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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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小城轶事(3)

    彭美珍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这样的事情啊,在这个虽然是小小的县城,可是愿意听的话还是不会少的。十年八年前,经济发展一下子爆发,大家争名争利一拥而上,这样的事情太多太多,什么仇杀,什么情杀,基本都是自己先造的孽,都是报应!后来事情出多了,看得多了,想得深的人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于是信佛的人多了,所以西云寺香火日盛,这样的事情还真的少多了。你没看现在,去西云寺吃斋的人都是开好车的?还去吃长斋,做义工,诚心礼佛,甚至还有有钱人的子女送去寄养的。我呢,吃斋我做不到,我要吃好吃的,所以呢,就做好自己,凡事别太过,留点余地,退一步海阔天空嘛。”

    “这个感悟很到位——也真没想到小小县城还经历了这样的波折。”

    “何止!慢慢给你说啊,先给你说个这样的还没有绝迹的事情,不过,好像不完全一样。”

    高敬鸿挺感兴趣地连连应好。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就是现在新的县政府广场那,前几年不是还在开工吗,广场上的草地已经有了,周边的路也好了,只是楼房还没有盖好,所以平时是很少人到的——你知道,那地方也比较偏远了,就在蓝湾宾馆对岸这边的迎宾路的起点那里的嘛。就在那迎宾路上政府广场的十字路口那,那年,那么巧也是过年时间,好像是初三四这样,晚上,发生了一个车祸,一辆小轿车把在人行道上散步的一个女孩给撞了,当时毙命……”

    高敬鸿一惊,想起来了,“这个我知道一点,因为那女孩还是我高中同学的妹妹呢!”

    彭美珍替他人觉得凄惨地摇头。

    “是很可惜呀。我那同学姓凌,是当地的,新建的政府就是征的他们村的地。他那妹妹是家里最小的,当时本是读幼师最后的一个学期,都实习了,结果却飞来横祸,太可惜了——说那司机是喝醉酒的?”

    “就是。喝醉酒开车,超速,还飞上人行道撞死了人,这样的司机肯定要坐牢的——最少也得三五年吧?但是——就是这个但是!那人竟然是市府里某个头头的秘书!于是这个事情就没有那么‘严重’了。那个司机不单止没有坐牢,给的赔偿的钱还远远少于一般的车祸赔命钱,说安葬费也是少得离谱。凌村人肯定不接受呀,去申诉呀,走关系呀!但是费尽了力气,可就是扳人家不倒。知道这个事情的所有人都替死者不值,也对那些吃人血的当官的愤气。后来不久,是几个月后,就是那年的清明节,那个秘书开着还是那辆撞死了人的公车回家拜山。那人家其实也是农村的,而且还是比较山的地方吧,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很险要的一个山隘口,整

    车就翻到悬崖下去了,全车死无全尸。——报应吧?”

    高敬鸿沉重地长舒一口气:“报应!”但是也摇头,“虽然那秘书是死有应得,但是毕竟连累了车上无辜的孩子——”

    彭美珍冷冷地呸一声:“那样的家长带出来的孩子可能会是好人吗?看刘铁男,他的儿子能好到哪里去!活该!谁叫他有那样的老头子,还说不定早已经都有短命的迹象来了!”

    高敬鸿靠拢她这个方向想想,也觉得多少是有点道理,对她笑笑;想起那个失去了妹妹的凌同学,不免又有点挂心,感叹着说:“可怜了我那个凌同学一家,那个年过得是黑呀!全家人都很疼爱那个小妹的。她这么一走,整个家都没了生气。之后第三天我们同学好些人聚一起去看望了他——那简直就是一个躯壳了;还因为赔偿的事情,是绝望又悲愤。他们的妈妈更是,出事当天晚上得知了消息就躺下了,赔偿的事情僵持的时候她挣扎着起来抓了菜刀冲出门要去劈死那个杀人犯,差点就背过气去了。”

    彭美珍感叹:“这样明显的事实,可是就是无法无天啊。所以后来那个全车毙命,那是大快人心啊!”

    高敬鸿存疑:“是意外吗?”

    彭美珍咧嘴笑:“你说呢?”

    高敬鸿不知道确切的情况,“我也是听说,是因为被人砸了鸡蛋?”

    彭美珍有点高深了:“这样的事情,总之过去了,就看作是老天的修为好了。老天是公平的,尤其在我们这样的地方——哎,不说这些沉重的了,给你说个轻松点的。”

    “好。”

    “早上买菜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城管?”

    “好像没有。”

    “告诉你,现在城里基本见不到城管了。”

    “撤了?”

    “不是,是不敢出来作威作福了。”

    高敬鸿笑:“这么好?”

    彭美珍像自己得了什么便宜似的笑得舒心,“还不是老天的修为。”

    “怎么回事啊?”

    “嗯,怎么说好呢——话说,县城周边不是还有很多的农村,很多的农村女的一般都是种菜拿来进城卖嘛。年纪不大的,也就正常,毕竟她们干的动,可就有些家里可能没有办法的,都多老了,还是自己挑担来卖,看起来,就像你说的很可怜的。可偏偏有那么些没有人性的城管,就喜欢欺负那样的老人。去年差不多现在这个时间的某天,有个白完了头发的老婆婆挑了自己的担子边走边卖——还不敢放下,一放下城管就收走,可就是这样,还有些爱表现的阿砍子(傻逼,骂人的;砍,千刀万剐之意)就去轰她,不准她在中心市场那街道上走。老婆婆自然不理她说自己就是走过,又没有占用街道。可那阿砍子哪是讲道理的人,

    就去扯,拉,抢。老婆婆抢不过,担子被夺走,还差点被推倒,哭叫无门。四周的人,买东西卖东西的,都觉得这样欺负一个老人不合适,但不敢去劝啊,因为知道那些人不可能会听的,甚至还连劝的人一起轰!而那些人是没有心肝的,还全都不觉得过分,还笑。老人伤心地哭够了,准备走,她也从那伙人口中听到了那个阿砍子的名字,就指着那个阿砍子说某某某,老天会修你的。那阿砍子竟然回嘴说修也会先修你这个老婆子好回家去买香纸了——你说这是什么话!把周边的人都激怒了,但是看到老婆婆走了也就散了。不久后的一个晚上,天已经很冷了,那个阿砍子和一个女的走在民族桥上,可能是谈恋爱,哈哈!走到桥中段的时候,来了三四辆摩托车环着他们两个停了下来,为首一个戴着头盔骑车的小伙子问阿砍子是不是某某某。某某某是谁呀!他是城管啊!很有脸的,很傲气的,他怕谁呀!他就说我就是某某某啊你谁呀你干吗之类的。那小伙子就说老天来修你了。他的话刚落,他后座的小伙子和别的摩托车上后座的人就都跳下来,还没等这个阿砍子反应过来,他被抬起,越过了桥栏杆丢往源江河里去了。等那女的反应过来那阿砍子被扔下河里去了时,三四辆摩托早都不见了影子!可怜啊,大冬天的源江河啊,是多冷的水,那个阿砍子从那么高的民族桥被扔下去,光砸到水上的痛就够他躺半个月的。”

    高敬鸿呵呵笑,有种大快人心的感觉,天气的阴霾和前几个故事的沉重好像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驱赶。他忍不住笑着问:“那个阿砍子没死吧?”

    “没死,死了效果还没有那么好!源江的哪有不会游泳的!那么短的时间淹不死那个阿砍子。当时那女的还在呀,就报警了,十几分钟阿砍子就进了医院,真躺了半个多月——之后城管就收敛多了。”

    “那是帮什么人呢?”

    “据说是那个老婆婆的孙子和他的一帮朋友。”

    “就是来替天行道的。”

    彭美珍哈哈大笑:“都这么说!”

    “后来那帮小伙子有没有被报复呢?”

    “没有听说,应该没有——谁敢?不过说那个老婆婆还经常去卖菜呢,但是没有人敢欺负她了,就是其她的老人也没人敢动了——总体是收敛多了。现在呀,偶尔来个值班的,都是好声好气劝人家离开或者说不能超过某条线,叫的人不走还是只能说不会动手了的,脾气好的好和大家讲道理说什么他们也是奉命行事叫大家体谅下就遵守下什么的。一般的人都会听的了,没有谁会和那那些人专门斗气。所以说,你不觉得我们这边的人很有意思吗?”

    “有意思,”高敬鸿由衷

    地说,“很有意思!之前我在深圳也见过一些城管执法,那真是很文明的,绝不动手。不过那边的城管人家是真的文明,不是怕打架,而是他们按既定的规则办事,上头的管理上也比较有效率,上令下行,和我们这边的不一样。我们这边的完全是民风那个彪悍,制得那些人不敢乱来。这个很不一般。全国这样的地方估计都不是很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