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寒剑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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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露宿街头

    三步一喘,十步一停,墨溪弓着身子,像驴子一般走了整整一个多时辰。眼看身体叫支撑不住时,却看见李溪臣先自己一步晕死了过去。

    虽说李溪臣力量和耐力都胜过墨溪,可这墨尺的重量加上这六七十斤重的酒葫芦,就足足有一百五十斤了。况且李溪臣前几日失血过多,此刻又负重苦行,身体已经透支像一块风干的牛肉。

    墨溪见状,一把将背后的墨尺摘下,随后跑到李溪臣身边,将之上半身扶起:“爷爷,你快来。李溪臣晕过去了。”

    墨燃不紧不慢回头走来,用手搭在李溪臣手腕处,片刻之后说到:“他只是气血两虚,力竭晕倒罢了。”

    这八个字,听上去可不像墨燃语气那般轻松,墨溪无奈的恳求道:“爷爷,我们虽然吃得了苦,但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第一天修炼强度就那么大,恐怕道没修成,命就没了。”

    墨燃不以为意,从腰间解下一个皮囊递给墨溪:“喝点水就好了,没事的。”

    墨溪不通医术,只好一手接过水囊,一手撑开李溪臣皲裂的嘴唇,向其中灌进了几口清水。见李溪臣气色好了许多后,墨溪才仰起头,大口喝起了剩下的水,这一路,把她渴的也够呛。

    墨溪喝完,皮囊中已经滴水不剩了,墨溪意犹未尽的将水囊递给墨燃,没好气的说到:“爷爷,溪儿知道修道之路万分艰辛,可是我和李溪臣真的是走不动了。”

    “爷爷知道你从小没受过这种苦,但我们必须走下去。”墨燃低下身子,摸了摸墨溪的头,亲昵的说到,“你放心,爷爷心里有数。”

    说罢,墨燃左手手掌一把按住墨溪的头顶,随之手掌之下生出蓝色的光芒。光芒仿佛初生的朝阳,和煦而温暖。这温暖顺着掌心,从墨溪的头顶慢慢向四肢百骸蔓延,不多时,墨溪不但恢复了精神,反而容光比之前更加焕发。

    墨燃收回掌力,随即让墨溪扶住李溪臣,随后脱去他的酒葫芦和墨尺,并解开了他长袍的扣子,露出李溪臣的上半身。

    墨溪小脸一红,害羞的用双手捂住双眼,惊叫道:“爷爷,你干嘛呀。”

    墨溪双手撤了力,李溪臣应声倒落在地。

    “你把他这一摔,恐怕是雪上加霜了。”墨燃一把扶起李溪臣,打趣的说到:“此时的他可比那天被砍伤的时候严重的多了,那天你倒是不害臊的抱他,今天怎么连扶一下都不行了?”

    墨溪也知道此刻不是害羞之时,只好红着脸将李溪臣上半身扶。看着李溪臣肩上的刀伤由于皮带的摩擦重新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样子,又回忆起这一路上他不但没有叫苦,反而多次安慰自己,搀扶自己的样子,心中万分不忍,竟要掉下泪来。

    墨燃也知自己有些残忍,但此刻的他更知道,当务之急乃是为李溪臣接续生机,迟了恐怕真的对他身体造成难以挽回的损伤。

    想到这里,墨燃不再迟疑,先是从胸口中取出一个小瓶,随后将瓶中的液体倒在了李溪臣肩上的伤口之处。只见乳白色的液体敷在伤口之上,血液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了痂,不到一刻钟左右,最后一丝露裸的伤口也被黑红色的痂覆盖住了。

    还不等墨溪惊讶,墨燃立刻运起“兼爱真诀”,将体内真气柔化,随后将右手食指与中指并做一处。只见真气从两指指尖慢慢流露而成,化作淡淡的蓝色光芒。墨燃将手指轻轻的抚摸过李溪臣的刀伤之处,反复几次之后,黑红色的血痂竟然开始松动、浮起。

    这般过了片刻,血痂竟然掉落下来。墨溪定睛一看,只见刀伤

    之处,皮肉已然愈合,只剩下两道浅白的刀疤。

    墨溪看的目瞪口呆,一连赞扬墨燃的鬼斧神工的道术。可墨燃却没有骄傲,反而叹息道:“唉!这离‘兼爱真诀’真正的本事差得远了,据记载,‘兼爱真诀’修到极处,能生死人、肉白骨,爷爷却连治个刀伤都还得留疤。不过你放心,过几天刀疤就会消失的。”

    墨溪见爷爷此时还要调侃自己,立刻反驳道:“爷爷,你说什么呢?他就算留疤,我也什么好不放心的!”

    墨燃本就是千年狐狸,虽说眼睛瞎了,但对自己的孙女的心思却看的清清楚楚。不过此时的他没时间和墨溪说这些闲话,而是手印化掌,如同之前一般将手掌盖在李溪臣的头顶,依样画葫芦的将道力渡入李溪臣体内。不同的是,此番渡力却花费了足足近半个时辰,李溪臣才悠悠醒来。

    虽说由于李溪臣气血两虚,墨燃为防止他虚不受补,只能慢慢向其体内渡力,可这花了半个时辰才使得李溪臣经络复原的结果还是令墨燃心中一惊,他不免忖道:“看来这小子果然不同常人!”

    李溪臣睁开双眼之前,墨溪已然将他的衣服复原。此时的李溪臣只觉肩膀之处的刀伤不复疼痛,而且周身轻盈,体力充沛更胜从前。

    墨溪也知李溪臣心中疑惑,便邀功般的解释道:“爷爷见我们力竭,往我们体内渡了真气,还帮你治好了刀伤呢!我爷爷厉害吧。”

    李溪臣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身子,将胳膊用力的转了几圈,在确定身体恢复如初之后,李溪臣忖道:“墨家的道术果然有奇异之处,听鲲爷爷说,伤人制敌的道术千千万,治病救人的道术,古往今来也不过一手之数。”

    墨溪见李溪臣不说话,以为他身体还有不舒服的地方,于是关心的问到:“怎么了,难道你身体还没有恢复吗?”

    李溪臣听罢,赶忙摇了摇头,对着墨溪和墨燃说到:“多谢墨老和门主的援手,我现在简直比下山前还要充满力量。”

    李溪臣说完,就从地上抬起墨尺和酒葫芦背在身后,随后将另一柄墨尺抬起,帮墨溪小心翼翼的套上肩膀:“看时辰已经不早了,此处荒无人烟,我们得赶紧赶路,否则很有可能露宿街头啊。”

    ……

    经验告诉我们,往往怕什么就会发生什么。

    一个多时辰后,再次精疲力竭的李溪臣和墨溪在一处河滩边生起了一堆篝火。虽说夜冷风寒,可篝火的温暖,四野的虫鸣,春草的清香以及那弯皎洁的明月倒映在小河的波心,都让墨溪觉得无比舒坦和惬意。

    她睡惯了香帐暖床,却觉得那种地方毫无温度。

    墨溪用双手撑着脑袋,看着李溪臣挽着衣袖和裤管,拿着竹竿在河滩边捉鱼的样子,墨溪笑的特别温暖,她喜欢这个平凡却确定的温暖。

    过了许久,李溪臣终于将捉到的鱼收拾干净,恰好此时墨溪烧的水也开了。李溪臣将十几尾小鱼放进锅中,又把剩下的大鱼插在篝火旁烘烤起来。烧鱼的当口,李溪臣好奇的问道:“墨门主啊,你放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不过,干嘛来受这个苦啊。”

    李溪臣一边说,一边把裤管上的水拧干:“你瞧瞧现在,吃也吃不好,睡也没法睡。”

    下午耗费了不少真气,此刻一直在修复的墨老听李溪臣这句话,居然悠悠开口插嘴道:“墨溪要跟着来,还不是因为你嘛。”

    “因为我?”李溪臣指着自己问道,“我有什么值得墨门主在意的。”

    墨溪恶狠狠的一眼瞪住墨燃,示意他不准胡

    说八道,随后对李溪臣说道:“我当然要监督你呀,万一你不认真修炼,到时候输给秦澈怎么办。”

    李溪臣听墨溪这么说,心想即便是要监督我,也不需要修道,但李溪臣没有戳破。

    两人默契的沉默起来,眼巴巴的看着架在火堆上的鱼汤。他们正在发愁该用什么东西装鱼汤之时,墨燃竟然恰到好处的结束了修炼,从背后的箱笼中取出了三副竹制的碗筷、一叠用白纸包着的调味品,还有一包锅巴。

    墨燃把一包包调味品放在鼻子前闻了闻,随后打开了盐包、生姜包和麻椒包,用手指小心翼翼的捏了一点往鱼汤中倒去。不一会,浓烈醇厚的鱼香便散发出来了。

    李溪臣和墨溪面面相觑,他们怎么也想不通墨燃为什么会带这些东西出门,墨溪更一脸诧异,仿佛像发现了新大陆:“爷爷,你什么时候那么细心了?”

    墨燃收好料包,对两个江湖小白不屑的说到:“要是我和你们一样,现在就只能用手捧着鱼汤喝了。”

    李溪臣和墨溪经过一个下午的辛苦跋涉,此时已饥肠辘辘。如今鱼汤已鲜,碗筷皆备,便顾不得形象和客气,争先恐后的用竹筷夹起鱼肉,就着锅巴大块朵颐起来,完全忽略了还杵在一旁的墨燃。

    可怜墨燃一路上背着这么多家伙,下午又花费了大半的真气,此刻反而由于眼瞎不便,吃不上一口热汤。墨燃看着两个不肖子孙,气愤的拿起拐杖轻轻的敲了敲李溪臣和墨溪的头:“一点不知道尊师重道,尊老爱幼,拜师还是等下辈子吧。”

    李溪臣和墨溪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把剩下的鱼汤一股脑倒进墨燃的竹碗中。李溪臣脸皮厚,不但不觉得羞愧,反而说到:“鱼的营养都在汤里,我们这不是想把好东西留给您老嘛。”

    “就是就是。”墨溪咽下口中的鱼肉,囫囵不清的附和道。

    墨老没好气的接过鱼汤,挑来挑去,汤中也只有一两尾半残的小鱼,愤愤的回击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这么快就学会帮着外人欺负爷爷了?”

    墨溪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却碍于证据确凿,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驳。

    倒是李溪臣脑子灵活,一下子就想到了说辞:“墨门主这叫帮理不帮亲。”

    墨燃听李溪臣此言便不再回话,他喝着鱼汤就着锅巴,心中忖道:“墨溪是我墨家的唯一血脉,若是按圣帝旨意嫁给秦澈,那我墨门就真成了皇族的附庸了。我安排半年之约,为的就是退了这门婚事。可听李溪臣说话,却总是刻意把墨溪推得远远的,这样下去可不行……”

    墨燃心中已笃定李溪臣以后能成为不世之才,振兴墨家,所以心中一直想要撮合墨溪和李溪臣,所以才不断出言挑逗。

    喝完鱼汤,吃完烤鱼,月已中天。

    为了让墨燃爷孙倆睡的舒服点,李溪臣找来了一些干草堆,铺在了篝火旁。墨燃也知两人已经疲惫不堪,便从箱笼中取出两张皮毯,分给两人。

    随后墨燃结跏趺坐,双手轻松的搭在膝盖上,入定而睡。

    墨溪吃饱喝足,跑到了溪边细细的梳洗了一番,也回到草堆上慢慢睡了过去。

    看着娇生惯养、温婉可爱的墨溪不但能抗住艰苦的锻炼和粗鄙的饭食,还能在这硬梆梆的干草床垫酣然入睡,李溪臣不禁刮目相看。

    长时间盯着美女未免显得有些无礼,李溪臣只好不舍的转过目光。他漫无目的的用树枝撩拨着篝火,余光呆滞的瞥见河中水波荡漾的月光,不知为何竟想起了自己的父母,眼神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悲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