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十五天期限
在这之后的几个月时间里，这一老一少整天泡在一块，钻到石桌底下参悟天荡仙人于六百多年前留下的伏魔诀。除了他们，萧善柔偶尔也会来凑个热闹。不过她是很少钻桌子底下的，反正等莫不悔修炼成伏魔诀迟早也会倾囊相授与她。
另一个人是阿成，这个傻小子对伏魔诀的兴趣远没莫不悔料想的那么大，更不用说要他埋在桌子底下参悟了。他自然也知道伏魔诀的奥妙与威力，可王归语教的“万法相应诀”自己还没掌握好，哪里有空闲再学别的呢？贪多嚼不烂，师傅说的道理总是不会错的。
因此，阿成还是每天还是会上来给莫不悔按时送饭，有时多坐一会儿也只是陪他聊聊天。至于王归语自然也晓得了伏魔诀的事情，莫不悔原本就不想瞒着这个老头，而老头对此的态度同样是听过之后就作罢了。
有的时候，莫不悔忍不住觉得老头与阿成其实像父子更多些，只是阿成比老头要高大壮实了许多而已。
那伏魔诀看似简单无奇，实质上博大精深，莫不悔与许春秋花费了几个多月也不过是粗略领悟罢了，要说到真正参透掌握，恐怕要数年时间也未必能完全掌握。
次日一清早莫不悔与许春秋两人又钻进桌肚底下，只约片刻功夫就听到外面脚步声响，却是阿成来了。
果然看见阿成一面拎着饭盒跑进思醒洞，一面气喘吁吁叫道：“莫小哥，不好了！”
莫不悔自桌子下探出脑袋来笑道：“我哪里有什么不好的？”
阿成奔到莫不悔面前蹲下，擦了擦额头豆大汗珠。以他的修为即便飞驰千里也不应如此狼狈，可见方才必是尽全力赶来。
阿成缓了口气道：“不是你，是赵师兄！”
“赵师兄？”莫不悔心中一奇，阿成所说的赵师兄，想来就是自己一直没有见过的老头的另一弟子，听阿成说过他常年在外以许久不曾回过清心林。若今天不提起他来莫不悔怕早就把他忘了。
果然，阿成点点头道：“就是赵文师兄啊。”
莫不悔听的是一头雾水，皱起眉道：“你且慢慢道来，赵文师兄又有什么不好了？”
阿成道：“今天早上我拎着饭盒刚要出门给你送饭，就看见外面来了一大帮人，足足不下十几个之多。那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还有受了伤被人搀着的。”
许春秋听他罗里罗嗦一大堆却不得要领，不耐烦的道：“你就说他们是谁吧，来干什么，和那个赵文又有什么关系？”
阿成答道：“我听领头的一位老者说他们是清风海域和太和宫的，据说是要上门找师傅还有掌门师伯讨个公道。”
许春秋“咦”了声道道：“这两家不都是大陆是大正派么，来此讨什么公道？”
阿成摇头道：“具体的我也没听到，师傅就让我给莫小哥送饭来啦。不过看样子好象是赵文师兄在数日前接连打伤了清风海域的好些个弟子，清风海域的人气不过便邀了太和宫的一起来找我师傅。”
莫不悔嘿然道：“原来是上门寻仇来了。”
“这可不是，”阿成说道：“那领头的老者可凶着呢，口口声声要师傅交出赵师兄，不然就要找我归一师伯论理。”
莫不悔道：“盛师兄已经这么多年没回山，可能老头也不晓得他的下落，又到哪里去找？况且，清风海域的人大多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个仗势欺人，说不定这其中另有曲折。”
说这话的时候，莫不悔自然又想起幼年在那客栈里遇见的清风海域罗公子。由此却又想着杨顶天夫妇二人与杨雪，也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阿成道：“清风海域的众位师兄怎么样我是不知道的，可赵问师兄为人刚正不阿，肯定不会无缘无故伤人。莫小哥说的对，这里边一定有其他的原因。”
莫不悔道：“不管有没有其它原因，我们一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总比待在这儿胡乱瞎猜的强。”
许春秋呵呵笑道：“莫小子，这样怕是不行，不要忘了你正在被罚面壁，可不能到处乱跑。”
许春秋眨了眨眼睛，问道：“你老人家不能通融一回么？”说着从饭盒里拿起两个包子朝许老头手里送。
曾山满不客气一嘴塞进半个包子，含糊不清道：“不是我的问题，而是你去了紫竹轩必定会被旁人发觉，到时候眼看要满三年的面壁时间就不知道你这一出去又得加上多少年了。其实，这样也不错啊，我老人家不是又可以有人多陪我几年了，哦，说不准是几十年了？”
莫不悔气不过，一把从许老头手中抢过另一个包子咬了口。
阿成道：“许师叔祖说的对，莫小哥你还是别去了，我得赶紧回去再瞧瞧，若是他们仗着人多欺负师傅可就不好了。”
许春秋胸有成竹的道：“你们放心，这他们还没这个胆。就凭那么十几个人想在归元山撒野，除非是他们全都脑子被驴踢了。而且，就在我们说话的功夫，归圆师侄已经带着人到了清心林，这下更不会打起来啦。”
阿成奇怪道：“许师叔祖，您怎么知道归圆师伯已经到了？”
许春秋得意说道：“我老人家早一百多年前就炼成了天眼，方圆百里之内有什么是我看不到的？若不是刚才所有精神都用在伏魔诀上，不用你来说我也早该洞察到他们。”
阿成对这位师叔祖深信不疑，松口气道：“归圆师伯到了就好。”
莫不悔记起一事，说道：“许老头，你上回不是拿出一面破镜子跟我吹说能瞧见千里外的一只苍蝇么，还不赶快拿出来给我看看清心林到底如何了？”
许春秋气哼哼的道：“是照天镜！”
莫不悔急道：“我可不管是什么镜，让我先试试看究竟灵不灵？”说着伸手探进许老头怀里一阵乱掏，可别说照天镜，就连剩下的三颗石珠也找不着。
许春秋被莫不悔弄得一阵痒痒，一面躲闪一面喘气的笑道：“别掏了，里面没有我老人家怕、哈哈，怕痒痒，哈哈、嘿嘿。。。”
莫不悔不甘心的收手，瞪着许春秋的胸口道：“快说，那面破镜子呢？”
许春秋嘿嘿一笑，得意道：“小子，今天我老人家再叫你长点见识。”他伸手到怀里寻摸片刻，手腕一翻，手里多的一样东西不是照天镜又是什么？
莫不悔刚才摸了半天明明他怀里空空如也，这一下却变魔法似的多出照天镜，不禁目瞪口呆道：“怎么会这样？”
许春秋用脏兮兮的袖子擦拭着照天镜，说道：“我老人家身怀百宝，要真的全部揣在怀里头还不撑爆了？就是不撑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在怀里也太麻烦，这样我老人家岂不被累死？所以，平时不用的时候你在里面怎么找也是找不到的，若想用了，只需一句真言它便自己乖乖的出来了。”
阿成恍然道：“许师叔祖，原来您老人家炼成了“怀纳百川”的功夫啦。”
莫不悔也醒悟过来，他曾经听萧善柔闲谈时说起，许多仙魔两道的高手身怀各式法宝众多，但平日里外人决计看不出来，却都是藏在怀里或者是袖子中。无论是在怀中还是袖里，旁人伸手进去找寻绝对是发现不了，那是这些高手早就运用“怀纳百川”或者“乾坤袖”的神功将法宝收藏起来。但只要一念口诀，又可召回这些法宝，宛如变戏法一般变出来的。
这事情说起来简单，用起来也方便，但非是一流人物也无此神功。这个许老头平日也不见带剑，说不定一样是收在了怀里。
那边许春秋口中又默念口诀，就看这照天镜镜面上徐徐亮起一团柔和的乳白色光华，里面重影绰绰，渐渐呈现出一座绿草盈盈巍峨的山峰。
阿成叫道：“这不是我们归元派的归元峰么？”
话音未落，镜面上景物又变，只见那山峰迅速放大，最终被一大片葱郁如汪洋大海般的清心林替代。那镜面里的一草一木对于阿成和莫不悔而言是再熟悉不过，几乎闭着眼睛都能找到。
阿成张大嘴巴再说不出话来，呆呆的看着清心林在眼前不停的变近，最后是自己住了十几年的清心林默然伫立于一片晨曦里。
许春秋此刻才出声笑道：“怎么样，我老人家没有骗你吧？”
莫不悔关切老头的情况，也无心跟许春秋斗嘴，催促道：“快对着那老头那栋木屋，他们定然是在外间的客厅里。”
不出莫不悔所料，王归语的木屋外站着十几个人，除了两名黑袍道士是归元人的落霞居的弟子外，其他的都是外人。画面再转到屋里，客厅主位上一左一右坐着的正是归语与归元两个老头。
在他们两旁的客位上，左面头一个坐的也是一名白胡子老道，看上去身材高大，眼中神光炯炯，捻须默然不语。在他身侧还有一名头发已经半白的干瘦道士，相貌清俊古奇，可神态冷峻跟归圆仙人有的一比。虽然莫不悔也不认得他们，可想来就是什么太和宫的道士了。
右边同样坐着两人，先是一个书生模样的老者，身着浅蓝色长衣，面带微笑正视着归圆、归语两个仙人说些什么。后面却是一个中年妇人，容色虽算不上漂亮，倒也顺眼。可惜一脸的愤怒，盯着王归语。
就这么一瞥，屋里别的人也就罢了，归圆仙人若有所觉，蓦然抬头朝后山方向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迅即又将头垂下只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显然，他已知道是许春秋在耍宝，故此不予理会。
另一个有所觉察的是那捻须老道，但他只瞟了归圆仙人一眼也把头低下，什么话也没说。
莫不悔道：“许老头，他们两个发现我们了吧？”
许春秋呵呵一笑道：“再教你小子一个乖，是三个人发现我们了。”
莫不悔一怔，凝神再朝照天镜里望去，依旧没有发现。许春秋道：“你别找啦，那人就是你们的师傅，刚才第一个察觉的就是他。那时候我的照天镜还没对着清心林呢，他就冲着我老人家这儿瞄了一眼。”
阿成惊奇的问道：“难道说我师傅的修为比归圆师叔还要了得？”
许春秋哼了声道：“这个你自己去问他，我老人家可不负责帮你打听。”
莫不悔虽然看见清心林里的情形，无奈听不见这些人在说什么。于是凑到许春秋跟前笑嘻嘻的道：“曾老头，你说光这么看着却不晓得他们在说什么，岂不是比什么也见不着叫人更难受？”
许春秋已经猜到莫不悔的心思，故意慢条斯理的摇头道：“不难受，我老人家一点也不难受。他们说话的地方离这儿才几里远，我老人家想听自可以听个真切。”
“可我们两个却什么也听不见啊？”，莫不悔道：“不如你将他们说的转述出来，也好让我晓得到底是在怎么一回事情。”
许春秋坐在椅子上，二郎腿一翘，皱起眉头道：“不是我不肯，施展通天耳的功夫实在太耗精气，我老人家又没什么好处，这个。。。”
许春秋闻弦知意，心中暗骂这个老头趁火打劫，嘴里连忙应道：“您老人家帮我们这个大忙以后，我莫不悔无论如何也不能亏待你是不是？这两天若小柔来了，便叫她下次多带几样你喜欢的好菜，再捉两条活鱼过来，如何？”
许春秋心中一百个乐意，可脸上犹豫道：“这有菜有鱼，的确是不错。可是，多少缺了点什么还不够味道？”
莫不悔哪有不明之理，无奈求人办事难，只得道：“要不，再让小柔想方设法偷个一瓶半瓶萧老头珍藏的‘百里香’？”
许春秋眉开眼笑的说道：“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们？”
莫不悔嘿然道：“不麻烦，只要让你老人家高兴就成。”
许春秋点头道：“好，那我们就这么一言为定！”
阿成呆呆的望着这一老一少，心想哪里有师叔祖和一个徒孙这般讨价还价的？
却听许春秋似模似样模拟那老者的声音说道：“两位仙人，我清风海域素来与贵派交好，又同列大陆正道十派之一。为了门下几个弟子私斗之事原也不该如此登门论理，更不该要贵派交出赵文师侄，伤了两家和气。可那赵师侄打伤清风海域的数名弟子，其中还包括我钱师兄唯一的长子也只算是他们学艺不精怨不得人，这些都罢了。但千不该万不该他还掳走了我周师妹的爱徒冯侄女，这可就让贵派掌门无法向同道中人交代了。如此万般无奈，我等才厚着脸皮登门拜访。不过顾念着两家的交情也不希望将事情弄大，所以才先找归语仙人人求教，不想还是惊动了归圆仙人的大驾。”
这老者所说的“钱师兄”正是清风海域现任域主钱枫，他的儿子钱爽今年不过三十多岁，与同门的任阔、丁山并称清风海域二代弟子之中的翘楚，合作“清风三少”，赵文此次这个祸事看来闯的还不小。
莫不悔哼了声冷笑道：“说的好听，若真是如此为何要兴师动众拉上一大帮人来，还有什么太和宫的，这又算什么？”
归圆仙人阴沉着脸，缓说道：“如若真似黄师兄所言，那赵文无理伤人在先，劫掳少女在后，归圆派断无容他之理！但直到现在我们所听的皆是旁人转述之言，非贫道不信，却毕竟是一家之言。在找到赵文师侄，双方对质以求出真相前，恕贫道暂且还不敢妄下定论。”
他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方正得体，那姓黄的老者一时也挑不出毛病。但身旁的中年妇人突然冷笑道：“这还要什么对质？难道我几个师侄身上受的伤不是真凭实据？我钱师侄与那个赵文素不相识又为何要诬陷？我的弟子冯灵至今不知去向，定已被赵文那小子害了！他闯下这么多的祸事，你们归元派居然还想包庇，真叫人齿冷！满口胡说八道，气死我老人家了！”
这妇人的话尖酸刻薄，听的莫不悔心中火起，若在现场必要反唇相讥。但经许春秋转述，听得一个苍老男声偏偏要模仿妇人尖锐的嗓音，又教莫不悔忍不住笑笑。而那最后一句话显然是许春秋自己加的。
归圆浓浓的眉毛一耸，森然道：“周师妹，归元派虽不敢以正道名门自居，却也晓得秉持天理，恪守门规。贫道方才已经说过，只要赵文真犯了其中任何一样，本派绝不容他！”
这时那干瘦道士冷冷道：“如此甚好，就请归语仙人交出赵文，我们当面对质就是了。”
王归语摇摇头道：“他现在不在。”
“不在？”妇人嘿嘿笑道：“你骗三岁孩童么？他闯了偌大祸事还不赶快回本派搬弄是非求得你们出面摆平，又能去哪儿？何况身边还带着我的弟子！堂堂大陆正道，什么时候却成了藏污纳垢的地方？”
许春秋转述完脸上早气的通红，不忿道：“这个妇人如此的嚣张，我老人家真该赏她老大一个刮子。”
但客厅里的归圆、归语二人面无表情，归圆仙人淡淡道：“周师妹如此说未免武断，贫道与掌门师兄、归语师弟亦绝不敢以本门千年清誉作儿戏。周师妹也不必大动肝火，无端伤了我们两家的和气。”
黄姓老者忍不住问道：“不知归一仙人现下何处，我等可否有幸拜见贵掌门的尊容？”
归圆仙人摇了摇头道：“掌门师兄正在闭关中，请恕不能亲来接待诸位。”
一直未开口的那白胡子老道含笑说道：“这也不打紧。贫道素闻归圆仙人刚正不阿，声誉弛著；归语仙人亦是有道高人，断不会徇一己私情。方才周师妹心忧心爱弟子，言语之中难免莽撞冒犯了二位，烦请两位仙人海涵。”
这边的许春秋闻言嘿嘿一笑道：“这个观止老牛鼻子说的还算有点道理，太和宫的几个老头可比清风海域的什么海域四贤强多了。”
莫不悔疑惑道：“这事本是归元与清风海域的纠葛，太和宫的老头干吗要来凑热闹？”
许春秋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太和宫与清风海域素来交好，两家在大陆十大正派中地缘最近，互为犄角。清风海域的人要上门找我们的麻烦，自要拉上太和宫的老头们士壮壮声势，这多半就是那个黄承轩的主意了。”
又听悟通仙人继续说道：“赵文师侄与钱师侄他们所以起了争执也不过是为了一株回灵草，年轻人气盛动手也情有可原。只是赵师侄在得了回灵草后却不该不依不饶，当晚又连伤钱师侄他们，更是掳走冯侄女。即便其中存在些误会，但总有不是的地方。依贫道之见，不如等找到赵文师侄，要他交还了冯侄女，这件事情也就可大事化小，万不要因晚辈间的小事使得我大陆正道间生了嫌隙，倒教魔道的贼人白白看了笑话。”
黄承点头首道：“悟通仙人言之有理。两位仙人既然都说赵文现不在山上，在下亦是信的过。不过他终究是贵派弟子，将他找出来对质，归还我周师妹的爱徒，这些事情还是要麻烦归语仙人大驾了。无论如何，在下也总要给我掌门钱师兄和冯师妹一个交代，还请两位仙人见谅。”
那姓冯的妇人在清风海域四贤里排行第四，外人多唤她作“周仙子”，脾气却是最大的一个，连青海海域域主钱枫亦要礼让三分。她为人也算不坏，但如今心急爱徒生死，更担心冯灵不过二八芳华，清秀温婉，莫要给歹人玷污了清白。当下叫道：“黄师兄说的不错，请两位仙人先把赵文和我的徒儿交出来再说！”
归语仙人道：“好，我找他回来。”
黄承轩见归语仙人答应先找出赵文不禁松了口气，问道：“不晓得仙人你需要多久时间？”
归语仙人回答道：“十五天。”
周仙子冷笑道：“居然要这么久么？”
王归语点点头，没开口。黄承轩与另三人互视一眼有了默契，颔首说道：“好，那便是十五天。我等暂且告辞，待半个月后再重新登门拜访。今日打扰两位仙人的清修，多有得罪尚请见谅。”
归圆仙人微微一躬身揖首道：“好说，诸位仙友请了。”
周仙子忽然叫道：“且慢！”她双目精光炯炯，注视归语仙人问道：“敢问仙人，若半月之后你未能交出赵文又当如何？”
王归语声音平缓而坚定的道：“若是交不出来在下自会向贵派负荆请罪！
收藏收藏收藏，重要的事说三遍谢谢大家
(本章完)
另一个人是阿成，这个傻小子对伏魔诀的兴趣远没莫不悔料想的那么大，更不用说要他埋在桌子底下参悟了。他自然也知道伏魔诀的奥妙与威力，可王归语教的“万法相应诀”自己还没掌握好，哪里有空闲再学别的呢？贪多嚼不烂，师傅说的道理总是不会错的。
因此，阿成还是每天还是会上来给莫不悔按时送饭，有时多坐一会儿也只是陪他聊聊天。至于王归语自然也晓得了伏魔诀的事情，莫不悔原本就不想瞒着这个老头，而老头对此的态度同样是听过之后就作罢了。
有的时候，莫不悔忍不住觉得老头与阿成其实像父子更多些，只是阿成比老头要高大壮实了许多而已。
那伏魔诀看似简单无奇，实质上博大精深，莫不悔与许春秋花费了几个多月也不过是粗略领悟罢了，要说到真正参透掌握，恐怕要数年时间也未必能完全掌握。
次日一清早莫不悔与许春秋两人又钻进桌肚底下，只约片刻功夫就听到外面脚步声响，却是阿成来了。
果然看见阿成一面拎着饭盒跑进思醒洞，一面气喘吁吁叫道：“莫小哥，不好了！”
莫不悔自桌子下探出脑袋来笑道：“我哪里有什么不好的？”
阿成奔到莫不悔面前蹲下，擦了擦额头豆大汗珠。以他的修为即便飞驰千里也不应如此狼狈，可见方才必是尽全力赶来。
阿成缓了口气道：“不是你，是赵师兄！”
“赵师兄？”莫不悔心中一奇，阿成所说的赵师兄，想来就是自己一直没有见过的老头的另一弟子，听阿成说过他常年在外以许久不曾回过清心林。若今天不提起他来莫不悔怕早就把他忘了。
果然，阿成点点头道：“就是赵文师兄啊。”
莫不悔听的是一头雾水，皱起眉道：“你且慢慢道来，赵文师兄又有什么不好了？”
阿成道：“今天早上我拎着饭盒刚要出门给你送饭，就看见外面来了一大帮人，足足不下十几个之多。那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还有受了伤被人搀着的。”
许春秋听他罗里罗嗦一大堆却不得要领，不耐烦的道：“你就说他们是谁吧，来干什么，和那个赵文又有什么关系？”
阿成答道：“我听领头的一位老者说他们是清风海域和太和宫的，据说是要上门找师傅还有掌门师伯讨个公道。”
许春秋“咦”了声道道：“这两家不都是大陆是大正派么，来此讨什么公道？”
阿成摇头道：“具体的我也没听到，师傅就让我给莫小哥送饭来啦。不过看样子好象是赵文师兄在数日前接连打伤了清风海域的好些个弟子，清风海域的人气不过便邀了太和宫的一起来找我师傅。”
莫不悔嘿然道：“原来是上门寻仇来了。”
“这可不是，”阿成说道：“那领头的老者可凶着呢，口口声声要师傅交出赵师兄，不然就要找我归一师伯论理。”
莫不悔道：“盛师兄已经这么多年没回山，可能老头也不晓得他的下落，又到哪里去找？况且，清风海域的人大多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个仗势欺人，说不定这其中另有曲折。”
说这话的时候，莫不悔自然又想起幼年在那客栈里遇见的清风海域罗公子。由此却又想着杨顶天夫妇二人与杨雪，也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阿成道：“清风海域的众位师兄怎么样我是不知道的，可赵问师兄为人刚正不阿，肯定不会无缘无故伤人。莫小哥说的对，这里边一定有其他的原因。”
莫不悔道：“不管有没有其它原因，我们一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总比待在这儿胡乱瞎猜的强。”
许春秋呵呵笑道：“莫小子，这样怕是不行，不要忘了你正在被罚面壁，可不能到处乱跑。”
许春秋眨了眨眼睛，问道：“你老人家不能通融一回么？”说着从饭盒里拿起两个包子朝许老头手里送。
曾山满不客气一嘴塞进半个包子，含糊不清道：“不是我的问题，而是你去了紫竹轩必定会被旁人发觉，到时候眼看要满三年的面壁时间就不知道你这一出去又得加上多少年了。其实，这样也不错啊，我老人家不是又可以有人多陪我几年了，哦，说不准是几十年了？”
莫不悔气不过，一把从许老头手中抢过另一个包子咬了口。
阿成道：“许师叔祖说的对，莫小哥你还是别去了，我得赶紧回去再瞧瞧，若是他们仗着人多欺负师傅可就不好了。”
许春秋胸有成竹的道：“你们放心，这他们还没这个胆。就凭那么十几个人想在归元山撒野，除非是他们全都脑子被驴踢了。而且，就在我们说话的功夫，归圆师侄已经带着人到了清心林，这下更不会打起来啦。”
阿成奇怪道：“许师叔祖，您怎么知道归圆师伯已经到了？”
许春秋得意说道：“我老人家早一百多年前就炼成了天眼，方圆百里之内有什么是我看不到的？若不是刚才所有精神都用在伏魔诀上，不用你来说我也早该洞察到他们。”
阿成对这位师叔祖深信不疑，松口气道：“归圆师伯到了就好。”
莫不悔记起一事，说道：“许老头，你上回不是拿出一面破镜子跟我吹说能瞧见千里外的一只苍蝇么，还不赶快拿出来给我看看清心林到底如何了？”
许春秋气哼哼的道：“是照天镜！”
莫不悔急道：“我可不管是什么镜，让我先试试看究竟灵不灵？”说着伸手探进许老头怀里一阵乱掏，可别说照天镜，就连剩下的三颗石珠也找不着。
许春秋被莫不悔弄得一阵痒痒，一面躲闪一面喘气的笑道：“别掏了，里面没有我老人家怕、哈哈，怕痒痒，哈哈、嘿嘿。。。”
莫不悔不甘心的收手，瞪着许春秋的胸口道：“快说，那面破镜子呢？”
许春秋嘿嘿一笑，得意道：“小子，今天我老人家再叫你长点见识。”他伸手到怀里寻摸片刻，手腕一翻，手里多的一样东西不是照天镜又是什么？
莫不悔刚才摸了半天明明他怀里空空如也，这一下却变魔法似的多出照天镜，不禁目瞪口呆道：“怎么会这样？”
许春秋用脏兮兮的袖子擦拭着照天镜，说道：“我老人家身怀百宝，要真的全部揣在怀里头还不撑爆了？就是不撑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在怀里也太麻烦，这样我老人家岂不被累死？所以，平时不用的时候你在里面怎么找也是找不到的，若想用了，只需一句真言它便自己乖乖的出来了。”
阿成恍然道：“许师叔祖，原来您老人家炼成了“怀纳百川”的功夫啦。”
莫不悔也醒悟过来，他曾经听萧善柔闲谈时说起，许多仙魔两道的高手身怀各式法宝众多，但平日里外人决计看不出来，却都是藏在怀里或者是袖子中。无论是在怀中还是袖里，旁人伸手进去找寻绝对是发现不了，那是这些高手早就运用“怀纳百川”或者“乾坤袖”的神功将法宝收藏起来。但只要一念口诀，又可召回这些法宝，宛如变戏法一般变出来的。
这事情说起来简单，用起来也方便，但非是一流人物也无此神功。这个许老头平日也不见带剑，说不定一样是收在了怀里。
那边许春秋口中又默念口诀，就看这照天镜镜面上徐徐亮起一团柔和的乳白色光华，里面重影绰绰，渐渐呈现出一座绿草盈盈巍峨的山峰。
阿成叫道：“这不是我们归元派的归元峰么？”
话音未落，镜面上景物又变，只见那山峰迅速放大，最终被一大片葱郁如汪洋大海般的清心林替代。那镜面里的一草一木对于阿成和莫不悔而言是再熟悉不过，几乎闭着眼睛都能找到。
阿成张大嘴巴再说不出话来，呆呆的看着清心林在眼前不停的变近，最后是自己住了十几年的清心林默然伫立于一片晨曦里。
许春秋此刻才出声笑道：“怎么样，我老人家没有骗你吧？”
莫不悔关切老头的情况，也无心跟许春秋斗嘴，催促道：“快对着那老头那栋木屋，他们定然是在外间的客厅里。”
不出莫不悔所料，王归语的木屋外站着十几个人，除了两名黑袍道士是归元人的落霞居的弟子外，其他的都是外人。画面再转到屋里，客厅主位上一左一右坐着的正是归语与归元两个老头。
在他们两旁的客位上，左面头一个坐的也是一名白胡子老道，看上去身材高大，眼中神光炯炯，捻须默然不语。在他身侧还有一名头发已经半白的干瘦道士，相貌清俊古奇，可神态冷峻跟归圆仙人有的一比。虽然莫不悔也不认得他们，可想来就是什么太和宫的道士了。
右边同样坐着两人，先是一个书生模样的老者，身着浅蓝色长衣，面带微笑正视着归圆、归语两个仙人说些什么。后面却是一个中年妇人，容色虽算不上漂亮，倒也顺眼。可惜一脸的愤怒，盯着王归语。
就这么一瞥，屋里别的人也就罢了，归圆仙人若有所觉，蓦然抬头朝后山方向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迅即又将头垂下只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显然，他已知道是许春秋在耍宝，故此不予理会。
另一个有所觉察的是那捻须老道，但他只瞟了归圆仙人一眼也把头低下，什么话也没说。
莫不悔道：“许老头，他们两个发现我们了吧？”
许春秋呵呵一笑道：“再教你小子一个乖，是三个人发现我们了。”
莫不悔一怔，凝神再朝照天镜里望去，依旧没有发现。许春秋道：“你别找啦，那人就是你们的师傅，刚才第一个察觉的就是他。那时候我的照天镜还没对着清心林呢，他就冲着我老人家这儿瞄了一眼。”
阿成惊奇的问道：“难道说我师傅的修为比归圆师叔还要了得？”
许春秋哼了声道：“这个你自己去问他，我老人家可不负责帮你打听。”
莫不悔虽然看见清心林里的情形，无奈听不见这些人在说什么。于是凑到许春秋跟前笑嘻嘻的道：“曾老头，你说光这么看着却不晓得他们在说什么，岂不是比什么也见不着叫人更难受？”
许春秋已经猜到莫不悔的心思，故意慢条斯理的摇头道：“不难受，我老人家一点也不难受。他们说话的地方离这儿才几里远，我老人家想听自可以听个真切。”
“可我们两个却什么也听不见啊？”，莫不悔道：“不如你将他们说的转述出来，也好让我晓得到底是在怎么一回事情。”
许春秋坐在椅子上，二郎腿一翘，皱起眉头道：“不是我不肯，施展通天耳的功夫实在太耗精气，我老人家又没什么好处，这个。。。”
许春秋闻弦知意，心中暗骂这个老头趁火打劫，嘴里连忙应道：“您老人家帮我们这个大忙以后，我莫不悔无论如何也不能亏待你是不是？这两天若小柔来了，便叫她下次多带几样你喜欢的好菜，再捉两条活鱼过来，如何？”
许春秋心中一百个乐意，可脸上犹豫道：“这有菜有鱼，的确是不错。可是，多少缺了点什么还不够味道？”
莫不悔哪有不明之理，无奈求人办事难，只得道：“要不，再让小柔想方设法偷个一瓶半瓶萧老头珍藏的‘百里香’？”
许春秋眉开眼笑的说道：“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们？”
莫不悔嘿然道：“不麻烦，只要让你老人家高兴就成。”
许春秋点头道：“好，那我们就这么一言为定！”
阿成呆呆的望着这一老一少，心想哪里有师叔祖和一个徒孙这般讨价还价的？
却听许春秋似模似样模拟那老者的声音说道：“两位仙人，我清风海域素来与贵派交好，又同列大陆正道十派之一。为了门下几个弟子私斗之事原也不该如此登门论理，更不该要贵派交出赵文师侄，伤了两家和气。可那赵师侄打伤清风海域的数名弟子，其中还包括我钱师兄唯一的长子也只算是他们学艺不精怨不得人，这些都罢了。但千不该万不该他还掳走了我周师妹的爱徒冯侄女，这可就让贵派掌门无法向同道中人交代了。如此万般无奈，我等才厚着脸皮登门拜访。不过顾念着两家的交情也不希望将事情弄大，所以才先找归语仙人人求教，不想还是惊动了归圆仙人的大驾。”
这老者所说的“钱师兄”正是清风海域现任域主钱枫，他的儿子钱爽今年不过三十多岁，与同门的任阔、丁山并称清风海域二代弟子之中的翘楚，合作“清风三少”，赵文此次这个祸事看来闯的还不小。
莫不悔哼了声冷笑道：“说的好听，若真是如此为何要兴师动众拉上一大帮人来，还有什么太和宫的，这又算什么？”
归圆仙人阴沉着脸，缓说道：“如若真似黄师兄所言，那赵文无理伤人在先，劫掳少女在后，归圆派断无容他之理！但直到现在我们所听的皆是旁人转述之言，非贫道不信，却毕竟是一家之言。在找到赵文师侄，双方对质以求出真相前，恕贫道暂且还不敢妄下定论。”
他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方正得体，那姓黄的老者一时也挑不出毛病。但身旁的中年妇人突然冷笑道：“这还要什么对质？难道我几个师侄身上受的伤不是真凭实据？我钱师侄与那个赵文素不相识又为何要诬陷？我的弟子冯灵至今不知去向，定已被赵文那小子害了！他闯下这么多的祸事，你们归元派居然还想包庇，真叫人齿冷！满口胡说八道，气死我老人家了！”
这妇人的话尖酸刻薄，听的莫不悔心中火起，若在现场必要反唇相讥。但经许春秋转述，听得一个苍老男声偏偏要模仿妇人尖锐的嗓音，又教莫不悔忍不住笑笑。而那最后一句话显然是许春秋自己加的。
归圆浓浓的眉毛一耸，森然道：“周师妹，归元派虽不敢以正道名门自居，却也晓得秉持天理，恪守门规。贫道方才已经说过，只要赵文真犯了其中任何一样，本派绝不容他！”
这时那干瘦道士冷冷道：“如此甚好，就请归语仙人交出赵文，我们当面对质就是了。”
王归语摇摇头道：“他现在不在。”
“不在？”妇人嘿嘿笑道：“你骗三岁孩童么？他闯了偌大祸事还不赶快回本派搬弄是非求得你们出面摆平，又能去哪儿？何况身边还带着我的弟子！堂堂大陆正道，什么时候却成了藏污纳垢的地方？”
许春秋转述完脸上早气的通红，不忿道：“这个妇人如此的嚣张，我老人家真该赏她老大一个刮子。”
但客厅里的归圆、归语二人面无表情，归圆仙人淡淡道：“周师妹如此说未免武断，贫道与掌门师兄、归语师弟亦绝不敢以本门千年清誉作儿戏。周师妹也不必大动肝火，无端伤了我们两家的和气。”
黄姓老者忍不住问道：“不知归一仙人现下何处，我等可否有幸拜见贵掌门的尊容？”
归圆仙人摇了摇头道：“掌门师兄正在闭关中，请恕不能亲来接待诸位。”
一直未开口的那白胡子老道含笑说道：“这也不打紧。贫道素闻归圆仙人刚正不阿，声誉弛著；归语仙人亦是有道高人，断不会徇一己私情。方才周师妹心忧心爱弟子，言语之中难免莽撞冒犯了二位，烦请两位仙人海涵。”
这边的许春秋闻言嘿嘿一笑道：“这个观止老牛鼻子说的还算有点道理，太和宫的几个老头可比清风海域的什么海域四贤强多了。”
莫不悔疑惑道：“这事本是归元与清风海域的纠葛，太和宫的老头干吗要来凑热闹？”
许春秋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太和宫与清风海域素来交好，两家在大陆十大正派中地缘最近，互为犄角。清风海域的人要上门找我们的麻烦，自要拉上太和宫的老头们士壮壮声势，这多半就是那个黄承轩的主意了。”
又听悟通仙人继续说道：“赵文师侄与钱师侄他们所以起了争执也不过是为了一株回灵草，年轻人气盛动手也情有可原。只是赵师侄在得了回灵草后却不该不依不饶，当晚又连伤钱师侄他们，更是掳走冯侄女。即便其中存在些误会，但总有不是的地方。依贫道之见，不如等找到赵文师侄，要他交还了冯侄女，这件事情也就可大事化小，万不要因晚辈间的小事使得我大陆正道间生了嫌隙，倒教魔道的贼人白白看了笑话。”
黄承点头首道：“悟通仙人言之有理。两位仙人既然都说赵文现不在山上，在下亦是信的过。不过他终究是贵派弟子，将他找出来对质，归还我周师妹的爱徒，这些事情还是要麻烦归语仙人大驾了。无论如何，在下也总要给我掌门钱师兄和冯师妹一个交代，还请两位仙人见谅。”
那姓冯的妇人在清风海域四贤里排行第四，外人多唤她作“周仙子”，脾气却是最大的一个，连青海海域域主钱枫亦要礼让三分。她为人也算不坏，但如今心急爱徒生死，更担心冯灵不过二八芳华，清秀温婉，莫要给歹人玷污了清白。当下叫道：“黄师兄说的不错，请两位仙人先把赵文和我的徒儿交出来再说！”
归语仙人道：“好，我找他回来。”
黄承轩见归语仙人答应先找出赵文不禁松了口气，问道：“不晓得仙人你需要多久时间？”
归语仙人回答道：“十五天。”
周仙子冷笑道：“居然要这么久么？”
王归语点点头，没开口。黄承轩与另三人互视一眼有了默契，颔首说道：“好，那便是十五天。我等暂且告辞，待半个月后再重新登门拜访。今日打扰两位仙人的清修，多有得罪尚请见谅。”
归圆仙人微微一躬身揖首道：“好说，诸位仙友请了。”
周仙子忽然叫道：“且慢！”她双目精光炯炯，注视归语仙人问道：“敢问仙人，若半月之后你未能交出赵文又当如何？”
王归语声音平缓而坚定的道：“若是交不出来在下自会向贵派负荆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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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