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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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短髯汉子则是不屑地向地上啐口唾沫道:“得了吧,少他娘的长别人志气,吹的那么邪乎,我就不信他龙家军是天兵天将?江汉大战时是我老山没参军,若是我入了行伍,凭我手中这两杆双龙闹海枪,一个个都让他娘的现了原形,满地儿爬。”

    作为南楚先锋的茂臣看了一眼那颐指气使的满红山,掐着指头算了算笑道:“我说老山呐,人年纪轻便不要夸下那偌大海口,当心到时候可收不回,当年那江汉大战时,算来你还光着屁股满街爬吧,想你这未过而立之年的小娃娃,入行伍尚且还行,若非凭借你老爹沙场挣的那点功名,这一营的将官你能捞得着?想你也是将门之后,说话可得靠点谱。”

    一脸尴尬的老山哑口无言,羞臊地吧叽了一下嘴巴,不服气道:“得得得,俺老山嘴拙,说不过你这能言善辩的文子,认栽认栽。”说完,便扭过脸没再说话。

    褐面汉子无奈地瞥了那老山一眼,又转过头看了看那两岸夹壁陡峭险峻的锁虎口,猛地拽住了马缰,口中呢喃道:“这地势于我不利,不可冒进。”

    说罢,看向身后立着的万余步甲下令道:“传令,就地扎营。”

    这时,急于建功立业的满红山不干了,叽叽喳喳叫嚷道:“老茂,别在这儿停啊,咱眼看就进了梁地了,咱可不能晚了元帅的那路水师啊。上次王爷还未登位时,率军征南蛮,前锋只慢了一个时辰,为首的将官就被吊在营外打了个皮开肉绽,咱这四条腿儿的还跑不过一张帆的,说出来可丢人啊。”

    茂臣吐出口浊气,摆手道:“不可,老山,行军者最忌轻敌冒进,前面谷口险隘,若有伏兵,我等定会损失惨重。当年锁虎口轩辕皇朝的几十万大军都损兵折将,我们手里只有万余兵甲,若是一旦遭遇埋伏,便是全军覆没的下场,你担待得起吗?再者说,王爷征南蛮时没有雄关险隘,那次是前锋饮酒贻误时机,自不可同日而语,这关四条腿儿、一张帆何事?”

    满红山翻身下马指着谷口怄气道:“老茂,你他娘的也就这点尿性了,当年可是龙家投降朝廷,可没人进攻,哪儿来的损兵折将?如今进又不能进,退又不能退,你说咱该怎么办?你要是不敢进,就让我老山率军先进。你就在后面当你的缩头乌龟吧。”

    这一番轻慢无力的话惹得茂臣满面通红,差些将钢牙咬碎,堂堂南楚先锋竟被这屁事不懂的蛮子骂成了缩头乌龟,恼羞成怒口中不仅爆了粗口,痛骂道:“胡说,混账王八羔子,到底我是正印先锋,还是你是?你若是不服将令我现在就能把你开刀问斩,反了你小子了还。”

    褐面将到底是常经沙场的老将,便是自身的官威也压人,当下便威慑住了这口无遮拦的短髯蛮子,满红山只好缩到一旁不敢再说话,只能乖乖地闭了口。

    想来这位

    亲掌先头大军的先锋茂臣被气得血压上来了,扯着缰绳的手都不禁微微颤抖。不过到底是一军先锋,心中乘得下事,压下心头火气道:“行了,走还是要走的,不过也要分一个过法,锁虎口既然是江汉地界,王爷已经策反江汉,我们可速派斥候探明道路,再去书一封送到江汉,等到确定谷口未设伏兵才可行进。”

    气势被压下的满红山懊恼地一屁股坐在黄土漫道的地上,荡起一阵尘灰,扑扑胳膊上的土星扯着粗大嗓门儿道:“行行,你说的都在理,都听你的。”

    面庞染了些风尘的茂臣摇头笑了笑,也翻身下马,从腰间扯过一壶酒蹲下来笑道:“行了行了,多大个人了,还像孩子般怄气,这怎担得起一营将领,让人耻笑。”

    说完,将酒壶向那满红山的面前晃悠两下,扯着嘴角笑道:“来点?”

    看着橙面将手中装满酒的锡质酒壶,壶面纹篆楷大字,刻三爪二龙朝天纹路,锡满红山自然不客气,一把捧过酒壶,轻摇一摇,只发出些微声响,断定是满满一壶,这厮才咧着大嘴叉笑道:“嘿嘿,得,俺老山也不是那斤斤计较的人,不就暂缓行个军嘛。”

    说着,还伸出手指弹一弹那锡酒壶道:“有这玩意儿,俺老山都听你的。”说完,还不忘揭开盖子放在鼻子底下闻一闻,再灌上两口,抹两把嘴角。

    茂臣摇头笑了笑,心道别看这小子混到了将官,竟会比那三岁孩子还好哄,一壶酒就给收买了。看着那不再吵闹的满红山,茂臣向身后挥了挥手示意各营扎营安歇。

    满红山喝完酒,盘腿坐在路旁,一边看着忙碌的扎营士兵,一边打量着那险峻谷口道:“老茂,你说你比俺也大不了几岁,你咋就对那龙家军这么熟悉呢?说得好像你亲自参加过那江汉大战似的,俺家老子也没这么清楚。”

    又瞥了一眼马鞍上挂着的宝雕弓道:“你说,那龙家军的枢机硬弩,能比得上咱楚地精制的宝雕弓吗?”

    茂臣在路旁掐了一只草根咬在口中嚼着,抬头望了望那西沉的太阳道:“这话可让你老山猜着了,龙家军之所以厉害,是因为所配尽是牛角所制的精良硬弩,若说射程自然比不得弓箭,可那破甲穿营的力量却不可小觑,且龙家枢机营人手一只,万箭齐发时当真是吞天摄地,阵势与杀伤力都很强。哪像我们这只有将官才佩戴一把那宝雕硬弓,寻常气力的军士根本拉不动。便是将寻常弓箭都配备全军,也比不上那劲弩的连发。以前我们南楚的持锐大甲士,便是吃了这些苦头。”

    短髯的满红山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道:“好个龙家军,待俺老山到了梁州在阵前会他一会,也弄他几把硬弩来玩玩儿。”

    说完,满红山又跳起来意犹未尽道:“老茂,既然白日走不得,咱们就趁天黑走,就让我老山先带三千兵马打头

    ,你在后头跟着,等我老山过了谷口,你再引兵跟上,咋样?”

    茂臣终究思考了一番,才点点头道:“这样也好,今夜子时我先撒出几十斥候探路,你可率三千军马在后跟随,入谷时带上信鹰,出谷后撒出,若无异动,我再率大军入谷。记着,若发现敌军围谷,自当迅速撤退,不可恋战。”

    受够了唠叨的满红山则是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说话跟我老子一样,磨磨唧唧。”

    平壤城外的平野处,凌州城二万铁甲驻扎。龙字帅旗于中军大帐处飘荡。周围所插的都是铁甲军各营将旗,周围大帐呈品字形驻扎,形成犄角之势互为驰援,将中军大营护在正中。各班巡守十人一队,分区巡逻。最外围的是木板搭的高围幔帐,称为木围。

    木围多为格挡伏兵所用,围边设着巡守瞭望台,木围后暗藏钉螺尖木,专候马军降临。若想用战马的强横冲力横断木围杀进营盘便是大错特错了,真要如此,恐怕没有等到开打便先惨死在了尖木坑内,身上透出几十个血窟窿,连下葬都省了。

    凌州铁甲军的火头营设在大营西北的迎风处,隔着一层木围,其后再设的是一道草席搭建的高墙,其内是军需粮草,有凌州军三大正营参将的营盘守护于正中,只留出一条小道供火头营取用,营角只要稍有异动,便会被三大参将合围包抄,几百张大弓齐齐射箭,顷刻便会变成筛子。

    山岗之上,千余精锐骁骑徐徐冒出头来,银枪白马的云九宸策马背风而立,观摩着山岗下的一片营寨,细细打量一番才道:“龙骁将军果然不愧是沙场老将,便是这扎营手法都令人佩服。”

    云九宸年华尚小,对于兵法一道虽不甚了解,可十六岁参军,早年跟在秦三业麾下也算长了不少见识,那些大大小小的营盘,闯过何止数十座,自然看得真切。

    旁边一个膂力强劲的将官一笑道:“龙骁少习兵法,扎营一道自然精通。依末将看,不若先分兵攻敌左肋,引其兵甲,再伺机从西侧入营烧掉粮草,也算奇功一件。”

    云九宸则是摇头道:“不,我们所带人马不多,若是此时分兵,无异于送羊入虎口。这等赔钱的买卖,我云九宸才不会做。何况少将军只让我等袭营,并未让我等烧掉敌军粮草。”

    那将官诧异道:“少将军这是何意?劫营未必杀得掉敌军主帅,可烧去粮草尚且可行,少将军怎么会放弃这等大好机会?”

    云九宸淡淡一笑,掸去袍袖上的一缕烈马鬃毛,抬起挂着白色枪鬃的银枪一指,锋锐枪锋断去那缕马鬃轻声笑道:“少将军想的比你我高明多了。”

    不再废话,云九宸高声道:“龙骁将军既然引兵到了此处,怎能不好好会会他呢。传我将令,绕道东南,奇袭主将营帐。功成后向镇州城速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