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寒剑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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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红尘铸剑等风来 第九十章 后会真的有期

    背着长公主殿下进皇城,李溪臣干出这等惊世骇俗的事情,瞬间就成了众矢之的。

    长安两市一百零八坊,每坊一千户,无一不是达官显贵,富贾豪商。俗话说,站在城楼上随便朝下吐一口唾沫,都能砸中三个权倾一方的诸侯,说的就是长安的卧虎藏龙。

    李溪臣背着秦倾城踏进明德门的瞬间,便成了所有世家公子共同的死敌。若非他此刻藏身倾城别苑之中,恐怕早就被愤怒的人群剁成肉泥了。

    “这里房间不多,你要不要和奴家挤一挤呀?”秦倾城自从趴在李溪臣背上后,脸皮是越来越厚了,几乎已经到了不要脸的地步。

    “我申请去客栈睡。”李溪臣压根就不愿意睡在这座雅致无双的湖心别苑之中,“别到时候,又给我捏造出一个夜宿公主闺房的罪名。”

    “你去客栈可得带上奴家,不然你就回不来了。”秦倾城安然坐在茶几之后,又开始烹起了茶,“现在整个长安的年轻人,都恨不得杀了你哦。”

    “这我信。”李溪臣鄙夷道,“毕竟一群色迷心窍的蠢货,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蠢货?奴家倒觉得李大才子才是蠢货呢。”秦倾城说话间,已经将装满茶水的汝窑茶盏递到了李溪臣面前,调侃道,“只要你敢与奴家挤一晚上,明日你就能得到世人奋斗三辈子都得不到了尊荣哦。”

    “长公主以后还是别开这种玩笑了,我李溪臣真是受不起。”李溪臣吃过亏,哪里还敢喝秦倾城泡的茶,于是连忙推开茶盏,摆手道,“再说您这座桂殿兰宫,我这个山野小民真是无福消受。”

    李溪臣说完,便逃也般走出了秦倾城卧室,他径直来到马厩之中,安然躺在草垛之上,很快陷入了梦乡。这五天的跋涉,不但让他体力透支,更让他心累无比。

    第二天,是潘玉儿叫醒的他。

    这一晚,他睡得很香,或者说,他从来没睡的那么香过。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但李溪臣并未深究。

    “玉儿,你再让我睡会。”李溪臣睡意未醒,打着哈欠道。

    “还睡呐?这都快午时了。”潘玉儿蹲在地上,轻手轻脚地将李溪臣头草料的杂草摘去,“赶紧起床洗漱洗漱啦,你瞧瞧你,头发像鸡窝似的。”

    “头发乱怕什么?这里是马厩诶,夜影它又不会嫌弃我。”说完,翻身朝内,继续睡了起来。

    潘玉儿这般纯良的小姑娘,自然是拿李溪臣这种二皮脸没办法的。全天下能治李溪臣的人,唯有“白虎凶神”秦倾城。

    “宁睡马厩,不睡香床。李大才子好风骨啊!”秦倾城一袭拖地烟笼百褶裙搭配月色缎绣玉兰褙子,外面罩着一身淡薄如清雾笼泻的绢纱,内衬淡粉色锦缎裹胸,胸前衣襟上还绣着几丝蕾丝花边。

    这身行头,让这个倾城绝世美人更显得无比迷人。世人若见,任谁也会为之疯狂。

    但是钢筋直男李溪臣不但看都不看一眼,反而还用无比嫌弃的语气道:“你到底有事没事?没事别吵吵,我还要继续补觉呢。”

    “当然有事啦。”秦倾城也蹲下身子,任凭长裙挂在草垛之上,随后学着潘玉儿的样子,摘去李溪臣身上的秸秆稻草,“奴家要你陪我去太学府赴宴。”

    “不去。”李溪臣一口回绝。

    秦倾城闻拒绝之语,并不生气,只是淡淡陈述道:“你陪奴家去太学府,奴家就告诉你那件要你完成的事。”

    “这可是你说的!”李溪臣这条蛇被抓住七寸,瞬间屈服。他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无比兴奋地背起辟易,“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吧。”

    “玉儿,给他更衣。”秦倾城见李溪臣为了墨溪,居然能放弃原则,瞬间吃起醋来,“这幅鬼样子去太学府,也太丢人了。”

    皱如纸张的长袍,乱如鸟窝的头发,嘴角还挂着哈喇子流过的痕迹,这般尊容,确实难登大雅之堂。

    但形象这种事,李溪臣从来都当成狗屎。

    “别 我只答应去赴宴,没答应你要换衣服。”李溪臣随手将身上的草料摘尽,将头发囫囵一梳,随后道,“到时候一身绫罗绸缎地跟在你后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吃软饭呢。”

    “随便你。”秦倾城气道,她一听就知道,李溪臣不愿吃软饭是假,刻意与她撇清关系才是真。

    秦倾城带着李溪臣紧赶慢赶,终于在宴席正式开始前半刻钟到了太学府。

    太学府门墙恢弘,壮观无比,不愧是圣朝官方最高学府!

    为防止五教过大,把持朝政,圣朝建立之初,便在太常寺之西建立太学府,用以培养可堪任用的大材。由于历代圣帝压制五教的国策,独立授道的太学府慢慢成长,如今已成了与五教平齐,却完全依附于朝堂的一方势力。它每年能为圣朝提供上百位不输于儒兵二教弟子的大学生,这也成为了当今圣帝继续打压五教的最大底牌。

    太学府祭酒,初创之时不过是三品之衔,如今却已然是从一品之尊。当朝祭酒顾鸿铭作为圣帝跟前红人,与刘一夫和陆炳这种老牌三孤大员并列于朝堂之上,不但毫不逊色,反而隐隐还有后来者居上的感觉。

    “太子,光禄寺宴乡酒醴膳馐之士准备完毕,五教、十派及各州青俊也已入殿就坐了。”没想到顾鸿铭身居高位,学富五车,居然只是个五十岁不到的中年人。

    秦狩点了点头,随即放下茶杯,起身赴宴。

    四爪紫缎秦倾城蟒袍入殿,所有人立刻起身作揖。李溪臣坐在五教席位,可算是殿中的核心位置,他为了不为众人瞩目,只好随手作礼。

    “坐吧。”秦狩走上主位,朝下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就座,“赖长公主献策,各位才华横溢之士才能齐聚太学府,所以这杯开宴酒,就让我们敬妍王殿下如何?”

    话说的很客气,但秦倾城却深知其中暗藏杀机:“太子哪里话,各位才俊齐聚长安,乃是父皇惜材爱材,这杯开宴酒,应当遥祝圣上!”

    言罢,起身举杯。众多才子一听,随之纷纷举杯饮酒。

    “长公主才智心机,胜于太子数倍。”顾鸿铭位在秦倾城之后,见到此景,不禁慨叹。

    秦狩见秦倾城没有上套,而且还被她抢了风头,立刻阴鸷起来:“哈哈哈哈......长公主时时不忘皇恩,难怪能以女子之身,得王侯之位。”

    此言一出,气氛顿时冷了起来。李溪臣抬头看了一眼狼顾之相的秦狩,又看了一眼脸色沉着的秦倾城,他只觉得悲哀,替在座所有

    人悲哀:“削减脑袋往庙堂里挤,殊不知其中尽是算计与争斗。”

    顾鸿铭见秦狩如此直白,赶紧圆场:“太子,长公主,据臣所知,在场青俊之才,来自五湖四海,大多互不相识,不如让本官这个东道主先来介绍一下,也好暖暖场子不是?”

    秦狩也知出言不当,赶紧就坡下驴:“还是顾大人想的周到,那就有劳了。”

    “我太学府学生便无需多介绍了。”顾鸿铭指着一群排座于尾的二三十岁的青少年道,“他们列居其中,其实都有些滥竽充数。”

    顾鸿铭此话未免太过谦虚,如今的太学以一府传授五教道统,足可谓天下文宗。而其门内弟子,更是学富五车的饱学鸿儒,尤其是那名号称“国手棋甲”黄龙士,更是以二十出头的年纪直入经筵幕府,成为圣帝智囊。除此之外,“五教通才”舒凝势,“四夷行家”江海客等人也早已名传天下,假以时日,必能入幕入阁。

    “而九州各州府推举的孝廉人数过多,杂精未辩,故而未列席中。”顾鸿铭解释完,停顿了片刻,才再次抬手指向了排序座中的二十多位十派弟子,并开始逐一介绍起来。

    李溪臣来长安,既不为攀高枝,更不想拓人脉,所以对所谓的后辈大材并无多少兴趣。

    正当他搭着脑袋神游之时,顾鸿铭清了清嗓子,着重介绍道:“下面这一个人,虽然是也是十派弟子,但其天赋才华,可不输于在座任何一个人。”

    所有人都被顾鸿铭的吊起了兴趣,纷纷张望起来。

    “此人论文采与儒家种劭惊齐名,论道则观上阳台帖开窍,力破天妒雷劫,相信大家也已经猜出来了,没错,他就是白鹿书院柳北海!”顾鸿铭站起来,走到了大殿之中,隆重的介绍道。

    “柳北海?他如此大名,还需要来太学进修吗?!”

    “是啊。就他的实力,要想入仕,那不是举手之事吗?他干嘛舍近求远啊?”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之时,柳北海站了起来。他没有假惺惺的谦虚,更没有客套,反而径直走到案前,作揖道:“柳生来此太学府,一不为学文,二不为修道,只是为了等一个人。”

    这般狂语说出口,让在场之人无不惊讶,就连秦倾城也不禁一愣,忖到:“这渡过天妒雷劫的人,都是这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吗?”

    正当所有人目瞪口呆,不知何言以对之时,柳北海迈开脚步,走向了脸都没洗的李溪臣。

    “我靠。”李溪臣见状立刻反应过来柳北海要找的人就是他,本就不愿出头的他只好不断祈祷,“别过来,别过来......”

    世上之事,都是怕什么来什么。

    柳北海不但无视了李溪臣拨浪鼓般的摇头,反而故意大声道:“溪臣兄,我说过,咱们定然后会有期的。”

    “他就是李溪臣?!”众人带着醋意和杀机的目光齐刷刷向李溪臣射来。不过这也不能怪世人量小,说到底还是李溪臣“诗压庸王,文盖北海,情惹墨溪,酒欺倾城”的战绩实在太遭人恨了。

    总想低调却偏偏又成了主角,李溪臣简直晕倒。

    反观秦倾城,则是满面春风,无比得意:“看来天底下不想让你低调的,不止本宫一人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