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慈悲装心底，空口说无凭
收拾完满地血痕，徐易轻叹口气，往人群外走去。
看着徐易走来，人群自觉地散开。他们还清楚地记得，刚才这个小孩，终是没忍心宰杀那只小白狗。
人们望向徐易的目光，有嘉许，有赞叹，而更多的人，则是望着放在案板上的狗头，心有不忍，又不自觉地多看两眼。人们总是这样一个矛盾的心理，越是不忍，越是想要看看自己能有多不忍。最多看完之后再来句赞叹，不愧是当地有名的屠夫，果真不是浪得虚名，那手法端的是厉害！
这些人虽未直接动手，可未必不是面目可憎的屠夫。也许在小白临死前的一刻，也就只有刘定对他最温柔。
这个世界，最不缺的便是这般廉价的善意。
冷风过处，吹起了春寒料峭，也吹动着世态炎凉……
糟了，把张白说落在哪儿了！？
徐易看到一个富家小少爷，也垫着脚尖往人群里张望，不由得摇头轻叹。这么小的年纪，便是这般地爱凑热闹。
爱凑热闹的富家公子？那不就是张白说的幼年期吗？
徐易一拍脑袋，猛的想起了张白说。
“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戎车既驾，四牧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施黎看着远处奔腾的战马，哼起了一首歌。这是他两年来，唯一背会的一首诗。离开施家已经半个月了，不算很短，也不算太长。绫蕊的病已经治好了吧？云姨一定很担心自己，自己已经快到家了，虽然也不知道那个地方算不算自己的家。起码，不像那些战士一样，一个个正远离家乡，奔赴边疆。
大街上依旧人来人往，施家也依旧静静地坐落在那里。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施府的戒备森严了许多。丫鬟下人们来来往往，如果不是他们神情中没有了紧张，施黎一定会以为绫蕊的病还没有痊愈。
施黎手脚轻点墙根，稍一用力，便轻巧地站在了墙内。施黎从来不喜欢走正门进出，更何况，他想给绫蕊和子御一个惊喜。
施家依旧是原来的模样，他种的花开的正艳，那是他偷偷种的，施家的院子里可不允许他随便种花。都是绫蕊嚷嚷着要看花，他才去山上采了些，种在这院子里。花团锦簇，有几个迷了路的蜜蜂在上面流连忘返，想不到这些花居然活下来了。
“绫蕊，施黎哥哥怎么还没回来？”
“哼，他最好别回来，他……他说不定还在阴风城偷其他的什么东西呢。”
施黎刚想跳进绫蕊的房中，便听到了子御和绫蕊的对话。
“还不是为了救你……”子御小声地嘟囔着，挠着头皮，还是忍不住开口：“可是现在都半个月了啊，哥哥怎么还没回来？”
“也许……快了吧。他不是说他有办法回来么？”一丝担忧掠过了绫蕊的眉头，那微微的一蹙眉，让少女显得更加的好看。
“那等哥哥回来了，你肯原谅他么？”
“不原谅！不原谅！要是知道他去阴风城偷东西，我宁愿死了算了。”
“反正你也喝下去了。”
“那我去吐出
来！”少女脸上划过一丝恼怒。
“别别别，你可别生气，你的病还没完全好呢！再说了，文阳哥哥也去寻了好多药草，你总不能连文阳哥哥的药也一起吐了吧？”
“那我就先不吐，反正我就是不原谅他！”
“我说绫蕊，指不定阴风城里有多危险呢，你真的不肯原谅施黎哥哥？”
“不肯不肯，我就是不肯。又不是我让他去的。又没人非要他去阴风城偷什么破草，我们施家明明和阴风城势不两立的……”绫蕊叫着叫着，眼角扑满了泪花。
“这不是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么？反正阴风城那些坏人，偷了他们的东西就当是为民除害了！”
“那怎么行？我们觉得他们是坏人，更不应该做他们才做的事了！要不然……要不然我们不是变成了跟他们一样坏的人了？”
施黎听着绫蕊和子御拌了好长时间的嘴，才明白过来。原来绫蕊因为我去阴风城偷东西生我气呀。看绫蕊的样子，病应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施黎终于松了一口气。
想想也是，这算是什么事啊？偷别人的东西，就算是千辛万苦，那也是偷啊！
施黎往阴风城的方向望了望，他当然看不到阴风城。只是他好像看见了那个威严的城主，正襟危坐，耳边响起了他那雄浑的声音。
“人一旦做错了事，那就留下了痕迹，一辈子都掩盖不了。你要是走错了路，以后再怎么走就由不得你了。我们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这次是例外，我以后一定不会了！”
“只要找了一个借口，就可以安慰自己，纵容自己。就像刚才的那些人一样，总以为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其实有什么差别呢？”
这是他和赵明修说的那几句话，是啊，人一旦做错了事，就留下了痕迹，怎么样都掩盖不了。施家跟阴风城势不两立，偷了人家的寒灵草，不论是受了他们的恩惠，还是做了对不起他们的事，施家面上都不好看，也难怪绫蕊会这么生气。而自己的千辛万苦，仿佛……仿佛一文不值。
回家的好心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本来自己还觉得自己伟大呢，原来，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不要，我恨死他了！我宁愿死了，也不想要背负着阴风城的恩惠。” “不就是一株破草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以后再还他们一株就好了啊！”
说起来今天咱们的张大公子也是有苦难言。张大公子见到徐易在那儿折花，便兴致勃勃地要跟着徐易学上一番，想要借此去讨好明月姑娘。学花而已嘛，徐易也不拒绝。张大公子倒是心灵手巧，很快，一朵精致的小花便出现在张白说手中，栩栩如生……
讨好女孩子的方法倒是能想很多种，被嫌弃的方法也能有很多种。这不，今天张大公子就来了个狗啃泥，不仅没有讨好到姑娘，反而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
张大公子在学院里也没几个熟人，除了顾风炎，他也就是能跟徐易多说上几句话了！毕竟大家同为丁字号，代表着学院的最低实力！
顾风炎这小子！什么时候跟
刘采苓厮混到一起了？张白说靠在大柳树上，骂骂咧咧的，越想越气愤！我在这里丢人现眼，你在那里耳鬓厮磨？说好的好朋友好兄弟，就这般个好法？
张白说往水潭里愤愤然地又扔了块石头，激起了一大片水花。
有时候张大公子倒是挺羡慕徐易的！你别看徐易穿着简陋，修炼了好几个月也还是没有修为。张白说实在难以理解，这徐易是如何能做到每天都这般傻乐的？学院里的大美女林桃、饶明月，他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修为最高的万颂，他从不讨好也从不得罪。每天独来独往，去得早走得早，院长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做完了之后便找个角落一个人静静地折花，这般枯寂无趣的生活，偏偏他过得怡然自得。要不是知道他没有修为，张白说差点以为他是哪位看破尘世的大师！
你说这小子家境不好吧，偏偏命又好得很！那个崔葭映就跟个跟屁虫一样地跟在徐易的后面，让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张白说也想有个这么可爱粘人的妹妹啊！
“一个有妹妹，一个有女人！就我在这里，只有一身泥！”
记得听谁说起过，徐易在石湫城里打杂，不行，我要找徐易去！
张白说在石湫城里找到了徐易。
……
你说你做啥活不好？偏偏要杀狗！？
起初张大少爷也觉得没啥，不就杀条狗吗？咱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倒是徐易这小子，就这鸟样还要杀狗？
张白说正在那里看热闹，突然刘狗蛋过来了。早听说刘狗蛋改行杀狗，只是张白说一直没见过。
杀狗和杀猪有什么区别没？
“卧槽，这还是人吗！？”
看到飚溅的鲜血和那悬空的头颅，张白说直感觉几天前吃的东西都反到喉咙里，“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徐易找了好久，终于在墙角处找到了张白说。
本来徐易的心情是极度的抑郁的，看到张白说苍白的脸色，徐易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本想到自己都够丢人的了，居然还有更丢人的！
张白说只觉得自己胃里翻江倒海，他用手指了指徐易，终是没有力气责骂。
“你等等啊！我去给你搞盆水来！”徐易高声叫着，小跑着回去端了盆水过来。
“慢着，你这是啥水！？”
“井水啊！”徐易奇怪地望着张白说。
“我说你这水是拿来做什么的？”张白说看着盆子的边缘上还粘着几根狗毛，又一阵恶心从胃里涌来。
“洗地！”
“你拿洗地的水做什么？”
“你把这儿吐得这么恶心，不得洗洗啊？”徐易翻了个白眼。
“你不是端来给我漱口的？”
“你可以先漱口，漱完口再洗地！”
“哇……”
张白说没忍住，又吐了一地。
……
……
……
踏青二三月，岁岁青草生。
绿柳扶风，红花映晚，如茵小草顺着滔滔石湫河水偏偏摇摇……
（本章完）
看着徐易走来，人群自觉地散开。他们还清楚地记得，刚才这个小孩，终是没忍心宰杀那只小白狗。
人们望向徐易的目光，有嘉许，有赞叹，而更多的人，则是望着放在案板上的狗头，心有不忍，又不自觉地多看两眼。人们总是这样一个矛盾的心理，越是不忍，越是想要看看自己能有多不忍。最多看完之后再来句赞叹，不愧是当地有名的屠夫，果真不是浪得虚名，那手法端的是厉害！
这些人虽未直接动手，可未必不是面目可憎的屠夫。也许在小白临死前的一刻，也就只有刘定对他最温柔。
这个世界，最不缺的便是这般廉价的善意。
冷风过处，吹起了春寒料峭，也吹动着世态炎凉……
糟了，把张白说落在哪儿了！？
徐易看到一个富家小少爷，也垫着脚尖往人群里张望，不由得摇头轻叹。这么小的年纪，便是这般地爱凑热闹。
爱凑热闹的富家公子？那不就是张白说的幼年期吗？
徐易一拍脑袋，猛的想起了张白说。
“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戎车既驾，四牧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施黎看着远处奔腾的战马，哼起了一首歌。这是他两年来，唯一背会的一首诗。离开施家已经半个月了，不算很短，也不算太长。绫蕊的病已经治好了吧？云姨一定很担心自己，自己已经快到家了，虽然也不知道那个地方算不算自己的家。起码，不像那些战士一样，一个个正远离家乡，奔赴边疆。
大街上依旧人来人往，施家也依旧静静地坐落在那里。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施府的戒备森严了许多。丫鬟下人们来来往往，如果不是他们神情中没有了紧张，施黎一定会以为绫蕊的病还没有痊愈。
施黎手脚轻点墙根，稍一用力，便轻巧地站在了墙内。施黎从来不喜欢走正门进出，更何况，他想给绫蕊和子御一个惊喜。
施家依旧是原来的模样，他种的花开的正艳，那是他偷偷种的，施家的院子里可不允许他随便种花。都是绫蕊嚷嚷着要看花，他才去山上采了些，种在这院子里。花团锦簇，有几个迷了路的蜜蜂在上面流连忘返，想不到这些花居然活下来了。
“绫蕊，施黎哥哥怎么还没回来？”
“哼，他最好别回来，他……他说不定还在阴风城偷其他的什么东西呢。”
施黎刚想跳进绫蕊的房中，便听到了子御和绫蕊的对话。
“还不是为了救你……”子御小声地嘟囔着，挠着头皮，还是忍不住开口：“可是现在都半个月了啊，哥哥怎么还没回来？”
“也许……快了吧。他不是说他有办法回来么？”一丝担忧掠过了绫蕊的眉头，那微微的一蹙眉，让少女显得更加的好看。
“那等哥哥回来了，你肯原谅他么？”
“不原谅！不原谅！要是知道他去阴风城偷东西，我宁愿死了算了。”
“反正你也喝下去了。”
“那我去吐出
来！”少女脸上划过一丝恼怒。
“别别别，你可别生气，你的病还没完全好呢！再说了，文阳哥哥也去寻了好多药草，你总不能连文阳哥哥的药也一起吐了吧？”
“那我就先不吐，反正我就是不原谅他！”
“我说绫蕊，指不定阴风城里有多危险呢，你真的不肯原谅施黎哥哥？”
“不肯不肯，我就是不肯。又不是我让他去的。又没人非要他去阴风城偷什么破草，我们施家明明和阴风城势不两立的……”绫蕊叫着叫着，眼角扑满了泪花。
“这不是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么？反正阴风城那些坏人，偷了他们的东西就当是为民除害了！”
“那怎么行？我们觉得他们是坏人，更不应该做他们才做的事了！要不然……要不然我们不是变成了跟他们一样坏的人了？”
施黎听着绫蕊和子御拌了好长时间的嘴，才明白过来。原来绫蕊因为我去阴风城偷东西生我气呀。看绫蕊的样子，病应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施黎终于松了一口气。
想想也是，这算是什么事啊？偷别人的东西，就算是千辛万苦，那也是偷啊！
施黎往阴风城的方向望了望，他当然看不到阴风城。只是他好像看见了那个威严的城主，正襟危坐，耳边响起了他那雄浑的声音。
“人一旦做错了事，那就留下了痕迹，一辈子都掩盖不了。你要是走错了路，以后再怎么走就由不得你了。我们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这次是例外，我以后一定不会了！”
“只要找了一个借口，就可以安慰自己，纵容自己。就像刚才的那些人一样，总以为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其实有什么差别呢？”
这是他和赵明修说的那几句话，是啊，人一旦做错了事，就留下了痕迹，怎么样都掩盖不了。施家跟阴风城势不两立，偷了人家的寒灵草，不论是受了他们的恩惠，还是做了对不起他们的事，施家面上都不好看，也难怪绫蕊会这么生气。而自己的千辛万苦，仿佛……仿佛一文不值。
回家的好心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本来自己还觉得自己伟大呢，原来，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不要，我恨死他了！我宁愿死了，也不想要背负着阴风城的恩惠。” “不就是一株破草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以后再还他们一株就好了啊！”
说起来今天咱们的张大公子也是有苦难言。张大公子见到徐易在那儿折花，便兴致勃勃地要跟着徐易学上一番，想要借此去讨好明月姑娘。学花而已嘛，徐易也不拒绝。张大公子倒是心灵手巧，很快，一朵精致的小花便出现在张白说手中，栩栩如生……
讨好女孩子的方法倒是能想很多种，被嫌弃的方法也能有很多种。这不，今天张大公子就来了个狗啃泥，不仅没有讨好到姑娘，反而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
张大公子在学院里也没几个熟人，除了顾风炎，他也就是能跟徐易多说上几句话了！毕竟大家同为丁字号，代表着学院的最低实力！
顾风炎这小子！什么时候跟
刘采苓厮混到一起了？张白说靠在大柳树上，骂骂咧咧的，越想越气愤！我在这里丢人现眼，你在那里耳鬓厮磨？说好的好朋友好兄弟，就这般个好法？
张白说往水潭里愤愤然地又扔了块石头，激起了一大片水花。
有时候张大公子倒是挺羡慕徐易的！你别看徐易穿着简陋，修炼了好几个月也还是没有修为。张白说实在难以理解，这徐易是如何能做到每天都这般傻乐的？学院里的大美女林桃、饶明月，他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修为最高的万颂，他从不讨好也从不得罪。每天独来独往，去得早走得早，院长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做完了之后便找个角落一个人静静地折花，这般枯寂无趣的生活，偏偏他过得怡然自得。要不是知道他没有修为，张白说差点以为他是哪位看破尘世的大师！
你说这小子家境不好吧，偏偏命又好得很！那个崔葭映就跟个跟屁虫一样地跟在徐易的后面，让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张白说也想有个这么可爱粘人的妹妹啊！
“一个有妹妹，一个有女人！就我在这里，只有一身泥！”
记得听谁说起过，徐易在石湫城里打杂，不行，我要找徐易去！
张白说在石湫城里找到了徐易。
……
你说你做啥活不好？偏偏要杀狗！？
起初张大少爷也觉得没啥，不就杀条狗吗？咱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倒是徐易这小子，就这鸟样还要杀狗？
张白说正在那里看热闹，突然刘狗蛋过来了。早听说刘狗蛋改行杀狗，只是张白说一直没见过。
杀狗和杀猪有什么区别没？
“卧槽，这还是人吗！？”
看到飚溅的鲜血和那悬空的头颅，张白说直感觉几天前吃的东西都反到喉咙里，“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徐易找了好久，终于在墙角处找到了张白说。
本来徐易的心情是极度的抑郁的，看到张白说苍白的脸色，徐易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本想到自己都够丢人的了，居然还有更丢人的！
张白说只觉得自己胃里翻江倒海，他用手指了指徐易，终是没有力气责骂。
“你等等啊！我去给你搞盆水来！”徐易高声叫着，小跑着回去端了盆水过来。
“慢着，你这是啥水！？”
“井水啊！”徐易奇怪地望着张白说。
“我说你这水是拿来做什么的？”张白说看着盆子的边缘上还粘着几根狗毛，又一阵恶心从胃里涌来。
“洗地！”
“你拿洗地的水做什么？”
“你把这儿吐得这么恶心，不得洗洗啊？”徐易翻了个白眼。
“你不是端来给我漱口的？”
“你可以先漱口，漱完口再洗地！”
“哇……”
张白说没忍住，又吐了一地。
……
……
……
踏青二三月，岁岁青草生。
绿柳扶风，红花映晚，如茵小草顺着滔滔石湫河水偏偏摇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