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之夜 第八十章 谁愿颠沛流离
当中年人听到白夜说出‘东岳先生’时，不由浑身一震。
对方沉默了许久，才对上白夜犹如黑曜石般的双眸，苦涩地说道:
“真的是，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久到，我都忘了自己叫做郑东岳了…”
白夜冷静地注视着眼前看起来很落魄的郑东岳，不得不感慨世事无常。
白夜虽没亲眼见识到当年的郑家有多兴盛，但仅仅从资料中的只言片语，便能管中窥豹，知晓一二。
而当初谁又能够想到，鼎盛至极的郑家会只余下两个后人，一个在玉音院里卖笑，另一个却在街边的小铺卖茶叶？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风云变幻，世事无常，莫过于此。
郑东岳见白夜注视着自己，想到了对方刚才的问话，唏嘘着回答道:
“哪儿有什么隐不隐的，我又不是什么名士高人，所求的不过是混一口饭吃，苟活性命罢了。”
白夜闻言，客气地笑了笑，却极具深意地说道:“既然东岳先生所求的如此简单，又何必拿不该拿的东西呢…”
白夜拍了拍手，将掌心残余的茶渣拍掉，缓步绕到了郑东岳的身后，踮起脚拿过了柜台上的账本，翻开匆匆扫了一眼后，继续道:
“看起来，东岳先生的茶铺生意不太好啊，店里的货色都是陈年的劣茶，账面上也没有多少进账…”
白夜将目光从账本上移开，对转过身的郑东岳问道:
“所以，东岳先生拿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为了钱吗？”
郑东岳想了想后，反问道:“不知小公子所说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白夜闻言，正想出声，却听宁极突然插话道:“老白，跟他墨迹什么，既然他在这儿装蒜，那就带回去严刑拷打，小爷我就不信问不出来随珠的下落！”
“老白？”
郑东岳听到宁极之言，微眯起了双眼，神情骤然一凛。
而白夜含怒地瞪了宁极一眼，暗骂对方实实在在是个猪队友。
白夜叹了口气，对郑东岳无奈地说道:“想必，东岳先生已经猜到了小子的身份了吧。”
郑东岳闻言，露出了苦笑，看了看白夜，又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宁极，说道:
“我郑某人何德何
能，竟然劳烦两位郡王殿下亲至。”
白夜咳嗽了一声，给了宁极一个警告的眼神，而后对郑东岳继续道:
“既然如此，小子也不多说废话了，请问先生，可否将随珠归还于宫里？”
郑东岳闻言，却是摇了摇头。
白夜微微变色，继续问道:“东岳先生这是冥顽不灵，要一条路走到黑吗？”
郑东岳面带苦涩地答道:“小殿下，我虽然知道随珠失窃，但也是从市井里听来的，至于随珠的下落，我是真的不知。”
白夜闻言，冷笑道:“先生认为我会信这话吗？”
郑东岳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白夜冷冷道:
“先生是不是还要告诉小子，文思殿总管金公公，还有太医院的安老太医，你也都不认识？”
郑东岳听到这两个名字时，脸上浮现出了焦虑之色，对白夜反问道:“他们两人现在怎么样？”
“死了。”
白夜冷静至极地说道“他二人因为盗窃随珠被发现，都已经服毒自杀了。”
扑通！
刚刚还站着的郑东岳，在听到白夜的回答后，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同时，撞倒了一大筐的茶叶。
白夜踩着倾洒一地的茶叶，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他走到了郑东岳的身前，看着对方变得有些苍白的脸色，说道:“东岳先生，若不想死更多人的话，小子劝你还是交出随珠为好。”
郑东岳红着眼回道:“小殿下这是在威胁我吗？”
“不，小子这只是奉劝，况且，小子对于荥阳郑氏并不抱有任何的仇恨，就在昨夜，小子还救先生的堂妹于水火之中。”
“你是说…绣儿？”
白夜无声地点了点头，表示了承认。
郑东岳闻言，陷入了沉默的思考中。
良久，当茶铺内的光线黯淡了许多时，郑东岳才抬起了头，昂首对白夜无比认真地说道:
“很抱歉，但我现在真的交不出随珠，因为…随珠真的不在我手里。”
白夜闻言，皱了皱眉，显然不信郑东岳所说的话。
而郑东岳突然露出了苦笑，继续说道:“不过，小殿下既然如此肯定随珠在我手里，那我必能帮小殿下找回随珠。”
白夜闻言，忽然联
想到了先前与萧湛之间的对话，于是冷冷道:
“说出你的条件。”
郑东岳闻言，踉跄地站了起来，犹豫再三，终是把贴身的一把铜钥匙，从脖子上取了下来。
他将拇指粗细的铜钥匙递向白夜，同时说道:“我的条件很简单，小殿下只要能帮我拿回一样东西，我就愿用随珠来与之交换。”
白夜看着平放在郑东岳掌心的铜钥匙，却并没着急地拿到手里，而是谨慎地问道:
“你要让我拿的东西是什么？”
“不过是一张纸罢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它应该是被密封在一个竹筒内。”
“那你所说的竹筒又在哪儿？”
“在我家的地下密室里，具体的位置和进入的方法，请允许我只能告诉小殿下您一人。”
白夜闻言，略感到些疑惑。
既然你要的东西就在你家的密室里，那你他娘的找我干什么？
不过，转瞬间，白夜便反应过来，郑东岳所说的‘我家’，指代的并非是白夜身处的这个茶铺，而是当年郑家在洛阳的宅邸。
想通了这点，白夜又问道:“若小子今日便能取回先生所要的那张纸，那先生是否今日就能将随珠归还？”
郑东岳闻言，却挺直了腰身，一扫身上的穷酸气息，仿佛又变回了当年那个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
他无比认真地看着白夜的双眼，同时，有几分沙哑地说道:“无论小殿下您信不信，可随珠确实不在我的手上，不过我可以保证，我必会将随珠交还给你。”
白夜闻言，不由冷笑道:“保证？东岳先生拿什么来保证？莫非是先生的性命吗，可先生的命是不值钱的……”
“可这世上，总有很多比性命重要的存在，不是吗？”
白夜沉默了下，而后说道:“开弓没有回头箭，若先生此刻交出随珠，小子可保先生余生安稳无忧，可若先生执意如此，恐怕难得善终。”
郑东岳闻言，叹了口气道:“此生若能幸福安稳，谁又愿颠沛流离？非是我执迷不悟，只是有些事，总该要有个了结。”
白夜闻言，放弃了再劝说的想法，从对方掌心中拿起了铜钥匙，同时道:
“既然先生心意已决，那小子不妨就陪先生赌上一次！”
（本章完）
对方沉默了许久，才对上白夜犹如黑曜石般的双眸，苦涩地说道:
“真的是，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久到，我都忘了自己叫做郑东岳了…”
白夜冷静地注视着眼前看起来很落魄的郑东岳，不得不感慨世事无常。
白夜虽没亲眼见识到当年的郑家有多兴盛，但仅仅从资料中的只言片语，便能管中窥豹，知晓一二。
而当初谁又能够想到，鼎盛至极的郑家会只余下两个后人，一个在玉音院里卖笑，另一个却在街边的小铺卖茶叶？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风云变幻，世事无常，莫过于此。
郑东岳见白夜注视着自己，想到了对方刚才的问话，唏嘘着回答道:
“哪儿有什么隐不隐的，我又不是什么名士高人，所求的不过是混一口饭吃，苟活性命罢了。”
白夜闻言，客气地笑了笑，却极具深意地说道:“既然东岳先生所求的如此简单，又何必拿不该拿的东西呢…”
白夜拍了拍手，将掌心残余的茶渣拍掉，缓步绕到了郑东岳的身后，踮起脚拿过了柜台上的账本，翻开匆匆扫了一眼后，继续道:
“看起来，东岳先生的茶铺生意不太好啊，店里的货色都是陈年的劣茶，账面上也没有多少进账…”
白夜将目光从账本上移开，对转过身的郑东岳问道:
“所以，东岳先生拿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为了钱吗？”
郑东岳想了想后，反问道:“不知小公子所说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白夜闻言，正想出声，却听宁极突然插话道:“老白，跟他墨迹什么，既然他在这儿装蒜，那就带回去严刑拷打，小爷我就不信问不出来随珠的下落！”
“老白？”
郑东岳听到宁极之言，微眯起了双眼，神情骤然一凛。
而白夜含怒地瞪了宁极一眼，暗骂对方实实在在是个猪队友。
白夜叹了口气，对郑东岳无奈地说道:“想必，东岳先生已经猜到了小子的身份了吧。”
郑东岳闻言，露出了苦笑，看了看白夜，又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宁极，说道:
“我郑某人何德何
能，竟然劳烦两位郡王殿下亲至。”
白夜咳嗽了一声，给了宁极一个警告的眼神，而后对郑东岳继续道:
“既然如此，小子也不多说废话了，请问先生，可否将随珠归还于宫里？”
郑东岳闻言，却是摇了摇头。
白夜微微变色，继续问道:“东岳先生这是冥顽不灵，要一条路走到黑吗？”
郑东岳面带苦涩地答道:“小殿下，我虽然知道随珠失窃，但也是从市井里听来的，至于随珠的下落，我是真的不知。”
白夜闻言，冷笑道:“先生认为我会信这话吗？”
郑东岳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白夜冷冷道:
“先生是不是还要告诉小子，文思殿总管金公公，还有太医院的安老太医，你也都不认识？”
郑东岳听到这两个名字时，脸上浮现出了焦虑之色，对白夜反问道:“他们两人现在怎么样？”
“死了。”
白夜冷静至极地说道“他二人因为盗窃随珠被发现，都已经服毒自杀了。”
扑通！
刚刚还站着的郑东岳，在听到白夜的回答后，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同时，撞倒了一大筐的茶叶。
白夜踩着倾洒一地的茶叶，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他走到了郑东岳的身前，看着对方变得有些苍白的脸色，说道:“东岳先生，若不想死更多人的话，小子劝你还是交出随珠为好。”
郑东岳红着眼回道:“小殿下这是在威胁我吗？”
“不，小子这只是奉劝，况且，小子对于荥阳郑氏并不抱有任何的仇恨，就在昨夜，小子还救先生的堂妹于水火之中。”
“你是说…绣儿？”
白夜无声地点了点头，表示了承认。
郑东岳闻言，陷入了沉默的思考中。
良久，当茶铺内的光线黯淡了许多时，郑东岳才抬起了头，昂首对白夜无比认真地说道:
“很抱歉，但我现在真的交不出随珠，因为…随珠真的不在我手里。”
白夜闻言，皱了皱眉，显然不信郑东岳所说的话。
而郑东岳突然露出了苦笑，继续说道:“不过，小殿下既然如此肯定随珠在我手里，那我必能帮小殿下找回随珠。”
白夜闻言，忽然联
想到了先前与萧湛之间的对话，于是冷冷道:
“说出你的条件。”
郑东岳闻言，踉跄地站了起来，犹豫再三，终是把贴身的一把铜钥匙，从脖子上取了下来。
他将拇指粗细的铜钥匙递向白夜，同时说道:“我的条件很简单，小殿下只要能帮我拿回一样东西，我就愿用随珠来与之交换。”
白夜看着平放在郑东岳掌心的铜钥匙，却并没着急地拿到手里，而是谨慎地问道:
“你要让我拿的东西是什么？”
“不过是一张纸罢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它应该是被密封在一个竹筒内。”
“那你所说的竹筒又在哪儿？”
“在我家的地下密室里，具体的位置和进入的方法，请允许我只能告诉小殿下您一人。”
白夜闻言，略感到些疑惑。
既然你要的东西就在你家的密室里，那你他娘的找我干什么？
不过，转瞬间，白夜便反应过来，郑东岳所说的‘我家’，指代的并非是白夜身处的这个茶铺，而是当年郑家在洛阳的宅邸。
想通了这点，白夜又问道:“若小子今日便能取回先生所要的那张纸，那先生是否今日就能将随珠归还？”
郑东岳闻言，却挺直了腰身，一扫身上的穷酸气息，仿佛又变回了当年那个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
他无比认真地看着白夜的双眼，同时，有几分沙哑地说道:“无论小殿下您信不信，可随珠确实不在我的手上，不过我可以保证，我必会将随珠交还给你。”
白夜闻言，不由冷笑道:“保证？东岳先生拿什么来保证？莫非是先生的性命吗，可先生的命是不值钱的……”
“可这世上，总有很多比性命重要的存在，不是吗？”
白夜沉默了下，而后说道:“开弓没有回头箭，若先生此刻交出随珠，小子可保先生余生安稳无忧，可若先生执意如此，恐怕难得善终。”
郑东岳闻言，叹了口气道:“此生若能幸福安稳，谁又愿颠沛流离？非是我执迷不悟，只是有些事，总该要有个了结。”
白夜闻言，放弃了再劝说的想法，从对方掌心中拿起了铜钥匙，同时道:
“既然先生心意已决，那小子不妨就陪先生赌上一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