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沧之吾
字体: 16 + -

第二卷 吾有跌宕路 第八十五章 虚无争

    第一,白意忠提出要降税,让一部分官管的商业变成官督,让权给亓官氏,以达到稳定局面,并且可以以此带动其气象活起来,增加收入,同时减少百姓们的负担。

    当然,被蔚帝驳回了。

    以军要为理由,以让农田有人耕种,不担心碗里会没有米为由。

    第二,也是插进了第一件事里。蔚帝正反驳白意忠之时,前线急报,说西越穆氏陈兵于乌月关和拢水郡之间。

    于是蔚帝就借此指责了白意忠一番,白意忠脸黑的不得了。

    不过这消息晚,刚刚下朝堂前就又来了一条特急:穆氏突袭拢水郡。

    这消息之前,有这第三件事,便是皇后之位的事,太子认为不易太快立后,可一边的文臣却把良妃夸的像花一样。

    主要还是要推郑氏上风口浪尖。

    门下省的给事中容易招嫌,况且是郑之省这类嘴巴钢铁的人,谠言甚多时,易遭他人猫狗的心中憎恶。

    最后,就是这特急军要了。

    百里三郎听到这完全按捺不住,立马跪下要请求带兵上乌月关,也正是乌月关有了警笛,明滁才会紧张。

    蔚帝好不容易把百里三郎收回朝内,如今却来了这等事。

    无奈这文承要镇守沧元宫城,其他武才,只有百里三郎最有实力有军心。

    蔚帝没有准许他直接到乌月关,而是让他去钟鸣关候命,若有加急经过钟鸣关,他可以先启封得闻,然后再赶去乌月关。

    蔚帝留不住他,也不能让他跑远了。

    “郑大人。”明滁竟然抬手给郑之省行了个礼。

    郑之省连忙回礼:“怎么了老将军,这礼我可受不得。”

    明滁笑笑,虚抻着郑之省往前走,然后道:“郑大人是陛下的谠言心腹,这礼应当受得。”

    郑之省笑笑,然后问明滁:“老将军有何事不妨直说。”这类乌纱帽下的人最听不得恭维话。

    明滁听了这话,就收回笑脸,然后言:“大人也听到了,边关多战事。陛下把兵符收回,我儿在乌月关可谓举步维艰。虽说有了武三儿的兵,可那都是民兵,哪有皇羽军精锐?”

    “可这兵符已经在御政殿上,谁也夺不得抢不得。”郑之省压低了声音,无奈的拍拍明滁的袖子。

    明滁皱起老眉,哭丧个脸:“我有法子,只是缺个门下省的章啊。”

    “什么法子?”

    明滁听到郑之省来了兴趣,就立刻言:“就在政事台,召开朝议,只要同意的人多,中书省草拟决策,送去门下……”

    “那陛下呢?陛下会同意吗?”

    “乌月关军要,正缺兵权……”

    “百里将军都去了,还怕吗?”郑之省不由竟笑了出来,接着“哎呀”一声,道:“老将军是真的糊涂吗?这哪是法子?您想用您的声望叫那些大夫们听您的话?”

    明滁看着郑之省。

    “能让大夫们听话的只有陛下,听您的话,算谁的?”郑之省看了明滁一眼,继续往前走:“您这是逆龙鳞,我可得不了这功劳。”说罢,郑之省就摆摆手,行礼后快步离开了。

    明滁呆呆的看着郑之省离开,忽然,身边就飘过来个人。

    齐怀珍揣着手,站在明滁身边,叹口气道:“真是后生可畏啊。”

    后生。

    蔚帝亦然忌惮后生。

    他站在书斋外,遥遥的望着那屋里墙上挂着的人像,眼神甚至可以洞穿那画纸,越过多少岁月,再次回到刚刚践祚之时。

    “他们都让朕立后。”蔚帝痴痴的言。这句话是在说给谁?

    画外人

    ,还是画中人?

    高贞无奈的摇摇头,然后道:“一切都是陛下做主。”

    “可朕做的多少主,不是他们呈到自己面前的?”

    比起一人独大,这群吏的力量太大了。

    “陛下终究是陛下。”

    “那朕要立吗?”

    “一切,都是陛下做主。”高贞再次把话推了回去。

    蔚帝看着那副画,感受着自己渐渐消瘦的身躯:“阿茵走了之后,朕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说罢,他往旁边踱了两步,言:“前些日子,右相建议找人周游列国,视察情况。”

    “还说要小云去。”

    “周游列国乃虎狼之托,不好托付敬眉公主。”高贞弯弯腰。

    蔚帝扭头看了一眼高贞,然后笑道:“这你倒是有自己的主意。”

    高贞未说话。

    “但右相说的有理,去了,便是她有胆识。无论回来回不来,都是如此。

    能回来,便是朕没有看错她,今后要压制住她,回不来,也是她这等聪明人的使命已尽。”

    “可公主殿下不会答应的。”

    “的确,这是功劳赫赫的一件事,她不喜欢这样。所以才搁置下来了。”蔚帝竟然又转回了原地,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仍然盯着那副画。

    雨突然从天上飘下来,吹的满屋檐都湿了。麻雀蹦了几下逃走后,又只剩下一只风铃,叮铃铃的响。

    瞿归云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低头看向死寂沉沉的荷潭:“这潭子里能种苇芒吗?那是秋天的作物。”

    江姨笑笑,然后道:“不成了,现在已经别了秋日了。况且,这是荷潭,种苇芒那类野物不合适。”

    “苇芒多劲啊。”瞿归云往前走了两步,然后看着枯死的荷花荆,道:“荷花这会儿全是死的。”

    “这是该没了的季节,来年夏天,还会长得很好,到时候如若真要苇芒,还能把闲置的地方开出来,种几株,多点东西,这里也和过去不同了。”

    “现在不行吗?”瞿归云摸了摸脖子,狠狠一揪,然后用手捂住断了的莲荆,不一会儿,就活了过来。

    江姨三人已经明白了瞿归云的特殊本领,只是对此刻做这类事的殿下,感到无奈。

    瞿归云刚欣慰一下,就看到那支荷花立刻衰败成刚开始时的样子。

    “这是必然的。万物与人一样,到了结果的时候,终点就是终点。”

    江姨来到瞿归云身边,把伞撑开,然后道:“人啊,不能把事情都闷在心里,说出来要好受的多。

    那些突如其来的忧愁,不如看天,天会变蓝的,等雨停了,就会变蓝。”

    瞿归云看着江姨那双如水的眸子,就如搅动的云一样,时而舒,时而卷。

    江姨突然言:“昨日,路云来找过老奴。”

    就这时,江徐徐突然跑过来。

    她头发上蒙了一层水雾:“殿下,露息阁出事了。”

    就在前一天,便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天阴沉沉的,刮了一整日的风。

    瞿归霜去了露息阁。

    “好久不见啊七妹妹。”瞿归霜笑着和瞿归素行了礼,然后道:“妹妹近况如何?”

    “托姐姐的福。”

    “怎么托我的福?”瞿归霜和瞿归素相继入席。

    瞿归素倒上一杯茶水,然后抬起眼皮,冷冷的答:“不是你,何有今日宫廷局面?”

    “我吗?”瞿归霜扬起脸笑了两声,再言:“妹妹说笑。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这些明明都是拜妹妹所赐啊。”

    瞿归素挑挑眉毛,盯着瞿归霜言:“奇怪,难道牵扯不住姐姐吗?无论如何,姐姐都是出谋划策的人,毕竟姐姐帮了妹妹不少忙。”

    归霜听到瞿归素要挟,脸色瞬间暗沉起来。她坐直身子,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小素真是越来越跋扈了。”她摆着姐姐的模样评论瞿归素一句,然后言:“妹妹最好收起狐媚子的样子,离印川王殿下远一些。宫里宫外都知道我和哥哥要好,不要给自己抹黑。”

    “他是你一个人的哥哥吗?宫里宫外都知道你俩好,碍得到我和哥哥好吗?”

    瞿归霜听了这话,更是气从中来,顿时火冒三丈。

    她站起身,冲到瞿归素面前,言:“瞿归素,自从你生了怨气,我帮了你忙后,你恨不得横着走了,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宫廷内,除了内务司和内情司知道你的银饷和名籍外,还有什么?想清楚了,我顶多是合谋,而你,却是真真切切杀了人的,犯了大罪!”瞿归霜扬起手臂:“皇后,多么温柔敦厚的女人,隐忍坚强,因为你的私恨,就因为你的私恨!你夺走的是陛下的宝贝,白家的宝贝,后廷的宝贝!或许她待你无情,可为何那么多人对你无情你偏偏最恨她?

    因为你恨像你一样,忍气吞声,蛰伏的人!”

    “你想清楚了,人都是你杀的。你杀的,都是本该还活着的人!”瞿归霜抓住瞿归素衣领的手被路云死死抓着,一直往外扒,可路云扒不动,瞿归霜最恨别人抢她的东西,尤其是印川王。

    当弘显王把长歌殿前的事告诉瞿归霜时,她已经想好要碾死这只蝼蚁了。

    一个被利用的,可怜人的蝼蚁。

    她放开了手,依旧咬牙切齿的骂:“我都不想碰你,沾着血的女人,你愧对长歌殿。”

    瞿归素跌坐在地上,脸色发白,目光空洞。路云认得出,这就是她的七殿下,那可怜的七殿下,忍气吞声十几年,最终以为要翻盘时,被妖怪利用,被恶妇利用,最后栽在这善良的本性之上。

    瞿归素看着自己的双手,迷蒙的双眼慢慢看向路云:“是我杀了皇后?”

    路云哭着摇头:“不是,不是殿下,是五殿下,是皇后的病……不是殿下就是了。”

    瞿归素看着空空如也的书架书柜,眼泪突然夺眶而出。

    是啊,她是多么温柔敦厚的一个人,她是后廷的宝贝。

    行笄礼时,只有皇后的问候。

    那个银锁,她一直带着。

    路云看着软成烂泥的瞿归素,突然站起来,道:“奴去找人,一定能把那妖精驱出来。”

    说完,路云就向外跑了。

    归空为何要在瞿归素受打击时离开?她这二分之一元神想要废弃这个躯体,她找到了因果,皇后也已经死了,如今最大的乐趣,就是看这可怜的孩子会如何收拾残局。

    瞿归云赶到露息阁时,瞿归霜已经在了。

    瞿归云没有惊动她二人,而是躲在屏风后,听着二人对话。

    “所以妹妹怎么还活着呢?”瞿归霜看着瞿归素一针一针缝着那片帕子。

    “我以为你已经没有脸再活下去了。”瞿归霜坐在瞿归素身边。

    瞿归素抬头看了瞿归霜一眼,然后道:“我确实不该再活下去。”

    “那你为何还在这坐着?你该在梁上挂着,湖里漂着……”她压低声音,在瞿归素耳边吹风。

    瞿归素放下针线,扭头盯着瞿归霜。

    瞿归霜冷冷一笑:“你不必这么看着我。对啊,你还能看谁呢?皇后死了……

    可你还活着。”

    “你不是也活着的吗?”瞿归素看着瞿归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