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怪老头
莫不悔这也不是大话，当日为传授他五花剑锋，王归语整整折磨了他三天天，莫不悔每次施展出招，老头总能从他的出招中的找出几点破绽，更将各种破解的对招演示于他。
那时莫不悔尚且以为头在刻意为难自己，现在看到洪七使出这招，乍然一看气势惊人，变幻多端，却至少有三点犯了自己当时一样犯过的错误。这些小破绽无非是手指握剑的部位朝后了半分或者是右脚的跟进慢了一会，在别人的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但莫不悔却明白只要随便抓住其中之一，就可以轻而易举化解五花剑锋。
果然，阿成原本的神色也颇为紧张，但看见洪七居然妄自托大施展五花剑锋脸色顿时舒展不少。只见他双足点地，粗壮的身躯竟如翩然起舞的蝴蝶轻盈的游走剑锋之外，将五朵剑花纷纷过。
台下围观的青璇弟子见洪七士气如虹，上手就将阿成逼得步步后退，不禁在台下欢声雷动，鼓劲起来了。
但阿成已经完全沉浸于剑招之中，心头空明一片牢牢锁住对方的三尺长剑，神情也变得镇静而专著。若有人此刻留心观察阿成，必会发现他在这一刻的他仿佛换了个人般。
眼看洪七招式用老，阿成手中的沉重古剑斜刺里挑出，直取对方左侧大腿的破绽，用的却是普普通通的一招“海底捞月”。
这招莫不悔也会使，但出手速度要比阿成快了半分，占足了海底捞月这四字诀窍。王归语却对此大加摇头，因为海底捞月真正的妙处在于后半招顺应对手变化而产生的变化。莫不悔并非不知道这个道理，但生性如此总不如阿成能将海底捞月使得厚重如山。
洪七见阿成居然以剑气二十八式里最普通的一招海底捞月还击自己，不由得一怔。但看对方剑式取角却太过刁钻，正朝着自己重心所在的左腿深处刺来，偏偏自己手中的长剑又顾及不到那个地方。
无奈之下只好仓促间交换双脚的重心，十分别扭的闪身退让，手中长剑一式“飞流直下”切下。
这一招变化却正在阿成预料之中，几乎想也不想他自然而然将沉重古剑变刺为削，随着身形的转动直取洪七人腰间。这正是海底捞月的第九种变化，在场所有人都曾学过，却想不到可以用来破解五花剑锋。
这也是洪七当时右脚跟进慢了小半拍，否则决不会让阿成这般轻易的抓住他左腿的破绽施以还击。眼看自己的长剑尚在身前，身形用老又不能再闪，洪七“啊”了一声迫不得已的扭身以左掌拍剑。
阿成却好似早算准他只能如此应对，在洪七左掌拍下同时沉重古剑轻盈的变削为挑，正对着洪七的手掌，却是一式“投石问路”。这两招使用串联的天衣无缝，浑然天成，前一招倒好象成了投石问路的铺垫与准备。
洪七也算了得，见势不妙立刻改拍为抓，五指舒展擒向古剑。还没等台下的人松口气，阿成的嘴角边却漾起不经意的微笑，右手朝前一推，沉中古剑已贴在洪七的胸口。
虽然未曾见血，可谁都明白这场比试胜负已经分出，可惜胜利者出乎意料居然是没人看好的阿成。
擂池外一片寂静，谁都不敢相信阿成居然只用了个回合就轻松击败了洪七，甚至许多人连呼气都还没来得及换一下气。
台上的洪七更是呆如木鸡，根本没想到自己首战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输了。自己六年的苦修压箱的技能都还没等得及用上，比试却已经结束。
阿成缓缓的收剑，退后两步，还不敢确定自己是否赢了，望向那个擂池边的老者。
老者懒洋洋的开口道：“第一场峰会比试结束，刘成胜。”
莫不悔欢呼一声，顿时感觉扬眉吐气，狠狠的瞪了青璇门的弟子一眼冲入场内一把搂住阿成道：“阿成你行啊，原来你还会扮猪吃老虎这套路啊。”
阿成险些被莫不悔抱的喘不过气，愣愣的道：“莫小哥，什么叫扮猪吃老虎啊？”
莫不悔笑道：“管那么多干嘛，打赢了就好。”
阿成回过神来，咧开嘴傻呵呵笑道：“我得赶紧告诉师傅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兴高采烈走出擂池，也不搭理那些还没回过神来的目光，直朝南面供归元四仙与众长老休息建造的一个凉棚走去。
依照日程安排，每一人半天里只比一场，下一战要等到明天上午了。
王归语独自坐在的角落里，与其他几人看上去一点也不合群。阿成没等走到王归语面前就叫高兴的说道：“师父，第一场赢下了！”
王归语平静的脸上没有流露出半分惊讶与开心，就好象这事是理所应该的才对。只淡淡的说道：“好。”
莫不悔问道：“老头，你晓得阿成用了几个回合就叫那个洪七认输了么？”
王归语缓缓伸出三个手指头，没有说话。
阿成奇怪的问道：“师傅，您有去看我比试了？”
王归语摇摇头道：“不必看就知道。”
莫不悔心道原来这个老头心里早有底了，害的我为阿成白白担心半天。于是问道：“那么老头，你猜一下阿成的下一个对手需要用几招？”
王归语并不回答他的问题，淡然的道：“去休息吧。”
莫不悔不以为意，笑道：“没想到那些家伙原来这般不禁打，说不定阿成就能闯进前八。”
阿成赶忙摇头说：“我可不敢想那么远，比一场是一场，只要我不给师傅他老人家丢脸就成。”
莫不悔道：“我再去打探一番，也好摸摸下面几个对手的底细。”说完一拍屁股就钻出了凉棚外的人群不见踪影了。
莫不悔自然不是回去观看下面的两场比试，而是偷偷溜到“玄”字辈的比试场地上，到处寻找着萧善柔的身影。
可惜转了一圈下来也没找到她，原来萧善柔也早就轻松完成下午的第一场比试，随着母亲先回晚霞居休息了。不过她惟恐莫不悔找自己不着，特意让小白留下传她的口讯，约定明天中午偷偷溜到晚霞居后面的水潭会面。
当下莫不悔怏怏而回，见着阿成却听到一个好消息。与阿成一组的第二场比试已经结束，结果归真仙人的弟子与归圆仙人的弟子斗了个两败俱伤，双双不得已退出剩余比试，白白便宜了其他的人。
阿成只要再胜两场即可进入前三十二位，不过首先要过明天上午无成道士这一个坎。
半日下来，其他场次都没什么看点，胜利者大多在意料之中。阿成轻松赢了洪七可算是一个不小的冷门。莫不悔不由的暗想若是剑会允许开盘大赌，自己非在阿成身上连压几注大的赚上一票才行。可惜，归元派规禁止赌博，这个念头只能想想，却用不上了。
翌日清晨剑会重开，休息一夜的归元派众弟子个个精神抖擞，跃跃欲试。昨日胜了的固然要再接再厉，争取早日入围；输了的更要憋一股劲等着今天好好表现，挣回颜面来。
由于意外之中两人的退出，阿成上午便没了比试，被莫不悔拉着去为萧善柔助威。两人找到萧善柔所在的擂池时，萧善柔正与擂池中的一名青年斗得难分难解。
单看衣服的颜色便知那青年是落霞居归真仙人门下弟子，大约三十多岁的光景，身材略显粗壮，倒有几分象阿成。不过他的皮肤可比阿成白多了，一双眼睛看样去生的奸小。
只看了几个回合，莫不悔就知道萧善柔已经胜券在握，只是不愿意暴露太多的实力，才利用穿杨绕柳步和那青年周旋，完全当作玩一样的。
那青年似也意识到自己形势不妙，猛然抽身而退口中念动真言，手中长剑精光一闪脱手飞上云霄，却是要施展御剑之术。
萧善柔笑盈盈的站在原地，也不乘机出手，一副早已胸有成竹的模样。
但听那青年弟子脸上闪过一丝难看之色，低声喝道：“御！”双手在胸前虚抱成圆，空中的长剑在主人催动之下发出清脆的响声，化作一道白光直射萧善柔。
擂台外观战的弟子中虽许多不是落霞居门下，但见得萧善柔艳若天仙，笑容倾城，不知不觉大生好感，私下里倒希望她赢的人居多。见那青年率先施展出御剑之术，无不停止呼吸凝神为萧善柔担心。
眼见白光射到，萧善柔声色不动，嘴角更含着淡淡笑意，微喊一声单足点地竟如旋风一般的急速旋转起来，瞬间已化作一团白影冉冉飘起在空中翻飞。
周围有不少人惊咦，却是不认得萧善柔所用的身法。莫不悔自然晓得她施展的是家传的穿杨绕柳身法，自己用出来怕形态定无这般美妙。
只见那道白光光射入倩影之中，宛如被一股巨力吸附，随着她的倩影急转起来。一人一剑越转越快，这比试煞是好看。
耳中就听“叮叮”声不绝，却是萧善柔以手中赤霞轻点白光光长剑，渐渐卸去其中精气。那青年虽在一边拼命催动，但谁都看的出剑芒已经逐渐黯淡下来。
忽见白影一顿，萧善柔已经重新落回地上，稳稳站定，右手握着赤霞，左手却将对手的长剑收了。她的双颊微微发红，额头上却连一点汗珠也未出，一派仙子的风范。
霎时间人群里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喝彩声，阿成更是拼命鼓掌叫好。
萧善柔看似无意，朝躲在人群里的莫不悔轻轻的看过去只是一转眼而已，却充满情意。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好似在欣喜的道：“你也来了？”
莫不悔朝她微微点头，悄悄的退出人群。就听见负责这场比试的长老悠扬的声音道：“第一场比试，萧善柔胜！”
萧善柔倒转长剑递给和她比试的那青年道：“吴师兄，多有得罪了。”
吴姓弟子面有惭色接过长剑说道：“恭喜你又赢下一场，柔师妹。”
萧善柔嫣然一笑，朝那老者施了一礼后走出擂池，顿时就被晚霞居的弟子团团围住，再透过人群想找莫不悔的身影却已是不见，不由得心里微微有一丝失落之感。
再说莫不悔走出人群，见阿成也跟在他的身后，于是回头道：“阿成，你下午还要比试，快去准备一下。我还有事，你别跟着我了。”
阿成憨憨的“哦”了声停下脚步，看着莫不悔渐渐走远的背影，也不知道他这是要到哪里去？
莫不悔离开晚霞居便直奔那水潭之处，他这样的身份倒也没引起谁的注意。等到了水潭之时抬头看天色尚早，离中午还有好长一段时间，于是想到：“不如乘善柔还没到我下潭去捉几条鱼儿，待会儿等她来了和她一同烤了吃。”
他脱了全身的衣裳只留下一条裤衩，一个猛子扎进水潭里畅游起来。水潭中肥鱼甚多，莫不悔挑挑拣拣只要鱼肉鲜嫩的，小半个时辰就抓了五条条之多。
待莫不悔爬上岸却发现压在石头底下的衣裳竟然不见了，那把青竹剑却没有动过。莫不悔以为是萧善柔到了，故意收起自己的衣裳捉弄与他，所以当下也不着急，朝四处张望道：“善柔，你还不快出来？看看我抓了好多的活鱼。”
“有口福了？好哇！”随着一声欢呼自山石后面蹦出一人，身材犹如侏儒人一般，白发童颜，布衣草靴都在他手里拎着莫不悔的衣裳，却不是萧善柔。
莫不悔愣了一愣，望着那老头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拿着我的衣服？”
那老者笑呵呵的走到近前，看见莫不悔从水潭里抓起的活鱼，惊喜道：“果然有鱼吃，太棒了。小伙子，我帮你去找些柴火来生火好不好？”
莫不悔生气的一把从他手里夺回衣裳不悦的道：“我这鱼抓来又不是给你吃的，你这么大一把年纪，脸皮却也忒厚了吧。”
老者被莫不悔骂了也不显得不生气，一对小眼睛盯着地上的鱼道：“你不知道，我已经有好几十年没吃过鱼了，整天啃山上那些野果子把牙也要酸掉了。”
莫不悔不信的道：“骗谁呢，哪里有人几十年也吃不到鱼的？”
“我说的句句是真的！”老者见莫不悔不信，慌忙不已的解释道：“我这么多年一直待在归元峰的后山，难得跑出来玩一次，能到哪里弄这鱼吃？”
“你一直住在归元后山？”莫不悔惊奇道：“你在那里待了几十年，我怎么没听说过？”
老者掰着手指头口里念念有词认真数算日子，到后来发现手指已经不够用了，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脱了草靴连着脚丫子。到最后脚指头也数完了，老者不耐烦的道：“年头太多实在记不清啦，总得有个五十年了。反正我记得是归一师侄当了掌门的那年我就把自己锁在了后山，除了每六年年的峰会就什么地方也不去啦。”
莫不悔大吃一惊道：“王归一那个老头是你的师侄？”
老者得意洋洋的道：“怎么，你不相信我？”
莫不悔心中惊疑已，故意激道：“就吹牛骗我吧，谁都知道归元派眼下身份最尊贵，资历最高的就是归一仙人。你敢说你是他师叔，我怎么从没听别人说过？”
老者闻言就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子般与他叫嚷道：“谁吹牛骗你啦，我老头从不说谎骗人。你要不信我等我们吃完鱼就找归一那小子当面验证！”
莫不悔看他的反应不像骗人，不禁在心里暗自说道：“难不成这个老者真还是本派比归一仙人身份还高，我还得叫他一声师叔祖？”
看莫不悔没说话，老者道：“先别问这么多了，解馋要紧。我去拾柴火！”说完一溜烟的就消失在山石后面。
莫不悔穿起衣服，就着潭水将几条鱼洗剥干净，就见那老者高高兴兴地抱着一大捆不晓得从哪儿弄来的柴火一路小跑过来，嘴里连声问着莫不悔道：“鱼弄好了么，可以开始烤了么？”
莫不悔道：“就快好了，你先把火生起来。”
老者身为莫不悔师叔祖，就这么被他呼来唤去也不觉得有什么异样，如今在他的心目里吃鱼显然是排在第一位。当下喜滋滋用几块石头垒起个小灶，又把柴火摆了进去，看手法颇是熟练。
莫不悔将鱼串在一根树枝上刚要取出石头打火，只见那老头右手双指一弹，发出“啪”的脆响，一点火苗居然从指尖冒出，顿时点着了柴火。
“三昧心火？”
“娃娃说错啦，是我老人家我苦修了近两百年的纯精真火！”
“用这个来点火，你也真够浪费的。”
“浪费什么？那纯精真火什么时候想要什么时候就有，可这鱼儿不是天天都能尝到的。”
“喂，老头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啊？，我姓许，叫许春秋。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莫不悔。”
“名字不错！”
“不错在哪里，我怎么不觉得？”
“只要人好，名字就好！”
一老一少一边烤鱼一边闲聊，不大一会儿便狼吞虎咽将五条大鱼全部收拾干净。许春秋望着满地鱼骨头，意犹未尽咽了口唾沫问道：“莫不悔，可不可以再下去抓几条？”
莫不悔道：“你不会自己下水潭下去抓么？”
许春秋顿时把头摇得象拨浪鼓一样道：“不行不行，我打小就怕水，小水溏都要试过深浅才敢过。你就当行行好，再抓几条好不好？”
看许春秋像小孩子跟大人讨要东西一样的拉着自己的手直摇，哪里有一点年过双百的样子？莫不悔不觉好笑摇摇头道：“服了你了，好吧！索性就让你吃个饱。”
许春秋闻言顿时大喜，一个兴奋的跳起来叫道：“我再去找些柴火来！”
两人又烤了几条鱼吃过之后，许春秋无限满足的拍拍圆滚滚的肚皮道：“老兄，这么多年你一定憋坏了吧？今天总算吃了一顿好的招待了你，我许春秋也算是对得起你啦。”
莫不悔见状忍不住说道：“你若真喜欢吃，不如以后经常来找我，我以后常做给你吃就行啦。”
许春秋一蹦的老高，大喜过望的道：“你此话可当真？你不骗我？”
莫不悔哼道：“我骗你干嘛？”
许春秋伸出右手小指道：“这么说的话那我们拉勾吧。”
莫不悔与他的小指搭在一起，看许春秋神情正经好像是在约定什么大事一般念叨：“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许春秋乐呵呵坐下来，可屁股还没着地突然大叫道：“哎呦，不好了！”
莫不悔闻言一怔，问道：“什么不好了？”
许春秋挠了挠脑袋，苦着脸说道：“等归元峰会结束之后我就得回后山啦，这样一来我岂不是吃不着你烤的鱼了？”
莫不悔笑道：“我当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这个容易，今后我有空就抓几条鱼到后山找你，不就解决了？”
许春秋连连点头道：“好，好，你可一定要来找我啊。你到了后山找一个叫‘望天涯’的地方，我多半在那儿。要是不在的话，你就高声喊‘许老头’，我不用一盏茶的功夫就能赶回来。”
莫不悔道：“好的，我记下了。”
许春秋拍拍莫不悔的肩膀道：“你这娃娃甚是不错，是王归语那个小老头门下弟子吧？你请我老人家吃鱼也不提什么要求。我现在有事得先走啦，今后若是有空我老人家再教你一些法术。”
莫不悔淡淡的道：“我给你烤鱼吃是我自己的意愿，也不会央求你什么，教我法术就不用了吧。”
“这样不行，”许春秋道：“我老头生来最怕的就是欠别人人情，这个人情我一定要还。咦，好像有人来了，好象还是个漂亮姑娘？我老人家第二怕的就是漂亮的女人，我还是先走为妙！”
话音未落，莫不悔只觉眼前身影一晃，许春秋已经不见了踪迹。耳朵里却听他叫道：“可别忘了到后山望天涯找我啊！”
莫不悔一笑，心想这个师叔祖真不晓得从哪里冒出来的，还真是个蛮有意思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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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那时莫不悔尚且以为头在刻意为难自己，现在看到洪七使出这招，乍然一看气势惊人，变幻多端，却至少有三点犯了自己当时一样犯过的错误。这些小破绽无非是手指握剑的部位朝后了半分或者是右脚的跟进慢了一会，在别人的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但莫不悔却明白只要随便抓住其中之一，就可以轻而易举化解五花剑锋。
果然，阿成原本的神色也颇为紧张，但看见洪七居然妄自托大施展五花剑锋脸色顿时舒展不少。只见他双足点地，粗壮的身躯竟如翩然起舞的蝴蝶轻盈的游走剑锋之外，将五朵剑花纷纷过。
台下围观的青璇弟子见洪七士气如虹，上手就将阿成逼得步步后退，不禁在台下欢声雷动，鼓劲起来了。
但阿成已经完全沉浸于剑招之中，心头空明一片牢牢锁住对方的三尺长剑，神情也变得镇静而专著。若有人此刻留心观察阿成，必会发现他在这一刻的他仿佛换了个人般。
眼看洪七招式用老，阿成手中的沉重古剑斜刺里挑出，直取对方左侧大腿的破绽，用的却是普普通通的一招“海底捞月”。
这招莫不悔也会使，但出手速度要比阿成快了半分，占足了海底捞月这四字诀窍。王归语却对此大加摇头，因为海底捞月真正的妙处在于后半招顺应对手变化而产生的变化。莫不悔并非不知道这个道理，但生性如此总不如阿成能将海底捞月使得厚重如山。
洪七见阿成居然以剑气二十八式里最普通的一招海底捞月还击自己，不由得一怔。但看对方剑式取角却太过刁钻，正朝着自己重心所在的左腿深处刺来，偏偏自己手中的长剑又顾及不到那个地方。
无奈之下只好仓促间交换双脚的重心，十分别扭的闪身退让，手中长剑一式“飞流直下”切下。
这一招变化却正在阿成预料之中，几乎想也不想他自然而然将沉重古剑变刺为削，随着身形的转动直取洪七人腰间。这正是海底捞月的第九种变化，在场所有人都曾学过，却想不到可以用来破解五花剑锋。
这也是洪七当时右脚跟进慢了小半拍，否则决不会让阿成这般轻易的抓住他左腿的破绽施以还击。眼看自己的长剑尚在身前，身形用老又不能再闪，洪七“啊”了一声迫不得已的扭身以左掌拍剑。
阿成却好似早算准他只能如此应对，在洪七左掌拍下同时沉重古剑轻盈的变削为挑，正对着洪七的手掌，却是一式“投石问路”。这两招使用串联的天衣无缝，浑然天成，前一招倒好象成了投石问路的铺垫与准备。
洪七也算了得，见势不妙立刻改拍为抓，五指舒展擒向古剑。还没等台下的人松口气，阿成的嘴角边却漾起不经意的微笑，右手朝前一推，沉中古剑已贴在洪七的胸口。
虽然未曾见血，可谁都明白这场比试胜负已经分出，可惜胜利者出乎意料居然是没人看好的阿成。
擂池外一片寂静，谁都不敢相信阿成居然只用了个回合就轻松击败了洪七，甚至许多人连呼气都还没来得及换一下气。
台上的洪七更是呆如木鸡，根本没想到自己首战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输了。自己六年的苦修压箱的技能都还没等得及用上，比试却已经结束。
阿成缓缓的收剑，退后两步，还不敢确定自己是否赢了，望向那个擂池边的老者。
老者懒洋洋的开口道：“第一场峰会比试结束，刘成胜。”
莫不悔欢呼一声，顿时感觉扬眉吐气，狠狠的瞪了青璇门的弟子一眼冲入场内一把搂住阿成道：“阿成你行啊，原来你还会扮猪吃老虎这套路啊。”
阿成险些被莫不悔抱的喘不过气，愣愣的道：“莫小哥，什么叫扮猪吃老虎啊？”
莫不悔笑道：“管那么多干嘛，打赢了就好。”
阿成回过神来，咧开嘴傻呵呵笑道：“我得赶紧告诉师傅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兴高采烈走出擂池，也不搭理那些还没回过神来的目光，直朝南面供归元四仙与众长老休息建造的一个凉棚走去。
依照日程安排，每一人半天里只比一场，下一战要等到明天上午了。
王归语独自坐在的角落里，与其他几人看上去一点也不合群。阿成没等走到王归语面前就叫高兴的说道：“师父，第一场赢下了！”
王归语平静的脸上没有流露出半分惊讶与开心，就好象这事是理所应该的才对。只淡淡的说道：“好。”
莫不悔问道：“老头，你晓得阿成用了几个回合就叫那个洪七认输了么？”
王归语缓缓伸出三个手指头，没有说话。
阿成奇怪的问道：“师傅，您有去看我比试了？”
王归语摇摇头道：“不必看就知道。”
莫不悔心道原来这个老头心里早有底了，害的我为阿成白白担心半天。于是问道：“那么老头，你猜一下阿成的下一个对手需要用几招？”
王归语并不回答他的问题，淡然的道：“去休息吧。”
莫不悔不以为意，笑道：“没想到那些家伙原来这般不禁打，说不定阿成就能闯进前八。”
阿成赶忙摇头说：“我可不敢想那么远，比一场是一场，只要我不给师傅他老人家丢脸就成。”
莫不悔道：“我再去打探一番，也好摸摸下面几个对手的底细。”说完一拍屁股就钻出了凉棚外的人群不见踪影了。
莫不悔自然不是回去观看下面的两场比试，而是偷偷溜到“玄”字辈的比试场地上，到处寻找着萧善柔的身影。
可惜转了一圈下来也没找到她，原来萧善柔也早就轻松完成下午的第一场比试，随着母亲先回晚霞居休息了。不过她惟恐莫不悔找自己不着，特意让小白留下传她的口讯，约定明天中午偷偷溜到晚霞居后面的水潭会面。
当下莫不悔怏怏而回，见着阿成却听到一个好消息。与阿成一组的第二场比试已经结束，结果归真仙人的弟子与归圆仙人的弟子斗了个两败俱伤，双双不得已退出剩余比试，白白便宜了其他的人。
阿成只要再胜两场即可进入前三十二位，不过首先要过明天上午无成道士这一个坎。
半日下来，其他场次都没什么看点，胜利者大多在意料之中。阿成轻松赢了洪七可算是一个不小的冷门。莫不悔不由的暗想若是剑会允许开盘大赌，自己非在阿成身上连压几注大的赚上一票才行。可惜，归元派规禁止赌博，这个念头只能想想，却用不上了。
翌日清晨剑会重开，休息一夜的归元派众弟子个个精神抖擞，跃跃欲试。昨日胜了的固然要再接再厉，争取早日入围；输了的更要憋一股劲等着今天好好表现，挣回颜面来。
由于意外之中两人的退出，阿成上午便没了比试，被莫不悔拉着去为萧善柔助威。两人找到萧善柔所在的擂池时，萧善柔正与擂池中的一名青年斗得难分难解。
单看衣服的颜色便知那青年是落霞居归真仙人门下弟子，大约三十多岁的光景，身材略显粗壮，倒有几分象阿成。不过他的皮肤可比阿成白多了，一双眼睛看样去生的奸小。
只看了几个回合，莫不悔就知道萧善柔已经胜券在握，只是不愿意暴露太多的实力，才利用穿杨绕柳步和那青年周旋，完全当作玩一样的。
那青年似也意识到自己形势不妙，猛然抽身而退口中念动真言，手中长剑精光一闪脱手飞上云霄，却是要施展御剑之术。
萧善柔笑盈盈的站在原地，也不乘机出手，一副早已胸有成竹的模样。
但听那青年弟子脸上闪过一丝难看之色，低声喝道：“御！”双手在胸前虚抱成圆，空中的长剑在主人催动之下发出清脆的响声，化作一道白光直射萧善柔。
擂台外观战的弟子中虽许多不是落霞居门下，但见得萧善柔艳若天仙，笑容倾城，不知不觉大生好感，私下里倒希望她赢的人居多。见那青年率先施展出御剑之术，无不停止呼吸凝神为萧善柔担心。
眼见白光射到，萧善柔声色不动，嘴角更含着淡淡笑意，微喊一声单足点地竟如旋风一般的急速旋转起来，瞬间已化作一团白影冉冉飘起在空中翻飞。
周围有不少人惊咦，却是不认得萧善柔所用的身法。莫不悔自然晓得她施展的是家传的穿杨绕柳身法，自己用出来怕形态定无这般美妙。
只见那道白光光射入倩影之中，宛如被一股巨力吸附，随着她的倩影急转起来。一人一剑越转越快，这比试煞是好看。
耳中就听“叮叮”声不绝，却是萧善柔以手中赤霞轻点白光光长剑，渐渐卸去其中精气。那青年虽在一边拼命催动，但谁都看的出剑芒已经逐渐黯淡下来。
忽见白影一顿，萧善柔已经重新落回地上，稳稳站定，右手握着赤霞，左手却将对手的长剑收了。她的双颊微微发红，额头上却连一点汗珠也未出，一派仙子的风范。
霎时间人群里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喝彩声，阿成更是拼命鼓掌叫好。
萧善柔看似无意，朝躲在人群里的莫不悔轻轻的看过去只是一转眼而已，却充满情意。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好似在欣喜的道：“你也来了？”
莫不悔朝她微微点头，悄悄的退出人群。就听见负责这场比试的长老悠扬的声音道：“第一场比试，萧善柔胜！”
萧善柔倒转长剑递给和她比试的那青年道：“吴师兄，多有得罪了。”
吴姓弟子面有惭色接过长剑说道：“恭喜你又赢下一场，柔师妹。”
萧善柔嫣然一笑，朝那老者施了一礼后走出擂池，顿时就被晚霞居的弟子团团围住，再透过人群想找莫不悔的身影却已是不见，不由得心里微微有一丝失落之感。
再说莫不悔走出人群，见阿成也跟在他的身后，于是回头道：“阿成，你下午还要比试，快去准备一下。我还有事，你别跟着我了。”
阿成憨憨的“哦”了声停下脚步，看着莫不悔渐渐走远的背影，也不知道他这是要到哪里去？
莫不悔离开晚霞居便直奔那水潭之处，他这样的身份倒也没引起谁的注意。等到了水潭之时抬头看天色尚早，离中午还有好长一段时间，于是想到：“不如乘善柔还没到我下潭去捉几条鱼儿，待会儿等她来了和她一同烤了吃。”
他脱了全身的衣裳只留下一条裤衩，一个猛子扎进水潭里畅游起来。水潭中肥鱼甚多，莫不悔挑挑拣拣只要鱼肉鲜嫩的，小半个时辰就抓了五条条之多。
待莫不悔爬上岸却发现压在石头底下的衣裳竟然不见了，那把青竹剑却没有动过。莫不悔以为是萧善柔到了，故意收起自己的衣裳捉弄与他，所以当下也不着急，朝四处张望道：“善柔，你还不快出来？看看我抓了好多的活鱼。”
“有口福了？好哇！”随着一声欢呼自山石后面蹦出一人，身材犹如侏儒人一般，白发童颜，布衣草靴都在他手里拎着莫不悔的衣裳，却不是萧善柔。
莫不悔愣了一愣，望着那老头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拿着我的衣服？”
那老者笑呵呵的走到近前，看见莫不悔从水潭里抓起的活鱼，惊喜道：“果然有鱼吃，太棒了。小伙子，我帮你去找些柴火来生火好不好？”
莫不悔生气的一把从他手里夺回衣裳不悦的道：“我这鱼抓来又不是给你吃的，你这么大一把年纪，脸皮却也忒厚了吧。”
老者被莫不悔骂了也不显得不生气，一对小眼睛盯着地上的鱼道：“你不知道，我已经有好几十年没吃过鱼了，整天啃山上那些野果子把牙也要酸掉了。”
莫不悔不信的道：“骗谁呢，哪里有人几十年也吃不到鱼的？”
“我说的句句是真的！”老者见莫不悔不信，慌忙不已的解释道：“我这么多年一直待在归元峰的后山，难得跑出来玩一次，能到哪里弄这鱼吃？”
“你一直住在归元后山？”莫不悔惊奇道：“你在那里待了几十年，我怎么没听说过？”
老者掰着手指头口里念念有词认真数算日子，到后来发现手指已经不够用了，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脱了草靴连着脚丫子。到最后脚指头也数完了，老者不耐烦的道：“年头太多实在记不清啦，总得有个五十年了。反正我记得是归一师侄当了掌门的那年我就把自己锁在了后山，除了每六年年的峰会就什么地方也不去啦。”
莫不悔大吃一惊道：“王归一那个老头是你的师侄？”
老者得意洋洋的道：“怎么，你不相信我？”
莫不悔心中惊疑已，故意激道：“就吹牛骗我吧，谁都知道归元派眼下身份最尊贵，资历最高的就是归一仙人。你敢说你是他师叔，我怎么从没听别人说过？”
老者闻言就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子般与他叫嚷道：“谁吹牛骗你啦，我老头从不说谎骗人。你要不信我等我们吃完鱼就找归一那小子当面验证！”
莫不悔看他的反应不像骗人，不禁在心里暗自说道：“难不成这个老者真还是本派比归一仙人身份还高，我还得叫他一声师叔祖？”
看莫不悔没说话，老者道：“先别问这么多了，解馋要紧。我去拾柴火！”说完一溜烟的就消失在山石后面。
莫不悔穿起衣服，就着潭水将几条鱼洗剥干净，就见那老者高高兴兴地抱着一大捆不晓得从哪儿弄来的柴火一路小跑过来，嘴里连声问着莫不悔道：“鱼弄好了么，可以开始烤了么？”
莫不悔道：“就快好了，你先把火生起来。”
老者身为莫不悔师叔祖，就这么被他呼来唤去也不觉得有什么异样，如今在他的心目里吃鱼显然是排在第一位。当下喜滋滋用几块石头垒起个小灶，又把柴火摆了进去，看手法颇是熟练。
莫不悔将鱼串在一根树枝上刚要取出石头打火，只见那老头右手双指一弹，发出“啪”的脆响，一点火苗居然从指尖冒出，顿时点着了柴火。
“三昧心火？”
“娃娃说错啦，是我老人家我苦修了近两百年的纯精真火！”
“用这个来点火，你也真够浪费的。”
“浪费什么？那纯精真火什么时候想要什么时候就有，可这鱼儿不是天天都能尝到的。”
“喂，老头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啊？，我姓许，叫许春秋。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莫不悔。”
“名字不错！”
“不错在哪里，我怎么不觉得？”
“只要人好，名字就好！”
一老一少一边烤鱼一边闲聊，不大一会儿便狼吞虎咽将五条大鱼全部收拾干净。许春秋望着满地鱼骨头，意犹未尽咽了口唾沫问道：“莫不悔，可不可以再下去抓几条？”
莫不悔道：“你不会自己下水潭下去抓么？”
许春秋顿时把头摇得象拨浪鼓一样道：“不行不行，我打小就怕水，小水溏都要试过深浅才敢过。你就当行行好，再抓几条好不好？”
看许春秋像小孩子跟大人讨要东西一样的拉着自己的手直摇，哪里有一点年过双百的样子？莫不悔不觉好笑摇摇头道：“服了你了，好吧！索性就让你吃个饱。”
许春秋闻言顿时大喜，一个兴奋的跳起来叫道：“我再去找些柴火来！”
两人又烤了几条鱼吃过之后，许春秋无限满足的拍拍圆滚滚的肚皮道：“老兄，这么多年你一定憋坏了吧？今天总算吃了一顿好的招待了你，我许春秋也算是对得起你啦。”
莫不悔见状忍不住说道：“你若真喜欢吃，不如以后经常来找我，我以后常做给你吃就行啦。”
许春秋一蹦的老高，大喜过望的道：“你此话可当真？你不骗我？”
莫不悔哼道：“我骗你干嘛？”
许春秋伸出右手小指道：“这么说的话那我们拉勾吧。”
莫不悔与他的小指搭在一起，看许春秋神情正经好像是在约定什么大事一般念叨：“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许春秋乐呵呵坐下来，可屁股还没着地突然大叫道：“哎呦，不好了！”
莫不悔闻言一怔，问道：“什么不好了？”
许春秋挠了挠脑袋，苦着脸说道：“等归元峰会结束之后我就得回后山啦，这样一来我岂不是吃不着你烤的鱼了？”
莫不悔笑道：“我当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这个容易，今后我有空就抓几条鱼到后山找你，不就解决了？”
许春秋连连点头道：“好，好，你可一定要来找我啊。你到了后山找一个叫‘望天涯’的地方，我多半在那儿。要是不在的话，你就高声喊‘许老头’，我不用一盏茶的功夫就能赶回来。”
莫不悔道：“好的，我记下了。”
许春秋拍拍莫不悔的肩膀道：“你这娃娃甚是不错，是王归语那个小老头门下弟子吧？你请我老人家吃鱼也不提什么要求。我现在有事得先走啦，今后若是有空我老人家再教你一些法术。”
莫不悔淡淡的道：“我给你烤鱼吃是我自己的意愿，也不会央求你什么，教我法术就不用了吧。”
“这样不行，”许春秋道：“我老头生来最怕的就是欠别人人情，这个人情我一定要还。咦，好像有人来了，好象还是个漂亮姑娘？我老人家第二怕的就是漂亮的女人，我还是先走为妙！”
话音未落，莫不悔只觉眼前身影一晃，许春秋已经不见了踪迹。耳朵里却听他叫道：“可别忘了到后山望天涯找我啊！”
莫不悔一笑，心想这个师叔祖真不晓得从哪里冒出来的，还真是个蛮有意思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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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