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之夜 第二十五章 九把剑
从太子府出来，白夜乘着先前的马车，离开了长安道，向洛阳城南而去。
由于今日是正月初一的缘故，故而能容纳六驾马车同时行驶的道路两边，是一间间门窗紧闭的商铺。
白夜看着不断从他眼前闪过的铺子，有几分无奈地对一旁的宫正问道:“宫叔，这洛阳城内可有中午能吃饭的地方？”
宫正闻言，连忙受宠若惊地回答道:“小殿下若是想要品尝宫外的美食，奴婢现在就差人通知芙蓉楼去准备。”
“不必，不必。”
白夜闻言，连忙婉拒了宫正。
他虽不知这芙蓉楼是何地，但只听这名字，便知其绝不可能是街边小摊。
可能是由于在小道观生活太久的缘故，白夜身上并没有寻常皇族那种，与生俱来的颐指气使之感。
相反地，他的行事准则极为朴素。
即使地位变得尊崇了起来，白夜也绝干不出因一己口腹之欲而兴师动众的事来。
忍受着由胃中传来的饥饿之感，白夜只好在马车上盘腿而坐，紧闭双眼，依照脑海里那不知名的功法，使紫青色真气在全身游走了起来。
而等他再次睁开双眼之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
马车外的街景已是全然不同。
林立着的高矮不一的店铺被一户户独门小院所取代，大道上也并非再空无一人，而是随处可见三三两两裹着粗布的军汉，聚于某处在嬉笑怒骂着什么。
整个世界好像都喧嚣了起来。
宫正害怕那些军汉口中的污言秽语脏了白夜的耳朵，连忙从怀中掏出了手帕，想让白夜用来堵上耳朵。
可白夜微笑地接过了手帕，却只是擦了擦冒汗的额头，同时对宫正笑道:“没想到这南城竟是如此热闹。”
宫正闻言，摸不清白夜这话是褒是贬，只得老实回答道:“其实在奴婢小的时候，这南城还是很荒凉的，是自从太尉他老人家在此定居后，洛阳以及附近的军户们也都跟着跑了过来，才让南城变成如今的样子。”
白夜闻言，神情不由变得有几分凝重。
大周太尉，于庆之。
这是一个白夜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传奇人物。
白夜不过年仅七岁，但自小听到的有关于庆之的故事那是数不胜数。
虽然太尉大人一向低调，但真要论起来，于庆之在海内的威望是要远高于大周皇帝白恒。
也因此，其人变成了所有大周皇族头上的达摩克斯之剑。
而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白夜。
……
马车在喧嚣声中又走了将近两刻钟，最终在一片红砖青瓦的院墙外停下。
这正是白夜此行所来之地。
当然，这里并非是太尉府，而是南城另外一处不容冒犯之地——
洛阳剑堂。
……
白夜随便吃了两口小茶点聊以充饥后，便整理好了紫色长衫，略带几分紧张地出了马车。
而当他的身影刚出现在马车之外时，只见十六名围着车门的黑衣剑士，同时恭敬施礼道:
“属下参见少宗主！”
话音刚落，整个天地间仿佛都为之一静。
白夜神色一怔，连忙拱手回礼。
尽管他才刚踏入修行之道，但也能感受出眼前这十六人真气之浓厚，修为之高深。
在为首黑衣剑士的带领下，白夜独身一人进入了大院之中。
宫正与另一名充作马夫的皇城司供奉则守在了大门之外，并未随白夜入内。
因为按照大周朝廷与剑阁十七年前的约定来说，朝廷所属各法司之人未经允许，不得擅入剑阁领地。
也就是说，这洛阳剑堂实则乃是城中的法外之地，颇有几分租界的意味。
更何况，白夜在这洛阳剑堂中，名义上乃是少主人，性命安危自然要交由剑阁诸位强者来守护，自不必麻烦到皇城司头上。
白夜跟随为首黑衣剑士径直穿过了四四方方的中庭，又经过了左右对称的两座演武场，最后来到了两扇通体漆黑的高门之前。
黑衣剑士就此停下了脚步，微微颔首，示意白夜推门而入。
白夜心中稍有疑惑，但还是照对方的意思伸出了双手。
吱呀一声。
厚重的黑色铁门被白夜艰难地推开，一股暖意顿时扑面而来。
白夜双脚踏在了温热的木地板上，在光线充裕的过道间静静行走。
明晃晃的阳光透过了白夜左手边的木窗，斜照在了其右侧的石墙之上，形成了一道修长的影子。
几
十个呼吸之后，白夜走到了过道尽头，顺着石墙向右一拐，便进入了一间宽敞的正堂之内。
而此刻，能容纳百余人的正堂里只有不到三十几人，大多数皆是一身黑衣打扮，不过彼此间领口处所绣的图案却不尽相同。
而当白夜出现之后，在场或坐或立的众人，陆陆续续地向白夜行礼。
只不过，这些人中有人眼神里充满着欣喜激动，有人行礼时却极为敷衍，更有甚者，某些头发半白之人看向白夜时，脸上充满着不屑与轻蔑。
白夜依次与他们一一见了礼，不过却在心中喟叹:果真是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
当彼此见过礼之后，众人陆续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可坐在上首三张玫瑰椅上的半老不老之辈，却是再理都不理白夜一眼，只自顾自地闲聊。
而在场众人又明显以这三人为首，在他们三人皆不理会白夜的情况下，也没人敢贸然上前与白夜搭话。
白夜略显尴尬地站在正堂中央，不得不四下张望来假装若无其事。
可当他一转身，却是蓦地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在他面前几步远之处，竖立的是一大块约有三人之高的青灰色石壁。
这正是他刚才在过道处所见的石墙背面。
但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巨大的石壁上被能工巧匠依势雕刻出了九把或长或短的石剑，栩栩如生地浮在青石板面之上。
白夜微眯起双眼，脸色渐渐地变得难看了起来。
因为，他在这石雕中看见了一把剑身较宽的石剑。
模样正是他师父明照佩戴的那柄玄铁重剑，沧桑。
而当白夜的目光落到其他八把石剑的剑柄处时，发现其上皆或明或隐的刻着篆文。
而偏偏，所有篆文他还全他娘地都认识！
他身后的高坐着的三人依旧在闲聊。
而白夜将目光在石壁上自左向右扫过后，低声自言道：
“天子、春秋、红豆、沧桑、流光、清风、落日、破晓、北国春。”
当白夜依次低声念出了九把石剑剑柄上的篆文后，上一刻还在肆无忌惮地开玩笑的三人，齐齐地站起了身。
他们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眼神中皆是充满诧异。
（本章完）
由于今日是正月初一的缘故，故而能容纳六驾马车同时行驶的道路两边，是一间间门窗紧闭的商铺。
白夜看着不断从他眼前闪过的铺子，有几分无奈地对一旁的宫正问道:“宫叔，这洛阳城内可有中午能吃饭的地方？”
宫正闻言，连忙受宠若惊地回答道:“小殿下若是想要品尝宫外的美食，奴婢现在就差人通知芙蓉楼去准备。”
“不必，不必。”
白夜闻言，连忙婉拒了宫正。
他虽不知这芙蓉楼是何地，但只听这名字，便知其绝不可能是街边小摊。
可能是由于在小道观生活太久的缘故，白夜身上并没有寻常皇族那种，与生俱来的颐指气使之感。
相反地，他的行事准则极为朴素。
即使地位变得尊崇了起来，白夜也绝干不出因一己口腹之欲而兴师动众的事来。
忍受着由胃中传来的饥饿之感，白夜只好在马车上盘腿而坐，紧闭双眼，依照脑海里那不知名的功法，使紫青色真气在全身游走了起来。
而等他再次睁开双眼之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
马车外的街景已是全然不同。
林立着的高矮不一的店铺被一户户独门小院所取代，大道上也并非再空无一人，而是随处可见三三两两裹着粗布的军汉，聚于某处在嬉笑怒骂着什么。
整个世界好像都喧嚣了起来。
宫正害怕那些军汉口中的污言秽语脏了白夜的耳朵，连忙从怀中掏出了手帕，想让白夜用来堵上耳朵。
可白夜微笑地接过了手帕，却只是擦了擦冒汗的额头，同时对宫正笑道:“没想到这南城竟是如此热闹。”
宫正闻言，摸不清白夜这话是褒是贬，只得老实回答道:“其实在奴婢小的时候，这南城还是很荒凉的，是自从太尉他老人家在此定居后，洛阳以及附近的军户们也都跟着跑了过来，才让南城变成如今的样子。”
白夜闻言，神情不由变得有几分凝重。
大周太尉，于庆之。
这是一个白夜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传奇人物。
白夜不过年仅七岁，但自小听到的有关于庆之的故事那是数不胜数。
虽然太尉大人一向低调，但真要论起来，于庆之在海内的威望是要远高于大周皇帝白恒。
也因此，其人变成了所有大周皇族头上的达摩克斯之剑。
而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白夜。
……
马车在喧嚣声中又走了将近两刻钟，最终在一片红砖青瓦的院墙外停下。
这正是白夜此行所来之地。
当然，这里并非是太尉府，而是南城另外一处不容冒犯之地——
洛阳剑堂。
……
白夜随便吃了两口小茶点聊以充饥后，便整理好了紫色长衫，略带几分紧张地出了马车。
而当他的身影刚出现在马车之外时，只见十六名围着车门的黑衣剑士，同时恭敬施礼道:
“属下参见少宗主！”
话音刚落，整个天地间仿佛都为之一静。
白夜神色一怔，连忙拱手回礼。
尽管他才刚踏入修行之道，但也能感受出眼前这十六人真气之浓厚，修为之高深。
在为首黑衣剑士的带领下，白夜独身一人进入了大院之中。
宫正与另一名充作马夫的皇城司供奉则守在了大门之外，并未随白夜入内。
因为按照大周朝廷与剑阁十七年前的约定来说，朝廷所属各法司之人未经允许，不得擅入剑阁领地。
也就是说，这洛阳剑堂实则乃是城中的法外之地，颇有几分租界的意味。
更何况，白夜在这洛阳剑堂中，名义上乃是少主人，性命安危自然要交由剑阁诸位强者来守护，自不必麻烦到皇城司头上。
白夜跟随为首黑衣剑士径直穿过了四四方方的中庭，又经过了左右对称的两座演武场，最后来到了两扇通体漆黑的高门之前。
黑衣剑士就此停下了脚步，微微颔首，示意白夜推门而入。
白夜心中稍有疑惑，但还是照对方的意思伸出了双手。
吱呀一声。
厚重的黑色铁门被白夜艰难地推开，一股暖意顿时扑面而来。
白夜双脚踏在了温热的木地板上，在光线充裕的过道间静静行走。
明晃晃的阳光透过了白夜左手边的木窗，斜照在了其右侧的石墙之上，形成了一道修长的影子。
几
十个呼吸之后，白夜走到了过道尽头，顺着石墙向右一拐，便进入了一间宽敞的正堂之内。
而此刻，能容纳百余人的正堂里只有不到三十几人，大多数皆是一身黑衣打扮，不过彼此间领口处所绣的图案却不尽相同。
而当白夜出现之后，在场或坐或立的众人，陆陆续续地向白夜行礼。
只不过，这些人中有人眼神里充满着欣喜激动，有人行礼时却极为敷衍，更有甚者，某些头发半白之人看向白夜时，脸上充满着不屑与轻蔑。
白夜依次与他们一一见了礼，不过却在心中喟叹:果真是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
当彼此见过礼之后，众人陆续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可坐在上首三张玫瑰椅上的半老不老之辈，却是再理都不理白夜一眼，只自顾自地闲聊。
而在场众人又明显以这三人为首，在他们三人皆不理会白夜的情况下，也没人敢贸然上前与白夜搭话。
白夜略显尴尬地站在正堂中央，不得不四下张望来假装若无其事。
可当他一转身，却是蓦地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在他面前几步远之处，竖立的是一大块约有三人之高的青灰色石壁。
这正是他刚才在过道处所见的石墙背面。
但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巨大的石壁上被能工巧匠依势雕刻出了九把或长或短的石剑，栩栩如生地浮在青石板面之上。
白夜微眯起双眼，脸色渐渐地变得难看了起来。
因为，他在这石雕中看见了一把剑身较宽的石剑。
模样正是他师父明照佩戴的那柄玄铁重剑，沧桑。
而当白夜的目光落到其他八把石剑的剑柄处时，发现其上皆或明或隐的刻着篆文。
而偏偏，所有篆文他还全他娘地都认识！
他身后的高坐着的三人依旧在闲聊。
而白夜将目光在石壁上自左向右扫过后，低声自言道：
“天子、春秋、红豆、沧桑、流光、清风、落日、破晓、北国春。”
当白夜依次低声念出了九把石剑剑柄上的篆文后，上一刻还在肆无忌惮地开玩笑的三人，齐齐地站起了身。
他们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眼神中皆是充满诧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