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难缠:爱妃,束手就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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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天牢失火

    夜已深。暮秋的深夜,温度早已褪去了白天仅有的一点儿暖意,丝丝寒气从地底蒸腾而上,像是能够渗进人骨缝里一般。

    只着单薄衣衫的女子,背对着他,躺在天牢内仅有的一张小床上,许是因为太冷,她整个人都几乎蜷缩在一起,看起来小小一只,像是某种小动物。

    有一瞬,顾景煜下意识的就想要将身上的披风脱下,盖在她身上,脚底下刚想动,才突然意识到,此时此刻,两人中间,隔着一道厚重的铁栅栏。

    一旁的老头察言观色,立即就掏出钥匙,想要上前打开牢门,却被顾景煜阻止了。

    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到这儿来……安抚完叶屏幽,看着她睡下之后,他就出了凤鸾宫,原本是打算回御书房将剩下的折子看完,却是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

    等他察觉的时候,已经站在了天牢外。他本想掉头就走的,可是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鬼使神差的走了进来。

    而他进来的时候,眼前的女子已经睡下了,但不知是不是夜里比较凉的缘故,她睡得并不安稳,哪怕是睡梦中,眉头也不自觉的紧紧皱着,像是陷入了什么不好的梦魇。

    顾景煜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过她的笑容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在他要了她第二天,“死而复生”的叶屏幽出现在她面前,是当她得知了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是他执意将她困在这个皇宫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从她的脸上,她的眼中,看到过任何的笑意。

    她本来是那样容易开心、容易满足的一个人,仿佛天塌下来,都可以一笑置之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原本她已经答应了他,原本她已经心甘情愿的陪在他身边了,不是吗?为什么一夕之间,全变了呢?

    为什么他和她会走到今日这个地步呢?

    顾景煜忽然有些茫然,与此同时,心底的某处,像是被人狠狠刺了一下般,尖锐的疼痛,缓缓随着血液,流至身体的每一处,钝钝的疼。

    一旁的牢头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出,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景煜才略略从怔忪中回过神来,男人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眼眸复杂的看了一眼背对着他蜷缩在床上的女子,然后转身向外走去。

    不过走了几步,却又突然似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

    “看好她。”

    顾景煜头也未回,只是沉声吩咐着身后的牢头,然后也不待他反应,就继续向外走去。

    徒留那得了指令的牢头,愣愣的站在原地,实在有些揣摩不清陛下方才的那句“看好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而天牢内的苏栩栩,只是无意识的将自己蜷缩的更紧了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叫自己暖和些。

    ……

    这两天苏栩栩有些感冒,大概是之前夜里睡觉受了凉,除了有些发晕之外,倒也应该没什么大碍,而且,第二天的时候,牢头就让人送来了被子什么的,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苏栩栩还是心里起了一丝异样。

    她当然不会认为,这牢头的突然示好,是出自于同情或是好心之类的,想来应该是得到了什么人的指示吧。

    苏栩栩不想去猜测是什么人让他这么做的,这几日她一直有些刻意的逃避着那个男人的消息,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

    只是,有些事情,不是她想逃避,就逃避得了的,比方说,她从牢头的口中得知了,今天一早,那个男人就同叶屏幽出了宫,听说是去了城郊的青云观为他们早夭的孩儿祈福。

    听到这个消息的苏栩栩,有一瞬间怔了一下,算下来,原来距离那日叶屏幽“落水”,已经过了七天。

    而除了事情发生的第二天,顾景煜来天牢看过她之外,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他那天那么生气,应该是很在乎那个失去的孩子的吧?毕竟,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又是和那个女子的骨肉,他那么生气,也是应该的。

    虽然,哪怕是直到现在,苏栩栩依旧为他对自己的不信任而感到伤心难过,却也能够理解他的心情。

    毕竟,对那个男人来说,叶屏幽是他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恋人,若说信任,自己这个不过跟他满打满算也不足三年的后来者,又怎么能够敌得过她呢?

    更何况,那个失去的孩儿,是叶屏幽的亲生骨肉,谁又能够想到,一个母亲,会为了陷害另一个女人,残忍到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利用的地步呢?

    他不相信她的话,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是,尽管给那个男人找了千百种的理由,苏栩栩还是会感到心痛。因为无论什么理由,都不过是在证明,他不信任她,在他的心里,她始终比不过那个女子罢了。

    这是她如何也逃避不了的事实。

    她现在已经不希求他的信任了,她只是不知道自己还要被关在这里多久,苏栩栩甚至想过,就算是要杀要剐,也好过像现在这样,被困在这小小的一方天牢内,惶惶不可终日。

    苏栩栩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才不会发疯。

    靠在墙上,苏栩栩手臂紧紧抱着曲起的双腿,仿佛惟有这样,才能够让自己暖和一些,尽管一旁就是牢头前天才送来的被子,可是,她还是觉得冷,彻骨的冷。

    不知道什么时候,苏栩栩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她似乎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烟味,而且周遭的温度,也似乎越来越高。

    脑袋沉重,晕晕沉沉,半梦半醒之间,苏栩栩强迫着自己费力的睁开眼睛,似有跳跃的火光,窜进眼底,然后她看到那一线模糊的火影,慢慢的占据了她的整个瞳仁,她看到她身处的这一小方天牢,整个都被熊熊燃烧的烈火包围住了。

    有一瞬,苏栩栩几乎以为自己还在睡梦中,可是,呛入鼻端的浓烟,却是越来越多,令她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窒息般的惨痛,让她渐渐从昏沉中清醒过来,苏栩栩突然意识到,这里真的着火了。

    她下意识的想要呼救,可是,一开口,就被汩汩升起的浓烟呛了一大口,又是一连串剧烈的咳嗽,她向牢外望去,却见守在外面,包括牢头在内的三个狱卒,正趴在一旁的八仙桌上,一动未动,人事不省,也不知是已经死了,还是昏迷中。

    一瞬间,苏栩栩的脑海里飞快的转过无数的念头……天牢内,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着起火来?而且,她隐隐闻到了空气里的火油味,所以,这并不是一场意外,是有人蓄意纵火,想要她的性命……

    究竟是什么人,与她有如此深仇大恨?

    几乎是立刻,苏栩栩脑海里就闪过了一个名字。除了她,她想不到有人会恨她到想要烧死她的地步。

    但现在显然不是追究这些问题的时候,眼下最大的问题是,她要如何从这里逃出去。

    她试着呼救了几声,可是天牢内,除了她自己声音的回响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回应。

    是啊,这里不是普通的天牢,是单独隔出来的,地处偏僻,平日里除了几个狱卒看守之外,也没有其他人到这里来,这倒真的是个杀人的好地方。

    就像她现在这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边又鲜少有人经过,就算是烧成一片火炭之后,大抵都不会有人发现这里失了火。

    看来想要害她的人,早就算计好了。

    倒也难为那人了。

    火势越来越大,将她身处的牢房,几乎围成了一个火圈,炙热的火光,烤的苏栩栩整个人也仿佛要随着这熊熊大火烧起来了一般,然而,这并不是最难受的。

    最难受的,是那些随之卷起的袅袅浓烟,它们无孔不入的钻进她的口腔鼻端,令她不能呼吸,所幸的是,床头还有昨晚她喝剩下的小半碗水,苏栩栩将它倒在了从裙子上撕下的一小块布料,然后掩住了口鼻。

    可是,饶是这样,也依旧不能阻止空气里的浓烟的入侵。

    这才是苏栩栩最担心的,毕竟,发生火灾的情况之下,对大部分死者来说,他们致死的原因,都不是被大火活活烧死,而是在那之前,就已经被浓烟呛死的。

    而苏栩栩眼下就面临着这样的困境。

    肺里的空气,正在急速的减少中,她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她的意识在逐渐的消失中,像是有什么东西,正狠狠拉着她,一点一点往无尽的黑暗里坠去一般,而她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苏栩栩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支撑得了多久。

    她忽然想到,那个男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吗?他现在在哪儿?是陪在那个女子的身边吧?他知道她就快死了吗?还是知道了,也根本不在乎?甚至于,这一切都是他的纵容……

    哪怕意识已经模糊,可是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苏栩栩还是不可抑制的感到深深的悲伤。

    头越来越沉重,身子却仿佛越来越轻,像是漂浮在半空中一般,窒息的痛楚,已经变得有些麻木,苏栩栩突然觉得好累,她忽然觉得,就这样死了,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不知道,她死了之后,那个男人会不会为她哀悼,会不会有一丝的伤心?

    想到这儿,苏栩栩干涸的双眼,缓缓流出一滴泪来。

    就这样吧。

    苏栩栩缓缓闭上了眼睛,再没有一丝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