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乱世 第九十四章 可怜傀儡
陈声坐在大堂上首，端起茶细品。
他的身板很直，坐得很端正，纵然是身体残缺的太监，浑身却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威严，一身艳红衣袍更是富贵而华丽，又有些妖艳。
过了很久，他才淡淡说道：“你是说，你们在半途上遭遇了刺杀？”
李锦年站在堂下，微低着头，道：“是。”
经过八九天的长途跋涉，他终于回到了皇宫，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倦，身上的伤尚未痊愈。
陈声道：“刺客都死了？”
李锦年道：“不错。”
陈声道：“其他六个飞蛟党的人也死了，只有你还活着？”
李锦年道：“是属下侥幸。”
陈声道：“那你有没有看出那些刺客的身份？”
李锦年摇了摇头，“没有。”
陈声沉默，又端起茶品了一口接着道：“吴浪父女去了哪里？”
李锦年道：“不知道。”
陈声道：“你为什么不继续护送他们，万一他们又遭遇了刺客怎么办？”
李锦年道：“属下也想，只是他们策马奔逃，速度极快，属下追到半途便跟丢了。”
陈声笑了笑，他没有再问下去，只是抬头盯着李锦年的眼睛，然后走了下来，道：“你知不知道，在我面前说谎的代价？”
李锦年抬头看了一眼，就在对视的一刹那，心里突然有种被看穿的感觉，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属下句句属实，不敢说谎。”
陈声道：“那就好，我最讨厌自作聪明的人。”
他走到李锦年的面前，突然伸出手抓住李锦年的手臂，正好抓住之前那条刀伤，抓得十分用力，伤口立刻破裂，紫红淤血急流而出，渗透了衣服。
李锦年皱着眉头，忍着剧痛没有反抗。
陈声盯着他的眼睛，道：“你是个很有天赋的年轻人，将来前途无量，希望你不要误入歧途。”
李锦年道：“多谢陈公公赏识。”
陈声松开了手，从怀里掏出手帕擦着自己手上沾染的血迹，突然问道：“你从何而来？”
李锦年道：“无名之村，不提也罢。”
陈声大笑了两声，道：“无妨，英雄不问出处，我就是从无名之处来的，现在我却成了整个燕国最有名的几个人之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一拂袖，千万人头落地，天下谁敢不服？”
李锦年沉默。
陈声道：“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爬上今天这个位置的？”
李锦年沉默。
陈声笑道：“什么天命所归，所谓的天命，都是靠自己的奋斗，为了今天，我整整奋斗了二十七年，我刚入宫的七年里，混得可谓是一塌糊涂，官位上不去，钱也没捞到，对谁都得点头哈腰，直到第八年，我遇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抓住了这个机会，所以我成功了。”
陈声又道：“现在，同样的机会就摆在你们面前。”他沉声说道：“朝廷，就要有大事发生了。”
李锦年道：“陈公公所指的是？”
陈声道：“很快你们就会知道了，只要你们能抓住这个机会，你们就能成为下一个我。”
李锦年在心里问：“那你呢，你是不是
就已经成为新的燕帝？”
陈声道：“从明天开始，你就跟着我做事，听我的命令，就不用去执行别的任务了。”
李锦年心里有些吃惊，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道：“是。”
陈声仍在擦着手上的血迹，不再看李锦年一眼，淡淡道：“下去吧。”
李锦年道：“是。”
他刚转身，陈声的嘴角忽然浮现一抹阴险诡谲的冷笑。
李锦年回到住处，为自己包扎了伤口，回忆着与沉声交谈的情形，不知为何，一想起陈声看自己的眼神，就觉得自己已被看穿，这令他很是不安，陈声为何要他从此跟随他做事，更令他琢磨不透，他估计陈声已对他起了疑心。
夜。
陆雁笑道：“看样子你就要飞黄腾达了嘛，陈声竟如此器重你。”
李锦年摇了摇头，道：“你错了。”
蓝蝴蝶道：“依我看，陈声表面上是提拔你，实际上却是限制你的行动。”
李锦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以后我的行动恐怕就多有不便了。”
此时已是三更，长街上人影渐少，三人坐在街尾的一个小酒馆外，喝着酒聊着天，昏黄的灯光照下来，照着他们年轻的脸。
李锦年和蓝蝴蝶脸上的神色都有些凝重，陆雁却淡定自若，看着李锦年道：“你难道真的打算站在姬家这边，岂非是要跟陈声作对？”
李锦年道：“当然。”
陆雁道：“你这又是何苦，就为了一个姬霞？”
李锦年皱着眉头，不说话。
陆雁道：“我承认，她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只不过天下间不知还有多少女人，一边是功名利禄，一边是万劫不复，你再仔细琢磨琢磨？”
李锦年还是不说话，只是冷哼了一声，抬头冷冷的盯了陆雁一眼。
陆雁怔了怔，道：“这么说你心意已决，一定要选择跟陈声作对？”
李锦年道：“为了她别说跟陈声作对，就算跟全天下作对，我也不会有半点犹豫。”
陆雁费解的看着李锦年，见他一脸认真，只得长叹口气，道：“这燕国第一美少女，魅力果然不小，想必她在床上的功夫也十分了得，否则怎能令你如此痴迷。”
闻言，李锦年抬起头来死死瞪着陆雁，眼神既吃惊，又愤怒，突然站了起来，一拳打向他的鼻梁，陆雁反应虽快，却没有防备，鼻子上还是挨了一下，鼻血紧跟着流了出来。
陆雁也怒了，瞪着李锦年厉声道：“你疯了？”
李锦年已准备转身离去，冷冷道：“我不需要你们帮我，只希望你们不要出卖我。”
陆雁看着他走远，道：“你听他这说的是什么话，他把我陆雁当成什么人了？”
蓝蝴蝶皱着双眉，为陆雁擦着鼻血，叹道：“你不应该那样说他的朋友，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喜欢她。”
陆雁冷哼一声，道：“依我看，他就是鬼迷心窍。”
蓝蝴蝶道：“你不懂。”
陆雁道：“我是不懂，我只知道，跟陈声作对就是死路一条。”
蓝蝴蝶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忽然问道：“如果是为了我，你愿不愿意跟陈声作对？”
陆雁愣住了，说不出
话来。
蓝蝴蝶垂着头，气鼓鼓道：“这个问题问得真蠢，你当然是要你的功名利禄荣华富贵了，毕竟天下女人多得是，你岂会为了我而放弃，就当我没问吧。”说完也转身离去了。
陆雁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过了良久才缓缓坐下，端起小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忽然一笑，摇头叹道：“我陆雁怎么会交上这么两个难缠的朋友？”
第二夜，白云殿外。
李锦年站在大门外，他是和陈声一起来的，现在陈声独自进去，他就在这里等待。他静静地看着这座宫殿，看着大殿里倒映着人影的窗纸，黑色的人影在白色窗纸上移动，就像皮影戏。
入宫两个月，李锦年从未见过信王的真面目，只知道他是个被阉党操控的傀儡。阉党想要独揽大权，却又没有可以服人的名义，而信王无疑是一颗很巧妙的棋子。
在权力面前，每个人都可以成为棋子，就连身份尊贵的王爷也不例外。
窗纸上的人影半坐着，始终低着头，俨然一副向某种东西屈服的姿态，李锦年看着他，似乎已看穿他的悲哀和无奈。
李锦年突然觉得，人的命运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就连一国的王爷，命运也身不由己。
大殿之内，陈声在信王面前盘腿坐下，他没有向他下跪，整个朝中除了燕帝，他绝不向别人下跪，实际上，要不了多久，他就再也不需要向任何人下跪。
信王闭着双眼，道：“你来了。”
陈声道：“王爷近来茶饭可香？”
信王淡淡道：“不必废话，说正事吧。”
陈声道：“吴浪已经去了楚国。”
信王道：“哦，你怎么知道？”
陈声道：“因为有人看见他坐在马车进入了楚国境内。”
信王道：“是么，你的消息倒是很灵通。”
陈声道：“现在最大的障碍已经清除，我们终于可以开始下一步行动了。”
信王道：“不是我们，是你。”
陈声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是密不可分的。”
信王道：“在世人的眼里，我只不过是你手上的一颗棋子，是你的傀儡。”
陈声微微沉默，没有接这句话，只是说道：“我的计划是，三天后正式逼宫。”
信王道：“哦？你打算怎么对付楚帝，是关入大牢，还是驱逐出国？”
陈声道：“好像这两个办法都不够好。”
信王道：“依你之见，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陈声道：“杀了他。”
信王道：“那他的女儿呢？”
陈声道：“斩草要除根，当然是一并杀掉。”
信王道：“如此一来，我岂不是要背上骨肉相残的骂名？”
陈声道：“杀人的并不是你，而是我。”
信王叹了口气，道：“我还有没有别的选择？”
陈声道：“恐怕没有。”
信王不再说什么，他知道说了也没有用，只叹道：“你下去吧，我累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脸色也很疲惫，苍白而虚弱，看起来就好像已有二十年没有睡过好觉。实际上，这二十年，他的确没有一天睡过好觉。
（本章完）
他的身板很直，坐得很端正，纵然是身体残缺的太监，浑身却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威严，一身艳红衣袍更是富贵而华丽，又有些妖艳。
过了很久，他才淡淡说道：“你是说，你们在半途上遭遇了刺杀？”
李锦年站在堂下，微低着头，道：“是。”
经过八九天的长途跋涉，他终于回到了皇宫，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倦，身上的伤尚未痊愈。
陈声道：“刺客都死了？”
李锦年道：“不错。”
陈声道：“其他六个飞蛟党的人也死了，只有你还活着？”
李锦年道：“是属下侥幸。”
陈声道：“那你有没有看出那些刺客的身份？”
李锦年摇了摇头，“没有。”
陈声沉默，又端起茶品了一口接着道：“吴浪父女去了哪里？”
李锦年道：“不知道。”
陈声道：“你为什么不继续护送他们，万一他们又遭遇了刺客怎么办？”
李锦年道：“属下也想，只是他们策马奔逃，速度极快，属下追到半途便跟丢了。”
陈声笑了笑，他没有再问下去，只是抬头盯着李锦年的眼睛，然后走了下来，道：“你知不知道，在我面前说谎的代价？”
李锦年抬头看了一眼，就在对视的一刹那，心里突然有种被看穿的感觉，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属下句句属实，不敢说谎。”
陈声道：“那就好，我最讨厌自作聪明的人。”
他走到李锦年的面前，突然伸出手抓住李锦年的手臂，正好抓住之前那条刀伤，抓得十分用力，伤口立刻破裂，紫红淤血急流而出，渗透了衣服。
李锦年皱着眉头，忍着剧痛没有反抗。
陈声盯着他的眼睛，道：“你是个很有天赋的年轻人，将来前途无量，希望你不要误入歧途。”
李锦年道：“多谢陈公公赏识。”
陈声松开了手，从怀里掏出手帕擦着自己手上沾染的血迹，突然问道：“你从何而来？”
李锦年道：“无名之村，不提也罢。”
陈声大笑了两声，道：“无妨，英雄不问出处，我就是从无名之处来的，现在我却成了整个燕国最有名的几个人之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一拂袖，千万人头落地，天下谁敢不服？”
李锦年沉默。
陈声道：“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爬上今天这个位置的？”
李锦年沉默。
陈声笑道：“什么天命所归，所谓的天命，都是靠自己的奋斗，为了今天，我整整奋斗了二十七年，我刚入宫的七年里，混得可谓是一塌糊涂，官位上不去，钱也没捞到，对谁都得点头哈腰，直到第八年，我遇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抓住了这个机会，所以我成功了。”
陈声又道：“现在，同样的机会就摆在你们面前。”他沉声说道：“朝廷，就要有大事发生了。”
李锦年道：“陈公公所指的是？”
陈声道：“很快你们就会知道了，只要你们能抓住这个机会，你们就能成为下一个我。”
李锦年在心里问：“那你呢，你是不是
就已经成为新的燕帝？”
陈声道：“从明天开始，你就跟着我做事，听我的命令，就不用去执行别的任务了。”
李锦年心里有些吃惊，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道：“是。”
陈声仍在擦着手上的血迹，不再看李锦年一眼，淡淡道：“下去吧。”
李锦年道：“是。”
他刚转身，陈声的嘴角忽然浮现一抹阴险诡谲的冷笑。
李锦年回到住处，为自己包扎了伤口，回忆着与沉声交谈的情形，不知为何，一想起陈声看自己的眼神，就觉得自己已被看穿，这令他很是不安，陈声为何要他从此跟随他做事，更令他琢磨不透，他估计陈声已对他起了疑心。
夜。
陆雁笑道：“看样子你就要飞黄腾达了嘛，陈声竟如此器重你。”
李锦年摇了摇头，道：“你错了。”
蓝蝴蝶道：“依我看，陈声表面上是提拔你，实际上却是限制你的行动。”
李锦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以后我的行动恐怕就多有不便了。”
此时已是三更，长街上人影渐少，三人坐在街尾的一个小酒馆外，喝着酒聊着天，昏黄的灯光照下来，照着他们年轻的脸。
李锦年和蓝蝴蝶脸上的神色都有些凝重，陆雁却淡定自若，看着李锦年道：“你难道真的打算站在姬家这边，岂非是要跟陈声作对？”
李锦年道：“当然。”
陆雁道：“你这又是何苦，就为了一个姬霞？”
李锦年皱着眉头，不说话。
陆雁道：“我承认，她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只不过天下间不知还有多少女人，一边是功名利禄，一边是万劫不复，你再仔细琢磨琢磨？”
李锦年还是不说话，只是冷哼了一声，抬头冷冷的盯了陆雁一眼。
陆雁怔了怔，道：“这么说你心意已决，一定要选择跟陈声作对？”
李锦年道：“为了她别说跟陈声作对，就算跟全天下作对，我也不会有半点犹豫。”
陆雁费解的看着李锦年，见他一脸认真，只得长叹口气，道：“这燕国第一美少女，魅力果然不小，想必她在床上的功夫也十分了得，否则怎能令你如此痴迷。”
闻言，李锦年抬起头来死死瞪着陆雁，眼神既吃惊，又愤怒，突然站了起来，一拳打向他的鼻梁，陆雁反应虽快，却没有防备，鼻子上还是挨了一下，鼻血紧跟着流了出来。
陆雁也怒了，瞪着李锦年厉声道：“你疯了？”
李锦年已准备转身离去，冷冷道：“我不需要你们帮我，只希望你们不要出卖我。”
陆雁看着他走远，道：“你听他这说的是什么话，他把我陆雁当成什么人了？”
蓝蝴蝶皱着双眉，为陆雁擦着鼻血，叹道：“你不应该那样说他的朋友，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喜欢她。”
陆雁冷哼一声，道：“依我看，他就是鬼迷心窍。”
蓝蝴蝶道：“你不懂。”
陆雁道：“我是不懂，我只知道，跟陈声作对就是死路一条。”
蓝蝴蝶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忽然问道：“如果是为了我，你愿不愿意跟陈声作对？”
陆雁愣住了，说不出
话来。
蓝蝴蝶垂着头，气鼓鼓道：“这个问题问得真蠢，你当然是要你的功名利禄荣华富贵了，毕竟天下女人多得是，你岂会为了我而放弃，就当我没问吧。”说完也转身离去了。
陆雁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过了良久才缓缓坐下，端起小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忽然一笑，摇头叹道：“我陆雁怎么会交上这么两个难缠的朋友？”
第二夜，白云殿外。
李锦年站在大门外，他是和陈声一起来的，现在陈声独自进去，他就在这里等待。他静静地看着这座宫殿，看着大殿里倒映着人影的窗纸，黑色的人影在白色窗纸上移动，就像皮影戏。
入宫两个月，李锦年从未见过信王的真面目，只知道他是个被阉党操控的傀儡。阉党想要独揽大权，却又没有可以服人的名义，而信王无疑是一颗很巧妙的棋子。
在权力面前，每个人都可以成为棋子，就连身份尊贵的王爷也不例外。
窗纸上的人影半坐着，始终低着头，俨然一副向某种东西屈服的姿态，李锦年看着他，似乎已看穿他的悲哀和无奈。
李锦年突然觉得，人的命运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就连一国的王爷，命运也身不由己。
大殿之内，陈声在信王面前盘腿坐下，他没有向他下跪，整个朝中除了燕帝，他绝不向别人下跪，实际上，要不了多久，他就再也不需要向任何人下跪。
信王闭着双眼，道：“你来了。”
陈声道：“王爷近来茶饭可香？”
信王淡淡道：“不必废话，说正事吧。”
陈声道：“吴浪已经去了楚国。”
信王道：“哦，你怎么知道？”
陈声道：“因为有人看见他坐在马车进入了楚国境内。”
信王道：“是么，你的消息倒是很灵通。”
陈声道：“现在最大的障碍已经清除，我们终于可以开始下一步行动了。”
信王道：“不是我们，是你。”
陈声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是密不可分的。”
信王道：“在世人的眼里，我只不过是你手上的一颗棋子，是你的傀儡。”
陈声微微沉默，没有接这句话，只是说道：“我的计划是，三天后正式逼宫。”
信王道：“哦？你打算怎么对付楚帝，是关入大牢，还是驱逐出国？”
陈声道：“好像这两个办法都不够好。”
信王道：“依你之见，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陈声道：“杀了他。”
信王道：“那他的女儿呢？”
陈声道：“斩草要除根，当然是一并杀掉。”
信王道：“如此一来，我岂不是要背上骨肉相残的骂名？”
陈声道：“杀人的并不是你，而是我。”
信王叹了口气，道：“我还有没有别的选择？”
陈声道：“恐怕没有。”
信王不再说什么，他知道说了也没有用，只叹道：“你下去吧，我累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脸色也很疲惫，苍白而虚弱，看起来就好像已有二十年没有睡过好觉。实际上，这二十年，他的确没有一天睡过好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