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上月 第二十七章 夜访柳园
等不到晚饭，楚桑海火速赶往少林，左钰三人亦前往柳家，段千赢与五月则留等苏倾儿。
夜落，五月在房里擦拭亏云，有人敲门，进来，是段千赢，走过来将一把普通的长剑放在桌面，
“今晚不用带着亏云，用它即可。”
五月不解地看着他。
段千赢道：“今晚无需涉险，见机行事便好，你只管信我。”
五月点头，将亏云收起。
窗外一道疾影掠过。
段千赢道：“虽然你是贼，但也可以走门的。”
一串银铃笑声响起，一道人影自窗外滑了进来，“我若不走窗，只怕这客栈都要被踩烂了。”
苏倾儿走过来坐下，一身夜行衣，看起来英气无比。
“如何，你们谁与我去？”
段千赢道：“我们。”
“哟、”苏倾儿略显惊讶，“千爷亲自上阵？倾儿受宠若惊哪。”
段千赢道：“你有何计划？”
苏倾儿道：“你前我后，尔明我暗。”
段千赢不假思索，“好，我们先行一步。”
出了客栈，段千赢雇来一辆马车将他二人送至柳家，走下马车，一座古朴庄严的院邸高耸入目，
“柳园”。
望着巍巍大门，五月恍了恍，这便是梅若开曾停留的地方，海棠孽子的命运在这里结束，也在这里开始……
守门人走过来，“什么人？这么晚了有何事？”
段千赢道：“销魂剑应不离，求见柳少侠。”
守门人狐疑地看了看二人，说了句请稍等，转身进屋。
不一会儿，守门人出来将二人领进屋。
刚进堂，一人从耳房信步走出，抱拳道：“二位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
来人一袭灰衣，身长体瘦，正是柳少书。
段千赢微微颔首，“只因心中一事不明，故不惜夜叨贵府，还望谅解。”
柳少书道：“不敢，不知阁下所为何事？”
段千赢转身坐下，缓缓道：“前日，在下与无量大师相约捉拿采花大盗，不料半途竟被那贼人逃脱，我与大师分头追击，我往娘子湖追去不见其踪影，无量大师却是追向柳园附近，我正是寻找大师不果，心中不免着急担忧，只好夜扰贵府，希望阁下能指点一二，好解我心头之忧。”
柳少书听罢大惊，“竟有此事？那采花盗恶贯满盈，真是佛也发怒，我柳少书虽也是江湖中人，只是，无奈命运多舛造化弄人，如今的柳家早已名存实亡，阁下之忧，只怕柳某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唉！”
段千赢点点头，“应某理解，我与无量大师乃生死挚交，此事如不能水落石出，应某寝食难安，纵然倾尽我销魂剑毕生余力，也要查个明白。”
柳少书忙问：“却不知阁下有何对策？”
段千赢道：“实不相瞒，我留意此贼已久，对他行事背后的目的略有掌握，此贼如此作乱江湖，我岂能容他，小五，事不宜迟，你速去少林，将十方大师，无相大师请来此地，我要与他们共商大计，另外，诛杀令也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五月转身就要走。
柳少书忙道：“阁下且慢，少林路途遥远，阁下何必急于一时，眼下柳某倒有一计，不知阁下是否嫌弃？”
段千赢道：“哦？你且说来。”
柳少书道：“阁下莫急，请恕柳某孤陋寡闻，不知销魂剑乃何派英豪？”
段千赢摆摆手，“销魂剑无门无派，自出一宗，皆是红尘过客，阁下不必放在心上。”
柳少书豫了豫，道：“嗯，英雄不问出处，阁下好魄力，不过既能与无量大师结交，又有诛杀令在握，想必定是不凡，阁下不愿说，柳某也不敢强迫。只是眼下一事，在柳某看来，或许是阁下多虑了，那采花大盗狡猾莫测，想必无量大师不知追往何处去了，阁下若实在不放心，不如先在寒舍歇下，明日，柳某定派遣人手将附近所有人家一一盘查，定能找出蛛丝马迹的。”
段千赢听罢叹一声，“也好，暂且如此吧，小五，你明早再去少林。”
柳少书立刻站起，“二位请随我来，柳某这就给二位安排歇息的地方。”
段千赢坚持两人同间房，柳少书看着二人虽有疑惑，却也不多说，安置好一切便离去。
月当空，无人眠。
段千赢五月对坐案前，静酌不语，
窗外，风吹夜竹，暗影婆娑。
忽然，门外“砰砰”两声，段千赢拉开门，墙头一道
黑影掠过，院子一片狼藉，地上躺着两个人，随即四周呼声大起，
“来人啊，抓贼了！”
段千赢阖上门，“打破它。”
五月走过来飞起一脚，一扇精雕木门瞬间稀碎。
段千赢道：“是否信我？”
五月点头。
段千赢伸手在他后颈轻轻一握，五月顿时两眼一黑，倒在段千赢怀里。
透过院墙，外面已是火光冲天人声浩动。
段千赢迅速解下五月的发带，一拢青丝绸缎般落下。
抱起五月来到院子，半跪下来，清冷的脸庞突然滑下泪水，
“夫人……夫人……夫人你醒醒……”
风风火火一帮人，手持兵火冲进院子，看着眼前一切当场愣住，尤其是当头的柳少书，盯着怀抱五月凄然泪下的段千赢，神情仿佛刚吞下一口死苍蝇。
一个胡子浓密，满口黄牙的大汉走上前，粗声道：“人呢？你是哪个？”
段千赢捶捶胸口，指向正院，“往那边跑了，你们快，哎哟我的好夫人哪，你醒醒……”
“什么？”黄牙大汉勃然大怒，“奶奶个熊！别让他跑了，大伙儿跟我追！”
一群人怒赳赳就要冲往正院。
“慢着！”柳少书喊住众人，瞪着段千赢，“阁下所抱的可是个男子？”
“休得胡言，”段千赢拂拂五月额前的青丝，“我夫妻二人行走江湖，为免麻烦，我夫人总是一身男儿打扮，不成想，那贼人眼睛了得竟然识破，欲对我夫人不轨，无奈我夫妻力弱不敌，若非各位及时赶到，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柳少书顿觉胸口一阵火辣，咬咬牙，“那这地上二人又作何解释呢？”
段千赢道：“柳少侠，人死在你家中，你不问自己却要为难我，我应某不过是你收留的匆匆过客，你何苦如此相逼。”
柳少书冷哼一声，“我念阁下无处可去便好心收留，谁知你是何方高人呢？再说，这眼下莫名死了两个人，除了你再无旁人，不怀疑你怀疑谁？”说罢走到尸体旁，惊叫起来，“这不是我家的丫头和小厮么？贼人，还说不是你！”
柳少书言出，人群顿时躁动。
其中一个，面色粉白，声音却粗如破锣的胖男子抢出来，手中流星锤怒指段千赢，
“呔！狗贼休得狡辩，我等受柳少侠所邀，在此布下天落地网捉拿采花大盗，而今众目睽睽，证据确凿，哪里还容得你这狂贼狡辩，受死吧！”
粉面男子抡起双锤呼呼带风。
“愚蠢。”段千赢摇头一叹。
粉面男大怒：“狂贼！死到临头还要啰嗦，今日纵然你舌头生莲也难逃一死，吃我一锤吧！”
“慢着，”黄牙大汉拦住他，“是真是假，你且听他说出个什么花样。”
见他们停下，段千赢道：“我且问你，那两个人是如何死掉的？”
柳少书道：“一剑封喉。”
段千赢道：“你看我手中可有兵器？”
柳少书指着五月腰间配剑，“你当我们瞎么？”
段千赢解下抛给他，柳少书挥手拔出，铁制的剑柄上不见刀锋，只有一截弯曲的柳条接于其上，柳少书顿时一凛。
众人凑近一看，皆面面思觑大为不解。
段千赢道：“此乃拙荆玩物，若诸位认为它能杀死人，我也无话可说。”
粉面男心不甘，“谁知你有没有另外一把剑呢？”
“不错！”一个紫袍男跳出来，“赵大侠说得没错，狡兔三窟，谁知你是不是另有阴谋。”
段千赢头也不抬，“二位是？”
粉面男高声道：“好说，在下八面雷神赵五郎！”
紫袍男紧接道：“追魂一剑谢平波！”
“难为二位了。”
“哈哈，不敢当。”
“应该的，身为武林中人……”
“难为二位还能活到现在。”
“什么！”两人齐齐大怒。
段千赢换了个手势托住五月，“采花大盗已逃入正院，你们若还想抓贼立功，就速速将此地搜遍，若是柳大侠诚心包庇，也只怪尔等人微言轻不足挂齿。”
言出，众人都开始狐疑不定，面面思觑。
柳少书大怒，“少在这里挑拨离间，你分明是想借故逃走。”
段千赢一笑，“你再啰嗦，只怕海棠剑谱也要不保了。”
“原来如此！”柳少书顿时牙关咯咯作响。
粉面男道：“柳少侠，这贼人在此料
他也逃不掉，未免落人口实，你还是让咱们过去看它一看吧。”
柳少书忙道：“且慢，此人狡猾不可信，不如就由在下前去搜查，各位留下看住这个贼人如何？”
粉面男立刻道：“不行，捉拿采花大盗人人有责，岂能让你只身冒险，还是让在下去吧。”
紫袍男紧接道：“还有我，采花大盗人人得而诛之。”
其他人也连忙道：“没错，还是大伙儿一起去。”
柳少书压住怒火，“我们一起去，若是中了这贼人的调虎离山计，岂非得不偿失？”
黄牙大汉道：“那就由我留下看住他，你们若捉住人了就招呼我一声。”
柳少书看了看段千赢，又看了看黄牙大汉，最后不甘心地领着众人往正院奔去。
喧闹的院子一下子安静下来。
黄牙大汉走到段千赢跟前，拱手道：“在下孤山派秦重。”
段千赢道：“孤山派一脉素来与世无争，为何要淌这趟浑水？”
言出仿如苛责，黄牙大汉竟有些业业，蹲下来，“只因一事不得不来，今日既得见阁下，那些就都不重要了。”
段千赢不语。
黄牙大汉道：“实不相瞒，我在掌门人的藏书阁，曾见过阁下的画像，只是不成想，阁下与画像中人竟无二般，若不是……”
段千赢打断他，“你没有我想要的东西。”
黄牙大汉一噎，恳求道：“我只求阁下指一条明路，我知道他们此刻追过去也是决计抓不到采花大盗的，那贼子祸害我门中人，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段千赢道：“你倒清醒，但我帮不了你。”
黄牙大汉急道：“为何？”
“因为柳少书也不糊涂。”
“哈哈……当真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哪。”黑暗中，柳少书持剑款款走出。
段千赢道：“不担心你的剑谱？”
“哼哼，你千方百计要我离开，我虽不知你意图，可也绝不会顺了你的意，区区一本剑谱，如何比得上阁下的粉墨登场呢。”
段千赢点头，“嗯，你不多疑，我还麻烦。”
“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不再理他，段千赢抱起五月径直往外走。
“站住，”柳少书挥剑一拦，“阁下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真当我柳家无人了？”
黄牙大汉见状忙挡在剑前，“柳少侠莫冲动，虽说有得罪之处，却也没有难为到柳家，还请柳少侠莫要大动干戈。”
柳少书眼色一凛，“此人到底什么来历？竟要你秦大侠如此袒护？”
黄牙大汉一噎，不知如何回答。
“严允之立门不易，凡事谨记三思后行。”段千赢抱着五月，越过二人径直走去。
柳少书大怒，剑一挥，忽头顶无数道白影闪过，高高的院墙四周，不知何时已立满一排森森雪狼。
月光下，一身皮毛泛着银光，獠牙狰狞，蓝光闪烁的眸子如同无数把火炬，高高照射着他。
柳少书顿时周身一寒，握剑的手心沁出汗水，看着段千赢远去的背影半步也挪不开……
……
五月双眼一睁，猛地坐起，同时手已按在剑柄上，这是她多年不变的习惯，每一次睁眼，仿佛都是一场巨变等在眼前。
“醒了？”旁边有人开口。
忙转头，段千赢正坐在一旁，随手翻着一本书。
看清人影，五月松了口气，“结束了？”
段千赢放下书，“嗯，剑谱已得到。”
“哦、”五月有些失落，低头看见散落胸前的发丝。
“利用了你的女儿身份，还请莫怪。”
“无妨，你怎么知道？”
段千赢将书递给她，“一个人活得太久，总能知道许多。”
五月接过，“海棠剑谱？”
段千赢道：“不错，左钰已得手，审问一事交由他们，待七爷那边办妥，柳少书的真面目也就水落石出了。”
五月点点头，剑谱递还他。
段千赢没有接，“你收着，或许有用。”
五月道：“这剑谱于你无用？”
“有用，但还不够，日后再跟你说。”
“好。”
段千赢又道：“海棠剑谱奥妙无穷，你姑且看看，或许对你剑法有助，你先休息，若觉着无聊，可以去找左钰他们，他们应该在城东的破庙里。”说罢起身出去，走到门口又折回来，袖里掏出一条丝带，“这是你的。”
……
（本章完）
夜落，五月在房里擦拭亏云，有人敲门，进来，是段千赢，走过来将一把普通的长剑放在桌面，
“今晚不用带着亏云，用它即可。”
五月不解地看着他。
段千赢道：“今晚无需涉险，见机行事便好，你只管信我。”
五月点头，将亏云收起。
窗外一道疾影掠过。
段千赢道：“虽然你是贼，但也可以走门的。”
一串银铃笑声响起，一道人影自窗外滑了进来，“我若不走窗，只怕这客栈都要被踩烂了。”
苏倾儿走过来坐下，一身夜行衣，看起来英气无比。
“如何，你们谁与我去？”
段千赢道：“我们。”
“哟、”苏倾儿略显惊讶，“千爷亲自上阵？倾儿受宠若惊哪。”
段千赢道：“你有何计划？”
苏倾儿道：“你前我后，尔明我暗。”
段千赢不假思索，“好，我们先行一步。”
出了客栈，段千赢雇来一辆马车将他二人送至柳家，走下马车，一座古朴庄严的院邸高耸入目，
“柳园”。
望着巍巍大门，五月恍了恍，这便是梅若开曾停留的地方，海棠孽子的命运在这里结束，也在这里开始……
守门人走过来，“什么人？这么晚了有何事？”
段千赢道：“销魂剑应不离，求见柳少侠。”
守门人狐疑地看了看二人，说了句请稍等，转身进屋。
不一会儿，守门人出来将二人领进屋。
刚进堂，一人从耳房信步走出，抱拳道：“二位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
来人一袭灰衣，身长体瘦，正是柳少书。
段千赢微微颔首，“只因心中一事不明，故不惜夜叨贵府，还望谅解。”
柳少书道：“不敢，不知阁下所为何事？”
段千赢转身坐下，缓缓道：“前日，在下与无量大师相约捉拿采花大盗，不料半途竟被那贼人逃脱，我与大师分头追击，我往娘子湖追去不见其踪影，无量大师却是追向柳园附近，我正是寻找大师不果，心中不免着急担忧，只好夜扰贵府，希望阁下能指点一二，好解我心头之忧。”
柳少书听罢大惊，“竟有此事？那采花盗恶贯满盈，真是佛也发怒，我柳少书虽也是江湖中人，只是，无奈命运多舛造化弄人，如今的柳家早已名存实亡，阁下之忧，只怕柳某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唉！”
段千赢点点头，“应某理解，我与无量大师乃生死挚交，此事如不能水落石出，应某寝食难安，纵然倾尽我销魂剑毕生余力，也要查个明白。”
柳少书忙问：“却不知阁下有何对策？”
段千赢道：“实不相瞒，我留意此贼已久，对他行事背后的目的略有掌握，此贼如此作乱江湖，我岂能容他，小五，事不宜迟，你速去少林，将十方大师，无相大师请来此地，我要与他们共商大计，另外，诛杀令也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五月转身就要走。
柳少书忙道：“阁下且慢，少林路途遥远，阁下何必急于一时，眼下柳某倒有一计，不知阁下是否嫌弃？”
段千赢道：“哦？你且说来。”
柳少书道：“阁下莫急，请恕柳某孤陋寡闻，不知销魂剑乃何派英豪？”
段千赢摆摆手，“销魂剑无门无派，自出一宗，皆是红尘过客，阁下不必放在心上。”
柳少书豫了豫，道：“嗯，英雄不问出处，阁下好魄力，不过既能与无量大师结交，又有诛杀令在握，想必定是不凡，阁下不愿说，柳某也不敢强迫。只是眼下一事，在柳某看来，或许是阁下多虑了，那采花大盗狡猾莫测，想必无量大师不知追往何处去了，阁下若实在不放心，不如先在寒舍歇下，明日，柳某定派遣人手将附近所有人家一一盘查，定能找出蛛丝马迹的。”
段千赢听罢叹一声，“也好，暂且如此吧，小五，你明早再去少林。”
柳少书立刻站起，“二位请随我来，柳某这就给二位安排歇息的地方。”
段千赢坚持两人同间房，柳少书看着二人虽有疑惑，却也不多说，安置好一切便离去。
月当空，无人眠。
段千赢五月对坐案前，静酌不语，
窗外，风吹夜竹，暗影婆娑。
忽然，门外“砰砰”两声，段千赢拉开门，墙头一道
黑影掠过，院子一片狼藉，地上躺着两个人，随即四周呼声大起，
“来人啊，抓贼了！”
段千赢阖上门，“打破它。”
五月走过来飞起一脚，一扇精雕木门瞬间稀碎。
段千赢道：“是否信我？”
五月点头。
段千赢伸手在他后颈轻轻一握，五月顿时两眼一黑，倒在段千赢怀里。
透过院墙，外面已是火光冲天人声浩动。
段千赢迅速解下五月的发带，一拢青丝绸缎般落下。
抱起五月来到院子，半跪下来，清冷的脸庞突然滑下泪水，
“夫人……夫人……夫人你醒醒……”
风风火火一帮人，手持兵火冲进院子，看着眼前一切当场愣住，尤其是当头的柳少书，盯着怀抱五月凄然泪下的段千赢，神情仿佛刚吞下一口死苍蝇。
一个胡子浓密，满口黄牙的大汉走上前，粗声道：“人呢？你是哪个？”
段千赢捶捶胸口，指向正院，“往那边跑了，你们快，哎哟我的好夫人哪，你醒醒……”
“什么？”黄牙大汉勃然大怒，“奶奶个熊！别让他跑了，大伙儿跟我追！”
一群人怒赳赳就要冲往正院。
“慢着！”柳少书喊住众人，瞪着段千赢，“阁下所抱的可是个男子？”
“休得胡言，”段千赢拂拂五月额前的青丝，“我夫妻二人行走江湖，为免麻烦，我夫人总是一身男儿打扮，不成想，那贼人眼睛了得竟然识破，欲对我夫人不轨，无奈我夫妻力弱不敌，若非各位及时赶到，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柳少书顿觉胸口一阵火辣，咬咬牙，“那这地上二人又作何解释呢？”
段千赢道：“柳少侠，人死在你家中，你不问自己却要为难我，我应某不过是你收留的匆匆过客，你何苦如此相逼。”
柳少书冷哼一声，“我念阁下无处可去便好心收留，谁知你是何方高人呢？再说，这眼下莫名死了两个人，除了你再无旁人，不怀疑你怀疑谁？”说罢走到尸体旁，惊叫起来，“这不是我家的丫头和小厮么？贼人，还说不是你！”
柳少书言出，人群顿时躁动。
其中一个，面色粉白，声音却粗如破锣的胖男子抢出来，手中流星锤怒指段千赢，
“呔！狗贼休得狡辩，我等受柳少侠所邀，在此布下天落地网捉拿采花大盗，而今众目睽睽，证据确凿，哪里还容得你这狂贼狡辩，受死吧！”
粉面男子抡起双锤呼呼带风。
“愚蠢。”段千赢摇头一叹。
粉面男大怒：“狂贼！死到临头还要啰嗦，今日纵然你舌头生莲也难逃一死，吃我一锤吧！”
“慢着，”黄牙大汉拦住他，“是真是假，你且听他说出个什么花样。”
见他们停下，段千赢道：“我且问你，那两个人是如何死掉的？”
柳少书道：“一剑封喉。”
段千赢道：“你看我手中可有兵器？”
柳少书指着五月腰间配剑，“你当我们瞎么？”
段千赢解下抛给他，柳少书挥手拔出，铁制的剑柄上不见刀锋，只有一截弯曲的柳条接于其上，柳少书顿时一凛。
众人凑近一看，皆面面思觑大为不解。
段千赢道：“此乃拙荆玩物，若诸位认为它能杀死人，我也无话可说。”
粉面男心不甘，“谁知你有没有另外一把剑呢？”
“不错！”一个紫袍男跳出来，“赵大侠说得没错，狡兔三窟，谁知你是不是另有阴谋。”
段千赢头也不抬，“二位是？”
粉面男高声道：“好说，在下八面雷神赵五郎！”
紫袍男紧接道：“追魂一剑谢平波！”
“难为二位了。”
“哈哈，不敢当。”
“应该的，身为武林中人……”
“难为二位还能活到现在。”
“什么！”两人齐齐大怒。
段千赢换了个手势托住五月，“采花大盗已逃入正院，你们若还想抓贼立功，就速速将此地搜遍，若是柳大侠诚心包庇，也只怪尔等人微言轻不足挂齿。”
言出，众人都开始狐疑不定，面面思觑。
柳少书大怒，“少在这里挑拨离间，你分明是想借故逃走。”
段千赢一笑，“你再啰嗦，只怕海棠剑谱也要不保了。”
“原来如此！”柳少书顿时牙关咯咯作响。
粉面男道：“柳少侠，这贼人在此料
他也逃不掉，未免落人口实，你还是让咱们过去看它一看吧。”
柳少书忙道：“且慢，此人狡猾不可信，不如就由在下前去搜查，各位留下看住这个贼人如何？”
粉面男立刻道：“不行，捉拿采花大盗人人有责，岂能让你只身冒险，还是让在下去吧。”
紫袍男紧接道：“还有我，采花大盗人人得而诛之。”
其他人也连忙道：“没错，还是大伙儿一起去。”
柳少书压住怒火，“我们一起去，若是中了这贼人的调虎离山计，岂非得不偿失？”
黄牙大汉道：“那就由我留下看住他，你们若捉住人了就招呼我一声。”
柳少书看了看段千赢，又看了看黄牙大汉，最后不甘心地领着众人往正院奔去。
喧闹的院子一下子安静下来。
黄牙大汉走到段千赢跟前，拱手道：“在下孤山派秦重。”
段千赢道：“孤山派一脉素来与世无争，为何要淌这趟浑水？”
言出仿如苛责，黄牙大汉竟有些业业，蹲下来，“只因一事不得不来，今日既得见阁下，那些就都不重要了。”
段千赢不语。
黄牙大汉道：“实不相瞒，我在掌门人的藏书阁，曾见过阁下的画像，只是不成想，阁下与画像中人竟无二般，若不是……”
段千赢打断他，“你没有我想要的东西。”
黄牙大汉一噎，恳求道：“我只求阁下指一条明路，我知道他们此刻追过去也是决计抓不到采花大盗的，那贼子祸害我门中人，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段千赢道：“你倒清醒，但我帮不了你。”
黄牙大汉急道：“为何？”
“因为柳少书也不糊涂。”
“哈哈……当真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哪。”黑暗中，柳少书持剑款款走出。
段千赢道：“不担心你的剑谱？”
“哼哼，你千方百计要我离开，我虽不知你意图，可也绝不会顺了你的意，区区一本剑谱，如何比得上阁下的粉墨登场呢。”
段千赢点头，“嗯，你不多疑，我还麻烦。”
“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不再理他，段千赢抱起五月径直往外走。
“站住，”柳少书挥剑一拦，“阁下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真当我柳家无人了？”
黄牙大汉见状忙挡在剑前，“柳少侠莫冲动，虽说有得罪之处，却也没有难为到柳家，还请柳少侠莫要大动干戈。”
柳少书眼色一凛，“此人到底什么来历？竟要你秦大侠如此袒护？”
黄牙大汉一噎，不知如何回答。
“严允之立门不易，凡事谨记三思后行。”段千赢抱着五月，越过二人径直走去。
柳少书大怒，剑一挥，忽头顶无数道白影闪过，高高的院墙四周，不知何时已立满一排森森雪狼。
月光下，一身皮毛泛着银光，獠牙狰狞，蓝光闪烁的眸子如同无数把火炬，高高照射着他。
柳少书顿时周身一寒，握剑的手心沁出汗水，看着段千赢远去的背影半步也挪不开……
……
五月双眼一睁，猛地坐起，同时手已按在剑柄上，这是她多年不变的习惯，每一次睁眼，仿佛都是一场巨变等在眼前。
“醒了？”旁边有人开口。
忙转头，段千赢正坐在一旁，随手翻着一本书。
看清人影，五月松了口气，“结束了？”
段千赢放下书，“嗯，剑谱已得到。”
“哦、”五月有些失落，低头看见散落胸前的发丝。
“利用了你的女儿身份，还请莫怪。”
“无妨，你怎么知道？”
段千赢将书递给她，“一个人活得太久，总能知道许多。”
五月接过，“海棠剑谱？”
段千赢道：“不错，左钰已得手，审问一事交由他们，待七爷那边办妥，柳少书的真面目也就水落石出了。”
五月点点头，剑谱递还他。
段千赢没有接，“你收着，或许有用。”
五月道：“这剑谱于你无用？”
“有用，但还不够，日后再跟你说。”
“好。”
段千赢又道：“海棠剑谱奥妙无穷，你姑且看看，或许对你剑法有助，你先休息，若觉着无聊，可以去找左钰他们，他们应该在城东的破庙里。”说罢起身出去，走到门口又折回来，袖里掏出一条丝带，“这是你的。”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