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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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父

    北地,万山。

    董承鑫在午后的戈壁滩上漫无目的策马奔腾,一阵风卷起黄沙在董承鑫的身后摇曳着,鬼魅的就如同伸出的人手在召唤谁一样。

    乙庚随从护卫,跟在董承鑫后面。他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立马跃马赶上,和董承鑫保持并肩而行。

    一股巨大的气劲,强大到连马都惊鸣起来,一个人立,差点把董承鑫掀下马背去。

    是孟宪真人,他正闭目傲立等在那处山坡上,他在等董承鑫。

    董承鑫和孟宪在万山相遇,因为孟宪怀疑董承鑫的武功来路,故此坦诚布公,直截了当的问了,董承鑫则实言相告,承认自己的武功是佛门疯僧十六狮子上人所教,十六狮子为人亦正亦邪,武功亦佛亦道,为世人所不容,因此变得偏激,故此人称疯僧。

    但是令人啧啧称羡的是,十六狮子上人和自己一见如故,竟然在刚刚认识的情况下把他的毕生绝学倾囊相授,也是一奇了。

    而孟宪则劝说董承鑫不要执着于法宝神器,而是要强大自身。

    董承鑫点点头,又问孟宪能否真的有可能找到曳影剑,孟宪的回答却是不能。

    “因为故老相传,曳影剑是被一股不属于人世间所有的强大力量保护着的,那是凡人无法涉及的地方,所以从来没有人能真正找到甚至有缘得见曳影神剑。”

    “……”董承鑫有些无语。

    “你有勇绝之力,又有经纬之能,可愿平定天下?”孟宪直接问道。

    “不急,”董承鑫回答的也很干脆。

    “那你有什么打算?心里有目标吗?”孟宪真人有心追问。

    “呵,”董承鑫冷冷一笑,“现在还不是时候,没到真正的时机,做了再多再详尽周密的计划也没有用。当今天下,板荡无忠良,荒草埋贤臣,即使是有伊尹姜尚在侧,上无明主,下无治臣,就像梁柱和基础,两样都没有打好,还想筑城,简直是妄想……!”

    黄昏下,一道孤影傲立霞满天,目送那两人双骑越走越远。

    万山上,经此一晤,董承鑫和孟宪敞开心扉,坦诚布公,算是结为至交。

    出北地的路上,董承鑫无意间发现一股巨大的力量迎面翻涌冲撞而来,又刹那间,直冲霄汉,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向面无表情的乙庚都被吓坏了,在马上一趔趄,差点一屁股摔到地上。

    “这应该就是孟宪真人所说的那股不属于人世间的护宝之神的力量……”董承鑫独自呢喃着,

    两人茫然四顾,沉默了许久。

    “小南,我来给你送好吃的了!”黄河边上的村舍,一个清脆的少年声音飘出好远。喊人的是一个村里的男孩,叫小翁。

    而他口中的“小南”却是一个被囚禁在偌大狗笼里,即将要成为“祭祀牺牲”的少女。因为过度害怕和长时间的紧张情绪,这个叫小南的少女缩在狗笼子里的小小一角,而她现在早就已经被折磨的形同痴傻了。

    少年小翁蹦蹦跳跳的,未经人事的他完全不知道人家小南到底会经历到什么,他只知道家里人跟他说,“小南要去河对岸了,这一去就是很久很久,可能一去不回还了。我们这边要像嫁女儿一样的,高高兴兴的送她离开!”

    于是,既舍不得又提她高兴的小翁,只能在心底里暗暗为自己心仪的那个女孩祈祷,希望她能顺利升往天上,不会招惹河里的神,也不会惹怒天上的使者……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这也是他唯一能能做的事!袖手旁观,是他对她,对这次“神祭”,对她的家族最大的尊重!

    河曲,河套以西黄河边上的一个不起眼的小镇。这里风俗彪悍,当地有一个很残忍的习俗:用活生生的未成年未经人事的少女“活祭河伯雨师”,同时用活狗陪祭。河伯指的是黄河之神冯夷,雨师指的则是雨神屏翳。

    “今天是什么日子?”董承鑫驻马而立,手搭凉棚循声望去。其实他老远就看见了被关在笼子里里的少女,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所以回头去问乙庚,

    乙庚抬着头想了想,回道:“己丑日,今天应该是祭祀风伯雨师的日子!”

    董承鑫回往的路上偶然遇见了黄河边上的乡民将少女筑台献天以祭祀河神的野蛮祭礼,他的心里受到触动,有了一个可怕的主意……

    去路上用了大半个月时间,回来倒快了许多,也许是因为归心似箭,谁也拦不住我回家的脚步。

    一回到家,突然闲了下来,趁着无事,董承鑫独自一人带着一块木头和一把小刻刀消磨时间去了。他最近一直在休息和做一些简单的准备工作。

    吴宣仪偷偷摸摸的跟上来,想绕到他身后,吓他一跳!

    “我这可没有消暑的茶!如果是来捉弄我的,去找你潇儿姐姐玩吧!她才喜欢你的那些把戏!”

    董承鑫和吴宣仪愉快的背对背坐在一起闲聊,董承鑫手里拿着一小块木头和一把小刀,不知道在刻什么,吴宣仪也转过身来脖子伸过去看了看,是自己看不懂的外文。

    “这是什么啊?”她问。

    “我的名字,鲜卑文的写法。”董承鑫说话的时候也没有抬起头,只是在专心致志的刻着字。

    “这是……几个字啊?”吴宣仪又问,她实在是看不懂这种密密麻麻的鲜卑文。

    “这是五个字。”董承鑫眼不离刀刀不离手专心的刻着字,手腕翻转,木屑落下。嘴里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着什么。

    吴宣仪觉得无趣,但又不想离开,只好再次追问道:“什么什么?哪五个字啊?你不是叫董承鑫吗?不是只有三个字吗?”

    “这是我的鲜卑名字——维摩诘,慕容维摩诘,是我的母亲为我取得乳名,是佛经里的一位大贤者。但是我的父亲不喜欢,他觉得我的这个名字太仁弱……所以,我不叫慕容维摩诘,我叫慕容宪章!这才是我的本名!”董承鑫自顾自的说着,脸色苍白渐渐泛起青色,就连青筋都崩起来了。

    没过多久,董承鑫就集合部众,当着大家的面奉全公为仲父,并与全敏等三十余人一同饮下了结义兄弟的烈酒,和大家结为同盟。

    董承鑫表面上尊全公为仲父,实则是想找他当挡箭牌,利用他的名望,获得底层士兵的支持。现在的全公,更是骑虎难下了。

    全公还曾私下里和儿子抱怨过董承鑫,说他是个非常危险的人,因为他的野心太大,欲望也太大,跟他在一起,很有可能会被吞没。但是全敏正沉浸在和董承鑫结义的兴奋之中,完全听不进去。后来全公便整夜哀叹,害怕全氏一族将来会历经三代而败亡。董承鑫为此暗中十分记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