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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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南冥风起 第二十四章 莫测

    藏经阁里,陈竹满心笑逐颜开,终于可以放下小毫笔。

    空闻准时出现在身后:“陈师弟喜于外,看来今日颇有所得。”

    “空闻师兄见笑了,上午经书已镌刻完毕,师弟告退。”他行礼快步出藏经阁而去。

    空闻大师站在门前点了点头,这新师弟行事颇有慧根,日后还得让他再多磨砺磨砺,不负才华。

    下午的时辰,寺里的武僧都在演武场修身炼体,陈竹一路奔袭过来,站在场外满眼看过去,才知道什么叫气派。

    若大的演武场地面都由麟甲密布的黑石头铺成,百名武僧正在台上打熬筋骨,铿锵有声。

    “师弟,我就知道你会来此的”

    “戒逸师兄。” 他合起手行礼数。

    小沙弥一听到这几个字就忍不住地喜出望外:“哈哈,师弟礼数客气了。”

    戒逸注意到他眼里的神情,随即又道:“陈师弟你可知这演武场上黑色龙麟石?”

    “还请师兄赐教。”

    小沙弥清了清嗓:“这龙麟石生得奇异,石头上的麟甲坚硬异常,拳打脚踢都会被它化解,若是遇上刀气剑锋,就会变得极软伤它不得,且能镇住一方天地秀气,当今仙门大派都在用它来打造演练台。”

    “原来如此。”陈竹眯眼看着场上的武僧。

    戒逸摸着光秃秃的脑袋,道:“戒闲说陈师弟异于常人,早晚可破规立道,也不必羡慕这些武僧。”

    少年呵呵一笑:“承师兄吉言。”

    随即他想起了什么,匆匆告离,又跑回藏经阁。

    “空闻师兄”

    “师弟何事?”

    “还有需要撰腾的经书吗?”

    烈日炎炎,黑色龙麟石在阳下显得十分突兀,竟是有些狰狞之意,或许是吸取了武僧身上的罡气所致。

    场上武僧专心炼体,无人在意这一点,何况这石头又无生命根源,本来就是用以收拢天清地气不散。

    …….

    自打成了佛门弟子,每日抄经挑水,点灯夜读各家书册杂记,研习常理,少年不知觉已经在寺了待了有两月有余

    。

    院外夏蝉知知鸣着佛理,陈竹合上书本,摇头晃了一句:“读万卷经书指路,且待开悟。”

    这光在藏经阁抄的经卷已不计其数,胸中早已厚积,只是苦没等到薄发之时。

    每日在寺中挑水扫地,倒是徒长了不少力气,况且随着日积月累,越发地觉得自己好像缺了些什么,没有把底下的空隙填满。

    不如明日请方丈准我下山化缘,看看能否有开悟,胸中有了想法,他灭了灯,躺到床上呼呼睡去。

    翌日,陈竹穿着一身灰色僧袍,手上托着钵,潇潇洒洒跑下山,倒是有点脱尘之气。

    山下的小镇名舂米镇,两百来户人家,要化斋缘自然是不再话下,他今日下山要化的是道缘。

    小镇街道上稀疏摆着各种摊位,巷边野狗被顽童追得到处跑,这小镇人间的景色也别有一番滋味。

    陈竹缓步走道上,逢人行礼,遇到给斋钱也摇头推辞,渐有热闹百姓在身后指指点点:这俗和尚年纪尚轻就烟火不进,定是个得道老僧的徒弟..

    “俗和尚”笑置口舌不管,这舂米镇民风倒是淳朴。

    正想当然时,一小童拦住去路:“和尚哥,你头上为甚么有黑发?”

    小童眼中闪着求学神色,陈竹心下发笑,遂一声佛号,作答:“小僧未脱俗尘,徒留烦恼丝时刻提醒自己。”

    拦路童子反驳道:“可是我问东郊外的那个野和尚,他说不留发是提醒自己断去红尘,你们和尚说话真是矛盾。”

    他眉毛一挑:“矛与盾相互进取。”

    随即绕开路快往东郊走去。

    东郊外,一已不能挡风遮雨的破庙里,有老和尚坐庙堂闭目坐禅,光秃秃的头上布满刀割疤痕。

    门外脚步声渐近,老和尚睁开半只眼,瞥了眼进来的年轻俗家子弟,又自闭眼悟禅。

    一见这老和尚坐禅的模样,陈竹立刻心中有数,也寻一角落闭目盘腿坐下,与那老和尚呈博弈之势。

    枯坐许久,老和尚终于是没坐住,开口道:“小僧人是哪座寺庙的?”

    他计谋得逞,张口回曰:“小僧是石寺下山来化缘的。

    ”

    老和尚皱起眉头:“即是化缘,为何在此与我枯坐?”

    “小僧化佛缘。”

    光头和尚愣了一下。

    陈竹抬头与他四目相对:“佛度众生,敢问大师,妖能修佛吗?”

    头上满是疤痕的和尚从地上站起来:“小僧人慧眼识珠,既然已知道我是妖僧,此处当没佛缘可化。”

    少年起身行佛礼:“叨扰了,还请大师日后广行善心,我自离去,你即是妖僧,小僧亦是俗家人僧。”

    人僧?破庙里的老和尚想了许久,幡然顿悟,满头疤痕消散无形。

    陈竹一步踏出破庙,心底空缺被丝丝填上,他怅然大笑一声,甩着佛袍径回山寺。

    进了自家厢房,他只觉得心中万千语言不吐不快,提起毫笔吸墨,就在墙上提笔,蓦然,手中木笔杆重若千斤,拿在手中万分艰难,只是笔已饱墨,如剑出鞘怎可不见血封喉。

    少年自不去在意,强下了墨点,笔笔勾勒,一字现于墙上:儒

    他笔下并没有停下之意,再下笔。

    三息后才有些意犹未尽地收笔,墙上多了道佛妖三字。

    陈竹四字写完已是满头滴汗嘴唇发白,心力气更是憔悴无比。

    他忽然转身进院中,仰头视天如疯了般大笑几声,心头念字,就着空中虚构字画,一笔下去,深山上云涌变换遮住天日。

    那笔上墨渍竟就停在当空,这一次不止是笔,他肩上像是担了座硬实的大山,直要将人摧毁。

    意识亦在受着万般折磨,每一丝念想都被抽出,再塞回认知,再被抽出,如此往复。

    少年目中无人无物,一笔笔下墨,直到最后一画收笔。

    天空云头里积蓄已久,直斩下一道惊雷落进院中。

    轰隆…

    大地震颤,雷鸣声贯彻山谷。

    院里,一个“诡”字飘在空中,静谧无声地挡下天灾。

    它下面躺着已经晕过去的陈竹。

    梦里恍惚,一座磨盘缓缓转起,正中央如星辰般闪烁猩红芒点。

    天上的惊雷还在落着。

    只是诡道莫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