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之夜 第一百二十七章 新约
老太尉的故事讲完了。
他并没有告诉白夜，在抄家的过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不过，凭借白夜的聪明，他还是隐约猜到了什么。
从老太尉此刻对郑东岳惋惜至极的态度来看，当初老太尉的确没理由一定要置郑家于死地。
而很有可能在当时，老太尉已经下意识地，把郑东岳当成了大周朝军方的继承人来培养。
但显然，这并不符合与老太尉一起发动政变的军人们的利益。
他们好不容易才将军权从郑家手里夺了过来，怎么可能容许郑家之人继承大周军方？！
这是绝对不被允许发生之事。
当然，老太尉当初也不可能像街上发传单似的，逢人就说他很看重郑东岳。
极有可能的情况是，老太尉身边的某位亲信之人，看出了这个苗头，继而借抄家之际，对郑东岳和郑家痛下杀手。
从老太尉缄口不言的反应来看，这位幕后黑手至今仍受到老太尉的保护。
如此一想，最有可能做出这件事的人，便是老太尉的那位小师弟，徐鹏辉徐大人。
想到此，白夜忽然想问问老太尉，这位徐大人如今身在何处。
不过还未等他开口，却见老太尉从竹椅上站起，对着湖面负手说道:
“你既然安葬了郑东岳那小子，就算是老夫欠你了一个人情……”
“即使老夫不收你当弟子，也并不妨碍你与枢密院建立关系。”
老太尉转过身子，平静道:“你这小家伙手里的战马，老夫的确很想要……
若你同意将战马捐给枢密院，老夫可以允许你，往后随意出入老夫的太尉府。”
白夜闻言，不由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因为，老太尉的这个许诺不可谓不重。
从表面上来看，老太尉只是给了白夜随意出入太尉府的权限。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除了大周军方有数的高层以外，再无人能获得此殊荣！
哪怕是皇帝陛下想驾临太尉府，也必须要先派人通禀，须得到太尉大人的同意后，才能入府。
由此可见，老太尉给白夜这个许诺的分量之重。
这相当于变相地对外宣布，太尉大人已然成为了白夜的一座大靠山！
白夜思考了一会儿，渐渐收敛起激动的神色，组织了下语言后，对
老太尉认真说道:
“小子十分感激老大人的厚爱，但是…小子还是想拜入老大人的门下，聆听老大人的教诲。”
老太尉微眯起了双眼，饶有深意地打量起白夜貌似倔强的小脸来。
方才，他讲了一大段陈年的故事，不仅仅只是惋惜郑东岳的陨落，也是给白夜一个提醒——
当初，老太尉仅仅流露出有意培养郑东岳为军方继承人，这样一个简单的念头而已，就直接导致了郑家满门被灭的惨案。
而白夜的年龄比之当初的郑东岳还要年轻，虽说看起来背景强硬，但自身却并无引人注目的实力。
换句话说，白夜的强大是依赖于别人的强大。
就他自身而言，他既非实力强大的修行者，手中也没有掌握兵权。
虽说未来可期，但终归只是未来。
要知道，在历史上莫名其妙夭折的天之骄子，可并不在少数。
若白夜执意要当老太尉的弟子，则必然会成为军方中某些掌权者的眼中钉，说不准，就会沦为下一个郑东岳。
经过刚才交浅言深的对话，老太尉不信白夜会看不清楚这点。
老太尉沉默不言，并未对白夜的话做出回应。
但往往，沉默本身，就意味着某种回答。
白夜见老太尉表情平静，心中明白，对方这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可是，白夜自知，今日在春和湖边与老太尉的这场相见，纯粹是一个相当偶然的巧合。
若白夜错失了这个机会，恐怕再无可能，能像今日这样如此轻易地接近他的目标。
打从一开始，白夜想着的就不是对大周军方讨好与妥协，而是…要取得大周军方的效忠！
这听上去，倒像是有几分在天方夜谭。
然而，凡事皆事在人为。
白夜并非是单纯地在妄想，而是有着明确的目标和清晰的计划。
而他计划中的第一步，就是要成为老太尉的弟子！
所以，不到绝望至极的地步，白夜绝不会轻言放弃。
白夜扬起了脑袋，对上了老太尉深邃的双眼，朝气蓬勃的小脸上却带有不符年纪的坚持与倔强。
“老大人沉默不言，可是心虚了吗？”
“心虚？”
老太尉猛虎般的目光投向了白夜身上，淡淡道:“老夫为何会心虚？”
“因为…老大人您口是心非，明明心里有意想收下小子，但嘴上却不得不拒绝。”
老太尉闻言，双眼却犹如被针刺了一下，骤然一跳。
他似笑非笑地对白夜说道:“小小年纪，也不知你这洞察人心的本事，莫非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
白夜闻言，却并没接话，神情却表现地犹如天真无邪的孩童。
虽然，从外表上来看，白夜真的就是个懵懵懂懂的小孩子。
老太尉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执着是一种优秀的品质，但前提是要有对的方向。”
“小子以为，自己现在就在无比正确的方向上。”
白夜目光灼灼地盯着老太尉的双眼，忽然道:
“老大人可敢与小子打个赌？”
老太尉微愕道:“打赌？你要赌什么？”
白夜自信道:“就赌，老大人您做不到的事情，小子能做得到。”
老太尉闻言，略略思考了下，却不由陷入了沉思。
白夜突如其来地提出了一个赌约，自然不是为了逗乐解闷。
而白夜所说的老太尉做不到，但他却能做到之事，也不会是什么扮天真向大人要糖之类的扯淡事。
老太尉沉默了一会儿后，咂摸着有些干了的嘴唇，问道:
“既然是打赌，那赌注是什么？”
不出老太尉所料，他听到白夜决然答道:
“老大人您提出一件事，交给小子去办，若小子办成了，您就答应收下小子为入门弟子。
反之，若小子办不成这件事，就算小子赌输了，那城外梨花马场的几千匹战马就当作赌注，输给老大人！”
老太尉看着白夜小脸上坚定的表情，心里便断定，对方心志之坚定，绝不是自己三言两语就能挫败的。
于是，老太尉只能语气复杂地说道:“老夫平生不爱赌博，活到现在，也只在十八年前与郑东岳那小子赌过一回。”
“当年，终归是郑东岳赌赢了，但老夫却耍了赖，令他满盘皆输……”
说到此，老太尉无比坚定地对白夜说道:“今日在此，老夫答应同你赌上一把…若你这小家伙当真赢了，老夫绝不会食言。”
说罢，他抬起了枯瘦了右手，与白夜轻轻击掌，而后叹道:
“此为你我之间的约定…若老夫违背此约，则天诛地灭！”
（本章完）
他并没有告诉白夜，在抄家的过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不过，凭借白夜的聪明，他还是隐约猜到了什么。
从老太尉此刻对郑东岳惋惜至极的态度来看，当初老太尉的确没理由一定要置郑家于死地。
而很有可能在当时，老太尉已经下意识地，把郑东岳当成了大周朝军方的继承人来培养。
但显然，这并不符合与老太尉一起发动政变的军人们的利益。
他们好不容易才将军权从郑家手里夺了过来，怎么可能容许郑家之人继承大周军方？！
这是绝对不被允许发生之事。
当然，老太尉当初也不可能像街上发传单似的，逢人就说他很看重郑东岳。
极有可能的情况是，老太尉身边的某位亲信之人，看出了这个苗头，继而借抄家之际，对郑东岳和郑家痛下杀手。
从老太尉缄口不言的反应来看，这位幕后黑手至今仍受到老太尉的保护。
如此一想，最有可能做出这件事的人，便是老太尉的那位小师弟，徐鹏辉徐大人。
想到此，白夜忽然想问问老太尉，这位徐大人如今身在何处。
不过还未等他开口，却见老太尉从竹椅上站起，对着湖面负手说道:
“你既然安葬了郑东岳那小子，就算是老夫欠你了一个人情……”
“即使老夫不收你当弟子，也并不妨碍你与枢密院建立关系。”
老太尉转过身子，平静道:“你这小家伙手里的战马，老夫的确很想要……
若你同意将战马捐给枢密院，老夫可以允许你，往后随意出入老夫的太尉府。”
白夜闻言，不由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因为，老太尉的这个许诺不可谓不重。
从表面上来看，老太尉只是给了白夜随意出入太尉府的权限。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除了大周军方有数的高层以外，再无人能获得此殊荣！
哪怕是皇帝陛下想驾临太尉府，也必须要先派人通禀，须得到太尉大人的同意后，才能入府。
由此可见，老太尉给白夜这个许诺的分量之重。
这相当于变相地对外宣布，太尉大人已然成为了白夜的一座大靠山！
白夜思考了一会儿，渐渐收敛起激动的神色，组织了下语言后，对
老太尉认真说道:
“小子十分感激老大人的厚爱，但是…小子还是想拜入老大人的门下，聆听老大人的教诲。”
老太尉微眯起了双眼，饶有深意地打量起白夜貌似倔强的小脸来。
方才，他讲了一大段陈年的故事，不仅仅只是惋惜郑东岳的陨落，也是给白夜一个提醒——
当初，老太尉仅仅流露出有意培养郑东岳为军方继承人，这样一个简单的念头而已，就直接导致了郑家满门被灭的惨案。
而白夜的年龄比之当初的郑东岳还要年轻，虽说看起来背景强硬，但自身却并无引人注目的实力。
换句话说，白夜的强大是依赖于别人的强大。
就他自身而言，他既非实力强大的修行者，手中也没有掌握兵权。
虽说未来可期，但终归只是未来。
要知道，在历史上莫名其妙夭折的天之骄子，可并不在少数。
若白夜执意要当老太尉的弟子，则必然会成为军方中某些掌权者的眼中钉，说不准，就会沦为下一个郑东岳。
经过刚才交浅言深的对话，老太尉不信白夜会看不清楚这点。
老太尉沉默不言，并未对白夜的话做出回应。
但往往，沉默本身，就意味着某种回答。
白夜见老太尉表情平静，心中明白，对方这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可是，白夜自知，今日在春和湖边与老太尉的这场相见，纯粹是一个相当偶然的巧合。
若白夜错失了这个机会，恐怕再无可能，能像今日这样如此轻易地接近他的目标。
打从一开始，白夜想着的就不是对大周军方讨好与妥协，而是…要取得大周军方的效忠！
这听上去，倒像是有几分在天方夜谭。
然而，凡事皆事在人为。
白夜并非是单纯地在妄想，而是有着明确的目标和清晰的计划。
而他计划中的第一步，就是要成为老太尉的弟子！
所以，不到绝望至极的地步，白夜绝不会轻言放弃。
白夜扬起了脑袋，对上了老太尉深邃的双眼，朝气蓬勃的小脸上却带有不符年纪的坚持与倔强。
“老大人沉默不言，可是心虚了吗？”
“心虚？”
老太尉猛虎般的目光投向了白夜身上，淡淡道:“老夫为何会心虚？”
“因为…老大人您口是心非，明明心里有意想收下小子，但嘴上却不得不拒绝。”
老太尉闻言，双眼却犹如被针刺了一下，骤然一跳。
他似笑非笑地对白夜说道:“小小年纪，也不知你这洞察人心的本事，莫非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
白夜闻言，却并没接话，神情却表现地犹如天真无邪的孩童。
虽然，从外表上来看，白夜真的就是个懵懵懂懂的小孩子。
老太尉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执着是一种优秀的品质，但前提是要有对的方向。”
“小子以为，自己现在就在无比正确的方向上。”
白夜目光灼灼地盯着老太尉的双眼，忽然道:
“老大人可敢与小子打个赌？”
老太尉微愕道:“打赌？你要赌什么？”
白夜自信道:“就赌，老大人您做不到的事情，小子能做得到。”
老太尉闻言，略略思考了下，却不由陷入了沉思。
白夜突如其来地提出了一个赌约，自然不是为了逗乐解闷。
而白夜所说的老太尉做不到，但他却能做到之事，也不会是什么扮天真向大人要糖之类的扯淡事。
老太尉沉默了一会儿后，咂摸着有些干了的嘴唇，问道:
“既然是打赌，那赌注是什么？”
不出老太尉所料，他听到白夜决然答道:
“老大人您提出一件事，交给小子去办，若小子办成了，您就答应收下小子为入门弟子。
反之，若小子办不成这件事，就算小子赌输了，那城外梨花马场的几千匹战马就当作赌注，输给老大人！”
老太尉看着白夜小脸上坚定的表情，心里便断定，对方心志之坚定，绝不是自己三言两语就能挫败的。
于是，老太尉只能语气复杂地说道:“老夫平生不爱赌博，活到现在，也只在十八年前与郑东岳那小子赌过一回。”
“当年，终归是郑东岳赌赢了，但老夫却耍了赖，令他满盘皆输……”
说到此，老太尉无比坚定地对白夜说道:“今日在此，老夫答应同你赌上一把…若你这小家伙当真赢了，老夫绝不会食言。”
说罢，他抬起了枯瘦了右手，与白夜轻轻击掌，而后叹道:
“此为你我之间的约定…若老夫违背此约，则天诛地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