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悔神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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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不言而喻

    翌日清晨,鸟鸣幽幽,乳白色的雾气轻纱般笼罩在竹林间。众人来到归语真人的坟冢前,晨曦如烟,清风徐拂,远处归元观的晨钟在悠扬响起。

    赵文、阿成、莫不悔三人跪倒在坟前,跃动的火焰烁热着三张沉默的脸,纸钱在火光中变黑成灰,风吹过来,带着灰烬飘到人的头发上、衣衫上,又飘到更远的地方。

    过了片刻,赵文回过头,低声道:“云儿,善柔姑娘,秦姑娘,你们也来烧几张纸钱吧。”

    云儿走到师父身边,乖巧的双膝跪地,先叩了九个头。那枚紫玉佩从他的衣襟里滑落出来,在胸口一荡一荡。

    烧完了纸钱,赵文与阿成、莫不悔依然跪在原地,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伤感或许可以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淡去,然而对王归语的缅怀与思念,却如醇酒般在心头越聚越浓。

    日头悄悄升到竹林的高处,沾湿在众人身上的霜露冉冉蒸发去。

    萧善柔轻轻一叹,说道:“赵大哥,不悔,阿成,咱们得回去了。稍后归圆师伯祖还会领着各派的掌门长老,来此祭拜归语师伯祖。”

    “哼!”莫不悔鼻子里低低的发出声音。

    赵文一按他的肩膀,道:“莫师弟,咱们再每人为师父他老人家敬上一炷香吧。”

    三人双手捧香,肃穆叩拜。

    身后微风渐起,归一真人飘然而至。萧善柔、秦青与卫常云纷纷躬身施礼,被归一真人扶起。

    赵文站起身,礼道:“掌门师伯,您老人家不是说要午后陪着各派掌门前来么?”

    归一真人微微一笑,道:“那是归圆师弟的事情,贫道乐得躲个清闲。何况,贫道还有更加紧要的事,要找你们师兄弟三人。”

    赵文问道:“师伯,不知您找我们兄弟三人有什么吩咐?”

    归一真人道:“贫道想带你们几个去一个地方,你们这便随贫道走吧。”

    阿成诧异道:“师伯,这是去哪里呀?”

    归一真人淡淡含笑,说道:“去了便知。”

    卫常云孩童心性,好奇的问道:“太师伯祖,云儿可以和师父、师叔一块儿去么?”

    归一真人点头道:“云儿同行,自然更好。”

    当下归一真人牵住卫常云的小手,御风而起,赵文三人紧随其后离开了清心林。

    五人出了归元峰,才祭起仙剑。因赵文、阿成、莫不悔伤势未愈,归一真人有意放慢了速度,一路朝着北方飞行。

    黄昏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座百来户人家的山村,依山傍水,恬静祥和。夕阳里袅袅炊烟四起,远远传来大人召唤自家顽童的呼喊。

    归一真人在村外的树林前降下云头,收起仙剑,说道:“就是这里了。”

    卫常云疑惑道:“太师伯祖,您带我们到这座小山村里,是来看望朋友么?”

    归一真人怜爱的抚过卫常云头顶,点头道:“不错,村子里住着一位贫道极为熟悉的朋友。我与他已有一百五十余年的情谊,只是如今他却未必能认得贫道。”

    卫常云奇怪道:“那是为什么,既然你们是老朋友了,他怎会又不认得您?”

    归一真人深邃的眼眸中闪动着怀旧的光芒,轻轻道:“因为他经历了一些事情,刚刚回到这里,已经记不起从前的种种。”

    阿成问道:“师伯,咱们这就要进村么?”

    归一真人看了看天色,摇摇头道:“再等一会儿,他现在还没有回来。”

    赵文、阿成、莫不悔听归一话中处处打着禅机谜语,疑惑更深,不明白归一真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带他们师兄弟三人来此,看的又是什么奇怪的朋友?

    大伙儿静静站在林外,暮色渐渐黯淡,最后一缕残阳也消没在了宁静的黑夜里。

    村子里家家户户点起了油灯,已经很少有人还在屋外走动,晚风吹来,树梢颤动树叶乱摇。

    莫不悔拽拽赵文与阿成的衣角,使个眼色,让他们注意归一真人竭力平静的面容底下,掩饰的那一丝紧张与焦灼。

    归一真人的双手背负拂尘,拇指下意识的转动着。

    忽然村落里响起一声响亮清脆的婴儿啼哭声,跟着隐隐约约听见人们喜悦的欢呼道:“生了,生了,是个男孩!”

    劈劈啪啪的爆竹顿时炸响,许多人从屋子里奔出来,赶去向那家诞生婴儿的邻居道贺。

    归一真人的脸上流露出一缕如释重负的微笑,神情复杂难言,自言自语的低声道:“你终于回来了,师弟”

    “师弟?”莫不悔吓了一跳,联想到刚才归一真人与卫常云的一番对话,他难以置信的望向归一真人,激动地问道:“师伯,你是说师傅他”

    归一真人微笑着点头,说道:“是的,归语师弟,他回来了。”

    阿成张口结舌,望望喜不自禁的莫不悔,又望望虎目中满是兴奋喜悦的赵文,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那刚出生的婴儿是师父他老人家?”

    归一真人悠然道:“轮回一世,莫过如此。贫道昔日在无名山岗,以召魂珠收得归语师弟的一缕精魄,将他存于珠内虔心炼化。而今一年期满,亦是他功德圆满、转世投胎之时。”

    赵文猛地大吸一口气,道:“这么说,师父他老人家真的没有死?”

    归一真人道:“或可说,是他的精魄又回来了。但前世的记忆已经洗净,他又不再是原来的他。”

    莫不悔迫不及待道:“师伯,别打机锋了,咱们赶紧去见师傅吧。”一马当先奔向村落。

    循着鞭炮声,众人很顺利的找对了人家。在几间还算齐整的平房外,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对于这样一个闭塞的小山村,有新生命的诞生,委实称得上平淡日子里的一桩大喜事。

    那家的男主人正忙前忙后招呼着近邻亲朋,忽一抬头见到一位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真人手持拂尘,正向自己含笑施礼道:“这位先生,敢问女主人可是刚诞下了一位麟儿?”

    那汉子还是有生头一遭被人唤作“先生”,再看这位真人的器宇脱俗,恍如是传说里得道的仙人。至于真人口中说的“麟儿”是何物,哦,可能就是自己刚得的儿子吧。

    他不敢怠慢,乐呵呵的说道:“道长说得是,我那婆娘总算争气,在肚子里憋了整整一年,总算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

    归一真人道:“恭喜先生了,不知贫道可否拜会令公子一面?”

    那汉子愣了半天,再弄不清楚什么是“拜会”,更没听说过“令公子”这人是谁?

    他傻呵呵的站在原地,不晓得该怎么回答,旁边有个私塾先生模样的老者叫道:“王老五,人家是说想见一见你老婆刚生下的大胖小子!”

    淡王五恍然大悟,连声道:“道长往里请,快请进!”众人分开一条路,让他引着归一真人与赵文等人入得屋内。

    王老五一进门便朝里屋叫道:“娘,快把我儿子抱出来,外面有位道长想瞧瞧!”

    里面有妇人应了一声,抱着一个小红被褥包裹的婴儿走了出来。

    那婴儿适才洗过热水澡,稀疏的黑发软搭搭的沾在小脑壳上。红扑扑的小脸蛋上五官倒是长得满小巧可爱的,眼睛一闭一合好像又快睡过去一般。

    那妇人掀开里屋的帘子,就见自己儿子身边站着几位客人。

    其中一位道长白衣如雪,气度不俗,好像画中神仙真的走出来了一般。不过在他身后,尚有三位气势非凡的年轻人和一个六七岁的孩童,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自己怀里的孙子,模样神情恁的古怪。

    妇人心里一哆嗦,下意识的抱紧婴儿,客客气气的道:“道长好。”

    归一真人笑道:“贫道路过此地,闻听有婴儿初生的啼哭,心血来潮便入村找寻,为的是恭贺主人家喜获麟儿。若有叨扰主人之处,尚请见谅。”

    王老五照例在翻白眼,挠头发,不懂归一真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旁边亦步亦趋跟进来的私塾先生凑过去,在他耳边一阵嘀咕,王老五赶忙道:“不扰不扰,咱们乡里人有一句俗语,叫做远来都是客。像道长您这样的贵客上门,咱们高兴都还来不及。”

    归一真人从袖口里取出一个瓷瓶,道:“贫道若推算得不错,******有产后失血的症状,倘使不及时医治,恐日后留下病根。

    “贫道这里有几颗自家炼制的丹药,每日清晨请******服上一粒,七日后药到病除,今后百病不生,仙寿可期。”

    王老五这次听懂了归一真人话里的意思,喜道:“道长真是活神仙,说得一点没错。可咱们头一回见面,我怎么好意思收您这么贵重的东西呢?”

    归一真人摇头道:“无妨,实不相瞒,贫道与这孩子有缘。先生若不介意,请恕贫道冒昧,将这孩子抱上一抱。”

    王老五想也不想,道:“成!”

    他转头道:“娘,你把娃儿交给这位道长抱上一抱。”

    那妇人将小孙子抱在怀里本不肯松手,但觉得归一真人也不像坏人,儿子又连声催促,只得勉强把怀中的婴儿送了过去。

    归一真人抱起婴儿,心里涌起一股奇妙的感觉,一边的莫不悔等人呼啦凑到近处,屏息打量。

    忽然有人叫道:“快看,这娃儿睁开眼啦!”

    果然,那婴儿眯缝的眼睛微微睁开,望着归一真人慈祥的面容一点儿也不害怕,嘴角边渐渐露出一丝可爱的笑容。

    王老五激动道:“道长,这娃儿真的和您有缘,不如麻烦您给他起个名字吧。”

    归一真人心中感慨,颔首道:“贫道便不推辞了。这孩子生于傍晚时分,又是他娘亲怀胎十二月方得出世,就叫作王懿吧。”

    王老五念道:“王懿,王懿?”回头看了看妇人,又一起看看私塾先生,见先生摇头晃脑似在品味,当下道:“好,就叫王懿,这名字响亮!”

    他说话工夫,那婴儿突然咯咯的脆笑起来,声音如银铃般动听悦耳。

    莫不悔眼眶一热,默默道:“师傅,咱们都看你来了。你定也是知道的,所以才笑出声来吧?”

    归一真人小心翼翼怀抱着婴儿,道:“贫道再送令公子两句话,不知可否?”

    妇人道:“道长请说,您是得道仙人,金口玉言,咱们一定用心记着。”

    归一真人微微一笑,道:“令公子这一生福缘不浅,却是富贵无门,登仙有望。”

    莫不悔一乐,这两句话跟当年师傅送给卫常云的说法几乎一模一样,还真不愧是同出一门的师兄弟。

    归一真人说话时,掌心里碧光一亮,近二百年纯厚精深的真元汩汩绵绵流入婴儿体内,为他打通经脉,培本固原。这情形,只有莫不悔等人看得清楚,王老五等人却是茫然无知。

    阿成说道:“师伯,弟子也想抱一抱这、这孩子。”

    归一真人将婴儿送入阿成怀中,阿成低头瞧着淡晚柔嫩的小鼻子、小眼睛、小嘴巴,慢慢将嘴唇凑近孩子的耳边,似在柔声细语述说什么,眼圈已自红了。

    转了一圈,孩子到了赵文手中。

    赵文仗剑对敌之时,自是威风八面,洒脱豪迈,可抱着初生的孩子时反不如阿成,笨手笨脚、紧张无比。他垂下头,在王懿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胡渣弄痒了婴儿,王懿又咯咯的笑起来。

    赵文依依不舍将淡晚送回妇人怀里,说道:“王老哥,我来得匆忙,也没备什么送给孩子的礼物”

    卫常云闻言乖巧的从脖子上解下玉佩,说道:“师父,您准备的礼物不是放在云儿这里的么?”他现下修为初成,也不必再依靠玉佩灵气护持心脉,故而摘下也不会有事。

    赵文心里一动,点点头接过玉佩,说道:“这枚玉佩乃是祖传之物,便留给贵公子作个纪念。”

    王老五还要推辞,赵文已经郑重的将玉佩戴到了婴儿的胸前。王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皮低垂,一副酣入梦乡的恬然模样。

    众人逗留片刻,归一真人起身告辞。王老五一家竭力挽留,说什么也要拉着他们吃上两颗喜蛋再走。众人谢绝出了村子,又回到小树林外。

    一路上谁也没说话,都在美滋滋的回味刚才那场奇妙的与王归语的“重逢”之中。

    天色早就黑透,背后的村落里响起狗吠,一轮明月挂上清空。

    莫不悔走到归一真人面前,突然毫无征兆的单膝跪倒,道:“师伯,谢谢您!”

    归一真人恬然微笑,一句话说得莫不悔暗道惭愧,归一道:“莫师侄,恐怕十年以来,惟有这声师伯,你是叫得最心甘情愿。”

    众人御剑回到清心林,天刚好微亮。

    萧善柔与秦青一宿没睡,见莫不悔、阿成回来急忙迎了上来。赵文督促卫常云去做早课,归一真人也回返了归元观。

    莫不悔虽经过一日一夜的奔波,十分疲倦,但精神振奋了无睡意,说道:“善柔,你陪着我到竹林里走一圈,好不好?”

    萧善柔欣然应了。

    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径在林中时隐时现,两个人手拉手,享受着这难得的安宁和恬静,听着脚下竹叶的沙沙轻响。

    走了一段,莫不悔停下脚步指着前方微笑道:“善柔,你记得么,就是在那里我第一次遇见你。

    “那时候你凶巴巴的要我向小白赔礼,我不答应,你便和几个同门将我按在地上,狠狠打了一顿。”

    萧善柔噘起小嘴,含羞带嗔的瞪了莫不悔一眼,道:“谁凶巴巴的了,是你先欺负了小白和我,我才要你赔不是。谁知道你那么坏,让人家下不来台,还把人家压在身下”声音越说越小,没一会儿她自己先娇笑了起来道:“坏东西!”

    那种久违的无限温馨的感觉,让两颗年轻的心同时加快了跳动,莫不悔手上微一用力将她拥入怀中,深深的吻下。

    萧善柔热烈回应,缠绵良久,方才脱开莫不悔的魔爪道:“不来了,你又欺负人家!”

    莫不悔故意拧着眉头道:“奇怪,我有欺负你么,怎么看你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萧善柔大羞,顾不得骨伤未愈,使劲在莫不悔脚面上一踩,怒道:“你就是个坏东西!”

    莫不悔拉起她的手,说道:“善柔,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告诉你,更想听听你的意思。”

    萧善柔娇俏的眨眨眼,嫣然笑道:“说来也巧,人家也有一件事想和你说。”

    莫不悔难得谦逊道:“那你先说吧”!

    萧善柔摇摇头,道:“不,还是你先说,看看咱们在想的是不是同一样事情。”

    莫不悔无奈,只得点头道:“好,那我先说。”

    他收敛起笑容,闷闷的道:“我原本以为自己活不了太久,所以一直将此事藏在心底,没有说出来。可是如今火毒已解,我已无法再逃避了。”

    萧善柔含着笑意,深蕴柔情的明眸凝望着莫不悔,听他继续说道:“善柔,以你的兰心慧智,我早知道也瞒不过你。我和雪儿”

    他偷眼打量萧善柔的反应,终于横下一条心说道:“我不能骗你,也骗不了自己。我总担心说出来,会伤害你,可是如果不说,这事就会像毒蛇般纠缠我一辈子,对你,对雪儿也都不公平。”

    萧善柔轻轻道:“不悔,也许你不相信,我一直在等着你说这句话。自从云梦大泽初遇雪儿妹子,我便晓得她对你情根深种,百死无悔。而我也感觉得到,她在你心底的分量,与我一样的沉,一样的重。”

    莫不悔怅怅吐了口气,道:“可是你不知道,我曾经答应过要去南海找她,而我却没能做到。我总希望能够不伤害到你和雪儿,希望自己能想到好主意来解决这些问题。

    “直到有一天,有位迷途知返、大彻大悟的高僧提醒了我,他说:”****绝非一个人的事情,更不是靠修为和智慧就能解决。“我以前,过于的自我,才酿成那么多的错事,连累你和雪儿也一起遭受了那么多的痛苦。”萧善柔如释重负的一笑,牵住莫不悔的另一只手。

    两人面对面站着,萧善柔抬起头,声音还是那般轻柔,道:“不用说那么多,我相信你,不悔。既然你曾经答应过雪儿妹子,那就应该去南海把她找回来。”

    莫不悔全身如坠冰窟,傻傻的哀求道:“善柔!”

    萧善柔娇俏浅笑,说道:“傻瓜,你以为我是在和你斗气么?你若一辈子瞒着我,把这事闷在自己心里,扔下雪儿妹子不管,我才会真的生气。”

    萧善柔戏谑般的往上拨弄莫不悔僵硬的唇角,硬生生的在莫不悔脸上扯出一个笑容,命令似的说道:“去吧,我和小白会在归元山等你。”

    莫不悔真的傻了,本以为无解的问题,居然顺利得令他无所适从,上苍待他委实太好了。

    两日后,莫不悔独自御剑南行,一路风尘抵达南海。

    三年前,为救治自己的魔气噬体之症,杨顶天夫妇与杨雪也曾和他同来歧茗,此次故地重游,别有一番滋味。

    仙山依旧,海阔浪平。想着能马上重见伊人,莫不悔心里热乎乎的,加紧催动仙剑,前方云层里剑光一闪,一位陌生的天机阁年轻女弟子拦住去路,谦和有礼道:“这位仙友请了,敢问有何要事,惠临敝山?”

    莫不悔还礼道:“在下莫不悔,特来求见仙阁杨雪杨仙子当面,劳烦通禀一声。”

    那女弟子面露诧异之色,上下细细打量着这位如雷贯耳的瘦削青年,说道:“原来是莫公子,小妹失礼了。请莫公子到仙阁稍歇,小妹这便前往通禀。”

    莫不悔入得天机阁,在一间雅致的小厅里入座,自有人奉上茶水。等了一盏茶左右,门外脚步声响,安孜晴与楚凌霜走了进来。

    莫不悔不见杨雪身影,心感不妙,只得站起身抱拳道:“阁主,楚仙子!”

    安然与楚凌霜还了礼,三人分宾主重新落坐。

    安然开门见山道:“莫公子,你来得不巧。自蓬莱仙会后,雪儿一回仙山便闭入死关,以参悟练神天道。如今,是谁也无法见她。”

    莫不悔心道:“这么巧!老天爷难道还想再捉弄我一回么?”口中却无法唐突质疑,只得恭敬问道:“安阁主,不知雪儿何时能够出关?”

    安然摇头道:“这可难说,需看她个人的造化。短则三五年,长则十年二十年,也有可能”

    虽然她没有继续往下说,但莫不悔也晓得后面话里的意思,自然是指万一走火入魔,或许便会香消玉殒。

    他呆了半晌,楚凌霜道:“莫公子,杨师妹她入关前留下一支玉箫,交代说倘若你来南海,便将此物转交与你,留作纪念。她想对你说的话,也尽都在里面了。”说着取出玉箫,双手交给莫不悔。

    莫不悔捧过玉箫,忆起北地冰原,万里风雪中,杨雪俏坐石上,纤手执箫的醉人丰姿,心里边百般滋味像翻倒的调味罐子,一古脑的涌了上来。

    他手抚玉箫,久久无语。

    楚凌霜安慰道:“莫公子,你也不必太在意了。待雪儿安然出关,功德圆满,你们也总有再会之日。”

    莫不悔站起身子,将玉箫还递给楚凌霜道:“楚仙子,这支玉箫还是劳烦你暂且保管。待雪儿出关,再将它物归原主。在下想对雪儿说的话,同样都在这箫中。”

    楚凌霜含笑的目光凝视着莫不悔,道:“莫公子放心,凌霜会将此箫转托与悠悠,届时一定为你办到。”

    莫不悔这才想到,明年正月,楚凌霜便该出阁了。

    他点点头道:“多谢楚仙子,在下告辞了。”

    安然与楚凌霜将他送出天机阁,莫不悔神思不属,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的歧茗仙山。

    他御剑海上,但见脚下波涛浩荡,万里无垠,禁不住心中怅然之意,纵声长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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