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寒剑炽
字体: 16 + -

第七章 养了头猪

    第二天一大早,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墨溪便把如瀑的青丝挽成发髻,换下了精美罗裳,穿上了贴身长袍,还未真正修道,便俨然一副修士模样。

    可爱之外包裹着巾帼不让须眉豪气,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李溪臣看到这般的墨溪,又和当日一般看傻了眼。

    但这次,墨溪却没有骂李溪臣色狼,因为此时的墨溪也被李溪臣的容貌所震惊了:李溪臣身材虽不健硕,却颇为修长,此刻贴身的玄色长袍将之衬托的利索俊朗,尤其是精致的立领更令他显得文质彬彬。

    李溪臣容貌本不寻常,只是眉间总是拧着,又因懒于梳洗,更显没有精神,此刻收拾的干干净净,搭配上剪裁得体的长袍,竟然相貌堂堂之外更有一丝不羁的野性。

    这比墨家巽门满门的俊才,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两人这边互相盯着,仿佛时间都凝滞了,直到墨燃突然闯入,才打破了两人的遐思:“怎么一个比一个会磨蹭,时间可不早了啊。”

    俩人双颊绯红,又心照不宣的不做伸张。

    李溪臣脸皮明显要比墨溪厚的多,转眼便收拾好羞赧之情,语气波澜不惊的说到:“我们早就准备好了,只是不敢打搅墨老您而已。”

    墨燃显然不信李溪臣这套说辞,但也懒得和他逞口舌之快,反而催促道:“那还等什么?随老夫下山!”

    说罢,墨燃便抬脚向门外走去。李溪臣和墨溪虽然不知此番下山所为何事,但也只好跟着走出了房门。

    墨燃本是修炼高手,即便是背了一个箱笼,也丝毫不影响他健步如飞。而墨溪对江湖一无所知,也不知需要带些什么,此刻只是背了一个包袱,脚步倒也轻快。可李溪臣就不那么容易了,他虽然身无长物,包袱中只有墨溪昨日送来的两套衣服,可那半人高的葫芦里所乘的酒,足足有六七十斤。

    背着这么个庞然大物,重暂且不说,样子还显得格外怪异,走起路来更是浑身不舒服。

    南屏山不过一座矮山,高不过三四百米。但行至山腰的李溪臣早已气喘吁吁,绑着葫芦的袋子更是勒的李溪臣原本剑伤未愈的肩膀再次皮开肉绽。

    墨燃察觉到李溪臣的气息急促,浑身打颤,但他不但没有安慰,反而说到:“你自我加压的行为,老夫很欣赏。但是修道之路,困难重重,这算不得什么。”

    李溪臣一言不发,将葫芦从背后取下,抱到胸前,三步并作两步跟上爷孙倆的步伐。

    墨溪这才发觉李溪臣此时已尽力竭,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心中不免一软:“累死我了,爷爷我们休息下吃点东西好不好?”

    “你别和爷爷来这套,这才走了几步路?你要是这点苦都受不了?趁早回巽门当你的轻松门主。”墨燃脚步不停,“再说了,你那点小心思我还能不知道。”

    墨溪小脸一红,不知该如何作答。

    李溪臣又岂能不知墨溪心思,但他本就不是那种娇嫩不堪,吃不了苦的人,于是笑着对墨溪说到:“我撑得住,这算不了什么。”

    墨溪也回以微笑,点了点头:“我看你也不像嗜酒如命之人,干嘛带着这么个笨重的东西啊。”

    “这是我师傅送我的东西,我不好乱丢的。”李溪臣不敢说实话,只好扯了一个谎。

    但这个不经心的谎,却让墨燃爷孙倆对李溪臣更加刮目相看。

    这小子年纪不大,倒是有情有义,颇知感恩。

    ……

    在下山的路上,李溪臣的视线被酒葫芦拦着,只好歪着头去看脚下的崎岖山路,再加上重心过高,身体虚弱,可谓是十步一踉跄,百步摔一跤。墨溪看的心疼,多次提出帮他背一段路

    ,都被李溪臣婉言拒绝了。

    三人下了山,走到市集小镇,时间已至晌午。墨燃深知循序渐进,细水长流的道理,便让李溪臣和墨燃两人寻一处街边小摊吃个午饭。

    看着无缚鸡之力的两人,即使精疲力竭也不叫一声苦,墨燃心中有了底气,看着这两个准徒弟还真是可造之才。尤其是娇生惯养的墨溪第一次苦行跋涉,竟然毫不为意,反而甘之如饴,墨燃心中更是无比欣慰:“谁说女子不如男?看来,老夫真是小看墨溪了。”

    李溪臣和墨溪虽然嘴上不叫苦,但肉体上确已万分疲惫。此时听到能坐下来吃饭,便寻了一处最近的小摊坐下。

    “先说啊,老夫出门从不带钱,今天这顿就算你们俩个准徒弟孝敬我的了。”墨燃一屁股坐下,厚颜无耻的说道。

    李溪臣原以为墨溪贵为门主,身份显赫,不说腰缠万贯,也该是颇为富饶的。但墨溪看着李溪臣眼巴巴的目光,红着脸两手一摊道:“没人告诉我出门还要带钱啊。”

    李溪臣一头黑线,无可奈何的他只好小心翼翼的从胸袋中取出钱包。将钱包中的银子一股脑倒在桌子上,也不过一两碎银和十几个铜板:“这可是我在南屏山扫了一个多月地的血汗钱啊。”

    “先吃饱再说啦~”墨溪此时腹中饥饿,语气中竟然有一丝撒娇和祈求,“大不了到时候还给你。”

    李溪臣本不是爱钱之人,只好对着摊主道:“老人家,给我们来三碗馄饨,嗯……再来三个烧饼吧。”

    也不知是馄饨和烧饼太过美味还是三人饿的过了头,等到三人心满意足的时候,不但十几个铜板花了个干干净净,而且连那一两银子都变成了八九十个铜板。

    “没想到山下的东西那么好吃,我早就应该下山的。”墨溪看着一脸肉疼的李溪臣,俏皮的打趣道:“一两银子换这么多铜板,你赚大发了呀。”

    李溪臣把铜板收进钱囊,也回以嘲笑道:“养了一头小肥猪,确实不亏~”

    墨溪先是一呆,随即反应过来,捏着标志性的小拳头在李溪臣面前晃了晃:“你说谁是猪,你再说一遍试试!”

    墨燃用茶水漱完了口,拦住了两个“打情骂俏”的准徒弟道:“墨溪,咱们以后恐怕真的得省着点吃。”

    “为什么?我才刚下山诶。”墨溪一脸不乐意。

    墨燃边剔牙边说道:“因为,我们还有很多路要走。”

    “有多远啊?”墨溪也不知道此番下山所为何事,于是好奇的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干嘛?”

    “去墨家祖庭。”墨燃语气平淡,却让墨溪大吃一惊。

    “姑苏城,震泽,缥缈峰,巨子草堂?”墨溪难以置信的说到,“那地方可离这足足有八百多里山路啊,我们去那干嘛?”

    墨燃神秘一笑,点了点头道:“没错,我们仨就是要去巨子草堂。至于去干嘛,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墨溪两眼一白,吃了这么点东西,就花了差不多二十来个铜板,那剩下这点钱,岂不是一会就花光了,于是口中无奈的嘟囔着:“刚才看到有人在叫卖糖人,我还想吃完饭去买一个呢?……唉,一看就很好吃……”李溪臣倒是无所谓,别说八百里,就是三万里,没有钱也能走下去。当年自己在北冥,就靠两双手,还不是在冰天雪地里活了足足三年。

    三人吃完饭,休憩了片刻,墨燃便催促着出发。正在此时,路对面的酒楼中传来一阵嘈杂推搡之声。墨燃本事出世之人,对此俗事并无兴趣。但无奈墨溪初出北固山,对山下的事都充满了兴趣,便凑头过去看了几眼。

    这不看还好,一看便横生了许多枝节。

    只见两个身着长袍

    的二十来岁的青年,“嘭”的一声从酒肆二楼摔下。这二人长袍与李溪臣和墨溪身上的长袍一般无二,只是此时摔落在地,鼻青脸肿,十分狼狈。还未等两人爬起,只见酒肆窗户中又飞下两个身穿白衣的青年,形态比之摔倒在地的两人不知潇洒了多少。

    两个白衣青年斜视着,语气颇为不屑:“就这两下子,也敢和我刑霜刑宗作对。”

    “爷爷,我看那两个躺在地上的人是我们墨家上四门的弟子呀。”墨溪看清两人装扮,靠在墨燃耳边小声说道。

    “你怎么知道?”李溪臣好奇的问,“他们和常人没什么区别啊?”

    墨溪毕竟从小成长于墨家,此刻熟练无比的解释道:“他们身背墨尺,身着墨袍,领口外却没有绣着红色非攻结,想必非攻结必在衣领内侧。这显然就是墨家上四门的人啊。”

    李溪臣这才恍然大悟,他本是一点就透的人:“我与你的长袍红色符号绣在衣领外,表明我们是外四门的人。而他们的绣在衣领内,就说明他们是内四门的人?。”

    墨溪赞许的点了点头:“没想到你也挺聪明的嘛~”

    两人自顾自的说着,便看见墨家内门弟子踉跄的站了起来怒道:“你们吃饭不给钱,还要出言调戏店家的女儿。扬州是我们墨家的地盘,我们墨家弟子就不可能坐视不管。”

    霜刑宗两人哈哈大笑,鄙夷的说道:“墨家江河日下,修道弟子一代不如一代。你们这两个八品的垃圾,还是躲起来保重性命要紧。你还以为这是五圣时代吗?还在搞行侠仗义,打抱不平那一套。”

    墨家弟子听罢,愤怒无比,抽出背后墨尺。可没想到还没出招,两人就被霜刑宗个弟子两脚踢出四五丈远。

    围观之人见状,虽说敬佩墨家弟子的勇气和正义感,但却不敢出头,选择做了一回好汉——好汉不吃眼前亏,要是强出头,恐怕自己也是墨家弟子的下场。

    霜刑宗见两人不堪一击,不但没有收手,反而变本加厉的抽出了腰间的佩剑,指着两人的面门说到:“只要你们说一句‘墨家不如霜刑宗’,我们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们的无力冒犯。”

    墨溪见状,心中不忿起来,便想出头为墨家讨回公道。刚抬脚,却被墨燃一把拉住。只见墨燃穿过人群走向四人,随后用拐杖拨开霜刑宗的两把长剑,笑着说:“你们现在说一句‘霜刑宗是渣滓’,老夫倒是可以原谅你们不敬之罪,放你们一条生路。”

    霜刑宗两人看着一个像乞丐的瞎老头竟然在他们面前大放厥词,不免目瞪口呆:“死瞎子,赶紧滚一边去,不然我们连你一起打。”

    墨燃哂笑,也不说话,反而转身对鼻青脸肿的墨家弟子说到:“你们道术不行,丢人的本事倒很厉害。要不是看你们还有几分侠士之气,老夫真想打死你们。”

    墨家弟子老脸一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其中领头的身材较为魁梧的人说到:“我们学艺不精,确实是丢了墨家的人。但此事与老人家无关,千万别为我们伤了性命。”

    墨燃看着这个本分老实的人,心中居然生出一点喜爱之情,于是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魁梧的墨家弟子说到,“我叫陈壮壮,我师弟叫陈实实。”“嗯,人如其名,你们倒真是一对活宝。”墨燃听两人的名字,不免一笑。

    霜刑宗两人见墨燃不但不害怕,反而还在闲扯,摆明了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中火起,就挥剑超墨燃面门砍来。

    剑说到就到,眼看老头即将血溅当场,围观之人心都悬在了嗓子眼。

    只有李溪臣和墨溪嘴带笑意。

    因为他们知道,这将是一出好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