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黄起敏之死（上）
一个人害怕到极致是什么表现？一个人恐惧到极致是什么表现？陈陈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脑子里一团麻，眼睛发黑，头晕目眩，连吐出的气，都微微颤抖。
马川发觉到了陈陈的不对劲，将他扶到了营盘边。马川什么都没问，只在旁边照料他。陈陈在这一点上特别感激他，他从不多问什么。
陈陈眼冒金星，缓了一阵，才好过一点，他深呼一口气，才对马川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怕是碰到鬼了。”
马川拍拍他的肩说：“你身体没事就好，”又问他，“你说你碰到了什么鬼，那是什么？”
陈陈摇了摇头，他说：“我现在心里乱得很，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你只要知道是碰到了捉摸不定、扑所迷离的事情就可以了。”
马川看了看天色，道：“现在天亮了，可以回客栈，不过看你脸色不好，你在老学者的大包里休息一会儿，我替你去弄弄些吃的。”
陈陈叹了一口气，疲倦地点点头，说道：“我本来很少叹气，现在一天都不知道要叹多少回。”陈陈打了一个滚，滚到了毡毯上，他眼一闭，自言自语道：“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快点睡着。”
马川走了。现在又只剩下陈陈一个人，他越想睡，越睡不着。鬼三尾的事情还没弄明白，又出现一个让他头疼的二十年后。老学者匆匆走了，好像是发觉了什么，要去一趟王城，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之前所说，看似都与鬼三尾有联系，但大致只是猜想，只能形成一个故事轮廓，具体如何，要等老学者回来再说。
陈陈还是迷迷糊糊睡着了。
他能醒来，却是被人踩醒的，他吃痛地起身，刚好撞在了那人怀里，接着，陈陈看到了一张满脸污垢，面色惊恐的男人，他的眼泪鼻涕差点抹在陈陈身上，嘴里一直在念叨：“疯了......都跑了......快跑......”他的手颤抖地要将陈陈扶起来，到了一半又兀自将他摔在地上，他瞪着陈陈，恶狠狠道：“还不跑！快跑！”话一说完，自己就跑了。
他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又有一人摔在他身边，陈陈刚想把他扶起来，就有一人踩到了他的手，逃远了。他吃痛地缩回手，耳边便听清了四周传来的呼叫和惊慌的大叫声。他起身一看，成群的人朝他这个方向逃命似的涌来，还有人撞到他的肩，原本待在漠北一处高山营盘里的陈陈，不知为什么，到了这个看起来像难民营的地方。
前方高耸坚固的巨石城墙已经被摧毁，巨大的窟窿里漫着硝烟，陈陈突然反应过来，他认出，这里就是二十年前没有被推翻的外城。陈陈的耳边充斥惊慌的呼喊，一群群的人挤着他向里城逃命，但是陈陈越来越激动，黄起敏一定在高城门口，二十年多年前，一定是他才能解放在外城里所有受苦的百姓。
陈陈甚至想拦住所有逃命的人，大声告诉他们，你们应该自由，马上就有人解救你们了！他刚张开双手，就被人群掀翻在地，不顾一切逃命的人，踏在陈陈的身上继续往里去。陈陈感觉有无数的人在捶他的肚子，他本能地弓起身子，抱着自己的脑袋，只勉强比刚才好受一点。
陈陈全身没一处幸免，无一例外全都受了伤，他咬着牙，终于挺过了人群。他爬起身，但眼一片黑，头灌铅一样重，陈陈嗓子一甜，要吐出血，他忍住了，但摇摇晃晃又要摔倒。下一秒，就有人扶住了他，熟悉的声音传来：“你不跑？”
黄起敏？他是在做梦？第一次遇见他就觉得像做梦，第二次仍然是这样。陈陈努力睁大眼睛，终于再次看清楚那张平静的脸，他依旧穿着那件合身的黑色猎服，但是三郎没有在他身边。陈陈激动地要上去扶住他的肩，好好问他最近如何，有没有想他。
刚张开笑嘴，手伸到一半，陈陈就看到黄起敏毫无感情的眼睛冷冷地盯着他，他再次问陈陈：“你不跑？”陈陈要出口的话吞下的肚，手也僵在了半空，黄起敏的眼神，让陈陈从心底感到胆寒。他害怕地后退几步，挤出一个笑容，勉强道：“可......你是黄起敏......怎么能有那样的眼神......”
黄起敏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不闻不顾，脸上又恢复了平常，他对陈陈道：“你若是不跑，他们也一样跑不掉。”陈陈一转头，原本跑完的人群又回来了，他们几个几个缩成一团，全身发抖，慢慢靠在了陈陈身后，要是他再往后退几步，就该撞到已经害怕到不行的人群身上了。
黄起敏无喜无悲，他道：“我同你们说过，若是有一人不跑，若是扶持住了一人的手，若是撞不开第二道城门，你们一个一个会活得很痛苦，就像前边的人一样。”他说得平常，可他说出来的话，如同弥漫的恐惧，在人群里慢慢放大，变成一根一根带倒钩的铁鞭，抽在每个人的身上，使他们越来越痛苦胆颤。
他又道：“你们又多了三弹指的功夫，好好考虑如何处理你们前边的人。”黄起敏说要这群人处理他？陈陈不敢相信，但看到他的眼神又不能不信，他心中痛苦，可他强忍痛楚，大声笑道：“可......你不是来救他们的麽！”
黄起敏冷冷道：“救？救你？还是你们？”没人敢吭声，他忽然闭上眼，道：“时间过了。”有人浑身抖得更厉害，正在此时，一个高举手，声音颤抖：“我.....我来！”
那人从人群里挤出来，抹了脸上的眼泪，陈陈认出来了，是刚开始撞到他的人。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把血迹斑驳的小刀，已成黑褐色。他步履蹒跚，脸上呆滞没有表情，慢慢朝陈陈过来，他扶住了陈陈的肩，颤抖地举起了手里的刀，双眼通红地看着陈陈，带着哭腔道：“我叫你跑了......”他一用力，小刀扎进了陈陈的肚子。
剧烈的疼痛从陈陈的小腹传来，他瞳孔收缩，不可置信地望着黄起敏。他无动于衷。接着是一刀......再是一刀......血淋淋的疼痛感远远不及自己的心脏在窒息。
陈陈看到了黄起敏依然平静的眼神，无喜无悲，波澜不惊。
马川发觉到了陈陈的不对劲，将他扶到了营盘边。马川什么都没问，只在旁边照料他。陈陈在这一点上特别感激他，他从不多问什么。
陈陈眼冒金星，缓了一阵，才好过一点，他深呼一口气，才对马川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怕是碰到鬼了。”
马川拍拍他的肩说：“你身体没事就好，”又问他，“你说你碰到了什么鬼，那是什么？”
陈陈摇了摇头，他说：“我现在心里乱得很，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你只要知道是碰到了捉摸不定、扑所迷离的事情就可以了。”
马川看了看天色，道：“现在天亮了，可以回客栈，不过看你脸色不好，你在老学者的大包里休息一会儿，我替你去弄弄些吃的。”
陈陈叹了一口气，疲倦地点点头，说道：“我本来很少叹气，现在一天都不知道要叹多少回。”陈陈打了一个滚，滚到了毡毯上，他眼一闭，自言自语道：“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快点睡着。”
马川走了。现在又只剩下陈陈一个人，他越想睡，越睡不着。鬼三尾的事情还没弄明白，又出现一个让他头疼的二十年后。老学者匆匆走了，好像是发觉了什么，要去一趟王城，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之前所说，看似都与鬼三尾有联系，但大致只是猜想，只能形成一个故事轮廓，具体如何，要等老学者回来再说。
陈陈还是迷迷糊糊睡着了。
他能醒来，却是被人踩醒的，他吃痛地起身，刚好撞在了那人怀里，接着，陈陈看到了一张满脸污垢，面色惊恐的男人，他的眼泪鼻涕差点抹在陈陈身上，嘴里一直在念叨：“疯了......都跑了......快跑......”他的手颤抖地要将陈陈扶起来，到了一半又兀自将他摔在地上，他瞪着陈陈，恶狠狠道：“还不跑！快跑！”话一说完，自己就跑了。
他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又有一人摔在他身边，陈陈刚想把他扶起来，就有一人踩到了他的手，逃远了。他吃痛地缩回手，耳边便听清了四周传来的呼叫和惊慌的大叫声。他起身一看，成群的人朝他这个方向逃命似的涌来，还有人撞到他的肩，原本待在漠北一处高山营盘里的陈陈，不知为什么，到了这个看起来像难民营的地方。
前方高耸坚固的巨石城墙已经被摧毁，巨大的窟窿里漫着硝烟，陈陈突然反应过来，他认出，这里就是二十年前没有被推翻的外城。陈陈的耳边充斥惊慌的呼喊，一群群的人挤着他向里城逃命，但是陈陈越来越激动，黄起敏一定在高城门口，二十年多年前，一定是他才能解放在外城里所有受苦的百姓。
陈陈甚至想拦住所有逃命的人，大声告诉他们，你们应该自由，马上就有人解救你们了！他刚张开双手，就被人群掀翻在地，不顾一切逃命的人，踏在陈陈的身上继续往里去。陈陈感觉有无数的人在捶他的肚子，他本能地弓起身子，抱着自己的脑袋，只勉强比刚才好受一点。
陈陈全身没一处幸免，无一例外全都受了伤，他咬着牙，终于挺过了人群。他爬起身，但眼一片黑，头灌铅一样重，陈陈嗓子一甜，要吐出血，他忍住了，但摇摇晃晃又要摔倒。下一秒，就有人扶住了他，熟悉的声音传来：“你不跑？”
黄起敏？他是在做梦？第一次遇见他就觉得像做梦，第二次仍然是这样。陈陈努力睁大眼睛，终于再次看清楚那张平静的脸，他依旧穿着那件合身的黑色猎服，但是三郎没有在他身边。陈陈激动地要上去扶住他的肩，好好问他最近如何，有没有想他。
刚张开笑嘴，手伸到一半，陈陈就看到黄起敏毫无感情的眼睛冷冷地盯着他，他再次问陈陈：“你不跑？”陈陈要出口的话吞下的肚，手也僵在了半空，黄起敏的眼神，让陈陈从心底感到胆寒。他害怕地后退几步，挤出一个笑容，勉强道：“可......你是黄起敏......怎么能有那样的眼神......”
黄起敏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不闻不顾，脸上又恢复了平常，他对陈陈道：“你若是不跑，他们也一样跑不掉。”陈陈一转头，原本跑完的人群又回来了，他们几个几个缩成一团，全身发抖，慢慢靠在了陈陈身后，要是他再往后退几步，就该撞到已经害怕到不行的人群身上了。
黄起敏无喜无悲，他道：“我同你们说过，若是有一人不跑，若是扶持住了一人的手，若是撞不开第二道城门，你们一个一个会活得很痛苦，就像前边的人一样。”他说得平常，可他说出来的话，如同弥漫的恐惧，在人群里慢慢放大，变成一根一根带倒钩的铁鞭，抽在每个人的身上，使他们越来越痛苦胆颤。
他又道：“你们又多了三弹指的功夫，好好考虑如何处理你们前边的人。”黄起敏说要这群人处理他？陈陈不敢相信，但看到他的眼神又不能不信，他心中痛苦，可他强忍痛楚，大声笑道：“可......你不是来救他们的麽！”
黄起敏冷冷道：“救？救你？还是你们？”没人敢吭声，他忽然闭上眼，道：“时间过了。”有人浑身抖得更厉害，正在此时，一个高举手，声音颤抖：“我.....我来！”
那人从人群里挤出来，抹了脸上的眼泪，陈陈认出来了，是刚开始撞到他的人。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把血迹斑驳的小刀，已成黑褐色。他步履蹒跚，脸上呆滞没有表情，慢慢朝陈陈过来，他扶住了陈陈的肩，颤抖地举起了手里的刀，双眼通红地看着陈陈，带着哭腔道：“我叫你跑了......”他一用力，小刀扎进了陈陈的肚子。
剧烈的疼痛从陈陈的小腹传来，他瞳孔收缩，不可置信地望着黄起敏。他无动于衷。接着是一刀......再是一刀......血淋淋的疼痛感远远不及自己的心脏在窒息。
陈陈看到了黄起敏依然平静的眼神，无喜无悲，波澜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