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命诀
字体: 16 + -

十六 他日若游江山梦,不负亲疏不负秋

    不知为何,父母总不让慕白听流行歌,看流行剧,那些美丽的韩剧,江湖儿女的情怀他一一不识,给他一台电脑,也只是找书看书,这真的是既寂寞又充实。

    记得慕白有一年夏天中暑,也是慕白灵魂中暑的夏天,他学会了冷暴力,母亲习惯性的责备了他一下,他就不理睬母亲了,这种状态持续了二十多天,遇到好笑的事情阴沉着脸,遇到难过的事情就更加埋汰。真的很可怕那种感觉,有什么疙瘩不说出来,有什么误会不解释,自私的活在自己感受世界的人,好似黑白无常一样。他给母亲的那种绝望感,绝不亚于母亲和父亲大吵一架。就好像没有过这个儿子,之前的那些疼惜可爱调皮含辛茹苦都是不存在的。可就当她买来西瓜,切了放在盘子里,端到慕白面前的时候,慕白白了一眼,哼了一声,她忽然哭了,这种压抑折磨人的儿子真真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那是她第一次跟儿子认错,卑躬屈膝的:“白儿,吃西瓜,妈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妈妈改,原谅妈妈好吗?”慕白幻想过无数次到底谁会先认输的场面,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母亲那眼泪的化学逼到悬崖边,无地自容。也哭了,母子哭成一团。可母亲更没想到的,和解并没有让慕白的冷酷随风消融,让步却让他尝到了冷暴力的甜头,被求原谅的畸形的幸福感。以至于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可怕的沉默杀人法阴魂不散,时时出现,再次伤害母亲,伤害父亲,伤害奶奶,伤害伙伴,最终害人害己。

    不能早恋,这是母亲给慕白下的死规矩,可就在他读四年的时候,在车框里看见了两三封情书,他刚轫的不堪也是醉了,却被尾仔,老闲夺去,在校道上大念,本来一件桃花运事把慕白气得。

    在慕白一生中的无数个冬天里,最让他难忘的就是五年级全家人去森政过的年。除了收到一样是千年老二大哭一场之外,其余的简直已经尝遍人间多少味道,见过人流,回忆童年。因为在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在广州破产回了家,开始了几年的卖鞋生意,此处因播放《橄榄树》与《酒干棠父无》。每年冬天总是家里总是吃着火锅听外面的中央一套唱着歌。

    家里的小狗出现在积水的雨地汪汪直叫的时候,为了养育一家子,父亲二进城了。

    本来,母亲教书育人,父亲养家糊口,日子很快就会轻松的,但就在帮助亲戚买卖电脑后的一年多时间里,无家不太适合与他们打成一片却又处处为别人着想,给辞了自己单干,以至于往后的日子里慕白听了大人们无数次的轻叹长叹,自己也对无家心生鄙夷。

    然而祸不单行,这比五巷七座里连年闹各种动物灾还要可怕,羽虹得了癌症,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体检完的几天之后,因为羽虹二妹就是护士,但接到羽虹的询问总说忘了去看结果。可纸包不住火,羽虹挂掉电话之后差点哭晕过去。一家子都在哭,那时他们已经分家,但还是悲働吓人。慕白永远不会忘记父亲提着个旅行袋回家的那一刻。从此人生,家庭将会有跟更大的挑战在等着他们,他是这样想的。

    在母亲生病后的慕白,特别像为父亲奔波拿药望着比他的药桌子一截的鲁迅先生,板着严肃沉重的脸,自己曾可以是纨绔子弟,不羁放纵爱自由,家道却中落,沦为落魄贵族,外公去世母亲重病,学业荒芜,唯一有两点不同的就是寄居花锤的文具店时,花锤待他情同父子,并没有像鲁迅那样被人称为“乞讨者”,每当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时候,可以去向西小洋楼奶奶家吃东西,如当年狼牙山五壮士幸存者葛振林的童年一般。可能是在过奈何桥喝孟婆汤的时候他尝了几口甘的之后就觉得腻了,自告奋勇是要尝下苦,被孟婆灌呀灌的,到了人世也不爱吃糖,倒长得一口整齐洁白的好牙,吃起小叔种的苦瓜那是一口一口,幸好有母亲用剁肉碎搅冬菜熬成的苦瓜肉碎汤,爸爸炖的橄榄排骨汤,奶奶做的酸菜羊肉煲,爷爷带他去的潮汕济北村牛肉店,叔叔蒸的酸梅海鲜,小叔炒的龙虾小辣椒,以及燕窝阿胶冬虫夏草灵芝等,才让他出世那年尝遍人间多少味道,脸蛋那是白里透红,胶原蛋白满满。而刚步入少年的他,苦菜根的人生刚刚开始。

    慕白不会忘记在母亲去世那天晚上奶奶老是念叨着:“阿虹是得了性癌”。几乎整夜没睡,第二天自己作为长子就打电话准备事宜。母亲生病三年而完,是农村语文老师,真是单是一件东西,形容它的语言,词汇就浩如烟海。千人一面,无不屈服于欲望的沟壑,沉默,自坠入深渊处,发生,那是太阳在孤独。所以人间的诅咒,单是九宫格的下山虎就可管中窥豹了。

    慕白没有读过《我的火葬场日记》,所以那天在火葬场一见母亲的棺材进了火化盆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加上之前在家里的眼泪已经两片海洋了。只是在哭之前他看见有各种不一的棺材,有的还塞不进火化盆。而有的,只是裹着一袭塑料袋就来了。然后又听得身边有几个人说:“社会是邪的。”似懂非懂。。。。。。

    翻开曾卧床不起的母亲曾吐过血的本子,里面有写“人为什么活着”。这更加坚定慕白日后为了举世瞩目的决心。母亲也曾说,如果你们真的很想我,就当我去旅游了。

    那年世上最疼他的人了,没有漫天星,不是红颜旧,除了墓碑文,像转世他乡异国的灵魂。活着的在矫情的乐观,他的哭泣不再流于虔诚,永远局外人。

    他日若游江山梦,不负亲疏不负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