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之夜 第四十二章 梅兰竹菊（中）
伴随着为首大儒的话音初落，这庄敬殿也随之而热闹了起来。
许多道充满着担忧的目光，一同汇聚在了白夜看似波澜不惊的小脸上。
大儒不管耳边传来的嘈杂，将手中的绢布高举了起来，令白夜看清了上面霸气外露的四个大字——
正是‘梅兰竹菊’。
而白夜发现，此刻大儒手里绢布上的四个大字，笔迹与萧湛那块明黄色绢布上的完全相同，明显便是同一人所写。
也就是说，此次诗词比试的题目，乃是由北魏皇帝折寄北所出。
白夜不由感慨，为了保证文三艺比试的公开公正，大周与北魏还真是费尽了心思。
不止是这诗词，包括前两科经义与策论的题目，都是由大周皇帝白恒、北魏皇帝折寄北、当代衍圣公王泊安，各出三道，密封在特制的蜡丸中，待比试开始之前，再由两国皇帝各自定下一个数字，以此决定最终的笔试题目。
这样做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起码白夜此前压根就不知晓这题目，自然也就证明了这诗词比试的公正性。
皇帝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北魏皇帝所书的题目，心道:对方还真是信心十足。
往年间的诗词比试题目，不过是一个字或者一个词，只要求对战双方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写出一首诗词就好。
可这‘梅兰竹菊’四字，分明就是要对战者在一炷香的时间写下四首诗词。
北魏皇帝敢出这种题目，岂不就代表着他认为柳通必赢？
皇帝思及此，便不由看了看站在殿上的孙子，心中却是一叹。
别说白夜这样流落于民间将近三年的皇族，就算是太子家那几个受正统皇家教育的小子，也决然不可能赢过这柳通。
虽说诗词相比于治国之策来说，不过是小道，但想写出能流传千古的诗词，却是难如登天。
皇帝并不是个不知满足的人。
对于白夜今晚在殿上的表现，他已极为满意，就算大周这诗词比试如第一场那般获得零签，皇帝心中也不会对白夜有丝毫的不满。
他感觉自己的右手忽然被握紧了些，便用余光看了眼满脸紧张之色的上官皇贵妃，小声安慰道:
“夜儿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们不能苛求过多。”
上官皇贵妃目不斜视地看到，宫长秋将一
支半米长的立香插到了香盏上。
她对皇帝柔声回道:“我不在乎输赢，我只怕夜儿接受不了失败。”
皇帝攥紧了掌心的玉手，给予了她安慰，同时，神情威严地对宫长秋说道:
“开始吧。”
宫长秋闻言，饱含深意地看了白夜一眼，而后点燃了立香。
两张长桌以及笔墨纸砚，几乎在立香被点燃的同一时间，便被太监们摆放在了柳通与白夜的身前。
殿内开始变得安静了起来。
柳通甩了甩长袖，将这殿内其他人都当作了空气，自顾自地闭上了双眼，像是入定了一般站在原地。
可能是由于修炼了太清功的缘故，白夜清楚地听到他身边不远处的一个贵妇，对坐在其旁的儿子耳语道:“这柳通真乃名士也！”
白夜闻言，看了看身边不远处宛如谪仙人姿态的柳通，暗暗摇了摇头。
他的目光中竟是夹杂了几分怜悯。
虽然白夜先前不知这诗词比试的题目，但却并不代表他赢不了柳通。
因为，白夜在通读了几天几夜的诗词汇编之后，发现了一个对他极为有利的事实——
他发现，这世间所流传下来的诗词，除了赵太祖宋青帝所写的十几首之外，其余的他根本就是闻所未闻。
换句话说，在白夜脑海里存在的那些诗词，也根本不曾在这世间出现过！
这便是白夜敢来这庄敬殿应战的底气所在。
北魏皇帝所出的题目虽难，但却难在了数量上，而并非是难在质量上。
而白夜前世中关于‘梅兰竹菊’的诗词，简直就是一抓一大把，数不胜数！
更何况，白夜今早读完了柳通以往的诗词之作，发现对方所作的诗词质量也就处于中等，离上等还有一段距离。
可白夜脑海中的那些诗词，有几首可都是顶级之作！
所以，除非这柳通也开挂了，否则这诗词比试白夜便赢定了。
这也是为何白夜眼神中夹杂着怜悯的原因。
人生就是这样，有些事情即使付出十成的努力，也还是会失败。
归根结底，便是由于结局一开始便注定好了，但可悲之处在于，自己却事先并不知道。
白夜不再看向柳通，而是直接盘坐在了木地板上。
他用右手撑在膝
盖上拄着脑袋，微微偏头，却正好看见了太子与白晨其乐融融的样子。
此刻的白晨正靠坐在太子的怀中，显得极为受宠。
见白夜看向了她，她连忙举了举洁白的小手，表示对白夜的鼓励。
白夜笑了笑，目光稍稍向左偏移，却与自己的生母以及白名珏对视了片刻。
在看见了生母叶念情以及她身旁坐着的白名珏后，不知怎地，白夜就是感觉到了明显的不舒服，有种被苍蝇打扰却弄不死它的感觉。
叶念情身旁的座位本来是给白夜准备的。
只因为连续两晚的比试白夜都没出现，所以叶念情今夜才带了白名珏过来。
然而，当她看见了白夜那稍显冰冷的目光后，为白名珏倒水的动作便不由一窒。
而白名珏却像普通人家的兄长一般，对白夜温暖地笑了笑。
三人对视的时间很短。
白夜很快地便将目光从这两人身上收回，挥了挥手，将宫长秋招到了身前。
“小殿下，您这是……”
宫长秋面色怪异地看着白夜的坐姿，却听对方说道:
“宫爷爷，我昨晚没睡好，现在正好补上一觉…等这香燃剩到四分之一的时候，麻烦您再叫醒我。”
“！！”
宫长秋闻言，一时愣在原地。
他并没接白夜的话，而是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听。
然而，白夜也没等他回答，便自顾自地保持这个姿势，闭眼打起了盹来。
白夜的样子自是逃不过在座权贵们和七位大儒的目光。
殿中一时间便窃窃私语了起来。
“胡闹！他这是在做什么？！”
七位大儒中性子最急的文成毅，在看见白夜的模样后，忍不住低声咆哮了一句。
而先前公布题目的为首大儒宣阳，在见文成毅站起身想去斥责白夜后，连忙拦住了对方。
“文兄，切莫忘了我们的身份…你我皆只是比试的裁判，并无教训选手的权利。”
“哼！”
文成毅闻言，不由冷哼一声，却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了下来。
宣阳松了口气，捋了捋稀疏的胡子，却是含笑地看着打盹的白夜。
他很好奇，这小家伙究竟会写出什么样的诗词来……
……
（本章完）
许多道充满着担忧的目光，一同汇聚在了白夜看似波澜不惊的小脸上。
大儒不管耳边传来的嘈杂，将手中的绢布高举了起来，令白夜看清了上面霸气外露的四个大字——
正是‘梅兰竹菊’。
而白夜发现，此刻大儒手里绢布上的四个大字，笔迹与萧湛那块明黄色绢布上的完全相同，明显便是同一人所写。
也就是说，此次诗词比试的题目，乃是由北魏皇帝折寄北所出。
白夜不由感慨，为了保证文三艺比试的公开公正，大周与北魏还真是费尽了心思。
不止是这诗词，包括前两科经义与策论的题目，都是由大周皇帝白恒、北魏皇帝折寄北、当代衍圣公王泊安，各出三道，密封在特制的蜡丸中，待比试开始之前，再由两国皇帝各自定下一个数字，以此决定最终的笔试题目。
这样做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起码白夜此前压根就不知晓这题目，自然也就证明了这诗词比试的公正性。
皇帝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北魏皇帝所书的题目，心道:对方还真是信心十足。
往年间的诗词比试题目，不过是一个字或者一个词，只要求对战双方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写出一首诗词就好。
可这‘梅兰竹菊’四字，分明就是要对战者在一炷香的时间写下四首诗词。
北魏皇帝敢出这种题目，岂不就代表着他认为柳通必赢？
皇帝思及此，便不由看了看站在殿上的孙子，心中却是一叹。
别说白夜这样流落于民间将近三年的皇族，就算是太子家那几个受正统皇家教育的小子，也决然不可能赢过这柳通。
虽说诗词相比于治国之策来说，不过是小道，但想写出能流传千古的诗词，却是难如登天。
皇帝并不是个不知满足的人。
对于白夜今晚在殿上的表现，他已极为满意，就算大周这诗词比试如第一场那般获得零签，皇帝心中也不会对白夜有丝毫的不满。
他感觉自己的右手忽然被握紧了些，便用余光看了眼满脸紧张之色的上官皇贵妃，小声安慰道:
“夜儿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们不能苛求过多。”
上官皇贵妃目不斜视地看到，宫长秋将一
支半米长的立香插到了香盏上。
她对皇帝柔声回道:“我不在乎输赢，我只怕夜儿接受不了失败。”
皇帝攥紧了掌心的玉手，给予了她安慰，同时，神情威严地对宫长秋说道:
“开始吧。”
宫长秋闻言，饱含深意地看了白夜一眼，而后点燃了立香。
两张长桌以及笔墨纸砚，几乎在立香被点燃的同一时间，便被太监们摆放在了柳通与白夜的身前。
殿内开始变得安静了起来。
柳通甩了甩长袖，将这殿内其他人都当作了空气，自顾自地闭上了双眼，像是入定了一般站在原地。
可能是由于修炼了太清功的缘故，白夜清楚地听到他身边不远处的一个贵妇，对坐在其旁的儿子耳语道:“这柳通真乃名士也！”
白夜闻言，看了看身边不远处宛如谪仙人姿态的柳通，暗暗摇了摇头。
他的目光中竟是夹杂了几分怜悯。
虽然白夜先前不知这诗词比试的题目，但却并不代表他赢不了柳通。
因为，白夜在通读了几天几夜的诗词汇编之后，发现了一个对他极为有利的事实——
他发现，这世间所流传下来的诗词，除了赵太祖宋青帝所写的十几首之外，其余的他根本就是闻所未闻。
换句话说，在白夜脑海里存在的那些诗词，也根本不曾在这世间出现过！
这便是白夜敢来这庄敬殿应战的底气所在。
北魏皇帝所出的题目虽难，但却难在了数量上，而并非是难在质量上。
而白夜前世中关于‘梅兰竹菊’的诗词，简直就是一抓一大把，数不胜数！
更何况，白夜今早读完了柳通以往的诗词之作，发现对方所作的诗词质量也就处于中等，离上等还有一段距离。
可白夜脑海中的那些诗词，有几首可都是顶级之作！
所以，除非这柳通也开挂了，否则这诗词比试白夜便赢定了。
这也是为何白夜眼神中夹杂着怜悯的原因。
人生就是这样，有些事情即使付出十成的努力，也还是会失败。
归根结底，便是由于结局一开始便注定好了，但可悲之处在于，自己却事先并不知道。
白夜不再看向柳通，而是直接盘坐在了木地板上。
他用右手撑在膝
盖上拄着脑袋，微微偏头，却正好看见了太子与白晨其乐融融的样子。
此刻的白晨正靠坐在太子的怀中，显得极为受宠。
见白夜看向了她，她连忙举了举洁白的小手，表示对白夜的鼓励。
白夜笑了笑，目光稍稍向左偏移，却与自己的生母以及白名珏对视了片刻。
在看见了生母叶念情以及她身旁坐着的白名珏后，不知怎地，白夜就是感觉到了明显的不舒服，有种被苍蝇打扰却弄不死它的感觉。
叶念情身旁的座位本来是给白夜准备的。
只因为连续两晚的比试白夜都没出现，所以叶念情今夜才带了白名珏过来。
然而，当她看见了白夜那稍显冰冷的目光后，为白名珏倒水的动作便不由一窒。
而白名珏却像普通人家的兄长一般，对白夜温暖地笑了笑。
三人对视的时间很短。
白夜很快地便将目光从这两人身上收回，挥了挥手，将宫长秋招到了身前。
“小殿下，您这是……”
宫长秋面色怪异地看着白夜的坐姿，却听对方说道:
“宫爷爷，我昨晚没睡好，现在正好补上一觉…等这香燃剩到四分之一的时候，麻烦您再叫醒我。”
“！！”
宫长秋闻言，一时愣在原地。
他并没接白夜的话，而是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听。
然而，白夜也没等他回答，便自顾自地保持这个姿势，闭眼打起了盹来。
白夜的样子自是逃不过在座权贵们和七位大儒的目光。
殿中一时间便窃窃私语了起来。
“胡闹！他这是在做什么？！”
七位大儒中性子最急的文成毅，在看见白夜的模样后，忍不住低声咆哮了一句。
而先前公布题目的为首大儒宣阳，在见文成毅站起身想去斥责白夜后，连忙拦住了对方。
“文兄，切莫忘了我们的身份…你我皆只是比试的裁判，并无教训选手的权利。”
“哼！”
文成毅闻言，不由冷哼一声，却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了下来。
宣阳松了口气，捋了捋稀疏的胡子，却是含笑地看着打盹的白夜。
他很好奇，这小家伙究竟会写出什么样的诗词来……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