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游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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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我被演了

    牛大头一脸委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模样,拿手指着我,“领导,老牛我好冤枉啊,真的真的好冤枉啊......”

    阎胖子眼一眯,嘴角含笑,打着官腔,“嗯,牛招待,你做事向来任劳任怨,一直奉公守法,对上级领导差办的差事,也尽心尽力一直办得很好很得力,这一切组织上都是知道的,组织上也一直是有考虑的,你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吧,组织上一定会给你做主的。”

    阎胖子边说,边拿眼打量我,嘴角的笑容越见浓郁。

    崔秀才在一旁附和,“对,主席说得对,牛招待,你有什么委屈,有什么冤枉,尽管说来,不要有顾忌,不要有压力,当着我和主席的面,有什么不敢说的?我们一定会给你做主的!”

    看看阎胖子挪揄的眼神,又看看崔秀才捉黠的目光,我隐隐琢磨出了一点点儿有阴谋的味道。

    我没吱声儿,因为牛大头已经开始了演员培训班的表演课,听见阎胖子和崔秀才的做作,牛大头牛板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时难过时高兴,时激动时忐忑,神情举止转变之快,简直到了令人诧异的地步。

    牛大头哭丧着脸,在阎胖子和崔秀才眼神的鼓励下,终于缓缓拉开了告黑状的帷幕,他含冤莫白的模样,说道:“是这样的主席,崔秘书长,这个小鬼...哦,不是,封主任实在是太不懂规矩,太不知轻重了,刚来地府,地皮还没踩热乎,老牛我一再告诫,让他低调小心行事,一定要注意言行举止,可他呢?不但不听老牛我苦口婆心的劝告,还一再对老牛怒目相向,言语威胁,甚至......甚至还对老牛肢体摩擦,几次想向老牛我施暴,老牛我......”

    牛大头哽咽了,一抹眼角辛酸泪,指着我,“老牛我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封主任他还年轻,他又是初来乍到,到底毕竟是新鬼,老牛我不能跟他一般见识,要有包容一切的气量,要能屈能伸,要用一颗真诚的心,去理解,去换位,去原谅他,可是谁能想到......”

    牛大头情绪激动,双眼忿红,却抖着手指指着我,几度哽咽失声。

    我呆咧着嘴,服了,不服不行,演技派有多可怕,如今我才真正勉强见识一二。

    阎胖子脸色一变,一拍桌子,瞪着我,“还有这种事?”

    崔秀才更直接,冲我怒目相向,“接着说,谁能想到怎么了?”

    马小面腆着脸,在边上一言不发的看戏,偶尔望着我的目光,充满了我不知意味的怜悯。

    牛大头十分艰难的控制住了颤抖的嗓音,激动的情绪,他看着我,眼神是那种无奈交杂着复杂的神情,牛大头小心开口,目光躲闪着阎胖子和崔秀才的‘逼视’,他委屈道:“老牛真的有警告过,真的有阻拦过,可封主任,可封主任他......”

    “快说!”阎胖子吹胡子瞪眼。

    “别瘠薄废话,如实说来!谁敢打击报复你?我们会不给你做主?!”崔秀才哐当一声从椅子上站起,吼着牛大头,却一脸严厉的瞪着我。

    我菊花颤了颤,都忍不住自问,老子究竟是干了啥天怒人怨十恶不赦的事儿了?

    牛大头故意把怯弱的目光在我身上扫了扫又飞快挪开,支支吾吾的闪烁着言辞,“其实......毕竟封主任血气方刚,可以理解,到底......是老牛没有拼命拦着他,算了,算了,所有的过错,就让老牛我一肩承担吧!”

    牛大头极其为难的模样,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阎胖子好像很入戏,他暴跳如雷,义愤填膺,开口严斥道:“胡闹!什么叫你一肩承担?!是谁让你如此胆怯,是谁让你如此忌惮,只管说来,我看看到底是谁如此无法无天!”

    崔秀才一咬牙,脸色铁青,“到底何事!我当真不信,朗朗乾坤

    ,到底是谁敢在我们眼皮子地下目无法纪,是谁敢目中无人,是谁敢肆无忌惮胡作妄为?!”

    说着,仨儿鬼的目光都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咕噜咽了口唾沫。

    牛大头眼神一狠,好像再也顾不得许多的表情,指着我,掷地有声,大声说道:“是他,就是他,主席,崔秘书长,事到如今,老牛我再也顾不得许多不能不说了!就是他!见色起坏心,就在早前,他见着白总姿色过人,竟然生出了下流龌龊的心思,还口出不逊,出言挑逗,可怜老牛我无辜受累,还冤枉被白总当成预谋胁从犯案的同伙,被白总好一番冷眼辞色,要知道,老牛我兢兢战战奉公守法几百年来,何曾被人如此唾垢轻看,他对老牛的身心造成了严重的伤害,他对老牛我的名誉造成了无法估量的损伤,老牛我......”

    牛大头一双牛环眼上,又溢出了伤心的泪水。

    “还有这种事?!”阎胖子‘目瞪口呆’。

    “性质极其恶劣!”崔秀才一脸怒火,‘砰砰砰’连拍三下桌面,震得地面颤了又颤。

    我傻眼儿了,“这个...需要解释一下......”

    “用不着你解释!”崔秀才一瞪眼打断我,一指牛大头,怒道:“你接着说,他还干了什么违法乱纪的恶事!”

    我心板儿一颤,泥马,到底什么情况?老子什么时候怎么怎么白无常了?就口花花一句而已,一句而已!

    说得好像是把白无常给怎么怎么了一样!

    就是退一万步讲,白无常那平庸的脸蛋,就是去整十回容,也激发不起对美女要求严苛的我的欲望吧!

    牛大头抹着伤心泪,一把鼻涕一把擦,“他还...他还公然讥讽嘲笑咱们地府机关领导,说咱们......说咱们楚部长是面瘫部长!”

    说着话,牛大头随即也义愤填膺了,颤指着我,声势力竭,一脸激动,“没错的,绝没错的,老牛的亲耳听见,就是他亲口说的,他说咱们楚部长是面瘫部长!”

    “老子什么时候说了,是你——”

    “闭嘴!”阎胖子怒了,肥脸上怒火中烧,大喝一声打断我,斥道:“本主席最痛恨如此以貌取人目光短浅的小人了!竟敢公然诋毁讽刺我堂堂地府机关司职干部,胆何其壮也,是谁给了你这样的狗胆!”

    眼皮一跳,我才真想哭,老子什么时候说了,都是牛大头这狗日的说出口,我才知道的好吧!

    老子才冤枉啊!

    崔秀才没给我辩解的机会,接着阎胖子的口,就皮笑肉不笑的冷嘲我道:“只怕在你小子心里,想的是我和主席俩,也生得极具特色,一个好像肥猫寻亲记,一个好像营养不良,是吗?”

    我真特么想说是!

    但颤了颤,没敢吱声儿。

    牛大头还没完呢,苦着他那牛板脸,他絮絮道:“这还没完呢,老牛我一再拦阻他,可他真是胆大妄为,仗着是主席您特招下来的身份,居然目中无人到生生提起脚来把楚部长家办公室门给踹了!”

    “啊?!”阎胖子膛目结舌。

    “什么!”崔秀才不敢置信,眼珠儿都快要瞪出来了。

    “那是豆腐渣工程,绝对的豆腐渣工程,我根本没使多大劲,我——”我急忙擦汗解释,可阎胖子气的,一身肥肉直打颤儿,哪里肯听我絮叨,一挥手打断我,他冲我颤着肥脸冷声嘶道:“好一个小子!干得好,干得好啊!竟然做出此等行为,真是性质极其恶劣,态度极其嚣张,若不治你,本主席威严何在,王法何在,天理何在!”

    马小面偷偷打了个懒腰,被崔管家一瞪眼赶忙正襟危坐。

    我......

    他们是一伙儿的。

    我才明白过来

    味儿!

    泥马,敢情这是奥斯卡小金人的角逐赛吗?

    差点就被他们仨儿激动投入的表演给骗了!

    崔秀才当然是怒不可遏的模样。

    牛大头委屈劲儿足了,妥妥的,“老牛冤啊!平白被白总给诋毁冤枉也就算了,谁想一眨眼功夫,封主任又闯出了这么一个祸事儿,老牛人微言轻,哪里架得住楚部长开闸的怒火,只得把苦给往肚子里咽了,谁叫,谁叫老牛对年轻气盛的封主任虽有拦阻奉劝之心,可却还是有心无力呢......”

    好人都是他,就对了!

    这牛大头,我已经对他的演技佩服得六体投地了!

    “严惩!必须重重的严惩!”崔秀才好像我杀了他全家一样,那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必须严惩!必须严惩!不管是谁,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朗朗乾坤,不然天理何在?公道何在!”阎胖子须发皆颤,声势力竭的发表着义正言辞的演讲。

    我没听错,我确认我没听错。

    阎胖子是在强调天理,是在强调公道。

    我已经无声叹息了,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你们爱杂表演杂表演,爱杂说杂说吧,反正这世道,天理和公道,对我们这样的平头小老百姓,已经是遥不可及的存在了。

    我冲闲散在一边放养的马小面投去一个赞扬的眼神,马小面一愣,我笑了笑,努嘴冲他无声道:你是一只好鬼,嗯,做为一只对恶势力的作为不助纣为虐只一心一意打酱油的鬼,你已经算的上是个好鬼了。

    马小面一咋舌,冲我无奈的耸耸肩,努嘴:抱歉,你理解错了,只是导演说这部戏里,没我啥戏份儿,其实我也不想打酱油的。

    我泪流满面:难道说个谎话哄哄我,也这么难吗?

    马小面会意地点点头,很认真很认真的表情:嗯,我是一只好鬼。

    我......

    广电在哪儿?广电在哪儿!

    我要求,我强烈要求封杀这四只鬼!

    “那就撤了吧!”

    正无奈之极的我,耳听得阎胖子怒火中烧的话音儿。

    我一愣,撤啥?

    崔秀才很为难的表情,“主席您刚敕任他就职矛盾纠纷调解办主任,人还没到任上就撤了,只怕会引起不好的反响吧,这对您的威信,也大大的有损啊,悠悠众口难调,只怕会有人背后说您长短是非,会有不知真相的无知之辈暗讽您识才不明,用人荒唐的。”

    我一怔,旋即回过味儿来,暗道,是啊是啊,撤吧撤吧,撤就撤了,那敢情好啊!老子还不稀罕干啥破主任呢!

    阎胖子却点点头,“此言甚得吾心啊。”

    顿一顿,阎胖子叹口气儿,望向崔秀才,“那你说怎么办?”

    崔秀才一笑,看了我一眼,眼珠儿一动,“我倒是确有个办法。”

    “哦?”阎胖子一挑眉,笑了,接道:“且说来听听。”

    他俩鬼眉来眼去的目光,都充满了晦暗莫名不知意味的深意,俩鬼同样都是一脸阴测测的笑容,是那种明眼人一见着就会立马觉得有阴谋的那种笑容!

    牛大头吸着鼻涕,看了我俩眼,牛环眼内泪水未干,他眨眼冲我示意,很腼腆很害羞。

    我已经嫩不懂了,对面前几个演技派,真不知道什么时候的面孔,才是他们的本来面目。

    幽幽一叹,我冲牛大头瞪眼,算你狠!

    牛大头一阵无辜,忙摇头,用眼神示意:哦,卖糕的,骚蕊,不要在意细节,我其实只是个演员......

    我呵呵一笑:你也别在意细节,fuckyoumother,我只是随口说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