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每多屠狗辈，屠狗每慈悲（3）
“嘿！你老是跟着我做什么？”
穿过了三五条小巷，刘屠户把小推车停到了一个僻静的院子前。刘屠户猛地停下了脚步，转身，徐易一时没反应过来，竟是差点撞了上去！
徐易一路上都是满腹心事，没注意自己跟人居然跟得这么紧！
刘屠户打量着徐易，面色不善，眼睛微眯，透出寒光。
刘屠户的眼光一打过来，徐易顿时觉得呼吸变缓，浑身僵直，仿佛堕入冰窖，周围的气氛瞬间都凝固下来！
徐易能感受得到，眼前的这个屠户，身上毫无半分灵气！可这种压迫感，却是徐易从来不曾体会过的！骨心子和红鸢给他的压力已经很大了，与眼前的压力想比，竟不能相提并论！
徐易猛然想到刚才在大街上听到的闲言，这刘屠户刀法如此利落，必定是苦修多年！这人身上必定沾满了斑斑血迹！
徐易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半步，他鼓足心中勇气，总算打住了夺路而逃的念头。这个巷子实在有些僻静，周围的院子也都闲置了很久，一群贪食的飞鸟，在旁边一处院子门前踱步觅食，久久不愿离去。
一阵穿堂风扑面而来，夹杂着阵阵寒意，徐易不禁打了个哆嗦。
突然，其中一落稍微干净点的院子中传来一声狗叫，随着这声狗叫，稀稀落落的四五处狗叫应和起来，接着，无数的狗叫声接连不断……
徐易吞了口唾沫，埋头看向左手的精血环，精血环依旧古朴无光，清许毫无动静……
“你老是跟着我做什么？”见徐易半天不回答，刘屠户扬扬头，再次问起。
“我……我就想来看看……”
徐易鼓起勇气，抬头迎上了刘屠户的目光。反正也逃不掉，干脆豁出去了！
“随便看看？你不是来劝我放狗的？”刘屠户疑惑地望着徐易。
“放狗？”徐易有些没反应过来，“我劝你放狗做什么？”
“我向谁发问去？”刘屠户转过身，一面取下院门的锁，一面继续开口说道：“不是就好！总有人隔三差五地跑上门来，劝说我放掉这些狗……我还以为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刘屠户把大门推开，破落的大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动。随着大门一响，院子里传出了震耳欲聋的狗叫，和小推车上的几只狗相互呼应。
“要不要进去坐坐？”刘屠户推着车，在院门前突然一顿，转头对徐易发出邀请。
“啊？”刘屠户的邀请让徐易始料未及。他对这个屠户倒是无比的好奇，可是内心又无比的畏惧。
几经犹豫，他还是跟着刘屠户走进了院子。
……
“那个……你不是说有很多人劝说你放掉这些狗吗？”
徐易乍一走进大门，立刻被无数的狗所包围。这些狗形形色色的，什么品种、什么颜色都有。它们簇拥着刘屠户，并不像是面对着即将要取自己性命的仇人，看那热情的模样，反而像是亲人？
“是挺多的。十来个吧。”刘屠户头也没回，只是忙着把
小推车上的笼门打开。锁在笼子里的狗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跳下车去，汇入了狗群，徐易再也分不开哪个是哪个。
“那他们人呢？”
“嗯~！”刘屠户把头摆了摆。
徐易顺着刘屠户所指的方向，望向了东边的一个荒僻院落。
那个院落看起来就荒草幽幽，鬼气森森。徐易硬着头皮，一步步靠了过去，只是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目光不停扫视着周围，寻觅着有没有能够保命的工具。之前那十几个人，难道就是像他这样被骗进门来，被杀掉，然后抛尸到这个院子里的？徐易心中愈发地忐忑。
“那些人读书人就跟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我实在是烦得很！后来，来一个，我就把他的衣服扒掉，人扔到大街上，衣服扔到院子里……喏，这衣服都堆成一座小山了！天气凉了，正好用来垫狗窝！”刘屠户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凑到徐易的身边，自言自语地说道。
“啊！？你没把他们杀掉啊！？”听完了刘屠户的话，徐易先是一愣，随即无比惊讶。
“我杀掉他们干什么？”这下轮到刘屠户吃惊了，他奇怪地望着徐易，“我是杀狗的，没事杀人做什么？我看你年纪也不大，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东西？”
“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徐易讪讪地笑着，总算把心放回到了肚子里。
……
徐易和刘屠户聊起天来，这个冷冰冰的屠户，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相处。
刘屠户告诉徐易，他的大名叫做刘定，只是大家都喜欢叫他刘屠户。因为他只会卖肉，他天生就是个屠户。
刘定的院子很简陋，零零散散地摆着几个椅子，四处都卧着各式各样的狗。这些狗只在刘定回来的时候此起彼伏地叫了一阵子，此刻俱都三三两两地蜷缩在地上，离刘定远远的。刘定正在磨刀。
磨刀霍霍，刀光凛凛，整个院子里除了磨刀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徐易坐在小椅子上，轻轻地抚摸着一只小黑狗的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刘定磨刀。
小黑狗身材小巧，浑身黑得发亮，徐易从它身上，仿佛能看到小黑的影子。
离开小黑已经好久了。
“你把刀磨得这般锋利又是为何？”刘定磨刀已经磨了近一个时辰！刘定磨了多久，徐易就呆呆地看了多久。这个屠户身上并无灵气，不像是习武之人，他把刀磨得这般锋利，难道只是为了杀狗？如果真是这样，会不会实在太过多此一举？
“你既是砍柴的，难道你不需要磨刀？”
徐易摇摇头：“我不用刀砍柴！”
刘定凝视了徐易一阵，随即放下手中的刀，缓缓开口：“我把刀磨得快些，狗便死得快些，如此它的痛苦便少些……”
刘定随口一唤，一只大黄狗便匍匐在他的面前。刘定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黄狗的脑袋，黄狗仰着头，发出满足的呜咽声。
“所以你下刀下得愈快愈狠，只是为了让狗所受的痛苦少些？”徐
易呆呆地望着刘定，一时间没想明白。
“狗是通灵性的动物，我心中有慈悲，自然不愿让它们多受痛苦。”
“心中有慈悲，不愿让它们多受痛苦？”徐易仿佛听到很好笑的笑话，他一时没忍住，竟扑哧地笑了出来：“那你为什么还要杀狗？”
“有人吃狗才需要有人杀狗！我是屠夫，可他们未必不是我的共谋！”
徐易呆滞地望着刘定，一时间无言以对。
“你说得是轻巧，不杀狗便罢！可是，不杀狗我又能做什么？看你穿着打扮，也不是什么富家子弟，早上还见你推了一车柴来……”
“怎么了？”看着徐易表情有异，刘定问道。
徐易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想到我的柴还在大街上……没事，你继续讲！”
“我可以不杀狗，可是我不杀狗我又要如何养活自己？如何养活我的父母？”
“你……就没有做过其他事情？”
“做过，我以前是杀猪的！”
“……”
“城里的人越吃越新奇，越吃越刁钻，猪肉吃腻了，不好卖了，喜欢上吃狗肉了。我可以做其他的事情，可是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代表你不会作恶！心有慈悲，做什么亦是大善！”
“其实猪和狗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猪也会有情感，猪也会知道自己的命运。我杀猪一共杀了七年，杀狗杀了两年。七年的时间里，我一共杀了三百五十七头猪。我杀猪杀得快，剁肉剁得好，周围十几个村子的人都找我杀猪。杀猪之前，我也会摸一摸猪的脑袋，他们也会预知自己的死亡，他们也会害怕……”
“人们之所以怜悯狗，而不怜悯猪，只是在于他们的生命中，更多的是只能接触到狗。‘君子远庖厨’，是因为心中不忍。我虽做了九年屠户，我确是没有吃过一口猪肉，一口狗肉。他们吃得，却看不得。做得，却说不得。一如这糟心的世道……他们不吃狗，我便不会杀狗。就像现在吃猪肉的少了，我便来卖狗肉了。他们可以不吃狗，可是我不杀狗，我便无法养活自己。我心中有慈悲，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或许也有吧。但是我能做的，只是每天把这屠刀磨快点，每天练练刀法，让狗死得痛快点……”
不远处的草地上，于老伯眉头紧皱，口中闷哼。他忍住没嚎，也没有挪动身躯 。用他的话说，他要选择一个最舒服的姿势死去。
施黎接连不断的嘶吼，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他们还没见过一个旁观者这么入戏，更何况，这声音还很稚嫩。
但队伍里的流民只是转过身瞅了他一眼。然后又转过头去。
走不动路挨鞭子，天经地义。军爷打贱民，理所当然。没有人有任何疑虑。
只是看到这个年幼的小孩，他们心中掠过一丝同情。那老伯，大概是这小孩的亲人吧。
怜悯只是转瞬，很快就被掩饰过去。他们自己都快死了，哪儿有闲工夫怜悯其他人呢？这个小孩看着可怜，这儿的哪个人又不可怜呢？
（本章完）
穿过了三五条小巷，刘屠户把小推车停到了一个僻静的院子前。刘屠户猛地停下了脚步，转身，徐易一时没反应过来，竟是差点撞了上去！
徐易一路上都是满腹心事，没注意自己跟人居然跟得这么紧！
刘屠户打量着徐易，面色不善，眼睛微眯，透出寒光。
刘屠户的眼光一打过来，徐易顿时觉得呼吸变缓，浑身僵直，仿佛堕入冰窖，周围的气氛瞬间都凝固下来！
徐易能感受得到，眼前的这个屠户，身上毫无半分灵气！可这种压迫感，却是徐易从来不曾体会过的！骨心子和红鸢给他的压力已经很大了，与眼前的压力想比，竟不能相提并论！
徐易猛然想到刚才在大街上听到的闲言，这刘屠户刀法如此利落，必定是苦修多年！这人身上必定沾满了斑斑血迹！
徐易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半步，他鼓足心中勇气，总算打住了夺路而逃的念头。这个巷子实在有些僻静，周围的院子也都闲置了很久，一群贪食的飞鸟，在旁边一处院子门前踱步觅食，久久不愿离去。
一阵穿堂风扑面而来，夹杂着阵阵寒意，徐易不禁打了个哆嗦。
突然，其中一落稍微干净点的院子中传来一声狗叫，随着这声狗叫，稀稀落落的四五处狗叫应和起来，接着，无数的狗叫声接连不断……
徐易吞了口唾沫，埋头看向左手的精血环，精血环依旧古朴无光，清许毫无动静……
“你老是跟着我做什么？”见徐易半天不回答，刘屠户扬扬头，再次问起。
“我……我就想来看看……”
徐易鼓起勇气，抬头迎上了刘屠户的目光。反正也逃不掉，干脆豁出去了！
“随便看看？你不是来劝我放狗的？”刘屠户疑惑地望着徐易。
“放狗？”徐易有些没反应过来，“我劝你放狗做什么？”
“我向谁发问去？”刘屠户转过身，一面取下院门的锁，一面继续开口说道：“不是就好！总有人隔三差五地跑上门来，劝说我放掉这些狗……我还以为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刘屠户把大门推开，破落的大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动。随着大门一响，院子里传出了震耳欲聋的狗叫，和小推车上的几只狗相互呼应。
“要不要进去坐坐？”刘屠户推着车，在院门前突然一顿，转头对徐易发出邀请。
“啊？”刘屠户的邀请让徐易始料未及。他对这个屠户倒是无比的好奇，可是内心又无比的畏惧。
几经犹豫，他还是跟着刘屠户走进了院子。
……
“那个……你不是说有很多人劝说你放掉这些狗吗？”
徐易乍一走进大门，立刻被无数的狗所包围。这些狗形形色色的，什么品种、什么颜色都有。它们簇拥着刘屠户，并不像是面对着即将要取自己性命的仇人，看那热情的模样，反而像是亲人？
“是挺多的。十来个吧。”刘屠户头也没回，只是忙着把
小推车上的笼门打开。锁在笼子里的狗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跳下车去，汇入了狗群，徐易再也分不开哪个是哪个。
“那他们人呢？”
“嗯~！”刘屠户把头摆了摆。
徐易顺着刘屠户所指的方向，望向了东边的一个荒僻院落。
那个院落看起来就荒草幽幽，鬼气森森。徐易硬着头皮，一步步靠了过去，只是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目光不停扫视着周围，寻觅着有没有能够保命的工具。之前那十几个人，难道就是像他这样被骗进门来，被杀掉，然后抛尸到这个院子里的？徐易心中愈发地忐忑。
“那些人读书人就跟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我实在是烦得很！后来，来一个，我就把他的衣服扒掉，人扔到大街上，衣服扔到院子里……喏，这衣服都堆成一座小山了！天气凉了，正好用来垫狗窝！”刘屠户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凑到徐易的身边，自言自语地说道。
“啊！？你没把他们杀掉啊！？”听完了刘屠户的话，徐易先是一愣，随即无比惊讶。
“我杀掉他们干什么？”这下轮到刘屠户吃惊了，他奇怪地望着徐易，“我是杀狗的，没事杀人做什么？我看你年纪也不大，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东西？”
“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徐易讪讪地笑着，总算把心放回到了肚子里。
……
徐易和刘屠户聊起天来，这个冷冰冰的屠户，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相处。
刘屠户告诉徐易，他的大名叫做刘定，只是大家都喜欢叫他刘屠户。因为他只会卖肉，他天生就是个屠户。
刘定的院子很简陋，零零散散地摆着几个椅子，四处都卧着各式各样的狗。这些狗只在刘定回来的时候此起彼伏地叫了一阵子，此刻俱都三三两两地蜷缩在地上，离刘定远远的。刘定正在磨刀。
磨刀霍霍，刀光凛凛，整个院子里除了磨刀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徐易坐在小椅子上，轻轻地抚摸着一只小黑狗的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刘定磨刀。
小黑狗身材小巧，浑身黑得发亮，徐易从它身上，仿佛能看到小黑的影子。
离开小黑已经好久了。
“你把刀磨得这般锋利又是为何？”刘定磨刀已经磨了近一个时辰！刘定磨了多久，徐易就呆呆地看了多久。这个屠户身上并无灵气，不像是习武之人，他把刀磨得这般锋利，难道只是为了杀狗？如果真是这样，会不会实在太过多此一举？
“你既是砍柴的，难道你不需要磨刀？”
徐易摇摇头：“我不用刀砍柴！”
刘定凝视了徐易一阵，随即放下手中的刀，缓缓开口：“我把刀磨得快些，狗便死得快些，如此它的痛苦便少些……”
刘定随口一唤，一只大黄狗便匍匐在他的面前。刘定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黄狗的脑袋，黄狗仰着头，发出满足的呜咽声。
“所以你下刀下得愈快愈狠，只是为了让狗所受的痛苦少些？”徐
易呆呆地望着刘定，一时间没想明白。
“狗是通灵性的动物，我心中有慈悲，自然不愿让它们多受痛苦。”
“心中有慈悲，不愿让它们多受痛苦？”徐易仿佛听到很好笑的笑话，他一时没忍住，竟扑哧地笑了出来：“那你为什么还要杀狗？”
“有人吃狗才需要有人杀狗！我是屠夫，可他们未必不是我的共谋！”
徐易呆滞地望着刘定，一时间无言以对。
“你说得是轻巧，不杀狗便罢！可是，不杀狗我又能做什么？看你穿着打扮，也不是什么富家子弟，早上还见你推了一车柴来……”
“怎么了？”看着徐易表情有异，刘定问道。
徐易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想到我的柴还在大街上……没事，你继续讲！”
“我可以不杀狗，可是我不杀狗我又要如何养活自己？如何养活我的父母？”
“你……就没有做过其他事情？”
“做过，我以前是杀猪的！”
“……”
“城里的人越吃越新奇，越吃越刁钻，猪肉吃腻了，不好卖了，喜欢上吃狗肉了。我可以做其他的事情，可是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代表你不会作恶！心有慈悲，做什么亦是大善！”
“其实猪和狗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猪也会有情感，猪也会知道自己的命运。我杀猪一共杀了七年，杀狗杀了两年。七年的时间里，我一共杀了三百五十七头猪。我杀猪杀得快，剁肉剁得好，周围十几个村子的人都找我杀猪。杀猪之前，我也会摸一摸猪的脑袋，他们也会预知自己的死亡，他们也会害怕……”
“人们之所以怜悯狗，而不怜悯猪，只是在于他们的生命中，更多的是只能接触到狗。‘君子远庖厨’，是因为心中不忍。我虽做了九年屠户，我确是没有吃过一口猪肉，一口狗肉。他们吃得，却看不得。做得，却说不得。一如这糟心的世道……他们不吃狗，我便不会杀狗。就像现在吃猪肉的少了，我便来卖狗肉了。他们可以不吃狗，可是我不杀狗，我便无法养活自己。我心中有慈悲，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或许也有吧。但是我能做的，只是每天把这屠刀磨快点，每天练练刀法，让狗死得痛快点……”
不远处的草地上，于老伯眉头紧皱，口中闷哼。他忍住没嚎，也没有挪动身躯 。用他的话说，他要选择一个最舒服的姿势死去。
施黎接连不断的嘶吼，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他们还没见过一个旁观者这么入戏，更何况，这声音还很稚嫩。
但队伍里的流民只是转过身瞅了他一眼。然后又转过头去。
走不动路挨鞭子，天经地义。军爷打贱民，理所当然。没有人有任何疑虑。
只是看到这个年幼的小孩，他们心中掠过一丝同情。那老伯，大概是这小孩的亲人吧。
怜悯只是转瞬，很快就被掩饰过去。他们自己都快死了，哪儿有闲工夫怜悯其他人呢？这个小孩看着可怜，这儿的哪个人又不可怜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