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起于微末 第二十二章:伪装（三）
姬月看了一会货柜上的面具，而后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嗯……好了，我们走吧。”
“不买了？”陆九问。
“买呀。”
“那为何要走？”
“这些面具上的脸都不好看！”
这是一个让人觉得不可理喻的理由。
陆九看着眼前女人，怀疑她带面具并不是为了易容伪装出城，而是为了去参加某一个豪绅贵族举办的某种奇怪的聚会，每个人都掩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戴上一张容貌俊逸或是漂亮的面具，在欢声笑语当中，玩着互相猜测对方的游戏。
越想越感觉是这样！
姬月可不管陆九心里面是怎么想的，她径直的走出了摆放人皮i面具的货柜角落，而后走到了对面去。
她来到了那个在角落里趴扶在桌面睡觉的灰衣老人面前。
姬月毫不客气的用中指关节敲了敲老人的桌面，把老人叫醒了。
“谁呐？”老人睡眼惺忪，朦朦胧胧的抬起头来。
“这位姑娘，有什么事情？”他揉了揉浑浊的眼睛，而后打了个哈欠，问道。
“老先生，我想要两张人皮i面具。”姬月说道。
“面具？喏，这不是在对面角落里么，姑娘看上哪张尽管取下来就是，之后到一楼结账便可。”老人指了指摆放着面具的货架，说道。
姬月轻轻摇了摇头，说:“那些我都看过了，长得实在是太丑了，我都不满意。”
老人听到她这话，忍不住咧了咧嘴，此刻心里面想到的估计也和陆九一样，第一次听说买这些人皮i面具还挑好不好看的。
想来……眼前这丫头八成也只是买来好玩而已吧？
老人心中立即又想到。
不过，他也瞬间会意过来，已然皱纹密布的苍老容颜上缓缓流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双眼也随着笑容眯成了一线:“听姑娘这意思，是不太满意我们店里所陈列的面具，想要专门定做吧？”
“对！”姬月点头。
“这也是可以的，只不过，若是专门定做的话，面具的价格可能要比现在货架上所出售的面具要高一些，姑娘您看……”老人随即又搓了搓手，笑容看起来有些谄意。
陆九冷笑，倒也是个“会做生意”的老家伙。
“钱不是问题，但是做出来的面具一定要能让我满意。”只听姬月如此阔绰的说道。
陆九不禁有些侧目，想不到，这女人还挺有钱的？
“那是，那是！老朽以我们天工坊的名誉做担保，之后做出来的面具包管会让姑娘您满意的！”有了姬月那一句话，就像是让这老人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只见他立即连连担保道，嘴角笑意愈显，收都收不住。
对于他来说，这可算是揽下了一单不小的生意，等到了钱货两清之时，肯定也少不了给予他的分红，自然，能让他高兴无比。
“那……不知姑娘对于那面具的细节上，具体有什么要求呢？”心下虽然高兴，但老人却没忘了本分，仍是认真的询问道。
“面具要一男一女的，女的要漂亮，要年轻，年纪……大概在十七岁左右吧！”姬月迅速说道
。
而后，她又突然回头，盯着陆九的面容仔细琢磨了一阵:“至于男的……”
她似乎没怎么拿定主意。
陆九被她盯得有点发慌，怕她突然间与那老家伙提出什么奇怪的要求来，真想干脆他自己就去和那老人说了，面具随便做出来就好，怎么简单怎么弄！
可是，钱不是他出的，所以，似乎他也就没有了那话语权。
“这位公子的气质模样看起来比较成熟稳重一些，似乎年纪稍大一点的。”老人忽然出声提点道。
姬月随即眼眸一亮，转头笑着与老人说道:“是吧？老先生你也这么觉得么？我也觉得他这样的压根就不合适戴一张年轻人的面具，带上去实在是太显老成了，不搭配。唔……就给他弄一张中年的面具吧，最好要沧桑一点，眼神深邃一些，模样也要比较鲜明。”
陆九听得头疼，这都什么和什么呀。
老人却一连点头，称赞道:“姑娘真是有一对打量人的好眼光，这两张面具和两位必然是绝配的！”
老人的称赞似乎对于姬月来说，十分受用。
“那么……老先生，你们最快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做好这两张面具？”
“姑娘放心，只需十日便可。”
“那行。”
“那姑娘……咱们是不是且先付了定金先？”
“多少？”
“两张面具的定金一共是一百金铢。”
姬月立即将一个装得鼓鼓的小钱袋扔到了桌面:“里面刚好有一百枚金铢，老先生请过目。”
看她一口气扔出这一小袋金铢，眼睛眨也不眨一下，似乎这笔钱对于她来说仅仅只是绰绰有余而已。
要知道，单单只是一枚金铢，那就已经够这天雍城中一户普通人家舒舒服服的过上一整年了。
这使得陆九又不禁怀疑，究竟是因为天狼有钱呢？又还是说，眼前的这个女人就真的是出身在那北地的豪富人家，从小就不把钱当一回事，所以才能显得如此的浑不在意。
不过，问题又来了。
如若是从小就出生在优渥富裕的人家当中，丰衣足食、无忧无虑，那……何苦又要去加入天狼武士团呢？据陆九了解，天狼团对于的武士筛选条件，一直以来都是十分严苛的，要想加入其中，就必须得付出许多代价才行。而那些代价，大部分，无疑……也不是一位娇生惯养的女子所能去承受的。
然而，摆在陆九眼前的现实却是，这位名叫姬月的女人，却的的确确是一名天狼。
毋庸置疑。
如此反差，又不由让悄悄怀疑，难不成，姬月只是托人买通了天狼的关系，靠着金钱的力量，使得她得以免过了那残酷的考验，顺顺当当的成为一名天狼？
想了想，陆九觉得这种猜测更是无厘头，也绝不可能。
毕竟，天狼武士团拥有着悠久的历史，他们也有着与那一段段光辉历史所匹配的荣誉感，荣誉的驱使下，使得他们不会轻易做出那般让人所不齿的事情来。
又是一个毫无意义的猜想。
陆九在想，也就权且当做是用来打发此时的无聊吧。
等老人数完了金铢对过数之后，姬月与陆九就可以离开了。离开之时，那老人像是突然间就变得精神抖擞一般，硬是一路从二楼送至一楼，再满脸奉承的送着两人到了门外才停下来。这一幕让一楼许多了解老人平日间做派的侍女们看着眼里，一个个的都不禁瞪大了眼睛用手掩着惊讶半张的小嘴看着老人，还以为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直至姬月与陆九都走远了，老人才笑呵呵的走回楼阁中，而后又发现四周有这么多道目光朝他注视而来，他随即皱了皱眉头:“看什么看，都没见过是么？老朽不过是送送客人出门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说完，他还神气的一昂首，而后两手背在身后，哼着小调，又慢悠悠的踱步上二楼去了。
只剩下那一群呆愣在场的侍女们，她们一阵默然，随即蓦然间又再憋不住了，忽然全聚集在了一起，叽叽喳喳的议论着，一片火热。
……
姬月与陆九重又走在碌街之上，时至午后，阳光和熙，白日间的碌街反而不如晚上热闹，虽然游逛的人也不少，但相较之下，仍是安静了许多。
陆九反而更喜欢此时的碌街，既不拥堵也不吵闹，行人三三两两而过，谁也不会打搅谁。
肌肤沐浴在久违的阳光之下，浑身暖洋洋的仿佛是在逐渐将这一个月在那陵墓暗室当中沾染的阴湿之气从身体内剔除出去，陆九缓缓的闭上眼睛，享受着此刻的舒适，不去想任何事，也将所有的烦恼都忘掉，只希望就这样静静的走着，最好永远都走不到终点。
“你觉得，月朝覆灭风朝，统一整个南陆，这一件事，是对，还是错？”姬月的声音突然传来，就像是从路边忽然间冒出的一个蛮野的女孩，一把扯住陆九的手，板着脸告诉他，你的终点已经到了。
陆九睁眼，警惕的看了她一眼。
“什么意思？”陆九尽量装作平淡的语调问道。
毫无疑问，女人突然间问出的这个问题显得太不合时宜了，这不由不让陆九有所警惕。
他本就刻意在避免自己谈论到有关于月朝与风朝间的话题。
“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一般来说，故事多的人身上，对于许多事情的看法也总是独到的，所以我很好奇。”姬月侧眼撇了一下他，淡笑道。
“是么？我自己怎么不觉得。”陆九是不太想说的。
“难道不是么？为你医治的时候，我可是看到过的，你身上的疤痕很多，有些还是很久以前所留下的。一般的人，可不会像你一样拥有着数量如此恐怖的疤痕，而这也就足以证明了，你必定经历过许多事情……又或是说，许多场厮杀，而每一场厮杀，必然，也就是一个动人心魄的故事。”姬月娓娓而谈，说得有理有据。
事实也正如她所说一样，的确，陆九身上的每一道疤痕，也都代表着一个故事。
不过，这又让陆九发现了这女人一个聪明的地方，她并没有直接问自己身上的疤痕是怎么落下的，以前的经历是如何如何……而是，巧妙的问了一个看起来毫无相关的问题，希冀着自己能提出一些看法来。
而她，以她的智慧必然也能从自己所说的话中，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来。
呵，有趣。
（本章完）
“不买了？”陆九问。
“买呀。”
“那为何要走？”
“这些面具上的脸都不好看！”
这是一个让人觉得不可理喻的理由。
陆九看着眼前女人，怀疑她带面具并不是为了易容伪装出城，而是为了去参加某一个豪绅贵族举办的某种奇怪的聚会，每个人都掩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戴上一张容貌俊逸或是漂亮的面具，在欢声笑语当中，玩着互相猜测对方的游戏。
越想越感觉是这样！
姬月可不管陆九心里面是怎么想的，她径直的走出了摆放人皮i面具的货柜角落，而后走到了对面去。
她来到了那个在角落里趴扶在桌面睡觉的灰衣老人面前。
姬月毫不客气的用中指关节敲了敲老人的桌面，把老人叫醒了。
“谁呐？”老人睡眼惺忪，朦朦胧胧的抬起头来。
“这位姑娘，有什么事情？”他揉了揉浑浊的眼睛，而后打了个哈欠，问道。
“老先生，我想要两张人皮i面具。”姬月说道。
“面具？喏，这不是在对面角落里么，姑娘看上哪张尽管取下来就是，之后到一楼结账便可。”老人指了指摆放着面具的货架，说道。
姬月轻轻摇了摇头，说:“那些我都看过了，长得实在是太丑了，我都不满意。”
老人听到她这话，忍不住咧了咧嘴，此刻心里面想到的估计也和陆九一样，第一次听说买这些人皮i面具还挑好不好看的。
想来……眼前这丫头八成也只是买来好玩而已吧？
老人心中立即又想到。
不过，他也瞬间会意过来，已然皱纹密布的苍老容颜上缓缓流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双眼也随着笑容眯成了一线:“听姑娘这意思，是不太满意我们店里所陈列的面具，想要专门定做吧？”
“对！”姬月点头。
“这也是可以的，只不过，若是专门定做的话，面具的价格可能要比现在货架上所出售的面具要高一些，姑娘您看……”老人随即又搓了搓手，笑容看起来有些谄意。
陆九冷笑，倒也是个“会做生意”的老家伙。
“钱不是问题，但是做出来的面具一定要能让我满意。”只听姬月如此阔绰的说道。
陆九不禁有些侧目，想不到，这女人还挺有钱的？
“那是，那是！老朽以我们天工坊的名誉做担保，之后做出来的面具包管会让姑娘您满意的！”有了姬月那一句话，就像是让这老人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只见他立即连连担保道，嘴角笑意愈显，收都收不住。
对于他来说，这可算是揽下了一单不小的生意，等到了钱货两清之时，肯定也少不了给予他的分红，自然，能让他高兴无比。
“那……不知姑娘对于那面具的细节上，具体有什么要求呢？”心下虽然高兴，但老人却没忘了本分，仍是认真的询问道。
“面具要一男一女的，女的要漂亮，要年轻，年纪……大概在十七岁左右吧！”姬月迅速说道
。
而后，她又突然回头，盯着陆九的面容仔细琢磨了一阵:“至于男的……”
她似乎没怎么拿定主意。
陆九被她盯得有点发慌，怕她突然间与那老家伙提出什么奇怪的要求来，真想干脆他自己就去和那老人说了，面具随便做出来就好，怎么简单怎么弄！
可是，钱不是他出的，所以，似乎他也就没有了那话语权。
“这位公子的气质模样看起来比较成熟稳重一些，似乎年纪稍大一点的。”老人忽然出声提点道。
姬月随即眼眸一亮，转头笑着与老人说道:“是吧？老先生你也这么觉得么？我也觉得他这样的压根就不合适戴一张年轻人的面具，带上去实在是太显老成了，不搭配。唔……就给他弄一张中年的面具吧，最好要沧桑一点，眼神深邃一些，模样也要比较鲜明。”
陆九听得头疼，这都什么和什么呀。
老人却一连点头，称赞道:“姑娘真是有一对打量人的好眼光，这两张面具和两位必然是绝配的！”
老人的称赞似乎对于姬月来说，十分受用。
“那么……老先生，你们最快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做好这两张面具？”
“姑娘放心，只需十日便可。”
“那行。”
“那姑娘……咱们是不是且先付了定金先？”
“多少？”
“两张面具的定金一共是一百金铢。”
姬月立即将一个装得鼓鼓的小钱袋扔到了桌面:“里面刚好有一百枚金铢，老先生请过目。”
看她一口气扔出这一小袋金铢，眼睛眨也不眨一下，似乎这笔钱对于她来说仅仅只是绰绰有余而已。
要知道，单单只是一枚金铢，那就已经够这天雍城中一户普通人家舒舒服服的过上一整年了。
这使得陆九又不禁怀疑，究竟是因为天狼有钱呢？又还是说，眼前的这个女人就真的是出身在那北地的豪富人家，从小就不把钱当一回事，所以才能显得如此的浑不在意。
不过，问题又来了。
如若是从小就出生在优渥富裕的人家当中，丰衣足食、无忧无虑，那……何苦又要去加入天狼武士团呢？据陆九了解，天狼团对于的武士筛选条件，一直以来都是十分严苛的，要想加入其中，就必须得付出许多代价才行。而那些代价，大部分，无疑……也不是一位娇生惯养的女子所能去承受的。
然而，摆在陆九眼前的现实却是，这位名叫姬月的女人，却的的确确是一名天狼。
毋庸置疑。
如此反差，又不由让悄悄怀疑，难不成，姬月只是托人买通了天狼的关系，靠着金钱的力量，使得她得以免过了那残酷的考验，顺顺当当的成为一名天狼？
想了想，陆九觉得这种猜测更是无厘头，也绝不可能。
毕竟，天狼武士团拥有着悠久的历史，他们也有着与那一段段光辉历史所匹配的荣誉感，荣誉的驱使下，使得他们不会轻易做出那般让人所不齿的事情来。
又是一个毫无意义的猜想。
陆九在想，也就权且当做是用来打发此时的无聊吧。
等老人数完了金铢对过数之后，姬月与陆九就可以离开了。离开之时，那老人像是突然间就变得精神抖擞一般，硬是一路从二楼送至一楼，再满脸奉承的送着两人到了门外才停下来。这一幕让一楼许多了解老人平日间做派的侍女们看着眼里，一个个的都不禁瞪大了眼睛用手掩着惊讶半张的小嘴看着老人，还以为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直至姬月与陆九都走远了，老人才笑呵呵的走回楼阁中，而后又发现四周有这么多道目光朝他注视而来，他随即皱了皱眉头:“看什么看，都没见过是么？老朽不过是送送客人出门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说完，他还神气的一昂首，而后两手背在身后，哼着小调，又慢悠悠的踱步上二楼去了。
只剩下那一群呆愣在场的侍女们，她们一阵默然，随即蓦然间又再憋不住了，忽然全聚集在了一起，叽叽喳喳的议论着，一片火热。
……
姬月与陆九重又走在碌街之上，时至午后，阳光和熙，白日间的碌街反而不如晚上热闹，虽然游逛的人也不少，但相较之下，仍是安静了许多。
陆九反而更喜欢此时的碌街，既不拥堵也不吵闹，行人三三两两而过，谁也不会打搅谁。
肌肤沐浴在久违的阳光之下，浑身暖洋洋的仿佛是在逐渐将这一个月在那陵墓暗室当中沾染的阴湿之气从身体内剔除出去，陆九缓缓的闭上眼睛，享受着此刻的舒适，不去想任何事，也将所有的烦恼都忘掉，只希望就这样静静的走着，最好永远都走不到终点。
“你觉得，月朝覆灭风朝，统一整个南陆，这一件事，是对，还是错？”姬月的声音突然传来，就像是从路边忽然间冒出的一个蛮野的女孩，一把扯住陆九的手，板着脸告诉他，你的终点已经到了。
陆九睁眼，警惕的看了她一眼。
“什么意思？”陆九尽量装作平淡的语调问道。
毫无疑问，女人突然间问出的这个问题显得太不合时宜了，这不由不让陆九有所警惕。
他本就刻意在避免自己谈论到有关于月朝与风朝间的话题。
“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一般来说，故事多的人身上，对于许多事情的看法也总是独到的，所以我很好奇。”姬月侧眼撇了一下他，淡笑道。
“是么？我自己怎么不觉得。”陆九是不太想说的。
“难道不是么？为你医治的时候，我可是看到过的，你身上的疤痕很多，有些还是很久以前所留下的。一般的人，可不会像你一样拥有着数量如此恐怖的疤痕，而这也就足以证明了，你必定经历过许多事情……又或是说，许多场厮杀，而每一场厮杀，必然，也就是一个动人心魄的故事。”姬月娓娓而谈，说得有理有据。
事实也正如她所说一样，的确，陆九身上的每一道疤痕，也都代表着一个故事。
不过，这又让陆九发现了这女人一个聪明的地方，她并没有直接问自己身上的疤痕是怎么落下的，以前的经历是如何如何……而是，巧妙的问了一个看起来毫无相关的问题，希冀着自己能提出一些看法来。
而她，以她的智慧必然也能从自己所说的话中，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来。
呵，有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