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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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白马银枪

    全身饿得动弹不得的龙雎脑袋昏沉,眼花缭乱,可面前站着的一个熟人还是认得的。当年左先生穿江汉越泾渭,来到镇州隐居,大隐隐于庙堂,也算隐世。甚至比那些山野之中的方寸之士还要高明几分。左先生一来,使得龙雎便觉得犹如真龙在侧,心里惶恐又欣慰,便是相隔数年,自然也能认得一二。况且这副邋遢尊荣,天底下又能有几人?

    上了大当的龙雎急得满头大汗,强撑着椅子扶手,苦巴巴的脸褶皱着道:“我说左先生,都到这时候了,您老怎么还要这般取笑于我?”

    左先生捏着蜡黄葫芦灌一口酒笑着道:“龙将军,刚才金口一诺,可不许食言啊!”

    龙雎挣扎着起身,却被重甲压得站不住。坐在对面下棋的古药师起身对古馨月道:“馨月,快扶你龙伯父一把。”说着,又吩咐了下人去厨房准备酒饭。

    左先生则寻了个僻静地方斜倚下来,翘着二郎腿道:“龙老弟,你都这般年岁了,再过几年便是耳顺之年了,何必逞这强,去披甲持锐上阵。这身子骨便是再硬朗,也得当心着点。不若就交给后来人,自己寻个安静清宁多好!”

    这话自然是给龙旭焱求得个带兵权,自己教出的徒弟自然要历练一番。不过作为被天下人看做能左右天下局势的高明人物,左先生对于西南一地的局势自然看得比他人清楚。甚至见识还要高于那处在涿云郡内的儒仙张云生。若非没有一些底气,自然不敢如此大胆摆布。话又说回来,自己教的徒弟,左先生自然是有不小的信心。若是那从小便被自己授予兵法秘术的小子还拿捏不起神州西南一隅的小事,将来还怎么去承接整个天下的大事?

    左先生对徒弟的有意考验,不仅来得突然,又没有多少预料。便是刚才的诓龙雎免造杀戮也未曾多费口舌,想必这算计在三日前便被左先生看得明白透彻了。连素来显得不羁却谨慎万分的古药师都被算计在内,不仅阳谋运用得厉害,便是这般算计也非常人所能匹及。看得一旁的古老头瞠目结舌,自愧不如。

    镇州城以南的城郭外,有拱卫城池之城关,于渭水边绵延数十里,渭水南岸,三千兵甲齐备,中有膂力强劲的抗蠹将官迎风而立。早在军阵之后的龙旭焱手搭眼帘看那营旗飘展的方向,方才点点头问道:“九宸,船舶上的风帆与盾牌可准备妥当了吗?”

    云九宸点点头道:“回少将军,均已准备妥帖,敌兵杀来可速退向北岸。”

    龙旭焱深深叹口气,拍一拍云九宸肩膀道:“好,接下来就该你表演了。”

    云九宸爽朗一笑,咧着的嘴中露出两颗洁白虎牙道:“少将军放心,凭云九宸手中这杆雷煞点银枪,一千个来一千个死,如今一战,看我挑落那凌州帐下全营将官,既然汹汹而来,便叫他铩羽而去,再生不得猖狂!”

    云九宸在龙家军内资历比不及那些成名已久的战将,入行伍的时间自不及另外的虎骑二牙,可若论沙场较量的战力当真是无话可说。白马银枪云九宸敢称大梁勇冠三军的第一勇士,便是平南疆灭纥族征江汉中成名已久的西南七虎大将都要望尘莫及。

    云九宸最出名的不过也是两杆枪,一杆是梅花亮银枪,是早些年声震胶东的名将岳兴的传世兵器,传给了自己儿子岳世磊。后胶东一郡被南蛮所灭,岳世磊背主投了南蛮立下颇多战功。后在龙云率虎骑营扫平南疆狼烟时,云九宸一马当先,使一杆雷煞点银枪挑下了大将岳世磊,才得了那杆亮银枪。

    可对于上阵杀敌,却依旧愿意用这杆雷煞枪。早些年龙旭焱在天枢阁听左先生教诲时,便听到过云九宸的履历。左先生称他命中应了天上的雷官神将。这杆雷煞点银枪在别人手中没什么奇特,唯有云九宸使出枪法时,便可见雷光闪耀,有闪电劈裂山谷横扫大江之势。世人皆认为这是雷公煞星下凡,心生胆寒。

    “好,此战回营为九宸摆下庆功酒。”龙旭焱大笑道。

    此时,便听得阵前鼓声阵阵,号角齐鸣。有五千玄甲自南脚踏烟尘而来,旌旗遮蔽天日。当先一人身披亮银色甲胄,粉紫色袍袖裹红妆。不戴缨络宝盔,只有三千青丝扎成马尾发髻攒在冠后,手上使一杆凤尾梅花枪。脚蹬虎头战靴,身背牛皮箭囊。鞍下宝雕弓,腰间青阳剑。手攥马缰,凤目微睁。胯下一匹四蹄生风枣红马。真乃是‘人间巾帼真绝色,梅花枪落胆寒生’。

    五千黑衣铁甲军来到阵前,凭着多年战场杀敌的经验,迅速摆开阵势。本不愿意打这一仗的先锋龙灵儿没有出阵,旁边便有两个身披黑色甲胄将官按捺不住。一个头戴黑缨帽盔的将官道:“小姐,敌人竟在渭河南岸扎下了阵盘,却只带了三千人马,从那大纛来看,该是北营丑字营人马,不擅攻战,便让末将出阵,一举击溃敌军,杀入镇州城。”

    本都是龙家军内出身的将佐,自然清楚北营将旗与兵甲。

    龙灵儿则是口吐芳兰,点头道:“王将军,一切小心,切不可大意。若是我伯父出阵,便急急撤回军内,不可恋战。”

    旁边头顶帽盔的另一将官却皱眉道:“小姐,此战关乎生死,优柔寡断是兵家大忌,切不可心生怜悯啊。等下也由我提枪出阵,助王将军取胜一仗,也可为我军增添锐气。将军也可以此与大将军进行交涉谈判。”

    龙灵儿毕竟是初经沙场,虽武力在铁甲军中出名,却依旧是女流,容易感情用事。听了部将所言,才定了定心神,点了点头。

    二人都是铁甲军内的营中参将,自然是盛气凌人。当即策马提枪而出,在阵前稳下跟盘。

    云九宸握枪带马飞出阵来,银枪白马阵前而立,肃杀之

    气带起袍袖猎猎作响。只这般气势便能将对阵气势压下一头。

    姓王的将官上下打量着云九宸,白色缨络风中飞舞,点银枪尖缭绕惊雷闪电。坐下白马吞吐鼻息,仿佛有龙气环绕。古来便有‘马强必化龙,唯有能者可驭之’之说。想到此心中便生出些惧意,这些年随石俊骧镇守江汉,虽与那北营一同并肩作过战,然而在北营之内却从未见到过有如面前之人这等强横的威压气势。当即心内便有了些发怵胆寒。

    旁边同营的袍泽将官手攥长枪也在观望,打量一番之后才对视一眼,安静道:“此将不凡,你我当倍加小心才是。”

    王姓将官点点头,方才持枪向阵前一指道:“对面小将,速速报上名来,爷爷枪下可不死无名之鬼。”

    每逢对阵,虽阵前要自报名号,少不得蹦出两句看似骂人的话,也不过是想壮些声威罢了,这些战场经验老练的老兵油子自然是懂得战场前嘴上先占便宜,败人不输阵的道理。再者,也要给自己壮壮胆量。果不其然,阵后万千铁甲一片叫好,气势大振。刚被压了一头的气势又强盛了几分。

    云九宸冷笑一声:“宵小鼠辈,也配问小爷名号,纳命来!”说罢,拽起缰绳策马奔来。气势汹涌间,若大江淘浪般奔腾如飞。阵上似刮来一阵肃杀之气,令无数铁甲军望风披靡。

    铁甲军前王将军见势头不对,与另身旁袍泽将官对视一眼,提枪策马迎上。手中长枪如龙,向前猛刺出一枪。

    云九宸战马长啸嘶唳,前蹄腾空。手上长枪一出带起狂风闪电,骤然落下。强大力道将二人铁枪震开,白马带起风尘刹那间从两匹军马之中横穿而过,马头交汇时,诡异飞来的银枪头瞬间穿透铁甲,将其中一名将官刺死在战场之上。

    云九宸勒住马缰止住奔马,轻描淡写一抖,甩下一串醒目血滴,渗入泥土之中,调转马头对着对面王姓将官露出一抹邪笑。

    王姓将官刚打一个照面,便觉得手中仿似握住闪电般刺得发麻。刚转身,便见到同襟袍泽被刺死在了沙场上。心中本该存着些的恼意,却被压抑了下去。心中多了许些的惶恐,面带难看之色。

    云九宸再次回马奔来,带起风雷。白马马蹄点起黄烟。雷煞点银枪挥动白色长缨,空中转一个邪异弧度,带起强横力道横劈下来。雷光四起。

    王将官不敢怠慢,躲闪不及,只得硬着头皮横枪一挡,抵住雷煞枪。顿时便觉得手上一阵酥麻,虎口开裂,鲜血淋漓顺着小臂流下来。王将官面目狰狞,双臂支持不住被架到肩膀之上,硬生生抵住那一枪杀来的力道。胯下战马四蹄发颤,前蹄扑通跪到战场之上,把那王将官跌下马来。

    云九宸飞起一枪,刺中王将官胸膛,将其钉死到沙场之上。铁甲军两员参将死于非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