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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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住的地方

    在这种场合,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出现这样的行为,也很正常,但这样直接的,却还是让他感到吃惊,更让他吃惊的是这个男人说:“男人为了女人,通常都容易这样小气。”

    这句话并不要紧,要紧的是,这个男人在这种音乐背景下,这样的距离能够听得到他们的谈话。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更要紧的是这个不普通的男人的眼中是有怒火的,他很清楚这怒火是准备燃烧他的,所以他立刻本就清醒的大脑更清醒了起来。

    白蛇很显然是对这个男人的亲昵举动是反感的,甚至是厌恶的,不然她的身体不会突地变得僵硬,脸色变得冰冷,眼睛里也燃烧起来怒火,这怒火是准备燃烧这个男人的。

    她的手用力握紧这个男人的手,用力移开自己的肩膀,没有动。再用力,还是没有动。这让她更加愤怒,眼里的怒火更盛,甚至是怒火中有无数的刀锋在奔腾。

    他对这个男人说:“虽然是在这种地方,但男人对女人应该还是要斯文些的好。”

    这个年轻的男人笑了,本来就以一张英俊的脸,这一笑更加英俊了,尽管是嘲讽地笑,嘲笑着对他说:“你知道我是谁吗?敢这样跟我说话?”

    “不知道。”他嘴上是这么说的,但看到这一身的国际限量版的服饰,吧台内侍者谦卑讨好的样子,足以说明绝对不是简单人物。

    “成渝,毛成渝。我叫毛成渝。”

    “不知道。”

    毛成渝冷冷地说:“不知道不要紧,你马上就知道了,而且我保证下次让你记得更清楚,永远也不会忘记。”最后一句还没有说完,另一只空着的手挥了出去,目标不是吧台上侍者早已准备好的专用酒,而是他的脸。

    他是来解决麻烦的,不是来找麻烦的,但麻烦来了,他同样也不会逃避,尽管这个麻烦的因由来自一个叫白蛇的假名字的女人。

    所以,就在毛成渝的手几乎贴在他脸上的同时,迎了上去。于是,两个男人的手贴在一起。毛成渝的脸上立刻写上了惊诧两个字,然后手上用力,不动,再用力,还是不动。

    白蛇此时也是满脸的惊诧神色,但又变成了无限的倾佩神色。

    他的拇指和小指扣住毛成渝的手掌,食指和无名指扣住毛成渝的手腕,中指恰巧搭在毛成渝的脉门上,三分力道按了下去。

    毛成渝的脸色即瞬由微微的发红,变成了酱紫色,牙关紧咬着,就连额头也开始有细小的汗珠在上面。

    吧台内的侍者也立刻变了颜色,手也已悄悄伸到吧台下面,像极了准备拿武器出来的样子,酒吧内也有几乎超过半数的人站起身,向着他们这里快步走来。

    他用他的眼角余光,一瞬间扫了一下,立刻分辨出这是奔着自己来的,绝对不是帮助自己的,他同样不想这种麻烦再升级一些,所以手指一轻,泄了力道。对毛成渝说:“你说的对,我认识你了,永远也不会忘记。”他顿了一下,另一只手拿起酒杯,说:“很高兴认识你,先干为敬。”说完一口见了底。

    毛成渝周身立刻轻松了起来,脸色恢复微微的红。移开搂在白蛇肩上的手,挥了挥,阻止这些人的下一步行动。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这句话不是对毛成渝说的,是对白蛇说的。

    “什么地方?”白蛇好奇地问。

    “我住的地方。”然后,就拉着白蛇的手,也不管她同不同意,同样也没有理会毛成渝,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

    毛成渝的脸色即瞬又变成了酱紫色,牙关紧咬着,眼

    睛里喷出噬人的火焰,手里的为他自己专用的昂贵的玻璃酒杯,也被握的粉碎。

    ........

    秋雨过后,雾就来了。

    雾是浓浓的,一团团的,棉絮般的摸样。扯不断,化不开,拉不直,吹不散,滚动着,极细小极细小,挂在衣服上,衣服便潮了,贴在肌肤上,湿湿的冷。

    大街上有车的灯光投过来,原本是明亮的,现在已变得昏黄幽暗,让人看得见,却看不远。就连楸树都已只剩下模糊的影子,完全没有了树与树之间的距离。

    雾过去后,落叶是湿的,绿地也是湿的,湿的极重既无奈,像极了黄浦江上悲鸣的汽笛声响。灯的光影被江面的波纹拉伸开来,晃动着,齐齐映入依靠着栏杆望着黄浦江头白蛇和他的瞳孔里。

    白蛇问道:“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你的名字?”

    “许仙。”

    “许仙?百家姓里有姓许吗?就因为我叫白蛇吗?”白蛇疑惑地问道。

    “百家姓里不但有,白蛇传里也有。而且你能叫白蛇,我为什么不能叫许仙?”

    白蛇笑了,她那一双少有的大眼睛里,蓦然飞进了星星的光芒。笑问道:“一个人从金光闪闪的美国到一个陌生的城市,真的是为了逃避她吗?”

    许仙用一种惊诧的眼神看着她。

    “不要用这种崇拜的目光看着我,我恰巧有正常人的推理判断力。”

    “说来听听。”

    “在上海,没有不知道毛成渝这个名字的,而你却不知道,不但不知道还给了他那么大的难堪。冷心缘酒吧也不是谁都能去的。”

    “毛成渝。。。。。”

    “他是上海三大家族集团之一毛氏集团的大公子,非常有商业头脑,近几年几乎都是他在当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曾经是亚洲ufc冠军,你却轻易。。。。”她顿了一下,接着说:“你喝的那种酒是从美国空运过来的,好像也只有生活在那里的人才喝着习惯,而且你的中文略带有外国人的口音。”

    白蛇直直看着许仙的眼睛,坚定地说:“看人的第一眼很重要,你看我的瞬间的神情,我应该像你心里的那个让你受伤的人,我推断的对不对?”她又顿了顿,说:“但这都不是关键,关键还要有很好的运气。”

    白蛇娇笑问道:“我的运气好吗?”

    许仙的眼睛里又复出痛楚、伤感而迷惑的神情,不由叹了口气。说:“你的运气很好,特别是遇到我以后,你的运气会更好了。”

    “为什么?”

    “因为我也是运气很好的人,而且我也有正常人的推理判断力。”

    “噢?”白蛇又来了好奇心,想急了解他是怎么对自己做出判断的。

    ——通常,女人都有好奇心,猫也有好奇心。

    ——人们可以将女人形容成像猫一样温柔,也可以将猫形容像女人一样温柔,这是女人和猫的相同点。女人和猫的不同点是,猫一年定期“叫春”,女人却可以天天“叫春”。

    “好像现在的女性戴手表的不多了吧,特别是像'哈雷斯'这款在上海恐怕没有几个吧。”

    “瑞士限量版,纯手工制作,全中国只有二十四只,说明什么?”

    “说明不但象征你的身份,而且时间观念还是很强的,所以你应该是名企高管或老板。更准确地说应该是老板。”

    “无论什么样的名企高管,也弄不到这么一款'哈雷斯'。”

    “能够给你这么大的婚戒的,证明这个男

    人很喜欢你,至少很在意你,同时也证明家族 不错。”

    “哼。”

    “像你这种把时间看得比黄金还珍贵而且存有婚约的女人,舍得到酒吧里来消遣,可以说你们最近出了感情问题。”

    “能来这个酒吧的人都不是来消遣的,都是生意场上的老板,都是来谈生意的。”

    “说得对,但是像你这样一个成功人士,主动搭讪一个陌生男人,仅仅只是为了谈生意这么简单?”

    “哼。。。哼哼。”

    江面上的风,仿佛永远是清凉的,特别是秋雨后黄浦江上的风,夜半时分吹到人的肌肤上,真是让人冷了个透,白蛇忍不住靠了靠身边许仙。

    “你还没有带我去那个地方呢。”

    “哪个地方?”

    “就是你住的地方。”

    “你确定一定要去?”

    “为什么不呢?”

    月光拥抱着几颗最亮晶晶的星光,缓慢缓慢爬上床头白蛇裸露的肌肤上面,泛映出牛奶般的光泽。

    许仙的手指在她缎子般光滑的肌肤间游走,每一寸的游走,立即让她发出轻轻的颤栗,那是一种愉悦的满足的颤栗。

    她的眼神是迷离的,脸颊是潮红的,胸脯不但富有弹性,而且还鸽子般温暖。她的双唇微颌,吻到唇角不但花瓣般柔软,而且还花瓣般清香。

    在这样一个浪漫的月夜,你若是女人,愿不愿意是白蛇?你若是男人,愿不愿意是许仙?

    。。。。。。

    初升的太阳,虽还未曾从钢筋水泥森林的一头爬起来,但天色早已大亮,街道上的车子也已开始形成洪流。只因为这里是上海。

    “你打算在这里住多久?”这是白蛇问许仙的,她问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你会留在上海吗?

    “住到有自己的房子为止。”这是许仙回答她的,他回答这句话的潜台词是:我会留在上海,想有自己的房子。

    “我有空着的房子,你自己随便选一个去住。”

    “谢谢。”

    “你竟然也不会客气。”

    “跟你不需要客气。”

    “为什么?”

    许仙拥紧她,伏在她耳际柔声说:“做我的女朋友吧,如果你愿意,可以是托付终身的那种。”

    白蛇想了一下,说道:“如果我们真的有缘,一个月内,不,三个月内,我们还能相遇,我就做你女朋友,可以结婚的那种。”

    她说着话,挣脱他的怀抱,很快将自己收拾得整洁而干练。然后退下无名指上钻戒,屈指一弹,随随便便地将这价值十几万的大礼画出一道完美的弧度,就飞出了上海外滩最豪华的商务套房的宽大的窗子的外面,却不知道会落到哪一个幸运人的头上。

    她竟似完全都没有考虑。

    许仙用剃刀剃着胡子,左手四指合在一起,伸出大拇指,冲着她说:“给你点个赞!”

    白蛇走到门口,打开门说:“俗话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许仙淡淡地说:“这句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并不让我感到意外。”

    白蛇说:“但这句话也许会让你意外?”

    许仙问道:“那句话?”

    白蛇一字字说道:“毛成渝就是我的前未婚夫。”然后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铛”的一声,是许仙手里剃须刀与地毯下面地板发出的声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