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破亡 第一百一十一章 痛苦深渊
在行动之前，他们花了三天三夜进行调查和蹲点，机会一来，他们就像野兽觅食般立刻扑了上去。
这是一次赏雪活动，赵帝身边的侍卫并不多，因为他做梦也想不到有人敢来刺杀！
陈声出的第一剑，却是直奔赵帝而去，顷刻间，赵帝身边所有的侍卫都围了过来，于是，皇后和几位皇子身边都已失守，陆雁突然出现在皇后的面前。
这位皇后是位很美丽的女子，颇有几分姿色和风韵，陆雁只看了第一眼就差点呆住，幸好他冷静得极快，在一瞬间迅速出刀，刀锋从皇后白皙柔嫩的脖子前闪电般划过，一条极细极细的红印缓缓浮现，她的瞳孔已定格，慢慢倒了下去。
众人大乱，陈声趁乱之际，立刻折身去斩几位皇子，他无法确定哪一个才是太子，所以他一次性杀了两个，一剑双杀，第三个却是个剑道高手，不仅迅速闪开了他这可怕的一剑，而且立刻出剑向他刺来，速度竟也快得出奇，眼看他就要中剑，陆雁飞了过来，进行掩护，于是，这位皇子的剑没有刺到陈声的身上，而是刺到了陆雁的肩上，衣服碎了，“楚”字露馅了。
目的已达到，二人立刻逃跑，一直逃了整整两个时辰才摆脱赵国士兵的追杀。
一个不知是何处的地方，二人坐在小火堆前，包扎伤口。
陆雁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呆滞，他的脑海里不停浮现出那位皇后的面容，实在是个很美的女人。
他自认为是个怜香惜玉的男人，若在平时，就算让他选择一千次，他也舍不得对这样的绝色女子下手，他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如此绝色在自己面前缓缓倒下，就好像看见一朵鲜花瞬间枯萎。
陈声见他直发愣，一声冷笑，目光灼灼的盯着他道：“学会了没有？”
陆雁沉默了很久，然后才长长呼吸，道：“学会了，学会了。”
陈声道：“说说看？”
陆雁冷冷道：“男人做事，一定要心狠手辣！”
陈声笑了，道：“不错，男人做事一定要心狠手辣，而且，有时候就连对自己也要够狠才行。”
他又冷冷的笑了笑，接着说道：“可你若真的只想通了这一点的话，那你就只学到了皮毛。”
什么不是皮毛？
陆雁想问，却没有问，他心里突然觉得很疲倦，呆呆地凝视着火堆，火是温暖的，他的心却在变冷。
陈声注视着他，眼神有些奇怪，值得玩味，好似对他有点失望，却又还带着期待。
陈声知道，陆雁要成长为一个像他这样的人，一定需要经历许多痛苦，他自己就是在痛苦中蜕变的，痛苦磨练了他的心性，引导他走向事业的巅峰，可是也让他失去太多。
现在，他要陆雁同样痛苦，同样失去！
他看着陆雁，他可以感觉到陆雁正在失去一些东西，一些人之所以为人的东西。
他在笑。
他有时间，也有耐心，看着陆雁一点点被腐蚀，就是一种享受。
……
仙剑宗，人心惶惶。
南宗主周二毛之死，让所有人再次陷入恐慌。
不仅恐慌，而且愤怒！
根据大宗
主和东宗主二人合议的结果，周二毛的确是被七人围攻杀死，与李锦年和轩辕九仙的看法一致。
问题是，杀人者究竟是谁，什么身份，受谁指使，杀人的动机又是什么。
此事就好像一团疑云，让人看不见真相。
但大部分的人，都在怀疑海仙门，怀疑是楚人所为。
宗内，小黑屋。
李锦年在小黑屋里，回仙剑宗这一个月以来，他好像就没有出来过，别的人也无法进去。
今日，又是雨雪天气，冷意刺骨。
有人在敲门，然后等待，敲门，等待，敲门，等待……
门终于开了，李锦年微眯着眼睛，屋外的白光照进他的眼里，他的眼神看起来既空洞，又颓废。
沈凡微张着小嘴，一脸诧异，他不是不懂事，他已听说了李锦年的遭遇，但此刻看到李锦年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他还是很难相信，很难接受，这与他心目中的李锦年完全不一样。
几年之后，他长大了才忽然明白，原来人都是会变的，包括他自己也一样，而痛苦和寂寞让人变得尤其快。
李锦年先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是你。”他的声音沙哑，沉重，而又带着深深的疲惫。这一个月以来，他好像突然变了很多。
沈凡怔了半晌，仿佛不知道要说什么，挠了挠头，道：“我要走了，是来跟李大哥告别的。”
李锦年道：“你要走？去哪里？”
沈凡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一定要走。”
李锦年微微沉默，道：“江湖险恶，如今又天下大乱，你又能去哪里，能照顾好自己？”
沈凡一脸认真，道：“当然能，更何况我也不是一个人走，是和师父一起。”
“师父？”李锦年皱了皱眉，抬头望向后方，只见一个高大男子站在雨伞里，他的脸只露出鼻梁以下的部分，轮廓硬如刀削，使人一看就知道是个残酷之人，正是西门龙在天。
在西门龙在天的身后，还站着一个身着黄袍的少年，正是无伤剑皇周五一，周五一一脸傻笑，看到李锦年这副样子，好像又有点笑不出来，于是表情看起来说不出的滑稽和奇怪。
李锦年离宗这么久以来，西门照顾着沈凡，也教他剑道，便成了他的师父。
西门道：“放心吧，我会照顾他的，我不死，他就不会死。”
周五一也连连道：“我也是，我也是，只要我周五一没饿死，就不会少给他一口饭吃。”
李锦年沉默，低头似在思虑，过了良久，他看着沈凡的眼睛，他看到的是严肃和郑重，道：“你已经决定好了？”
沈凡道：“决定好了。”
李锦年道：“既然如此，我也没法拒绝了，虽然你还小，但人迟早都要长大的，你要学会对自己负责，我也一直希望你将来能有出息。”
沈凡沉思了良久，然后重重点了点头，他突然在李锦年的身前跪了下去，俯首而拜。
李锦年心里一惊，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沈凡站起来，笑了笑，说道：“是你给了我第二条命，我也会还你一样东西。”
李锦年道：“什
么东西？”
沈凡道：“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我成功之后，你自然就会知道了。”
李锦年见他不肯说说，也就不问，揉了揉他的脑袋，他心里实在很喜欢这个孩子，突然间竟觉得不舍，那种感觉，就好像这孩子已是他在这世上唯一最亲近的人。
但终究还是要分别的，若想这孩子有出息，就必须给他自由，让他尽情去翱翔。
三人离去之时，西门忽然顿了顿身子，回头说了一句话：“你曾叫我振作，现在同样的话我也要送给你。”
李锦年沉默，等到三人都已走远了，他还是愣在门口，回忆自己是怎么度过这一个月的，却一想就觉得可怕，就好像一场噩梦。
他抓了抓自己的脑袋，满头昏沉，就好像脑子里灌了铅。
他的身后，漆黑无光的屋子就好像一个深渊，在冷冷的凝视着他，深渊里藏着无数不可见光的恶魔，欢迎任何痛苦绝望的人前来逃避，趁人自以为得到了安全之时，悄然腐蚀他们的心，让他们的灵魂永远停留在黑暗里。
黑暗的确适合逃避，但一个人绝不能永远逃避下去。
“你终于还是走了出来。”一个少女的声音响起。
声音如风铃，美妙清脆，又带着一丝令人镇静的奇妙魅力，正如她的人一样，冷淡，平静。
李锦年抬头看着轩辕九仙，看着她一步步从雨雪中走来，油纸伞下，她的容颜是那么美。
事实上，无论任何时候看她，她都很美，只是李锦年以往不敢去看而已。
李锦年苦涩的一笑，没有说话，他想说点什么，却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去说才好。
轩辕九仙看着他，问道：“你肯定饿了，走吧，今天我做饭给你吃。”
李锦年也看着她，道：“你会做饭？”
轩辕九仙笑了笑，道：“不然呢，我会的还有很多，你只要肯了解，一定会觉得很惊喜很意外的。”
李锦年也笑了笑，道：“好啊。”
这两个字就好像一阵暖风从轩辕九仙的心头吹过去，她的眼里也有了笑意，道：“你想吃什么？”
李锦年道：“什么都想吃。”
轩辕九仙道：“你就不能讲究一点？”
李锦年道：“是我实在饿坏了，无论你做什么菜，只要下饭就好，饭一定要做干饭，而且至少要准备五个人的量。”
轩辕九仙微笑道：“放心吧，当然一定管饱。”
吃干饭令人觉得充实。
吃完了第五碗干饭，李锦年才有空抬头看了轩辕九仙一眼，脸色露出一丝笑意。
轩辕九仙吃得很慢，她一直在看着李锦年吃饭，看见他吃得这么香，她的心里很开心，只是某一瞬间忽然感动得想流泪。
只有她和李锦年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因此，只有她真正了解李锦年的痛苦，也只有她才能想象，李锦年这一月能走出来，心里经过了多少煎熬和折磨。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走出来的，是不是完全走出来了，她暗暗决定今后一定要陪着他走下去。
——作为他的朋友，最能了解他的朋友。
（本章完）
这是一次赏雪活动，赵帝身边的侍卫并不多，因为他做梦也想不到有人敢来刺杀！
陈声出的第一剑，却是直奔赵帝而去，顷刻间，赵帝身边所有的侍卫都围了过来，于是，皇后和几位皇子身边都已失守，陆雁突然出现在皇后的面前。
这位皇后是位很美丽的女子，颇有几分姿色和风韵，陆雁只看了第一眼就差点呆住，幸好他冷静得极快，在一瞬间迅速出刀，刀锋从皇后白皙柔嫩的脖子前闪电般划过，一条极细极细的红印缓缓浮现，她的瞳孔已定格，慢慢倒了下去。
众人大乱，陈声趁乱之际，立刻折身去斩几位皇子，他无法确定哪一个才是太子，所以他一次性杀了两个，一剑双杀，第三个却是个剑道高手，不仅迅速闪开了他这可怕的一剑，而且立刻出剑向他刺来，速度竟也快得出奇，眼看他就要中剑，陆雁飞了过来，进行掩护，于是，这位皇子的剑没有刺到陈声的身上，而是刺到了陆雁的肩上，衣服碎了，“楚”字露馅了。
目的已达到，二人立刻逃跑，一直逃了整整两个时辰才摆脱赵国士兵的追杀。
一个不知是何处的地方，二人坐在小火堆前，包扎伤口。
陆雁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呆滞，他的脑海里不停浮现出那位皇后的面容，实在是个很美的女人。
他自认为是个怜香惜玉的男人，若在平时，就算让他选择一千次，他也舍不得对这样的绝色女子下手，他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如此绝色在自己面前缓缓倒下，就好像看见一朵鲜花瞬间枯萎。
陈声见他直发愣，一声冷笑，目光灼灼的盯着他道：“学会了没有？”
陆雁沉默了很久，然后才长长呼吸，道：“学会了，学会了。”
陈声道：“说说看？”
陆雁冷冷道：“男人做事，一定要心狠手辣！”
陈声笑了，道：“不错，男人做事一定要心狠手辣，而且，有时候就连对自己也要够狠才行。”
他又冷冷的笑了笑，接着说道：“可你若真的只想通了这一点的话，那你就只学到了皮毛。”
什么不是皮毛？
陆雁想问，却没有问，他心里突然觉得很疲倦，呆呆地凝视着火堆，火是温暖的，他的心却在变冷。
陈声注视着他，眼神有些奇怪，值得玩味，好似对他有点失望，却又还带着期待。
陈声知道，陆雁要成长为一个像他这样的人，一定需要经历许多痛苦，他自己就是在痛苦中蜕变的，痛苦磨练了他的心性，引导他走向事业的巅峰，可是也让他失去太多。
现在，他要陆雁同样痛苦，同样失去！
他看着陆雁，他可以感觉到陆雁正在失去一些东西，一些人之所以为人的东西。
他在笑。
他有时间，也有耐心，看着陆雁一点点被腐蚀，就是一种享受。
……
仙剑宗，人心惶惶。
南宗主周二毛之死，让所有人再次陷入恐慌。
不仅恐慌，而且愤怒！
根据大宗
主和东宗主二人合议的结果，周二毛的确是被七人围攻杀死，与李锦年和轩辕九仙的看法一致。
问题是，杀人者究竟是谁，什么身份，受谁指使，杀人的动机又是什么。
此事就好像一团疑云，让人看不见真相。
但大部分的人，都在怀疑海仙门，怀疑是楚人所为。
宗内，小黑屋。
李锦年在小黑屋里，回仙剑宗这一个月以来，他好像就没有出来过，别的人也无法进去。
今日，又是雨雪天气，冷意刺骨。
有人在敲门，然后等待，敲门，等待，敲门，等待……
门终于开了，李锦年微眯着眼睛，屋外的白光照进他的眼里，他的眼神看起来既空洞，又颓废。
沈凡微张着小嘴，一脸诧异，他不是不懂事，他已听说了李锦年的遭遇，但此刻看到李锦年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他还是很难相信，很难接受，这与他心目中的李锦年完全不一样。
几年之后，他长大了才忽然明白，原来人都是会变的，包括他自己也一样，而痛苦和寂寞让人变得尤其快。
李锦年先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是你。”他的声音沙哑，沉重，而又带着深深的疲惫。这一个月以来，他好像突然变了很多。
沈凡怔了半晌，仿佛不知道要说什么，挠了挠头，道：“我要走了，是来跟李大哥告别的。”
李锦年道：“你要走？去哪里？”
沈凡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一定要走。”
李锦年微微沉默，道：“江湖险恶，如今又天下大乱，你又能去哪里，能照顾好自己？”
沈凡一脸认真，道：“当然能，更何况我也不是一个人走，是和师父一起。”
“师父？”李锦年皱了皱眉，抬头望向后方，只见一个高大男子站在雨伞里，他的脸只露出鼻梁以下的部分，轮廓硬如刀削，使人一看就知道是个残酷之人，正是西门龙在天。
在西门龙在天的身后，还站着一个身着黄袍的少年，正是无伤剑皇周五一，周五一一脸傻笑，看到李锦年这副样子，好像又有点笑不出来，于是表情看起来说不出的滑稽和奇怪。
李锦年离宗这么久以来，西门照顾着沈凡，也教他剑道，便成了他的师父。
西门道：“放心吧，我会照顾他的，我不死，他就不会死。”
周五一也连连道：“我也是，我也是，只要我周五一没饿死，就不会少给他一口饭吃。”
李锦年沉默，低头似在思虑，过了良久，他看着沈凡的眼睛，他看到的是严肃和郑重，道：“你已经决定好了？”
沈凡道：“决定好了。”
李锦年道：“既然如此，我也没法拒绝了，虽然你还小，但人迟早都要长大的，你要学会对自己负责，我也一直希望你将来能有出息。”
沈凡沉思了良久，然后重重点了点头，他突然在李锦年的身前跪了下去，俯首而拜。
李锦年心里一惊，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沈凡站起来，笑了笑，说道：“是你给了我第二条命，我也会还你一样东西。”
李锦年道：“什
么东西？”
沈凡道：“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我成功之后，你自然就会知道了。”
李锦年见他不肯说说，也就不问，揉了揉他的脑袋，他心里实在很喜欢这个孩子，突然间竟觉得不舍，那种感觉，就好像这孩子已是他在这世上唯一最亲近的人。
但终究还是要分别的，若想这孩子有出息，就必须给他自由，让他尽情去翱翔。
三人离去之时，西门忽然顿了顿身子，回头说了一句话：“你曾叫我振作，现在同样的话我也要送给你。”
李锦年沉默，等到三人都已走远了，他还是愣在门口，回忆自己是怎么度过这一个月的，却一想就觉得可怕，就好像一场噩梦。
他抓了抓自己的脑袋，满头昏沉，就好像脑子里灌了铅。
他的身后，漆黑无光的屋子就好像一个深渊，在冷冷的凝视着他，深渊里藏着无数不可见光的恶魔，欢迎任何痛苦绝望的人前来逃避，趁人自以为得到了安全之时，悄然腐蚀他们的心，让他们的灵魂永远停留在黑暗里。
黑暗的确适合逃避，但一个人绝不能永远逃避下去。
“你终于还是走了出来。”一个少女的声音响起。
声音如风铃，美妙清脆，又带着一丝令人镇静的奇妙魅力，正如她的人一样，冷淡，平静。
李锦年抬头看着轩辕九仙，看着她一步步从雨雪中走来，油纸伞下，她的容颜是那么美。
事实上，无论任何时候看她，她都很美，只是李锦年以往不敢去看而已。
李锦年苦涩的一笑，没有说话，他想说点什么，却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去说才好。
轩辕九仙看着他，问道：“你肯定饿了，走吧，今天我做饭给你吃。”
李锦年也看着她，道：“你会做饭？”
轩辕九仙笑了笑，道：“不然呢，我会的还有很多，你只要肯了解，一定会觉得很惊喜很意外的。”
李锦年也笑了笑，道：“好啊。”
这两个字就好像一阵暖风从轩辕九仙的心头吹过去，她的眼里也有了笑意，道：“你想吃什么？”
李锦年道：“什么都想吃。”
轩辕九仙道：“你就不能讲究一点？”
李锦年道：“是我实在饿坏了，无论你做什么菜，只要下饭就好，饭一定要做干饭，而且至少要准备五个人的量。”
轩辕九仙微笑道：“放心吧，当然一定管饱。”
吃干饭令人觉得充实。
吃完了第五碗干饭，李锦年才有空抬头看了轩辕九仙一眼，脸色露出一丝笑意。
轩辕九仙吃得很慢，她一直在看着李锦年吃饭，看见他吃得这么香，她的心里很开心，只是某一瞬间忽然感动得想流泪。
只有她和李锦年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因此，只有她真正了解李锦年的痛苦，也只有她才能想象，李锦年这一月能走出来，心里经过了多少煎熬和折磨。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走出来的，是不是完全走出来了，她暗暗决定今后一定要陪着他走下去。
——作为他的朋友，最能了解他的朋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