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迹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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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假造太子

    放在以前,慕容心里确实是挺厌恶钱大诚的,此人结党营私,专权跋扈,说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国贼也不为过。

    现如今他救了太子,对于白迹国来说,他就是一个大功臣,以前的种种矛盾又算得了什么呢。

    “太子既已找到,为何不带他直接进宫,还是这个逆子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们俩。”

    看到丈夫依旧是那般冷漠,慕容赶紧解释:“陛下,风儿的孝心您是知道的,钱卿不是说风儿现在还没有完全康复吗?依臣妾看还是等等吧。”

    “娘娘说的极是,殿下虽然人是回来了,但精神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追月亭猛地甩了一下袖子,恼道:“哼,朕看他就是在装病。”

    慕容无可奈何,她深知丈夫火爆的脾气,便不去讨论这个话题,接着问那钱大诚:“钱卿可有纳兰的消息?”

    钱大诚假装吃惊:“怎么,纳兰姑娘不在宫中?”

    慕容心里埋怨道,还不是让你那宝贝儿子给逼的,再说了,宫中和各大城门的守卫都是你的人,我就不相信你不知道。

    追月亭气道:“走了也罢,只能说明她和钱清有缘无分,等太子进宫后,朕再给钱清另觅一桩婚事。”

    “微臣代犬子谢过陛下。”钱大诚忙不迭地跪下来叩首谢恩,追月亭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他转头看着皇后,愣道:“娘娘,纳兰姑娘出宫前可曾留下书信,她有没有说去什么地方?”

    慕容摇摇头,道:“书信倒是留了一封,她只是说想回故里过些平静的生活。”

    “恕微臣直言,纳兰姑娘不是孤儿吗?何来故里?莫不是她早就知道太子尚在人间,去找太子去了吧?”

    此话一出,夫妇二人着实吃了一惊,追月亭还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太子活着,纳兰出宫,这不就说明他们早就串通好了吗?照这么看来,之前在客栈找到的那具尸体说不定就是纳兰一手安排的,莫不是这丫头自知犯了欺君之罪,畏罪潜逃了吧。

    “钱卿,你立刻派些得力手下速将纳兰追回,如若反抗……杀无赦!”

    “陛下……”

    慕容话还没说完就被追月亭愤怒地打断:“你休要为她求情,这丫头和那逆子都是让你给宠坏的。”

    “去办吧。”

    “微臣领命。”

    钱大诚嘴角挂着一丝奸邪的笑容,追月亭没有注意到,却被细心的慕容全看在了眼里,暗道,钱大诚因为纳兰逃婚怀恨在心,故意借陛下的手报复纳兰,此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想将这个想法告诉皇帝,没想到皇帝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为了纳兰的安危,她决定铤而险一次。

    ……

    不知不觉,李东阳赋闲在家已经有三个多月,每日在家闲来无事看看书,逗逗鸟,浇浇花,拔拔草,日子过得倒也充实。

    管家李放却为自家老爷的不平遭遇感到很不值,在他心目中,老爷博古通今,满腹绝伦,难能可贵的是,老爷还是当今太子殿下的太傅,可就这么一个出类拔萃的人,如今却沦落到了赋闲在家,空有一身抱负无处施展的地步,想想都觉得委屈。

    想那国师钱大诚,无论才学人品,哪一样比得上老爷,人家光靠着一张嘴,不照样在朝中呼风唤雨,就连皇帝陛下都敬让他三分。

    老爷啊,就是太正直。

    与李放有着同样想法的还有学士府中所有的下人。

    他们私底下为老爷叫屈,不巧被李东阳撞见,李东阳没有责怪他们,于是将他们集中在一起,语重心长地与他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为官者,上不能为君分忧,下不能为民做主,这样的官不过就是一个提线木偶,不做也罢。

    老爷是个才高八斗的文人,说的话有点深奥,好在大伙儿大部分都听懂了,仔细想想也对,想那钱大诚把持朝政多年,早就将朝廷弄得乌烟瘴气,而皇帝陛下却总是睁只眼闭只眼。

    以前还有太子的势力制衡着他,他还有所顾来估计,而今太子不在宫中,他变得更加有恃无恐,太子“薨后”,钱大诚开始大刀阔斧清理了一大批支持拥护太子的大臣,那些曾经弹劾国师的人甚至被下了诏狱,活活地被折磨死。

    上至达官贵族,下至黎民百姓,明眼人都知道,如今的白迹有两个皇帝,一个站皇帝,一个坐皇帝,而钱大诚便是属于那个站着的皇帝。

    李东阳生性刚正不阿,自是不肯依附于钱大诚一流,于是干脆递交了辞呈,无官反倒一身轻松,不过,他虽然摘了头上这顶乌纱帽,但心里还是在关注着朝廷的动态。

    这日,他正抱着一本书在后院转悠着,看到一半的时候,忽然觉得眼睛有些疲惫,合上书本揉了揉眼睛,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老爷,宫里传来了好消息。”李放兴高采烈地跑过来说道,他现在的身份既是管家,又是李东阳的眼睛和耳朵,一直都在替李东阳关注着朝廷的一些变动。

    李

    东阳微微皱眉,忙问:“什么好消息?”

    “太子殿下回来了,他没死。”

    “你说什么?”李东阳确实有些吃惊,他当然知道太子没死,可是太子这个时候突然回来,的确让他有些捉摸不透,难道太子在柔然那边已经把事办好了?他迫切道:“太子现在身在何处?”

    “在国师府上。”

    “什么,殿下为何会在国师府上,他不是应该直接进宫吗?”李东阳百思不得其解,他觉得这里头并没有那么简单,一定有问题,谁都知道太子和国师矛盾极深,甚至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太子殿下怎么会待在他的府上呢?

    李放很纳闷,老爷是太子的老师,太子安然归来,他不是应该很高兴吗?可为何老爷反而愁眉苦脸,他摇摇头说:“听说太子殿下流落在外的时候受了重伤,是国师救了他,太子虽然保住了性命,可是神智变得有些不清。”

    “原来是这样。”李东阳不禁释然,要照这么说的话,那些所谓的不合理一下子变得合情合理了,他将手上的书交给李放,然后赶紧回屋换了套体面的衣服出门,李放问他去哪里,他笑眯眯地答道,去国师府,见太子。

    李放看到他脸上笑容灿烂,内心感叹不已,老爷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笑了。

    于是,他跟随老爷一起来到了国师府。

    国师府外的两名护卫拦住了他们,李放向他们介绍身后的李东阳,两名护卫抬头看了一眼李东阳,却依旧是冷冰冰地说:“国师有令,今日不见客。”

    “真是岂有此理,我们老爷可是堂堂……”

    “李放。”李东阳轻轻将李放推开,然后毕恭毕敬地向那两名护卫作揖道:“还请二位兄弟帮忙通传一下,就说李东阳想见一见府上的贵客。”

    护卫面无表情地道:“对不住了,李老,国师大人吩咐过,这几日都不见客,请不要让小的们为难。”

    “我说你们两个怎么这么死脑筋呢,论官级,你家国师大人在我老爷面前还得自称一声下官呢。”

    “李放,休要多言,既然国师不见客,那我们也不要强人所难拉了,走吧。”说罢,李东阳转身向那顶轿子走去。

    “老爷……这……好吧……”李放垂头丧气地追上了李东阳的步子。

    正当轿夫们压着轿子,李东阳准备躬身进去的时候,国师府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了,出来的是一个穿着盔甲的年轻人,护卫们连忙喊了一声:“少爷。”

    李东阳听到声音本能地扭过头,正好看到钱清那双邪魅的眼睛,对方笑道:“李大人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吧。”

    李东阳一听,高兴坏了,李放也乐呵呵地跟在后面,他这辈子没有别的奢求,只要老爷天天都开心,他就高兴。

    钱清没有跟随他们一起进去,而是从门缝里往里看了一眼,自言自语道:“老东西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不一会儿,一名全副武装的武士骑着高头大马在门外停下,下马向钱清叩道:“大人,人马已准备妥当,就在郊外的小树林待命。”

    钱清冷漠地点点头:“出发。”

    ……

    李东阳带着李放进了一间偌大的庭院,沿着曲曲折折,歪歪扭扭的石阶小路好不容易才进到后面的主厅,听一名钱府的仆人说,太子殿正在接受一名神医的治疗,听到这话,李东阳心里非常激动,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李放却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心道,这国师府都快赶上半个皇宫了,这也太大了吧。

    绕过弯弯的走廊,总算看见了那间壮观的主厅,门外依旧有两个家丁严密把守着,家丁看到有生人靠近,正要呵斥,里面的钱大诚冷冷地说了一句:“让他们进来。”

    李放恼火地冲那两个家丁瞪了一眼,这才跟着自己老爷昂首阔步走了进去。

    钱大诚正躺卧在一张太师椅上悠闲地喝了一口热茶,屋内设了暖炉,倒也不觉得那么冷,只是这气氛显得有些尴尬,打从李东阳进了这间屋子,钱大诚就没用正眼瞧他,却是阴阳怪气地说道:“李太傅可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啊,这么快就知道了消息。”

    李东阳也不计较他的傲慢,人家再不好也救了太子,于是近前两步抱拳施礼道:“东阳见过国师大人。”

    李放心里那个气啊,他真后悔将这个消息告诉老爷,让老爷受尽这白眼,但事已至此,为了老爷,为了太子,他也只能忍下了这口气。

    “太傅大人客气了,你我同朝为官多年,何须这等繁文缛节,来来来,快坐,来人哪,看茶。”

    李东阳坐下后,丫鬟很快奉上热茶,李放却很谨慎地去抢那个杯子,被李东阳用眼神给阻止了,他知道李放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钱大诚是一个诡人,以前就有不少官员喝过他家的茶水后丢了性命,事后就连太医也查出不不出来。

    谨慎小心一些是必要的,不过李东阳敢来国师府,就已经将个人的生死置之度外,即便是茶里有毒,他也毫不惧色。

    这一细节却被一旁的钱

    大诚看在眼里,哈哈笑道:“李大人的仆人未免也太紧张了吧,我们可是同僚,钱某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一个龌蹉之人?”

    “谁说不是呢。”李放暗自嘀咕。

    李东阳训斥道:“不得无礼,还不向国师赔礼道歉。”

    “我又没错,道哪门子歉?”

    “你……”

    “哈哈哈,罢了,罢了,钱某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一个人,再说,你这小厮也是一片赤诚,钱某又岂会与他一般见识。”顿了一下,他话锋一转:“李大人是来看望太子殿下的吧,你稍等片刻,神医正在为殿下疗伤。”

    “殿下伤势如何?”李东阳迫切道。

    “外伤倒也没什么,只是这内伤一时半会儿难以痊愈,不过你放心,有神医在,不出十天半个月,殿下便会康复。”

    “不知是国师请来的是哪位神医?”

    “西海神医。”

    “哦?”李东阳一愣:“他可是位世外高人啊,据说此人有妙手回春的本事,不过有段时间没听到此人的消息了,国师是从哪里请到了他?”

    “这个……神医千叮万嘱,让钱某替他保密……所以这……”

    “原来如此,倒是东阳唐突了。”

    两人寒暄片刻,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从内屋走了出来,他身着一身白袍,周身透着一副仙风道骨,宛如从天而降的仙人,只是他的这张脸上竟是带着几分奸邪。

    钱大诚忙起身恭维:“辛苦神医了。”

    西海脸上掠过几分得意,突然眼珠一转,落在了李东阳的身上:“国师,这位是?”

    “在下李东阳。”李东阳恭敬地作揖。

    “可有官职?”西海见他一身素衣,冷声问道。

    李放心里很不舒服,傲然道:“我家大人可是殿下的老师,当今的大学士李东阳李老是也。”

    “原来是李大人。”西海却是不屑地摇摇头:“本座听说李老早已辞官归隐,现在与市井无异了吧,还有,国师大人,似这等无礼下人,您怎么也放他进来?”

    钱大诚一脸羞赧之色,李放气的腮帮子鼓起,正要发作,李东阳骂道:“出去。”他虽然不喜欢钱大诚,更对这个西海神医没有一丝好感,但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殿下的安危更重要。

    李放脸色通红,只得愤愤不平地离开了屋子。

    “下人不懂事,还望老神医莫要见怪。”李东阳的低声下气并未平消西海心里的不快,他冷冷说道:“本座只和朝廷四品以上的官员会面,李老你无阶无品,是不是……”

    见他对自己一脸的嫌弃,李东阳不卑不亢:“在下虽无官职在身,但说到底也是太子的太傅,古语有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在下不敢自大,只想尽点师徒情谊,若神医看着在下实在碍眼,可先下去歇息,相信国师已经为您准备好了小憩之处。”

    “你……”西海感觉自己被赤—裸裸打脸,心里很是窝火,钱大诚看到状况不对,只好打圆场道:“神医莫要生气,东阳大人好歹也曾与我同朝为官,况且他确实教过太子,爱徒心切也是情有可原。”

    “罢了,本座就看在国师份上不与你置气,你们聊吧,本座得去配些药,还有,殿下已经睡下,一会儿你们进去的时候,切记不要离他太近。”

    “好。”钱大诚点头。

    看着西海离去的背影,李东阳随口问道:“国师大人,太子殿下到底得了什么病,难道太医都束手无策吗?”

    钱大诚知道他想说什么,叹道:“倒也不能这么说,只是这殿下病得着实有些奇怪,我怕太医的那些正统方子未必奏效,所以才找来了西海,怎么,你不信他的医术?你要是这么想就错了,你刚刚也说了,西海有妙手回春的本事,太子殿下交由他来医治再合适不过。”

    “好吧,那我现在可以进去吗?”

    “当然。”

    钱大诚领着他进了房间,绕过中间的屏风,李东阳看见床上躺着一个脸色憔悴的年轻人,没错,真的是殿下。

    他心情无比激动,赶忙走过去,却被钱大诚拉住了胳膊,这才想起西海刚才说过不让他们靠得太近。

    无奈之下,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床上的太子,脑海中不由得闪过无数的画面,都是他当年和太子互动的一些场景,这孩子虽然贪玩,不爱学习,但对他这个老师还是非常尊重的,他早年散妻,一直没有续弦,这一生无儿无女,自然而然将所有的父爱给了这孩子,与其说他们是师徒关系,倒不如说更像父子。

    想到此处,他的眼角竟情不自禁地落下了几滴眼泪。

    “李老,李老。”

    钱大诚将一块干净的帕子递了过来,李东阳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忙背过身去擦掉眼泪。

    “小妹,快跑,快跑……,父亲……父亲……”

    睡梦中的太子突然说起了胡话。

    李东阳的眉头瞬间紧拧成一团,问旁边的钱大诚:“谁是小妹?”

    钱大诚也是一头黑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