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难缠:爱妃,束手就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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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只余尸骨

    小小的牢房,被烧成了一片废墟,只余滚滚浓烟尚未散尽,空气里到处弥漫着浓烈的焦糊之味。

    顾景煜呆呆的站在牢门外,耳边嗡嗡作响,脑海里有一瞬间的空白……他不明白自己只不过走了几个时辰,只不过出宫了一趟,怎么回来之后,这里就变成了这样?

    “她呢?”

    许久,顾景煜听到自己问道。语声机械,嗓音嘶哑。

    跪在地上的一众宫人,反应了一会儿,也意识到他问的是什么,却是神情皆是一紧。

    半响之后,方才有人战战兢兢的回道:“宁嫔娘娘她……”

    只是,后面的话,他终究没敢再说下去,只是抬手,颤巍巍的指向牢内的某处,而那里,有一具勉强可以看出人形的焦黑尸体。

    顾景煜的目光缓缓落在那具焦黑的尸体上,心头突然一片茫然。他下意识的抬起脚步,向前走去,脚下却是踉跄了一下,身旁的叶屏幽贴心的扶了他一下,却被男人看也未看一眼的一把甩了开来。

    叶屏幽攥着被他打疼的另一只手,眼中极快的划过一抹怨毒,却在射向那如今只剩一具焦黑尸体的女子的时候,迅速的冷静了下来,漾在唇角的一丝微不可察的冷笑,也随之隐了去。

    顾景煜几乎是凭借本能的、跌跌撞撞的向前走去,然后顿在了那具早已看不清模样的尸首面前。

    他伸手向前,像是想要像从前他做过无数次的那样,抚向她的脸庞,修长白净的指尖,却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轻颤不已,然后在几乎碰到那具焦黑的尸体的时候,狠狠攥了住。

    “不,这不是她,不是她……”

    顾景煜狠狠退后了一步,目光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尸首,拒绝承认她是那个女子……怎么可能会是她呢?他前天晚上才来这里见过她,那个时候,她还好端端的躺在床上,那样鲜活、会跑会跳、会大笑会痛哭的一个女人,怎么会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样一具丑陋的尸体呢?

    不,顾景煜不相信。

    这一定不是她。这不是她。

    顾景煜踉跄着向后退去,脚下却突然似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般,男人如有所感,缓缓挪开了脚步,然后低头看去,一片废墟之中,那里躺着一枚烧的如同这天牢内所有东西一样焦黑的指环……

    顾景煜怔怔的看了许久,然后蹲下身去,将那枚指环样的东西捡了起来,明明那么小的一件东西,却仿佛如有千斤重一般,沉重的他甚至拿不稳。

    被烧毁的戒指,已经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顾景煜望向指环的内侧,那里原本刻着的“煜”字与“宁”字,如今只剩一个“煜”字,还能够模模糊糊的看清,那个“宁”字,早已变成勒一片焦黑。

    顾景煜一瞬几乎捏不住指尖的戒指,那颗自从得知天牢失火之后,就一直像是麻木了的心,突然之间,像是被利刃狠狠捅了一下般,剧烈的疼痛,后知后觉的清晰起来,然后如同河流一般,缓缓沿着血管,流遍全身。

    顾景煜望望手中的半枚戒指,又望望一旁面目难辨的焦黑尸首,然后再也支撑不住,脚下一个踉跄,身子重重一晃。

    男人没有倒下,而是强撑着站直了,他的目光在已成废墟的天牢内缓缓扫过,在落向跪在地上的一众宫人之时,陡然变得锐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人震怒的嗓音,像是划破空气的一柄利刃,带着毁天灭地般的森寒。

    原本跪在地上便大气也不敢出的众人,此刻更是身子一颤,被骇的几乎跪不稳。

    但是主子的话,却不得不回。

    “奴才们赶到的时候,娘娘就已经……”

    为首的宫人,诚惶诚恐的解释着,心中一片恐惧与叫苦不迭。

    他说的倒不是假话,等他们得到这边失火的消息的时候,火势早已漫延开来,根本救不得了。

    尽管他没敢说出那一个“死”字,一切却再清楚不过。

    而这个字,却显然正是顾景煜的禁忌,男人没让他说下去,一句“住嘴”,将他所有未竟的解释打了断。

    那句“住嘴”,在坟墓一般的死寂之中,显得格外清晰,暴怒如同天边的滚滚惊雷,哪怕是在他最艰难的时候,他都从未像此刻一样失控过,他瞪着那跪在地上回话的宫人的神情,就好像下一瞬,就会毫不留情的将他击毙一般。

    偌大的废墟之中,没有人再敢开口,一众宫人涩涩跪在地上,以头抵地,大气也不敢出,明明天牢内还残留着大火烧过之后的余温,可是,每个人却只感到一股从心底渗出来的寒意,正迅速的爬满全身。

    顾景煜墨黑的寒眸,不知何时,早已染上了一片血色,他的掌心死死的攥着那仅剩的半枚戒指,任由那上面的棱角,将他冰冷的掌心,硌的生疼,他却仿佛什么都感觉不到。

    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的凿开了一个大洞般,殷红的鲜血,不断的流淌而出,剧烈的疼痛,漫延在五脏六腑之间,像是刀刃一般将他劈砍着。

    顾景煜死死咬着牙关,感觉胸腔内的空气,似乎正在迅速的从体内流失着,不能呼吸的惨痛,与心底的疼痛交织在一起,流遍了四肢百骸,一瞬,他甚至感觉,全身都在发痛。

    叶屏幽望着他骇人的模样,心中不由一凛,却是仍旧如同最善解人意的女子一样,上前劝道:“景煜哥哥……”

    只是,她的手,方方触碰到男人的手臂,男人便像是被骤然烫着了一般,狠狠将她甩了开来,与此同时,还有一句:“滚开……”

    顾景煜甩开的这一下,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叶屏幽如何支撑的住,重重跌倒在地,一旁的侍女,赶忙奔到了自家主子的身边,就要去扶她。

    叶屏幽却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只是看向那个方才将她毫不留情的推倒在地的男人,顾景煜却没有看她,就仿佛她根本不存在一般,他只是走到了那具早已不见人样的尸体面前,不顾那上面的脏污,缓缓将她拥进了怀中。

    他的动作,是那样的小心翼翼,是那样的珍而重之,就仿佛他抱住的,不是什么令人害怕和恶心的尸首,而是他心底的无价之宝一般。

    叶屏幽的眼中,终究还是忘了掩饰的流露出浓烈的妒忌与怨毒,她死死的盯着那具尸体,哪怕那个女子不在了,哪怕她现在只变成了一具尸体,却还是令她嫉妒的发狂。

    她一把推开了想要过来搀扶她的婢女,她没有用人扶,而是自己费力的站了起来,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冷冷的看着对面紧抱着那具尸首的男人。

    “陆宛宁,没有朕的允许,你怎么敢死?你怎么敢?”

    顾景煜死死的抱着那个已变成一具尸体的女子,一遍一遍的质问着她。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不经过他的允许,就死了?她不是恨他、怨他吗?为什么不等到他回来,为什么不找他算账?

    她为什么不等他回来?

    他为什么没有早早的赶回来?

    这个念头,就像是疯长的野草一般,在顾景煜的脑海里迅速涌起,他反反复复的问着自己,他为什么没有早早的赶回来?他为什么要偏偏选在今天出宫?如果他没有去那个什么青云观的话,这场失火,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他是不是就可以救下怀中的女子了?

    她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这个念头,就像是诅咒一样盘旋在顾景煜的心底,不断的提醒着他做错了。他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尸首,那甚至已经称不上是尸首,而只是一具焦黑的骸骨,没有皮肉,没有体温,只有脆弱的不堪一击的骨头,像是轻轻一碰,就会连这仅剩的东西,一并烟消云散了一般。

    顾景煜抱着怀中的骸骨,有一瞬,他觉得眼下的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就好像一场荒诞的噩梦,他怀中抱着的不是那个女子,那个女子没有死,没有死在这场大火之中,她还好端端的活着,在这宫中的某个角落里,俏生生的站着,仿佛只要他找到她,她就会像从前一样,狡黠的向他轻笑着。

    可是,怀中冰冷的尸骨,却在不断的提醒着他,这一切不是他的幻觉,不是午夜梦回的噩梦一场,那个女子,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对着他笑了,她再也不会站在他面前,连名带姓的唤他:顾景煜。

    这突如其来的念头,就像是一柄利剑般,毫无防备的刺向顾景煜的心口,那剑上被人淬了剧毒,见血封喉,再无解药可医。

    顾景煜怔怔的望着怀中的尸骨,然后,轻轻的将她抱了起来,她是那样的轻,又是那样的重,甚至有一瞬,压的他几乎膝盖一软,差点没有站稳。

    他没有说话,亦没有再看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只是抱着怀中的尸骨,踉踉跄跄的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