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命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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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花开的季节最好,误会的青春亦坏(上

    阿仁是他们学校黑板报社的一名美编。每当星期一的早操便有马主在操场上面念校园里哪面黑板获几等奖时,内心总会有一阵莫名的期待与紧张。虽然绘画的艺术细胞不咋滴,但兴趣与尝试还是有的。每当上美术课的时候阿仁总竖起耳朵拼命的听,慕白说他那表情可是比学校的高三学子要认真多了。

    这周他们报社又要开会,正社却提前来找他,说今天中午十二点半道综合楼会议室,说到时就知了。

    “哎呀,怎么是你呀?主持人。”慕白一脸惊诧道。

    “哈哈,慕白,你好!”

    “你好。”慕白故作焦点地鞠下躬,仿佛悟到了礼仪之道似的与正社握手,社长又报以“哈哈”一笑。

    广播站的声音在中午准时出现,校领导会议也好社团会议也罢,最后十二个字:“会议重要,请勿缺席,请勿迟到。”阿涛与阿华的鼾声是闭着眼睛也可以找到505宿舍最煞耳的标志,507宿舍的阿叶正要赶去教室用功,阿波,阿光与阿桐已在教室。出了宿舍楼,除了文明江湖上的人们,校道上行人无几。阿仁捡着木棉树阴影斜卧的路走,地上斑驳晃着的碎影让他看见头顶上不安分的风。

    “阿仁,艺术部部长说你的画好棒!”慕白在他后面叫他。旁边走着老同学,慕白却来介绍。

    一见阿虹阿仁说:“来,妞,给爷跳个舞。”高一上学期她与他同班,以简少的服饰惊艳一时,后在他们班组织舞队被投票赢得去元旦晚会上跳“唯舞独尊”的街舞,名谤各一半满于学校。

    她随即花枝乱颤了一下。

    “哎呦,深藏不露啊。”

    “哈哈。”异口同声更证明了他们的心照不宣。

    三人走到某一拐角处,阿仁忙指了一下黑板报说:“欢迎来第三面黑板看下我近期画的黑板画。”

    “逼真效果还不如壁画呢!”

    若阿虹是另一个慕白,阿仁会怀疑孔老先生的那句“三人行,必有我师焉。”现在,他想说:“三人行,必有电灯泡。”

    进了综合楼,慕白笑说:“在我们学校,用来教学的叫教学楼,教音乐绘画的叫艺术楼,做实验的叫科学楼,住宿的叫宿舍楼,哈哈,综合楼很综合,又有社团,教学,老师宿舍,校领导办公室。。。。。。居然有电梯,哈哈。”

    只顾与阿仁聊的阿虹停下来对慕白说:“哈哈!那你努力,以后这电梯就叫阿信电梯。”

    正说时,两女生也跑进了电梯内,一直笑到三楼。我们出了门,两人又按向一楼,还在笑。

    他们也笑,慕白说:“她们该不会是第一次坐电梯吧?城镇学校还是不比城市哦。”

    阿虹说:“那是,我们那初中就有社团了,现在要不是对画画有点兴趣,我早退了。”

    到了会议室。阿仁想画那些笑着的师弟师妹就像画去年的他们,想画那些笑着的同届已是社团领导人就像画去年的师兄师姐,想画那些同届笑着的同届却不是社团领导人就像画雷锋。

    阿仁耳边突然迎来烛光社副主编的一个重磅消息:“慕白,恭喜你!你高一下学期写的随笔其中一部分被摘出来,说是可以上报了。”

    一猜就中慕白像范进中举一样,经典地环顾了下四周,又望向天花板,目测下跳上去不会撞到,毕竟是载入“史册”恐怕要广播下他才心安。此举吓到了副主编,不过她还是笑着说:“老师说叫你再想个题目。”

    阿信这边难以自拔,说起醉话:“今天咋遇到那么多的第一次。”

    副主编又是一吓,还是笑着把稿子还给他说:“喏,就是这一部分,你再重新定个题目,才子!”

    “好好好!”

    阿仁看见他们正社,发现今天到会的嘉宾个个都是文明江湖上的大牌——这不是社团监督委员会的全体成员吗?所谓社团监督委员会,就是负责监督学校的所有社团的一个组织。如果把各大社团比作国务院的各个部门的话,社团监督委员会就相当于中共纪律检查委员会或监察部。通常由各个社团的老一辈领导人担任,于是相对公平。

    会议的流程是骗下师弟师妹的。正副社长想当于主持人似的,除了提到下学期烛光社要与其他社团有辩论赛,本学期要做好准备以外,其他的都是官方话,介绍下师兄师姐。烛光社理事会的人都坐在阿仁他们对面。

    “好了,接下来有请烛光社四大部门的部长讲一下话。”

    上周找慕白二人确是李楠,天狼无误。二人推脱一番望向慕白,陶醉未完的慕白这边稍作推辞,拿起准备好的稿子就念:“大家好!我就不做自我介绍了,因为我们写作部向来“低调做人,低调做事”,就我最高调出来讲话。。。。。。”(印象里写作部部长理应引经据典或吟诵诗词歌赋陶冶下大家一番,现在阿仁只想看着坐在同排的学生会老会长的表情,她常这样引以自豪地宣传学生会:“低调做人,高调做事”。这种剽窃他人标语稍作修改的行为实在令人不耻。)慕白停顿下仿佛能预料到会议桌外围的师弟师妹会中计的笑下。又说:“写作部是负责邀稿审稿的一个部门。据完全统计,写作部本期内部作品的上报率相对上期同比增长64.2个百分点。。。。。。”刚说完低调做事立马露出狐狸尾巴,于是,又在笑声里别有用心地塑造想要高调却不明说的自我着。“至于写作部与其它三个部门的,乃至成员与成员之间的沟通交流毕竟会有所差异,在此引用周先生的四个字:求同存异。本学期我们也会组织与其他三大部门的联合开会。”说完头向着理事会的人自作多情一点。

    “好!”“好!”鼓掌声四起。

    看到慕白脸上那笑。。。。。。阿仁终于找到毕加索创立立体主义画法的灵感之源了。所谓立体主义画法,就是通过画面同时表现人(有脸有背)的所有部分,而不是像传统画法那样以一个固定视点去表现形象。

    天狼开口了,字正腔圆:“以我手写我心,以我笔诉我情。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共举烛光,点亮心灵。”也是掌声雷动。

    轮到宣传部,原来是那个唱《少年中国》的女生与阿仁的另一位老同学阿凯。那女部长说:“额。。。。。。我们宣传部比写作部高调一点点,因为毕竟要去宣传达到效果。希望今年能师弟师妹一起努力,嗯。谢谢大家。”

    阿凯还是老样子,说时不忘几下厚道的笑:“感觉烛光社就像个大家庭,大家在一起很开心。。。。。。没了,谢谢大家!”

    从叫好声里完全可以分辨出哪些是宣传部的师弟师妹。。。。。。

    轮到艺术部,阿虹竟语无伦次,她就这样,要自然才能发挥。最后才说:“我要说的都被他们说了。”

    慕白抢过话说:“艺术部呢其实是比写作部再低调一点点,所以我又高调地出来介绍了,哈哈!”有点冷场了。。。。。。真好!

    另一位艺术部部长接腔道:“希望大家多多投稿,多多支持,谢谢!”

    轮到记者部,只听得女部长萧萍流利道:“我想说的就是,上学期最后一张由我们这一届理事会所做的报纸记者版面出现错别字较为严重的问题,在这里,我们记者部向师兄师姐们道歉。”

    男部长马鸣乐有预谋地把头望向理事会道:“同时也想给打字组组长提个醒。”

    “这事,不是上回就说清楚了吗?”那个宣传部女部长说。

    烛光正社长发话了:“一张烛光报是由艺术部,写作部,宣传部,记者部打字组一起努力的成果。去年由于我们刚接触出报工作,难免出错,作为一社之长,是我协调组织不好,应由我向师兄师姐们道歉。记者部你们只管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提醒一下可以,但要注意提醒的方式。我从前不敢保证打字组打字能一字不错,今后也无法保证。就像我从前不敢保证记者部不会做错事,说错话,今后也无法保证。只是希望你们都能尽己所能地理解各个部门的难处,烛光社才能团结和进步,才能越办越好!”

    一片掌声里马鸣乐又开始说:“这我们两人都知道,都知道。。。。。。只是写作部和记者部是烛光报的主力,希望能提下有助于日后的工作。”

    这下又把艺术部和宣传部得罪了。。。。。。

    突然外围一同届女生站起来道:“正社副社,烛光社全体成员还有宣传部的伙伴们。我因为学习忙绿,自感无法胜任打字组组长一职,想提出退职。希望大家谅解并同意。”说时泪汪汪。

    满社骨干全部转向了他。

    烛光正社惊道:“不是。。。。。。。”

    “阿佳敏你先坐下。就像阿凯所说的:“感觉烛光社就像个大家庭,大家在一起很开心。”可能这中间存在一些误会,说清楚就可以了。就像慕白刚所说的:“求同存异””连监督委员会的成员之一——烛光老社长都开金口了。

    “我也有话想对打字组组长说。”李楠说,“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谢谢你默默无闻不求回报的辛苦,没有你组织的工作,写作版的作品也没有登报的机会。”

    天狼与慕白也随声附和。

    “当然记者部两位部长也肯定认同你的工作的。”

    记者部二人板着脸不吭声。

    阿仁社长激动地对他说:“他们烛光报社光说不做,把打字组组长安排在外围,用到人了才来讲好话,难怪当初我们黑板报社会从他们那里独立出来。”

    烛光正社说:“现在师兄师姐讲话完毕,就让新生。。。。。。”

    “嘿,等等。”监督委员会的另一个成员——我们的老社长也开金口,“说在场都是你们烛光社的新生还为时过早了。”

    “为什么?”

    “因为你们中间有人违反了当初社团招新所签的协议。”

    难怪一开始总觉得这画面似曾相识,没错,就差耶稣了。。。。。。沿着椭圆油漆红木桌的一边坐着十二个学生,属于高中校园社团故事的,与圣经故事无关,但数量与经典的十二门徒惊阿仁的相似,极其神似又极其形似那副“永不安宁的杰作”(maxburckhardt语)!

    如果说《最后的晚餐》里耶稣的存在让画面成为以他为中心而散开的湖面,那么此刻在阿仁眼前的则是一条从上游喧哗到下游的河流:

    上游为首的烛光正社戴着副眼镜,长发披肩呈淡定状,画那翕动的嘴角可以显出她正在脑海里酝酿着说什么话;第二位扎着头发的副社长杏眼圆睁嘴依旧紧绷,坐着却有一跃而起的姿势,叫人画着怪辛苦,最后的副主编学门徒圣。约翰,头朝烛光副社垂着,怎一个愁字了得,镜片后瞪大的眼让人感觉她连呼吸也困难。

    中上游局部没有上游湍急,整体却浩瀚宽广。写手“诸葛亮”李楠的表情与耶稣最像,没有把双手悲伤地摊开却并不影响与他右边的副主编成为最精彩的神似,就让阿仁画出他文字里看透镜片外世态炎凉的气质!写手“周瑜”天狼坐得挺直,双手交叉,轻松自在定格那一抹抹坏笑说明显然已悟透阿仁老社长的话;“臭皮匠”慕白手里拿着支笔,像西门。彼得握着把刀,没钱袋可摸摸着稿子又像叛徒犹大,想用眼神问阿仁点什么却又有点侧望向李楠,非怒非怕,极其难画。

    中下游再起波澜。宣传部的女部长身子趴向桌子以便望向正社求解,好奇,怀疑,着急。她旁边的老同学阿凯把阿仁笑喷了,不愧是他,两手摊得极高极大,在思考仿佛欲惊叫:“不可能是我!不可能是我!”就是门徒多默!又一位老同学把手放在胸前,望向上游,像在说:“绝不关我事的。”又一位门徒腓力!头发较短的那位艺术部部长眉头紧锁,靠着椅背,一脸严肃,像在冷静地回想。

    下游鸣乐萧萍一男一女不动声色地讨论着,嫌疑最大又最小,即河床的干枯处。

    想必如果列奥纳多达。芬奇在世,请得动他来画。最美的观感自是由全才的他精准描绘,可他还是会哭恼几下的——十二个门徒不仅换了位置而且有的换了全新的性格;最损失的是耶稣即他们每个人心中的烛光却无从呈现,戏剧效果跌至平庸。透视原理和光线的明暗受背景制约怕都行不通,但晚辈阿仁斗胆建议换成“一片清白,前仆后继”的暗喻主题,把他们背后雪白的墙壁以及懵懂的高一新生画上或许可以试试。就是那红木桌上从正社到慕白面前戛然而止的稿子凑不够圣餐上那构成一首悲伤曲调的十二个面包。总之逼真写实与艺术技巧的辩证关系真是扑朔迷离。

    “具体是什么事?”烛光副社的声音盖过所有低声的讨论。

    “烛光社写作部在招新面试时私自把入选的招新当场公布,违反当初烛光社所签的社团招新规定。”

    有人说人生要活在当下,有人说人生要顺其自然,又有人说人生要走着瞧,都是客套片面的,真正的人生不都是活在当下,顺其自然并走着瞧?动态画面的定格让阿仁眼前一亮:一排人的目光都锁定慕白与天狼,有恍然大悟的,有一知半解的,有还在懵着的。。。。。。总之至少知道无关他们事了。

    天狼撤了交叉的双手整个身子都放松了下来,慕白反而坐直昂着头,张开嘴又卡住,且听风吟,错且听风声。。。。。。

    李楠如老僧入定,语气平静一语中的:“当场公布可是有什么影响?”

    “喂,老师好!老师好!。。。。。。”画面又从以两位部长为中心的湖面变蓄势待发的河流。。。。。。“我们正在开会!没事没事还早着还早着。。。。。。嗯,好的,好的。”

    挂完电话,烛光正社在起身一瞬变脸——听电话时十足的笑变为难以捉摸的淡定笑,虽没有像蒙娜丽莎那样用情感识别软件识别出来是83%的高兴,9%的厌恶,6%的恐惧和2%愤怒那样复杂,但稍微成熟一点的人在类似这种境况下的笑胜说千言万语,描写下也是败笔。她说:“请大家稍等一下,书记和杨老师就要过来给烛光社讲几句话。。。。。。写作部有何事情荣私下商量。”

    烛光正副两社都起身去接书记和老师,避其锋芒去“搬救兵”,却一下子群龙无首,他们大多都意识到今日来者不善,会议室里面很明显对峙成两条冰河,虽然会议室外艳阳高照。

    阿虹朝阿仁扮了个鬼脸,看那嘴型:好冷!

    “好!”天狼又坐直,双手击了下掌,“既然说到这,我和慕白部长很好奇,也有必要洗耳恭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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