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塘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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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提议

    蓝嬷嬷提议去看望谢蔚然。

    “不论驸马如何胡闹,礼数尽到了,总是他的错。”

    付欣便在上午吃罢早饭后过去了,去时谢夫人神情和煦,煮了秋茶请付欣喝。

    “殿下是来瞧二郎的?”

    “是,前些日子,有些担忧。不知他如今如何了?”

    “事情算是平息了,人却有些执拗。老爷说让他在家里思过几日,昨天却开始顶嘴,这不,罚他去了祠堂抄书。”

    晌午谢太傅下了朝,回来吃饭,便命人把谢蔚然喊出来,还对付欣和气的笑了笑,“我教子不力,导致驸马犯下这样的过错,实在是有负陛下的看重。也拖累了殿下。”

    “您说得哪里话,驸马其心诚挚,父亲定能体量一二。”

    便入了席。

    过不久谢蔚然来了正厅,对着谢太傅谢夫人行了礼,倒乖乖的在付欣身侧坐下了,也没乱说什么。

    众人等着饭,可是突然,一阵香风扑来,进入正厅的却是一个年近三十岁的妇人,那人穿着绛紫上衣配水绿罗裳,外穿玉绿的罩衫,头上戴了步摇发钗,却没有戴花冠。看面相颇为成熟,身段却是婀娜多姿,目光看人时,极为妩媚。

    谢家众人见那人进来,微愣。谢夫人慢慢道,“周氏,你来做什么?”

    谢家的如夫人周氏,用温软的声线道,“我听说豫章殿下来了,一直仰慕,未曾得见,因此来看望一番。见过豫章殿下。”

    付欣任由那人行了礼,也不说话,冷眼看着。

    周氏自顾起身,似才看到谢蔚然般,道,“呦,二公子也在啊,我还当你去别院了呢。”

    谢太傅有些气怒道,“你来干什么?”

    “老爷,我好歹伺候了您大半辈子,如今二公子娶了新媳妇,来瞧一眼也不成?”

    谢夫人忍着怒火道,“你过来,坐我身边。”

    周氏道了谢,却在走过付欣两人的桌案,惊愕道,“今天是一家人吃饭吗?怎么,二公子没将他新纳的美人带来?”

    谢太傅顿时拍了桌子,“你胡说什么?”

    “我冤枉啊,老爷!不信您问问,二公子是不是在外面养了人,早前三公子写字,想向二公子要一块墨,都被他驳回去了,还送给了那养在外面的……”

    谢太傅看向谢蔚然,“你过来。”

    谢蔚然此时却在看着付欣,早在周氏说他养了人时,他便得意的瞧着付欣,见她面色无波,眼中的讥讽之意又深了一层。等听到谢太傅让他过去,他便起身,在谢太傅同谢夫人的桌案前站定,接着,一只盛着水的茶盏狠狠朝他砸了过去!

    “不许躲开!”

    谢蔚然就没敢躲,接着就被茶水被茶叶糊了半身,头发都被打湿了。“阿爹,你干什么?”

    “老爷,您这样处置会不会太严重了,我听说二公子很得陛下的看重呢。”

    谢太傅将一双愠怒的眸子投向周氏,却听有人说话。

    “确实有些不妥。”

    谢太傅见是付欣开口,便起身要行礼。

    “太傅且慢,我的意思是,驸马这次的行径,算是我们夫妻的私事。太傅这样当众处罚,确实有些不好。不过,这件事既然摊开了,索性便摊开了说。”付欣喝口茶,才瞥向谢蔚然,“驸马当真养了外室?”

    “你什么意思?”

    “我与驸马成婚不过月余,驸马却与人有私,可见是对我不满,也或者,是对这桩婚事不满。索性我便禀告我父亲,请他赐下和离书,到时候改弦易张,两方皆大欢喜,如何?”

    谢蔚然打量着付欣的神色,见她不像在说谎,才笑道,“你倒有自知之明。”

    又一只茶盏朝他飞了过来!

    谢蔚然见还是谢太傅,顿时后退一步,急道,“阿爹,是她说的话,我又没乱说。再说了,身为女子,自然要以夫家为重,我养外室怎么了,我便是纳了妾,她也得受着!”

    付欣微愣。

    谢家其余众人,也都默了默。

    谢蔚然见众人不说话,顿时得意道,“我知道你们又该拿皇家公主那套敷衍我,可身为皇室公主,天下女子表率,难道没读过《女诫》?”

    谢夫人手里一杯茶顿时也飞了出去。

    谢蔚然还是没敢躲,半身的衣袍湿哒哒的,凌乱至极。

    付欣放下茶盏,用和缓的语气道,“我同姐妹们一起读书,启蒙学的是《尔雅》,少时读《诗经》,后来便各随心意。至于《女诫》,未解其内容,倒听说过做书的人是班昭,青年早寡,大概是做《女诫》以聊慰藉。驸马今日说起《女诫》,不如也学一学那曹寿,好让我有闲暇时间,去看看《女诫》里究竟写的是什么。”

    “刘豫章,你敢咒我!”

    “不是咒,若是驸马想做曹寿,我出一臂之力,也是可以的。”

    “……”谢蔚然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付欣笑的和煦,“如今,且来说一说那位‘外室’,我与驸马成婚不久,驸马便与人苟且。驸马好歹是父亲看中的人,朝中栋梁,不好轻言性命。倒是那外室,若驸马当真养了外室,和离后,我要她的命!”

    谢蔚然后退一步,小声道,“……不是外室。”

    这话一出,先惊着的是谢太傅,他要说话,但看自家儿子同一旁的公主仍是剑拔弩张的状态,便闭了嘴。

    谢蔚然见付欣神情不像在开玩笑,急忙解释道,“是我老师的女儿,来京里没地方住。我只派人给她送了一块墨。”

    “原来如此,既然是客,驸马何不与我解释清楚,倒让我失礼于人前。”付欣对谢夫人笑笑道,“还请太傅,夫人恕罪。”

    “……”谢夫人动动嘴角,微笑,“用膳吧。”

    这顿饭,吃的颇安静。

    饭罢周氏凑过来行礼,付欣笑的得体,“夫人,府里还有些东西未曾布置,我先回去了。”

    谢夫人开口道,“二郎也一道回去吧,既然来的是位女先生,便好生款待,让人住别院是怎么回事。”

    谢太傅忙摆摆手,“去吧,我看你罚的也差不多了。”

    等上了马车,谢蔚然见身侧付欣依然是平平静静的模样,冷笑道,“我刚才同你说了,不是外室。可外面人是怎么想的,我可不管。”

    “旁人帮了你的忙,你却将她卖个彻底,到时候我好迁怒她。这就是你的为人之道?”

    “你要迁怒别人?”

    “我为什么不能迁怒别人?”

    谢蔚然瞪了付欣一眼,咬牙道,“你要干什么只管冲着我来,她是无辜的。你要是真敢动了她,我就……”注视半晌,却忽然发现,自己还真威胁不了眼前这人。“要如何,才放过她?”

    “你回去写张帖子,请她明天进府里一趟吧。”付欣思衬道,“不要想着先将人放走一类的事情,她走时过城门,我总能知道她是谁。如今,我也不会对她怎么样,只是她进府一趟,将来旁人问起来,我好有个交代。”

    回去时,付欣细细将今天的事情和蓝嬷嬷讲了。

    “殿下,依您说,这人不是外室。可如今驸马对这人如此上心,将来……”

    “上心?他不过是自以为品行高洁,清白无暇罢了。况且那人是他老师的女儿,要真有个好歹,他那位恩师肯放过他?”

    “您莫不是早觉得,驸马那院子里不是外室?”

    “他倒是想养外室,哪里来的时间?”

    不到一个月,便把固若金汤的中书府得罪了个遍,整天写折子查档案就够费时间了,晚上还要回公主府,看起来神色也没有耗费,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养外室,那还真是神人在世。

    况且,“他养外室又怎么样,这桩婚事,我本来就不喜欢。可其实京里的驸马也难找,我想去外面,又怕摸不清情况,也怕阿爹不准。如今这样,他养他的外室,等我空闲了,找几个美人养在府里,轻松过日子,岂不正好?”

    蓝嬷嬷一脸担忧。

    付欣却想起来,“对了,把我的衣裳点一点,看哪些不够的现在就准备做吧。今年过年怕是来不及。”

    算算日子,徐老太君的寿宴快到了。

    作为尚书仆射徐有德的母亲,徐老太君出身世家,已到了古稀之年。关于这位老夫人,付欣没听过什么传闻,也没见过几面,但每年她办寿宴时,太后和皇帝总要封赏一番的。一来徐老太君出身清贵,儿女双全,还养育了如今的文官之首,尚书仆射徐有德。二来纵观整个京城,徐老太君是年纪最大的,如今精神头却好,称得上被上天眷顾的人物。

    因此无论是皇室还是世家大臣,对这位老太君的寿宴都是相当重视。

    从前在宫里时,付欣是小辈,又是皇室,倒不必亲自拜访。但如今开了府,又与谢家联姻,徐老太君的寿宴是必须去的。估摸着,到时候还要和谢蔚然一起出现。

    付欣命人喊谢蔚然过来。

    “干什么!你不是不许我进你的房间吗?”谢蔚然听人说付欣找他有事,倒乖觉得过来了,等到了门口,才想起来付欣那天说的话,顿时拉下了脸。

    “我现在准了。”

    谢蔚然转身便走。

    付欣忙道,“是夫人吩咐的一件事。”

    谢蔚然站着不动。

    “驸马请进。”

    他于是露出一个微笑,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坐到付欣对面,目光灼灼看着那壶刚煮好的茶。

    “我听夫人说,徐老太君的寿宴快到了,不知道,驸马到时要用什么衣饰,好让人提前准备。”

    谢蔚然依然看着那壶茶。

    “……”付欣叹口气,认命的取了杯子,倒好茶,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