩猎者的栖息之地，也成了a12锻造业最发达的地区。
黑发金眸的少年驻足在城外，再次确认了一下地图后，拍拍怀里的小家伙。
“小亚，我们到了哟。”
少年制服上的徽章，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
“黑铁城吗……”
黎抱着小亚走在繁华的街市上，看着终端机里刚刚下载的导航图，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说是锻造之乡，但是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锻造行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啊……”
“哇啊啊啊危险！快躲开啊啊啊——”
怀里的小亚忽然跳开，黎一怔，回过身一看，只见一辆失控的货车正向自己撞来。眸中黑芒闪过，货车下的影子一颤，车子骤然停止，但由于惯性，车上的人连同货物都一起朝最近的黎倒了下来。
“哇……痛死了……腰要断了……回去要不要敷药啊……”
跌落下来的蓝发少年一手撑地，摸着自己被货物撞痛的腰部，痛苦地皱着眉头。
“嗯……在那之前，可以先从我身上下来吗？”
身下忽然传来带着一点笑意的声音，蓝发少年吃了一惊立马跳开:“啊啊对不起！压到您了么？”
“不，别在意，多亏了你在上面挡住了货物我才没有被砸伤呢。”黎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习惯性地对少年投以一个微笑。看到少年盯着自己发愣，他歪了歪头:“那个……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好……好漂亮的人……”蓝发少年呆呆地呓语，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马上低头道歉，“啊啊……对、对不起！因为你笑起来实在是太好看了……所以……情不自禁……”
“噗。”黎轻笑出声，“谢谢你的赞美，我还真是荣幸……需要我帮忙收拾东西吗？”
蓝发少年经此提醒才反应过来，脸色垮了下来，哀嚎:“完了……这下一定会被师父骂了啊啊啊！！”
“真是辛苦呢，锻造师学徒。”黎俯身帮忙捡拾掉落在地的货物，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
……
“啊啊，多谢你帮忙，这样应该来得及按时赶到了……”
与黎合力把最后一箱货物搬上车，蓝发少年长长地舒了口气。黎微笑着理好衣服的褶皱，想了想才笑道:“如果要感谢我的话，不如借我搭个便车如何？我刚好有事要找你的师父呢。”
“哎？你认识师父吗？”刚要上车的蓝发少年一惊，然后点了点头示意黎上车。
发动车后，蓝发少年对旁边刚上车的黎伸出了手。
“还没有自我介绍啊，我叫达鲁·摩根，是个锻造师……啊，现在还只是学徒啦。”
黎看着不好意思地摸头的少年，也微笑着伸出了手。
“我叫黎，黎明的黎。是个「creat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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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坐在货车上，看着太阳的光辉收敛，街市上的人越来越少。
达鲁一面注意看着前方，一面感叹:“不过我真没想到，黎居然会是「creator」呢。”黎转头向他微笑:“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达鲁摸了摸头，有点尴尬，“啊，也不是，就是说「creator」是很稀有的吧，我以为应该是更高傲的人才对，黎看上去却很好接近的样子。”
“原来在你眼中「creator」是那么不堪的存在啊。”黎笑了笑，指了指自己，“那你现在相信我是「creator」么？”
“信啊，为什么不信？我倒希望全世界都是像黎一样的「creator」呢。”达鲁立刻抢答道。
黎的笑容收敛了一些，有些严肃地看着达鲁:“达鲁，你知道所谓「creator」的含义吗？”
“哎？”
“所谓「creator」，意为「创造者」，他们可以说是创造世界的存在，生来就被托付了守护「世界」的责任。他们的存在是不平等的，他们甚至不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他们其实和「罪食者」是一样的。你能理解他们的苦衷吗？”
达鲁伸手抚着左手的绷带，“我大概……可以理解吧……那么黎呢？黎是怎么样的「creator」？”
黎被达鲁的一个问题问得一愣，沉默了一下才缓缓回答:“我也不知道……还没有决定……”
“没决定？”达鲁表示没有听懂，但粗神经的他决定不再纠结，于是转移话题，“啊话说回来，黎为什么要把脸包起来啊？受伤了吗？”黎一愣，下意识地伸手摸上脸上的绷带。
“算是吧。”
“现在的医疗技术很发达了，你为啥不去治疗一下，我听说复原率95％来着……”
“有些伤看得见，可以轻易治好。有些伤却在你永远触碰不到的地方，不仅治不好，而且会比表面上的伤更痛苦。我所受的就是那种伤，即使伤口愈合了，那个伤带来的影响却永远不会消失。”黎出神的望着远方，脸上难得没有笑容。
达鲁觉得气氛好像因为他变得更尴尬了，正在苦苦思索怎样才能打破僵局，只听黎的问话传来。
“达鲁你呢？为什么要用绷带裹着左手？不要告诉我也是愈合不了的伤哦。”
“哎？这个是……”达鲁一时乱了阵脚，下意识地把左手背到身后，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回答。黎的笑声却打破了他的尴尬。
“别在意，只是随便问问，你不说没关系，毕竟人类之间的关系就是靠秘密来维系的嘛。”黎拍拍达鲁的肩示意他放松，“我也让你不知所措了，这样就扯平了。”说完又低头笑起来。达鲁不好意思的傻笑，却觉得一下子放松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遇见黎就觉得你好熟悉，下意识地想要对你敞开心扉，如果你刚才继续问下去，我说不定会说出来呢。”
“啊啦，是这样吗？我好像也有一样的感觉呢。”黎微笑着，目光停在达鲁胸口挂的那个微型八音盒的吊坠上，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他果然和你一样傻得可爱呢，潘多拉……）”
“达鲁！你个臭小子死哪里鬼混去了！”
车子转过了街角，严厉的喝声在空中炸响。达鲁下意识地一缩脖子，还没来及找地方躲藏，一只有力的手就拉住他的后领把他从驾驶座拎了出来。
“师……师父……我路上遇到了点麻烦，真的不是偷懒去了！”
“少废话，太阳都下山了才回来，今天晚饭没了！”
“*****！！”
“是我一定要拜托他顺路带我一下才耽误了点时间，您就不要为难他了。”黎从货车上跳下来，礼貌地向达鲁身后的那名男子行礼，“初次见面，疏于问候。在下单名一个黎字，很荣幸见到您，泰勒前辈。”
“你认识我？”
“鬼锤泰勒之名何人不晓？师父常提起您。”
“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足挂齿……你说师父是？”
黎顿了顿，从怀中拿出一块银色的魔法石来。泰勒看到那魔法石时脸色突变，一把抓过放在手心，看着那之中忽隐忽现的黑色纹案，激动地双手颤抖。
“不会错……这个世界上有这块魔法石的只有他……唯一的由魔王亲自传授的魔法师……”泰勒抬头激动地看着黎，“他可还健在吗？”
黎的眸子黯淡了一下。
“泰勒前辈应该比我清楚……师父他已经……”
“哦，瞧我这破记性。”泰勒狠狠敲了一下自己的头，朝黎道歉，“我明知故问，让你回忆起伤心的事了吧。不过我从来不曾见过你，还这般年轻，莫非是他死前不久收的徒弟么？”
“我被师父捡到，因为很多原因辗转到不同种族的地域，被不同种族收养，无法呆在师父身边就和师父制造的替身学习魔法，泰勒前辈没见过我也是自然的。”
“唉……那件事之后已经过了三十年啊……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泰勒叹了口气，“想来你找我，无非是为了你师父的遗物吧。”
“是，还请麻烦您。”
“随我进来吧。达鲁，把货放好再进来，今天就放过你。”
“师父您让我一个人搬这么多，还不如饿死我呢……”
“少废话！干不完没饭吃！”
“……”
///
黎随泰勒进了屋内，四处打量了一下。两层楼，楼下是有点冷清的店面，店门正对的台上架着一把颇为老旧的长剑，店中陈列着很多看上去很不错的武器，除此之外只有一把躺椅。
黎走到那把长刀前，伸手抚摸着剑鞘，感受着其间传来的微微颤抖，手轻轻握住剑柄，微微向外一抽，露出一小段泛着寒光的剑身。
“百年不见，看到你还是这么精神我就放心了。”黎的眸中倒映着剑上隐隐约约的纹路，贴在剑上低语，“当初我还担心那女孩控制不住你，没想到一用就是百年，还成了如此优秀的封魔师，真是讽刺啊，呐？魔剑——封魇。”
“真令人惊讶，除了这把剑的主人——我的妻子和你师父外，居然还有人可以拔出来……”
黎闻声回过头去，只见泰勒手拿一本老旧的又厚又大的笔记本，有些吃惊地望着黎和他握着的魔剑。
“恐怕是因为师父过世前将几乎所有魔力都传给我的缘故，魔剑将我当成师父的转世了吧。”黎镇定地把剑放回原处，接过泰勒手里的笔记本，“这就是师父全部的遗物？”
“啊，当初他就给了我妻子这个让她好好保管。他一直有记日记的习惯，从他成为魔法师一直到决战那天前都有记着呢。不过不知道为何把前面在魔族学习的部分撕掉了，估计是怕被封魔师们看到吧。毕竟向我们这样会接受他的封魔师很少了。”
“啊，我也觉得师父能遇见两位真是太幸运了。一直以来多谢您对师父的照顾。”
“要说多谢应该谢我妻子，她曾经可是疯狂地迷恋过你师父，可惜你师父都不正脸看她……”泰勒爽朗一笑。
“师父就是这样的人，独来独往，孤家寡人，从离开魔域后就是这样，还请见谅。”黎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倒是无所谓，要不是他不理，那妮子也不会嫁给我……只是如果你师父没有在你这么大就英年早逝，以后会一直很孤单吧，他从来就没想过？”
黎微微一顿，低头看着手中的本子，轻声道，“‘与我牵扯上关系的人会不幸'——师父是这么说的。孤独如果习惯了的话，也没什么不好，师父已经习惯了，在漫长的生命中……”
“真是个沉重的话题啊。”泰勒取出不知从何得来的老旧烟斗抽了一口，“不过多亏了你的师父，自从第六代‘k.盖亚'死后，那里算是完全安静了。”
“‘k.盖亚'是他们信仰的「神」，而且是血脉继承，第六代的血脉生死不明，他们也怕是到了穷途末路了。”
泰勒闻言眯了眯眼，吐出一口烟来，“你倒是很了解啊，对于那场几乎对所有人类保密的战役。”
“只是从师父的替身那里听说的而已。”黎微笑着回答，顿了顿之后，从腰间取出一把精致的银枪来，“泰勒前辈，还有一事想要确认——这把枪，可是由您打造的？”
“你在说什么，我这里可是打造冷兵器的……”泰勒随手接过，打量了一下却忽然一惊，“这上面的符文……这把枪上和里面子弹上的符文都是当年老夫特别刻制的……而且这个材料……是「罪恶之星」？！”
“看来您是知道了。确切的说，原材料应该是「罪恶之星」的外壳。”黎将枪收回袋中。
“有什么区别吗？”
“外壳的作用是封印内芯，抑制「罪恶之星」的力量。把它打造成武器，击中「罪食者」就可以暂时封住他们惊人的能力个恢复力，再从内部将已经变得和人类没有两样的他们击杀。知道外壳功用并且可以把它收集起来的……果然是他吗……”黎眯了眯眼，神色有些凝重。
“师父是贼！”
达鲁的声音忽然闯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泰勒狠狠给了他一个爆栗。
“说话给我停顿！我不是贼！”
“痛！——我是说他们啦！这几个家伙跑到仓库翻师父的保险箱给我抓住了……”达鲁指了指被他拖过来的几个人。其中有一个人不屑地啧了一声，然后奸诈一笑。
“啊好麻！什么东西……——喂，你们站住！”达鲁吃痛地抽回手，忽然发现对方逃脱，立刻回身追去。
“老头子，这礼物我们就收下了！”逃走的青年坏笑着，晃着手里的一块碎片。黎的金眸轻轻眯了一下。
“可恶……”达鲁下意识地要用右手解开左手的绷带，泰勒却突然阻止了他。
“住手达鲁！你答应过我什么！”
达鲁眼中的杀意迅速黯淡下去，他垂下手来。
“永远……不要对普通人出手……”
“算了，那本来也是我从别人那里偷留下来的东西……”泰勒叹了口气，回过头来，“抱歉啊小兄弟，本想把那个交给你，看来是不行了……嗯？”
他忽然发现，不知何时身后已是空无一人。
“滴滴滴……”
达鲁正愣神，他挂在耳朵上的终端机忽然传来提示音，他随手接通，之前听过的带点笑意的声音传来。
“不能对普通人出手呢……如果他们是「罪食者」就没关系了吧？今晚，西边废弃的铁石坊，想要夺回你师父重要的事物，就来吧……”
***
黎关掉终端机自如地把它放回口袋，然后慢慢沿着空无一人的小道向前走着。
口中轻念咒语，一团火焰从手掌上方出现的魔法阵中燃烧起来，点燃了那本笔记本。
黎的眼中映着火光，看着那灰烬随风散去，声音几乎轻不可闻。
“就这样消失吧，魔王希尔维亚之徒——金·夏尔特……”
///
夜，黑铁镇西侧铁石坊。
穿着随意的青年们围在一起饮酒狂欢，其间夹杂着些许女子尖叫声。
之前逃走的青年借着月色打量着手里的碎片，笑得无比陶醉。
“真是让人陶醉不已的美……也许真的如‘那位大人’所说，它会带给我绝对的力量……如果哪一天我真的得到了这个世界，你可要为我好好庆祝啊，小美人！”他贪婪的目光落在树根旁躺着的少女身上，充满了欲望。
***
铁石坊边的灌木丛里，一个身影飞快地移动，躲过了放风人的视线，把身形隐藏在黑暗中。
待得他褪下帽檐方才看出，来人竟是达鲁。目光落在那树根旁瑟瑟发抖的女孩身上，达鲁先是微微一惊，继而握紧了拳头。
“黎说的夺回师父重要的人居然是指师父的女儿被绑架么……这群畜生……”
他刚刚直起身想要继续移动，忽然感到浑身一麻，紧接着整个人就趴倒在地。
“哼，我就知道会有尾巴跟来。”
脚步声渐近，达鲁艰难地抬起头，看到早晨那名青年走到他面前，一手搂着女孩，一手抛着碎片，俯视着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达鲁。
“怎么样，我这雷电之力还够你受的吧？小子，下辈子投胎，可别傻乎乎地往「罪食者」的地盘里撞了。”青年的手在怀中少女的娇躯上流连了一圈，然后嘴角一勾，命令周围的小弟。
“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往死里打！”
“不要！”被青年禁锢的少女在看到朝达鲁落下的攻击时挣扎着想要挣脱，青年却一把将她拉在怀里轻声耳语道:“没用的小美人，他是没法挣脱我的电之神力的，只有死路一条啊……”
“那可不好说……”
低沉的声音忽然传来，青年震惊地回过头去，只见小弟躺倒了一片。达鲁慢慢站起身来，右手中紧紧攥着拆下的绷带，左手背上那周围环绕着雷电图纹的蓝色小锤印记在鲜血点缀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辉。
夜空中忽然乌云密布，一片电光与雷鸣声中达鲁朝着天空中落下的一道闪电伸出了手来。
“雷神锤——现。”
乍现的强光让青年下意识地闭上眼。当他再睁开眼时，只看见达鲁的周身环绕着道道电光，他的手中紧握着一把银蓝色的锤子，锤上的电光纹路与他手臂上的纹路连成一线。
达鲁举起银锤，天空中忽地闪过一道闪电。
“敬畏？恐惧？或是预见到了死亡？”达鲁的眼里闪烁着杀意。
“看好了……这——才是真正的雷电之力！”
///
黑暗的树林里，青年一手拖着作为人质的女孩疯狂地逃跑着。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小弟们正在达鲁的猛烈攻势下节节败退。
“噼啪——”
一道闪电在地面飞快游走，对着青年直冲过去。青年一惊，狼狈地在地上一滚才险险躲过。那道闪电劈中前方的树，那粗壮的树干顿时变得一片焦黑，从中折断，发出一声轰响。
青年倒吸一口冷气，踉跄着爬起来，正准备向前跑去，又是一道电光闪过，他面前的树轰然倒塌挡住了去路。
“咔擦——”
身后传来树枝断裂的声响，巨大的压迫感从身后传来。青年扯着女孩回过身去，手中的刀刃紧贴着女孩白皙的脖颈:“别再靠近了！不然你师父的宝贝女儿就该给我陪葬了！”
达鲁的脚步停驻，握着手中滴血未沾的巨锤，声音冰冷:“放了她，我让你走。”
“别以为我不知道，”青年邪邪地笑，“放了她我可就再没有逃走的底牌了。你要是让我走出这片森林，我想我会把她留在森林出口的。”
“你不要得寸进尺！”达鲁的手一紧，电光从巨锤下爆裂出来。
“你不想要她的命了吗！”青年的刀在女孩颈上割出一道血痕，达鲁的动作犹豫了一下。
青年刚刚松了口气，忽然觉得手中一空，等反应过来时，手中的女孩忽然消失无踪。
“怎么会……她、她不是普通人么……为什么？！”
达鲁的眼中杀意更浓。“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我……我不知道啊！她突然就消失了！”青年被扑面而来的杀气震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注意到达鲁的杀意已经接近失控边缘，青年预感不妙，转身向密林深处狼狈地逃去。
///
“呼……呼呼——”
即使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青年仍是不敢停留，因为他知道死亡正在他身后步步紧逼。
就在他绝望之时，没有任何预兆地，他的心头晃过一丝奇异的感觉，本能告诉他，他找到活下去的希望。他艰难地透过夜色看去，不远处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斜倚在树干上，似乎是在赏月，又似乎是在等待。青年深吸一口气加快了几步，顺便喊道:“能在这里遇见同伴，真是天不亡我！还望出手相助，我定当重谢！！”
那身影一动，似乎是伸了个懒腰，慵懒的声音合着风飘来。
“有意思……不妨说说怎么个谢法？”
青年一咬牙，从口袋里掏出那枚碎片来。
“这是‘罪恶之星’的碎片，相信阁下一定很需要它来晋级，我愿意以此作为酬谢！”
“不错的东西。不过……”借着月光，青年看到对方的嘴角勾起了一丝意味深长的浅笑，那温润的声音又补充道，“让我出手的代价可是很高的，一枚碎片怕是不够用。不如……算上你的如何？”
青年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脚踝被什么东西一扯，整个人扑倒在地，手中的碎片飞了出去，刚好落在那人脚边。
青年艰难地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脚不知为何被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那人从树后走出来，拾起地上的碎片，慢慢走到青年面前，然后一阵冷风拂过，青年发现冰冷的银色枪口已经贴在他的眉心。
乌云渐渐散去，月光越发明亮，青年终于看清了面前这张脸——黑发金眸，右脸缠着绷带的戴着耳机的少年，正是几小时前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黎！
“有一点你说的没错，我的确需要这个碎片。”黎举着枪，看似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碎片，扣着扳机的手指却缓缓收紧，他盯着青年惊恐的双眼，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但是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不是你的同伴，我不是「罪食者」，我是——”
扣动扳机的瞬间，青年眼中的生机顷刻消散，黎下意识地舔了舔嘴角。
“——「裁决者」啊。”
面无表情地看着青年的身体在自己面前倒下，黎蹲下身从腰上拔出一把血红色的弯刀，狠狠扎进青年的身体，挑出一块闪着电光的碎片，用袖口擦去其上的血迹，连同之前的碎片一起收进腰间的口袋里。
就在黎完成这些动作之后，达鲁略显惊讶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黎？为什么在这里……”
“哟。”黎微笑着摆摆手，站起身来，“真是抱歉，我先出手了。毕竟猎杀「罪食者」也是我身为「creator」的任务之一呢。”
“啊，我倒是不在意那种事……”达鲁摸了摸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惊叫出声，“完了！他死了那师父的女儿怎么办？！”
“啊，她的话是安全的。”黎打了个响指，某个树影一阵晃动，最后撕裂开来，露出其中包裹的沉睡的女孩。黎看着达鲁意料之中的惊讶表情，神秘地笑笑:“我没有把她救走，只是让你们看不见她而已哦。”
“哈？”达鲁表示完全没有理解，但他的全部疑问在看到黎手中那对弯刀时就全部抛到脑后。他眼中闪着激动的光芒，兴奋地一把握住黎的手，举高他手中的弯刀打量着:“这是‘血月刃’？而且是五星级的！真是难以想象！我还以为它早就绝种了！我居然见到了！”
黎微笑着看着达鲁激动的模样，无奈地摇摇头。“虽然很不想打扰你，但是如果不快点离开这里的话，后面的事情会很麻烦，「罪食者」之间存在感应，附近的家伙们应该很快就会赶过来了。”
“啊，说的也是！”达鲁这才反应过来，背起女孩跟着黎向着密林出口走去。
黎走在前面，忽然感到身后的人好像停下了脚步，不禁回头看去。
“怎么了？”
“黎……”达鲁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欲言又止，“对不起……让你看到……我杀人的样子……”
黎一怔，然后伸手搭在达鲁的肩头，笑得意味深长。“你没有做错什么，不用道歉啊。”
“可是……”达鲁还想说什么，黎却竖起一根手指按住他的嘴唇。
“不用道歉——因为在这个腐朽的末世……杀戮，是强者唯一的生存之道。”
///
次日清晨。
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店铺，然后伸手戴上兜帽，转身向前走去。身后却追来急促的脚步声。
“等一等唉！哎……哎呀——！！”
黎回过头去，刚好看见达鲁一个狗啃泥扑倒在地。
达鲁却毫不在意地快速爬起，拍拍胸口的尘土然后朝黎憨笑:“那个……师父要我出去历练历练，黎你可不可以顺便带上我？”
黎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的两个人影，又看了看整装待发的达鲁，终于伸出了手。
“走吧，我们的路还很长。”
……
店铺二楼，之前被黎和达鲁救回来的女孩趴在窗户上看着越来越远的两个身影，回头看看伏在案上的泰勒。
“父亲，您就这样让达鲁哥哥走了么？”
“啊，他迟早要做出选择的，在那之前让他看清这个世界也好。”
“您明白我指的不只是达鲁哥哥……”
“啊，那个叫黎的少年么？无妨，我已经寄信给那群老家伙了，他们会注意，不会让他肆意妄为的。”泰勒啐掉烟头，望着黎的背影眯了眯眼。
“叫黎的小子，虽然不知道你冒充金的徒弟有什么企图，但是希望你好自为之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