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喜
字体: 16 + -

第二十一章 安瑞遭暗害 竹马弃青梅

    「安喜!你今天好漂亮!」秦阿白冒冒失失的从后排奔了过来,一胳膊环绕在了安喜的肩膀上。眼睛里全都是羡慕和欣赏。

    「今日我差人把衣服图样给你送过去。」安喜凑到秦阿白耳边说道,她知道秦阿白把自己当前进路上的偶像,她又十分喜欢这个直爽的小姑娘,盘算着等明佩礼的铺子开了业,定要带着阿白去挑上一挑。

    没等二人再多言,夫子自门外步入,阿白吐了吐舌头,转身就拔腿跑回了自己位于末尾的座位,看都没多看安喜一眼。

    这秦阿白真是!不知道有句话叫做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吗!

    自己本来已经迈向后方的腿随着阿白的园区只好讪讪的收了回来。

    看着安喜认命般的一屁股坐在了自己身旁的座位上,虞以安的脸色变得更加暗沉了。

    大虞朝民风开放,一路过来安喜已经被五六个公子哥儿问了好,其中有两个直言不讳的夸赞了自己今日的装扮。倒是没有几个千金小姐看到她,大多数规格女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她和秦阿白这样的实属少数。

    所以习惯了现代交友方式的安喜转过头看到大魔王黑的能滴出墨水儿的脸色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的吓了一跳。自己又哪里惹到他了?

    安喜猜到了虞以安一定会对自己今日这身儿装扮不满意,出门前犹豫再三,还是保持原有的样子出了门——笑话!要她堂堂二十一世纪女性为了一个阴魂不散的古代王爷乖乖的袖及手腕、裙及脚踝?不可能!

    越想越觉得理直气壮的安小双不自觉地愈发挺直了脊背,这番举动看在大魔王的眼里自然是又加了一笔。

    她昨日和那男子搂搂抱抱他还没跟她算账,今日竟然一脸春风得意的华丽装扮了自己?她跟那野男人相处一个下午就能这么高兴?

    好。好。

    安喜一脸惊疑的看着身边大魔王的脸色由阴沉转向更阴沉,但是在一瞬间又恢复成了平静高冷的样子,像是经过了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似的。

    也不顾忌安喜砸在自己脸上明晃晃带了刺探意味的目光,七皇子虞以安拂了拂并没有灰尘存在的桌面,自小厮怀中抽出一本书,旁若无人的阅读了起来。

    安喜见状也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他罕见的不来招惹自己,那自然是极好的。

    只是心下不免生了些奇怪,往日他不是应该暴跳如雷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吗?怎么今日

    安喜察觉了自己的荒诞行为,赶紧摇了摇头将思绪散去,虞以安的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没有任何关系。

    今日教书的齐夫子是在朝廷内挂职的言官,也是在七皇子门下效忠的大臣之一,他惊恐的发现今日七皇子面对小郡主的时候本来面色不善,却生生的憋了回去那就说明他们这些在七皇子手下的官员们这些日子一定会十分难过——人的情绪总是需要发泄的

    虞以安和安喜之间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傍晚学堂放学,看着安喜匆匆远去的步伐,虞以安抬手制止了要追上去拦截的苦弗这样的猫鼠游戏,他有些倦了。

    如果她真的如此浪荡多情那自己这些年的深情追随,又算得了什么?说不定只是他的小姑娘玩物的组成部分呢。

    虞以安自小在那样压迫苦难的环境里长大,他自认最会察言观色,所以他能在夹缝中求得生存,即便是现在他的势力不容小觑了,他还是会条件反射地分析那些人在和他相处时不自然的脸色和出格的行为,这往往可以帮他锁定谁才是有能力帮到他的人。

    可是这样的能力,在面对安喜的时候,就好像失效了一般,虞以安觉得自己从未看清过她。

    他突然觉得好累。自己以为的这些年的情爱时光,原来都只是他一个人的单相思罢了,那个惯会玩弄人心的小丫头只是时不时的赏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一个柔软的亲吻,自己就不受控制的对她魂牵梦萦真是可笑至极。

    原来他的月亮,照亮的从来不是他一个人。他这些年来,只是凑巧站在月光笼罩范围内的一处屋檐下而已,若哪天乌云遮月,他便也要遁入黑暗。

    虞以安昨晚耗尽全部力气压抑着自己呼之欲出的委屈和愤怒,没有再像个不值钱的玩意儿莽撞的找上门去,只是自己一个人坐在皇宫别院的软榻上喝着桃花酒,入口甘甜又带了苦辣,明明夏日夜晚里的微风还算和煦,他偏偏觉得浑身都很冷。

    本想着今日见面好好与她说个清楚,结果却见她花枝招展的换上了与平日不同的装扮,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样子任哪家公子哥看了都要心动,虞以安却是彻底清楚了她的心意她竟然如此心悦于一个初次见面的粉面小生?

    但是他看着小人儿主动坐在自己身边的委屈样子,心下稍微缓和了一点,心想如果她能主动与自己同行,自己就会给她一个说清楚的机会,如果,如果她可以改正,不再接触那些旁的男子,自己会原谅她,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尽量。

    所以在看到安喜一头冲出学堂的时候,虞以安暗自抿唇苦笑,自己终究还是被放弃了呀,先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后来是自己的母亲,最后是自己最爱的安喜。

    但是。

    就像是在沙漠中行走数日的人找到了泉水、就像是坠下悬崖的人抓住了稻草,虞以安在那个晚上遇到了安喜。

    泉水不会被放弃、稻草不会被撒开,安喜没有机会逃走。

    就算她不愿意。

    苦弗眼看着自己主子的脸色越来越深沉,目光却越来越坚定,不禁打了个冷颤——小夫人自求多福吧

    小南刚刚急匆匆送来消息,说是安瑞摔断了腿,安喜这才忙不迭地往家里跑去。急匆匆冲在前头的她哪里知道她无意中的行为一步步的在将自己推向火坑。

    「安瑞呢?」慌忙地冲进清熹阁隔壁安瑞的居所的安喜在看到院子里满地的血迹时生生闭上了嘴,一股恐惧从她心底油然而生这样的出血量

    不容她再多做思索,安喜大跨步冲进了安瑞的卧房,却怔然地站在门口不敢往里进。

    如果她是说如果,如果自己这辈子好不容易得来的亲人就这样死了她该怎么办

    一声低沉的嘶吼唤回了安喜的思绪——是安瑞。这个认知让安喜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那声音像是野兽的悲鸣。

    「哥哥」安喜不可置信的呼唤着安瑞。眼前的景象带给了安喜非常大的冲击,华丽的床褥被血液浸湿,血液又顺着床沿滑落在脚踏上,汇聚成了一滩小小的血水。

    而被包裹在血液浸润的柔软床铺里的正是安瑞,平日里活泼无厘头的小胖子此时双目紧闭着,一张脸苍白无比,发青的嘴唇无意识的发出一些断断续续的气声。

    最可怖的还是安瑞的右腿,一根切面不整齐却锋利无比的白骨突兀的翘立在安瑞的右小腿上,穿破了厚实的小腿肌肉的白骨看上去像是在恐怖的咧着嘴笑。原本白白胖胖的小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化为萎缩的紫色。

    不。不可能。这不是安瑞。

    她早晨还大声训斥了安瑞不是吗?那时的他还颇有活力的在打骂姬妾呢。她临上学前还看到了安瑞无所事事的在院子里玩儿泥巴做雕塑。他那会儿还傻笑呢。哈哈。他傻笑呢还。

    所以这血液浸润了床榻的绝对不是安瑞,一定不是安瑞。

    泪水逐渐占据了安喜的眼眶,一路流淌到她的嘴角。

    安喜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不顾守在病床旁边的安丞相夫妻的呼喊直接转身就跑出了院子。好不容易跑出了院子,安喜还是觉得自己浑身都萦绕着血腥的气息。于是只得继续奔跑着,直跑到了她觉得自己肺里排出来的空气再也没有血腥味儿才停下。紧接着安喜就漫无目的的溜达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极度的恐惧和悲伤过后,安喜脑子里只剩下思索。

    安瑞的受伤绝对不是什么巧合,以她对安瑞的了解来说,这个哥哥虽然痴傻无度还有些变态,但在丞相的教育下绝对重视家人。

    小南来报的时候说安瑞是从三层楼高的小塔楼顶上摔下来的,起因是捡风筝。

    即使是为了家人的感受考虑,安瑞也不会轻易让自己涉险,不会去做这种明显带有危险意味的事情。

    再说了,捡风筝呵,捡风筝。

    安瑞的痴傻从不表现在他的幼稚上,而是表现在他与常人不同的行事风格上。他从来不放风筝。

    安喜本还欲思索下去,但是突如其来的伤心和愧疚像潮水般淹没了她。

    饶是前世作为最大影视公司的继承人,安喜两世加起来也不过17岁,放在古代来说也许孩子都两岁了,但是在现代社会里还是个还没进入大学的小女生啊再怎么见过世面也只局限在生意场上,可近些日子接连发生的都是一起起重大伤亡的事件,先是安锦绣殒命,后是白氏被处死,现在安瑞又被人害的生死未卜。

    现在要是有谁经过城北东区最末尾的一条小巷,就会看到跋扈名满京城的安家大小姐、安喜郡主像个受了欺负的小哭包一样,蹲下身子抱着膝盖闷声哭着。

    安喜跑出家门时谁也没带,当时天空已经擦黑了,再加上这一路不考虑后果的奔跑发泄,等到安喜终于哭完之后一抬头,才发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正当安喜欲寻回家之路的时候,一扭头却看见了七皇子府几个明晃晃的打字,于是安喜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

    七皇子府上没有任何人不认识自家主子认定的小夫人安喜,于是安喜惊讶的发现自己可以旁若无人的在虞以安府上自由出入不受阻拦。

    虞以安还沉浸在自己失去爱人的悲伤情绪中,一个一个精致的酒瓶子被接连掷出门外,砸在地上非常的清脆且刺耳。

    苦弗一脸无奈的守在书房外,主子有令不让任何人去寻安小姐,他只得苦哈哈的连夜站岗,还需要提心吊胆的躲避着时不时的酒瓶攻击。

    当他看到一脸懵懂的安喜小心翼翼的出现在书房门口的时候,狂喜的就像看到了救星,但是随后又思虑到主子的命令,一张脸又变得像是吞食了苦胆一般。

    安喜看着苦弗的脸色变来变去,心下不禁想到了虞以安的变脸功夫——真是谁的随从随谁。

    虞以安其实并没有喝那许多酒,有些酒瓶子是他多年的珍藏,只是无辜的牺牲在了他的怒火之下。

    所以当他一抬眼看到一个不该出现的人的时候,他知道那不是幻觉。

    「你来干什么?」

    虞以安的语气并不像他一开始所认为的那样平静。

    安喜此时并不知道虞以安自昨夜开始的强烈内心戏,只当他还在为自己今日的出格打扮生气。

    这古代男子真是小肚鸡肠,没有一点大丈夫风范。

    正当安喜收敛了心神想向虞以安靠近一些的时候,她敏锐的发现虞以安随着她的前进小小的后退了一步,正当她心里纳闷儿的时候,她注意到了虞以安眼里的疏离防备和厌恶?

    这是什么意思?欲擒故纵?还是玩腻了扔在一旁?

    安喜瞧着虞以安,露出了不解的模样,后者看她这副表情终于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怒气,她凭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来的时候抱一下亲一下便可以来,想走的时候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便可以走吗?

    「你当我是什么?随意把玩后可以丢弃的玩具吗?」

    「你从前与郑显交好,不惜不理睬我也要和他作伴,我以为那是最后一次了!」

    「上次寻找郑显的事情败露后,你主动对我投怀送抱,是为了什么?嗯?」

    「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去找你养的新的小公子吗?你大可不必这样!你可以当着我的面告诉我,虞以安我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我不能只有你,我需要一堆男人!要是那样的话,我可以立刻就不再纠缠你,我立刻就放你走!」

    「可你呢?先与我虚与委蛇一番,转过天来就去别的男人怀里哭!哭什么?哭我对你不好吗?」

    「你安家大小姐太高贵了!说吧,要玩儿几个男人你才肯安心,嗯?」

    「我原以为你多少会在意一下我的想法,没想到我在学堂等了一整天也等不来你的主动!」

    「我告诉你!我不管你当年是抱着怎样的目的接近的我!假如你还顾忌着年少感情,以后就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

    说到最后,虞以安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双手抓住安喜的肩膀不住摇晃着,也不知道是为了让自己清醒一点,还是让安喜清醒一点。

    安喜被突如其来的连番辱骂震惊的无以伦比,无力的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闭上眼理清思路,所以虞以安自昨日就得到了她会见明佩礼的消息,还知道了他们二人拥抱哭泣的事情,隐忍着怒气直到第二天想等安喜的解释,等到的却是安喜先行离去的匆匆背影?

    原本安喜察觉到虞以安肯定是误会了什么,或许他只是单纯的心情不好呵,没想到

    如果此时安喜是个局外人的话,她就会察觉自己的情绪不仅仅是愤怒,更多的是不被爱人信任的委屈。

    月光透过窗子照在了安喜的脸上,微颤的睫毛在月光下根根分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