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网恢恢之山河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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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何处不江湖

    “前辈好兴致!竟有时间干涉我们这些后生小辈之间的小打小闹,难不成前辈想拉偏架、又或者是有其他打算?”

    风无尘虽然被迫停手罢斗,但全身功力凝聚、不敢丝毫松懈,因为不知来人是敌是友,所也才有这么一问。

    “哪来哪么多废话?老子对你们谁胜谁负才没有兴趣呢?我关心的是谁该赔偿人家饭庄的损失?我们这些被打扰的食客也就罢了,你们各自肩负的使命忘诸脑后更无足轻重,但总不能殃及池鱼后扬长而去、不闻不问吧?后生晚辈怎么了,难道就可置江湖人士最起码的道德而不顾为所欲为?再说了,你们可以不要脸面,老夫总不能听之任之、袖手旁观不是嘛!还是那句话,把钱交上,然后滚到大街上重新开始玩也好、打个不死不休也罢,老夫自然眼不见心不烦、更懒得管你们!”

    老家伙一幅煞有介事地喋喋不休,一幅教训晚辈的口气和不屑一顾。

    拳头大就是真理,这是江湖世界亘古不念的至理名言。百里河、巫再道和云台五龙虽都是心高气傲之辈、说是江湖翘楚也不为过,啥时候被人这样轻视和呼来唤去过?

    但越是他们这样的高手越明白自己与这个老家伙之间的差距,自然无论心里还是口头上都不敢表现出丝毫不满。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识时务者为俊杰,又道什么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另外一种解释吧!大家明白,如果他们稍微有一点怨言和不满,老家伙很可能会把他们一掌拍死。

    几个家伙相互看看、极不情愿地丢下两包银子走出了饭庄,而那个本来就显得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老头竟然也像其他无关人等一样,扬长而去,似乎对接下来的一切真的毫不关心似的。

    原本还打得不可开交的双方也好像得到了一个台阶似的、像小学生一样乖乖地走出了饭庄,根本就没有再重打锣鼓另开张!估计大家一方面心里暗暗庆幸从鬼门关回来的同时,也在懊悔刚才一不留神、暂时忘了所谓的大局和自身的使命。

    就在这帮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在这里大打出手的时候,他们心目中所谓的大局、也就是在大辽国的强力胁迫下、赵宋和西夏国的和谈也紧锣密鼓地开始了。

    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通往西夏皇室夏州行宫的一条街道上,一行宋军打扮的队伍在缓缓而行,目标自然是那座虽然面积不小,但无论如何从外观上看来都是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建筑,也就是所谓的夏州行宫了。

    过路君子也许怎么也想不到,这座灰蒙蒙黄土打制的围墙里面就是所谓的西夏行宫。说老实话,就这档次连赵宋一个普通土财主的宅院都不如,除了大一点和多了点军营色彩和防御功能外,实在是乏善可陈。

    人道是,每一种势力草创之时从上到下都能克己奉公、勤俭爱民,这西夏国从李元昊揭竿而起到现在怎么说也已有数十代历史了,虽然算是小国寡民,但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加上五代以后河套地区富足、东面辽宋相争,西夏国再怎么也算是国运不衰、励精图治,隐隐然以强国自居!谁能想到,如此皇室的重要行宫竟然只能用寒酸二字形容!

    估计这才是西夏国能够长期存在、甚至延续到两宋全部灭亡之后的重要原因吧!

    “我说章知州,前面不远就是这次会谈的场所西夏行宫,我怎么看起来像一个土匪寨子似的!这也太寒酸了点吧?要我看我们渭州知府的官衙都比它气派得多!”

    随行队伍中领先一个骑在马上、年龄大约四十来岁的将军摸样的家伙转头向旁边马上的人高声道,言谈语止中不自觉地透露着一种趾高气扬和不屑一顾。

    “折将军注意约束你的手下且勿大声喧哗!我们这次来西夏是谈判的,而不是为了品评人家的建筑和风土人情。所谓由简入繁易、由繁入简难,西夏立国这么多代了,尚能保持如此本色,堂堂皇帝行宫还如此简陋,这才是最令人可怕的事呀!”

    章楶是个头脑清楚的干臣,这句话显然不仅仅是对折可适的提醒。

    “知州大人就喜欢这样玩高深莫测,故弄玄虚,你干脆直接说有享不了得福、没有受不了的罪不就得了!西夏人不喜排场、因陋就简绝不是因为他们不想享福、不喜奢华,而是因为小国寡民、地穷民贫,加上整天忙着打仗,想享受也没钱、没时间不是?知州大人难道真以为他们不想搞得跟我们一样奢华?非不为也、实不能也!因为他们没有咱们大宋的富足、更没有咱们汉人文明社会那中素养和底蕴,毕竟享受也需要最起码的素质不是?”

    折可适是个有心计的人,在武将里属于那种有点学识、脑子也比较灵活的主,不然也不会在复杂的朝廷和军队的争斗中八面玲珑,既能得到童贯阵营的青睐、又能与章楶等地方实力派和平相处。

    “折将军真是高见!安于奢侈或崇尚节俭虽是每个凡人的自我修养和选择,因人而异、因地,但总还有最起码的规则和标准,与国家的富足和文化背景实在没有多大关系。大宋虽然富足,但既不足以支持全国奢侈之风横行,国家又有多少钱财支持庞大的军费开支?且不说国内贫富差距如鸿沟,果真朝廷百官也能像西夏人这样克勤克俭,大概也就不会有我朝积贫积弱的惨淡和凄凉了!”

    章楶自有自己的见解,尤其是在部下面前总忘不了随时随地进行道德说教。

    “章知州忧国忧民、先天下之忧而忧确实堪为属下楷模!但属下以为,这些说法恐怕有点太过悲观!我折可适一介武夫,弄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这些高深的道理,反正我就相信一点,以我大宋之强大还干不掉一个小小的西夏,偏偏要跑到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进行什么和谈,简直是不可思议!又如何不让人想起往昔宋辽澶渊之盟之奇耻大辱!”

    这就是折可适的精明之处,这话听起来绝对会让每一个上司心满意足、点头称是。

    “折将军如此豪气干云、慷慨激昂着实令人佩服!但你说的虽有道理也未必全是实情。大宋财源富足、人丁兴旺不错,但这只是表面风光罢了。实情是国家分配不均、国富民贫,再加上对外岁贡岁币,国家财政早已苦不堪言。面对北部辽国的压力已经苦不堪支,根本就谈不上调集优势兵力对付西夏!大宋多年来对西夏战争无法取得绝对优势,关键就是不能全力而为!所以,这次谈判宋夏双方谁都不能说是完全没有必要,何况在大辽国的强压下,我们不来也不行不是?”

    章楶看似是在跟折可适解释什么,但更多的是他自己在自言自语、自我感慨。

    “说来说去还不是一个意思?这不就是另外一个澶渊之盟吗?只不过上一次辽宋之间是大辽国以强凌弱,我们不得不跪地求饶、忍辱负重;现在却同样在这个强大的对手强压下让我们以强事弱、卑躬屈膝!真要这样和他们达成协议,还不是在历史上留下一个天大的笑话!”

    折可适既是一个见人说人话的家伙,又是一个军人,这一番慷慨激昂绝对属于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折将军真乃血性男儿,更堪称军人表率!几十年沙场征战看来已经让折将军变得越来越不甘寂寞、登高望远了!你说的不错,这次宋西夏谈判本身就是一场闹剧,虽然是我们在处于优势的形势下与处于劣势的西夏进行和谈,但又被迫的、是另一种形式的城下之盟!与其说这次谈判是另外一个澶渊之盟,还不如说它是澶渊之盟的延申和补充罢了!正因为有澶渊之盟下的赵宋对辽国之俯首称臣、尊为长兄之国,才有了今日我们这些人不得不俯首听命、来到这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与西夏人虚与委蛇、窝窝囊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呀!”

    章楶何尝不是个明白人,尤其是对大局的把握简直可以说是高屋建瓴、一语中的。

    “看来章知州对这件事也是心知肚明!说实话,与其来这里受尽鸟气,甚至在历史上留下屈辱的一笔,老子更愿意到战场上拼个痛快,哪怕是战死沙场、哪怕是马革裹尸!”

    折可适作为渭州大营仅存的一员老将,英气不减当年、满脸肃杀萧瑟。

    “折将军这又是在说气话了!沙场征战是痛快得多,即使像李、韩、马三位将军不久前战死那样也同样可以青史留名、更不会委屈了他们真正勇士的威名!但有时不见血的战场又何尝不是惊心动魄、刀光剑影?如果能真正在实力的基础上独立自主地进行和谈,说能说不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沙场争斗?可悲的是,和谈是他们需要的,估计连起码的主动权力都不给我们,这样吃力不讨好的角色非要本座来才是最让人窝心的!你折将军也就是陪太子读书罢了,真正的历史罪人应该是我这个谈判主使才对!”

    章楶摇摇头再次叹息道。

    “章知州这话好像是充满怨气呀!什么不见血的战场、什么刀光剑影呀?难道章知州说的是朝堂之上的事?又或者是谈判的本身?”

    折可适身负不同的责任,话说得也有点么棱两可

    “折将军这就是明知故问了吧?人道是,天下何处不江湖!朝堂也罢,谈判也好,凡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勾心斗角,都会是刀光剑影。当然,有些事只可意会不用言传,聪明人心知肚明就好。反正我们这些在前线的人是要随时奉命行事的,上面要战,我们就要竭尽全力、奋勇向前;上面要和,我们也只能舔着脸来人家这里受气,该背黑锅背黑锅,该忍气吞声忍气吞声了!”

    章楶显然也就是发发牢骚,但又不敢说得太过,毕竟在属下面前说这是不应该的,何况还要顾及所谓的言多必失。

    “章大人也会这样发牢骚?实在是令折某感到不可思议!也是,仗打得好好的,马上就要大功告成了却偏偏要和谈,着实让人捉摸不透、无所适从,关键是窝囊透顶不是?”

    折可适搜罗着头脑内一切可以找的词汇,显然想表示自己与章楶是站在一起的。

    “折将军你就不要在这里义愤填膺了!有些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甚至那些对折将军也非常欣赏和信任的朝廷大员和高官显贵也心知肚明,很有可能他们就是始作俑者也不一定!你我这样抱怨、甚至诋毁,万一真传到他们的耳朵里,你就不担心会影响他们对你的欣赏和信任?总之,我们还是不要再抱怨了!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到底咋回事,等见到西夏的和谈代表总会明白的!”

    章楶若有所思地挥挥手,显然既想说点什么、不想让人当成傻子,不愿意完全点透。这样做一是给自己名义上的部下折可适留点面子,也希望通过他传达给那些朝廷官员一点信息:一切的算计和阳奉阴违他章楶都心知肚明。

    这种官场上的勾心斗角和相互利用章楶堪称为得心应手,更完昭显出现出他的为人圆滑和心思缜密。难怪老小子后来官拜文华殿大学士、封侯拜相,看来绝非仅仅靠裙带关系。

    “章知州又何必这样急不可耐?你不是说过,和谈又不是我们想要的,既然西夏人想和谈,既然辽国人上杆子要调节,他们都想不战而屈人之兵,我们自然不用急着赶去,让他们等一下又何妨?至少也不能让他们小看了我大宋的威风!”

    “折将军呀、折将军,能说出此等豪言壮语也算难能可贵!我看朝廷应该让你当这次和谈的首席大臣才合适!你也不想想,都这个奶奶样了、让人家辽国强行拖来签订合约,大宋还有何威风可言?我们是当事人,自然无需自欺欺人,勉为其难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务就不错了,哪还有心思斤斤计较这些细微末节?”

    两个人虽然是上下级关系,但毕竟相处多年,话说得也算开诚布公。折可适顾左右而言它,有意对章接的旁敲侧击不置可否;章楶则嬉笑怒骂,对折可适欲拒还迎熟视无睹,两个人也算是棋逢对手、心照不宣。

    “还是章知州心胸宽广,拿得起放得下!不像我们这些武夫只知道意气生事,开诚布公。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要耽误了,继续前进吧!”

    折可适也知道不能再说下去了,有些话说多了就是不合时宜。

    “不好,什么人胆大妄为,敢对我大宋和谈代表动手,简直是找死!”

    突然数支利箭带着呼啸声向这一行数十人的队伍飞来,目标直指领先几匹马上的折可适、章楶等人。

    文人出身的章杰自然是手足无措,但武将出身的折可适等人则立即做出了反应,有的人还来得及大声吆喝。

    这帮人看来真是急不可耐了,为了阻止双方的和谈已经竟然不惜赤膊上阵、短兵相接!

    这种釜底抽薪、直接干掉赵宋谈判时团、而且是在他们将要到达谈判地点时动手,不能说不是一种另外形式的穷凶极恶和无所不用其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