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之夜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同意和婉拒
深夜之际。
一盏油灯照耀下，张平仲坐在书房桌案前，双眉紧蹙地盯着白夜留下的几句话，仿若化作了石雕一般。
老仆端着一杯参茶，悄无声息地走进了书房内，轻声道:
“老爷，您看这字已经看了一个多时辰了，六夫人担心您的身子，亲手给您煮了参茶，特意嘱咐小人给您送过来。”
张平仲闻言，揉了揉眉心，无奈笑道:“眉儿什么都好，可就是胆子太小了，这样下去，迟早得让其他几个母老虎给欺负死。”
老仆将参茶放在油灯边上，微笑说道:“说到底，还不是老爷您事先承诺，今晚去六夫人那过夜…
结果都这个时辰了，您却还待在书房里，六夫人她又如何能不惶恐？”
张平仲闻言，笑骂道:“你这家伙，年纪越大，却越来越口无遮拦，小心老爷我明天就把你赶出府去，让你饿死在大街上！”
“老爷若真想如此，那小人也不能阻拦…不过这也是明日的事，今晚还请您听小人的，喝完这茶，就赶紧去六夫人那儿歇息吧。”
老仆无所谓地垂手立在了一边，看着张平仲轻抿着喝完了参茶。
放下了茶杯，张平仲站起身来，十分留恋地又看了几眼白夜的手书，而后才小心翼翼地将之收整起来，对老仆说道:
“张生，你跟着老夫，也有四十来年了吧。”
“老爷，是四十二年，在您六岁的时候，小人就被老太爷派来当您的书童。”
“是啊，都过去四十二年了…老夫想起来了，小时候，正是因为老夫被称作小神童，所以才能在年纪那么小的时候，就能有书童……”
谈到此，张平仲露出了自嘲的一笑，说道:“可是，跟这个臭小子比起来，当年的老夫，却连他的一根手指头都赶不上。”
“白夜殿下天人之姿，当世少见，老爷您也不必太过气馁。”
“当世少见？不不不……”
张平仲闻言，摇了摇头，对老仆反问道:“张生，你跟在老夫身边已有四十二年，陪老夫也见过了无数的年轻人，但你可曾见过，如白夜这般妖孽的孩子？”
老仆闻言一怔，仔细回忆
了一番之后，诚实地答道:“并不曾有。”
“这就对了！”
张平仲忍不住拍了下手，说道:“所以说，像白夜这般妖孽的孩子，并非是当世少见，很可能，普天之下只有他一个！”
老仆看着张平仲目光中情不自禁流露出的欣赏之色，忍不住问道:
“看老爷的这个态度，是打算将白夜殿下列入门墙了？”
“收！如此绝世的璞玉之才，不收入老夫门下，是会遭报应的！”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显然，张平仲此刻已经将白夜看成了上天赠送给他的礼物。
他对老仆说道:“这几日好好准备准备，找通天观的道士选个良辰吉日，老夫要收白夜来当入门弟子。”
老仆闻言，顿时大惊失色。
他紧皱起眉头，对张平仲郑重地问道:“老爷，您确定是入门弟子，而不是记名弟子？”
“当然是入门弟子…老夫要传授给他治世的学问，这可是老夫毕生的经验，怎么可能教给记名弟子？”
大周朝极为看重师道传承。
所谓的记名弟子，与老师之间只存在着个师徒的名头，但实际上并不能学到老师引以为傲的学问。
只有正式举行过拜师仪式的入门弟子，才能真正称得上是继承了老师的衣钵传承。
而入门弟子与老师之间，天然地形成了相互紧密关联的师生关系。
虽然这比不得明照与白夜间师徒如父子般亲厚，但在世人眼里，这屹然代表着不可分割的牢固。
张平仲为相十五载，甚至还当过三次会试的主考官，所收的记名弟子算起来至少有上百人。
可他所收的入门弟子，加上还没拜师的白夜，一共才只有七人——
这还是算上了已经背叛于他的前刑部侍郎张洵统。
由此可见，入门弟子的身份是有多么的珍贵。
可以说，入门弟子与老师之间的关系，完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老仆看着张平仲略显兴奋的模样，忍不住提醒道:
“老爷，您现在不是选择明哲保身，尽量少与外界牵扯吗？
可您若
是这么大张旗鼓地收白夜殿下当入门弟子，岂非明摆着引人注目？”
张平仲闻言，高深莫测地看了老仆一眼，淡淡道:
“老夫何曾在意过他人的目光？之所以选择明哲保身，归根结底，无非是老夫为了安陛下的心罢了。”
“可眼下，白夜那臭小子却是陛下送到老夫这儿来的，老夫的收徒仪式搞得越隆重，陛下才会越安心……”
他看着露出恍然之色的老仆，若有深意道:“更何况，陛下的年纪越来越大了，太子和诸王一个个却皆都正当壮年，年富力强的很……
在这种情况下，陛下怎会不未雨绸缪，提前做好打算？”
老仆闻言，不禁有些惶恐地脱口而出道:“老爷，您的意思是，陛下他…他有意立……”
“嘿嘿，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啊……”
……
白夜刚从铜驼坊回到宫里不久，便听红莲禀报了下午景青来过之事。
宫正侍立在一旁，看着白夜平静的面容，忍不住说道:“小殿下果真是料事如神！”
白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显然对此事并没太过上心。
无论景青是否救他堂弟，都足以获得一个痛彻心扉的教训。
如此一来，白夜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自然没什么值得过多关注之处。
白夜在红莲的服侍下换了身衣服，对宫正吩咐道:
“宫叔，这两天麻烦您多盯着太尉大人那边的动静，有什么情况，要在第一时间告诉我。”
宫正点头，应了一声后反问道:“那张老大人那儿，奴婢是不是也得盯着？”
白夜闻言，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如果没有意外发生，张公必会收我为入门弟子，你帮我做好拜师的准备就行了。”
宫正闻言，心中疑惑白夜为何如此有信心，但面上却点头称是，而后悄然退出了白夜的寝殿。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当白夜刚刚练完晨功时，宫正面色复杂地走到了白夜身前，低声道:
“小殿下，刚传来的消息，太尉大人托人告知陛下，说他年老体衰，恐怕无法担任您的老师之职……”
（本章完）
一盏油灯照耀下，张平仲坐在书房桌案前，双眉紧蹙地盯着白夜留下的几句话，仿若化作了石雕一般。
老仆端着一杯参茶，悄无声息地走进了书房内，轻声道:
“老爷，您看这字已经看了一个多时辰了，六夫人担心您的身子，亲手给您煮了参茶，特意嘱咐小人给您送过来。”
张平仲闻言，揉了揉眉心，无奈笑道:“眉儿什么都好，可就是胆子太小了，这样下去，迟早得让其他几个母老虎给欺负死。”
老仆将参茶放在油灯边上，微笑说道:“说到底，还不是老爷您事先承诺，今晚去六夫人那过夜…
结果都这个时辰了，您却还待在书房里，六夫人她又如何能不惶恐？”
张平仲闻言，笑骂道:“你这家伙，年纪越大，却越来越口无遮拦，小心老爷我明天就把你赶出府去，让你饿死在大街上！”
“老爷若真想如此，那小人也不能阻拦…不过这也是明日的事，今晚还请您听小人的，喝完这茶，就赶紧去六夫人那儿歇息吧。”
老仆无所谓地垂手立在了一边，看着张平仲轻抿着喝完了参茶。
放下了茶杯，张平仲站起身来，十分留恋地又看了几眼白夜的手书，而后才小心翼翼地将之收整起来，对老仆说道:
“张生，你跟着老夫，也有四十来年了吧。”
“老爷，是四十二年，在您六岁的时候，小人就被老太爷派来当您的书童。”
“是啊，都过去四十二年了…老夫想起来了，小时候，正是因为老夫被称作小神童，所以才能在年纪那么小的时候，就能有书童……”
谈到此，张平仲露出了自嘲的一笑，说道:“可是，跟这个臭小子比起来，当年的老夫，却连他的一根手指头都赶不上。”
“白夜殿下天人之姿，当世少见，老爷您也不必太过气馁。”
“当世少见？不不不……”
张平仲闻言，摇了摇头，对老仆反问道:“张生，你跟在老夫身边已有四十二年，陪老夫也见过了无数的年轻人，但你可曾见过，如白夜这般妖孽的孩子？”
老仆闻言一怔，仔细回忆
了一番之后，诚实地答道:“并不曾有。”
“这就对了！”
张平仲忍不住拍了下手，说道:“所以说，像白夜这般妖孽的孩子，并非是当世少见，很可能，普天之下只有他一个！”
老仆看着张平仲目光中情不自禁流露出的欣赏之色，忍不住问道:
“看老爷的这个态度，是打算将白夜殿下列入门墙了？”
“收！如此绝世的璞玉之才，不收入老夫门下，是会遭报应的！”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显然，张平仲此刻已经将白夜看成了上天赠送给他的礼物。
他对老仆说道:“这几日好好准备准备，找通天观的道士选个良辰吉日，老夫要收白夜来当入门弟子。”
老仆闻言，顿时大惊失色。
他紧皱起眉头，对张平仲郑重地问道:“老爷，您确定是入门弟子，而不是记名弟子？”
“当然是入门弟子…老夫要传授给他治世的学问，这可是老夫毕生的经验，怎么可能教给记名弟子？”
大周朝极为看重师道传承。
所谓的记名弟子，与老师之间只存在着个师徒的名头，但实际上并不能学到老师引以为傲的学问。
只有正式举行过拜师仪式的入门弟子，才能真正称得上是继承了老师的衣钵传承。
而入门弟子与老师之间，天然地形成了相互紧密关联的师生关系。
虽然这比不得明照与白夜间师徒如父子般亲厚，但在世人眼里，这屹然代表着不可分割的牢固。
张平仲为相十五载，甚至还当过三次会试的主考官，所收的记名弟子算起来至少有上百人。
可他所收的入门弟子，加上还没拜师的白夜，一共才只有七人——
这还是算上了已经背叛于他的前刑部侍郎张洵统。
由此可见，入门弟子的身份是有多么的珍贵。
可以说，入门弟子与老师之间的关系，完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老仆看着张平仲略显兴奋的模样，忍不住提醒道:
“老爷，您现在不是选择明哲保身，尽量少与外界牵扯吗？
可您若
是这么大张旗鼓地收白夜殿下当入门弟子，岂非明摆着引人注目？”
张平仲闻言，高深莫测地看了老仆一眼，淡淡道:
“老夫何曾在意过他人的目光？之所以选择明哲保身，归根结底，无非是老夫为了安陛下的心罢了。”
“可眼下，白夜那臭小子却是陛下送到老夫这儿来的，老夫的收徒仪式搞得越隆重，陛下才会越安心……”
他看着露出恍然之色的老仆，若有深意道:“更何况，陛下的年纪越来越大了，太子和诸王一个个却皆都正当壮年，年富力强的很……
在这种情况下，陛下怎会不未雨绸缪，提前做好打算？”
老仆闻言，不禁有些惶恐地脱口而出道:“老爷，您的意思是，陛下他…他有意立……”
“嘿嘿，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啊……”
……
白夜刚从铜驼坊回到宫里不久，便听红莲禀报了下午景青来过之事。
宫正侍立在一旁，看着白夜平静的面容，忍不住说道:“小殿下果真是料事如神！”
白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显然对此事并没太过上心。
无论景青是否救他堂弟，都足以获得一个痛彻心扉的教训。
如此一来，白夜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自然没什么值得过多关注之处。
白夜在红莲的服侍下换了身衣服，对宫正吩咐道:
“宫叔，这两天麻烦您多盯着太尉大人那边的动静，有什么情况，要在第一时间告诉我。”
宫正点头，应了一声后反问道:“那张老大人那儿，奴婢是不是也得盯着？”
白夜闻言，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如果没有意外发生，张公必会收我为入门弟子，你帮我做好拜师的准备就行了。”
宫正闻言，心中疑惑白夜为何如此有信心，但面上却点头称是，而后悄然退出了白夜的寝殿。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当白夜刚刚练完晨功时，宫正面色复杂地走到了白夜身前，低声道:
“小殿下，刚传来的消息，太尉大人托人告知陛下，说他年老体衰，恐怕无法担任您的老师之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