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起于微末 第六章:月骑
小姑娘从楼上蹦蹦跳跳的下来，那恣意欢脱的模样儿，都让得那酒楼的掌柜的心中大为揪心，生怕这位“小祖宗”一个不小心踩空了，然后一骨碌的从楼梯上滚落下来。
到时候，那便就是找上百般个借口也都无用了，她身后那位杀胚若是以楼梯泄愤的话，倒还好说，怕就怕在等会他又得一言不合把那刀给架在了自个儿的脖子上，目露凶光，恶狠狠道:“赔钱！”
要是这样的话，可又得咋办才好嘛？
掌柜的犹自心悸着，面对着那种恐怖的眼神，一下子间，仿若自个儿便已是具死尸了一般。怕是，此人若要杀他，恐怕还会比得那后厨师傅料理一只公鸭要麻利许多。
刀身一错，甚至听不到“咔嚓”一声，就只有那鲜血哗啦啦的喷薄出来了。
遇上了这等蛮不讲理的强梁，像他们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升斗小民，又能怎么办嘛？为了性命要紧，不也只能是予求予取罢了。
掌柜的心中极是痛苦的想到。
所幸，虽然小姑娘在掌柜的眼中就好像是那漂泊在汹涌浪涛中无助的小船，看起来随时都会有倾覆的可能。然而，令他惊讶的是，虽然这条小船看起来晃晃悠悠的很不牢靠，但却意外的安稳，没几下，便已脱离了浪涛成功靠岸。
凤铃儿“啪嗒”一下，双脚稳稳当当的踩在了酒楼的地板上，回头嘻嘻一笑。
掌柜的那颗悬了半悬的心，这才算是落下了一点，而后，他又看见了跟随在小姑娘身后的男人，他沉默的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掌柜的于是又咽了咽口水，脸色隐隐发白。
他……他还想干嘛？
“你……你想怎样？”掌柜这么问着，脚步也不自觉在后退。
两人面前还隔着个柜台，但这区区柜台，自然是不可能阻碍得了陆九出刀的。
杀人很简单，只看他有没有理由，想不想杀。
陆九看着他，并没有表露任何情绪。
然而，越是如此，这样的陆九看在掌柜的眼中就越让他感到惊恐。
听说内心越是疯狂的人，在杀人前就会越是显得平静。
吾命休矣！
掌柜的已经退到了尽头，整个后背都贴在了身后的货柜上，神色因为过度的惊恐显得有些狰狞，双手后摊在不断的摸寻着，似乎是想抓住什么。
虽然掌柜的至今都还没想明白，眼前的杀胚有什么杀自己的理由。
不过，杀胚之所以是杀胚，不正是因为他们杀起人来，毫无道理可言嘛。
陆九不知道掌柜的心里在想着什么，但是可以看出此刻他已是怕极了自己，而自己也确实没啥要去杀他的理由。所以，陆九本就只是打算着，捉弄一下这人而已。
没错，仅仅只是一个玩笑。
陆九站定在柜台前，往前探身，身子倾斜至一个颇为好看的角度。
那掌柜以为他要出刀，然而，他却露出了一个笑容，一个玩味并嘲弄的笑容。
掌柜看着那个笑容愣了愣，然后脑子忽
然一下子转不过弯来，似是没看明白这个笑容的意义何在。
于是，那个男人带着小姑娘走出了酒楼。
等得那两个大小身影都消失了之后，身旁的小二这才悄声问了一句:“掌柜的？”
那掌柜方才回过神来，而后有些茫然的看了看酒楼门口处，外边即是那熙攘碌街。
忽然才恍然，那个男人刚才只是在戏弄自己而已吧？
就像是在报复一般。
“掌柜的，刚才为啥不去报官呢？”小二不解的问。
那掌柜气色顿时回复了过来，立马赏了那小二一个板栗，怒声骂道:“是你傻还是我傻？报官？把那群更加不是东西的东西招惹来，你担待得起么？”
小二一听这话，随即便联想到了官府那群公差的平日作风，立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神情脸色，似乎比遇见了陆九还要难看许多。
这下，他啥话都不敢再说了，只余着掌柜的仍是那一脸气呼呼的神色。
……
“陆九，你刚才为啥还要捉弄那个掌柜呢？”凤铃儿好奇道。
“好玩。”陆九想了想，回答道。
凤铃儿回想起刚才那掌柜的在陆九刻意的逼迫下所露出的那种惊恐万状的神情，一下子忍不住，连她也“咯咯”的笑了起来。
“那个掌柜的实在是太可怜了！”凤铃儿笑得眯了眼。
陆九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小小的弧度来。
凤铃儿仰头看着他，眼眸眨巴一下，忽然似是在陆九脸上发现了什么，然后极是欢快的出声道:“陆九，你长得真好看！”
陆九蓦然呆愣，连得面上淡淡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他装着样子敲了一下这丫头的小脑袋瓜，无奈道:“丫头片子，才多大年纪，瞎说个什么劲！”
“我说的是真的！”凤铃儿执着道，此刻她的一双眼眸就像是两颗闪烁着光亮的宝石一般。
陆九觉得自己不应该和这丫头继续讨论这么一个不太有趣的话题，所以懒懒的说道:“走了，回去吧。”
“啊？”凤铃儿一惊，“哦……”
小姑娘的情绪瞬间就变得有些低落了。
显然，凤铃儿此刻并没有玩够，她只是逛了逛碌街，再登上了听风楼看过了这整座天雍城。
但是，还是有很多地方光光只是能看见却没去过呀，而且在夜里也看不仔细，可以再去看看的嘛，为什么要这么快就回去了……
不过，这话也只是被小姑娘藏在了心底偷偷的说而已，她到底还是最听陆九的话，也最乖巧懂事了，所以，凤铃儿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就回去吧。
陆九看了看突然变得失落的小姑娘，有些话，总归是没有告诉她的。
若是可以，他自然想带着凤铃儿逛遍这整个天雍城的每一处角落，去哪里都无妨。可是，却不行。
且不说他如今浑身是伤，即使是换过了一身新的衣袍，但是若是他人靠近了仔细去闻，却仍然是能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淡淡血腥味
的，更何谈还有那金疮药的药味。
这对于寻常人来说或许感觉不到什么，可是，若是在他身旁的是一名敏锐的杀手，这些气味却无疑是完全把自己暴露在了他人之下，一个无论如何遮掩都掩不住的弱点。
“躯壳”的第一轮追杀虽然已经结束，但是他却不知道第二轮会在什么时候开始，或许会在后天，或许又是明天，或许……就是现在。
陆九也不确定自己的行踪如今究竟有没有暴露，他最担心的就是此刻四周的人群中就有“躯壳”的人潜藏在其中。
所以，还是尽早离开这里为好。
虽然此举会令凤铃儿不太高兴，但是相较之下，比之小姑娘一时之心情更为重要的，却是她的生命安全。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凤铃儿受到任何危险，即使代价，是陆九自己！
两人沿着来时的道路往回走着。
走着走着，陆九忽然听见了一阵声音，一阵与之周遭鼎沸人声却截然不同的声音。
那是马蹄声，犹如密集鼓点般高涨而又富有节奏的马蹄声。
陆九瞬间停下了脚步，细眼往前看去。
马蹄声自前方传来。
大晚上的，自然也没谁会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在这闹市街中策马狂奔。
除非是脑子生锈了。
但偏偏还就有人这般做了。
扬起的马鞭狠狠的甩在马屁股上，响起一道如同爆竹炸开般的脆鸣，伴随着的则是马儿的一声嘶叫，四蹄飞跃，如同奔驰在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场之中。
然而这里并不是什么草场，而是天雍城中最为热闹的碌街，是以，在这匹如若发了疯般在奔跑着的马儿前后左右，无不是狼狈躲闪满嘴污言碎语的无辜行人。
那是一匹白色的神俊马儿，马上所乘之人，是个女人。
一个或许不那么好看，但是身材却绝对妖娆惑人的女人。
一匹马虽然跑得快，但马蹄总归只有四只，而落下的声音必然也不可能会让人觉得听起来如同密集的鼓点。
但是，若是有许多匹马，那就不一样了。
陆九的目光从那前头的一骑往后移，轻易便能看见其后紧紧尾随着的数十骑。
若是说前边那一匹马在这碌街上驰聘，似乎最多也就只是能引起些许的混乱罢了，而那后边的数十骑，就真的是让这所过之处皆变成一片哀鸿遍野了。
就如同是在那战场上凿阵的铁骑一般，马不停蹄，风卷残云，无数挡路的行人若是不去避开，必然就只会沦为那马蹄下稀烂的肉泥。
碌街的街道本是宽阔，但是在那数十骑突兀而至之下便显得尤其拥挤了，五骑并行便已让得这条街道再无空处。
陆九的目光在那后边追赶的数十骑中逗留，看着那些骑士几乎一模一样的铠甲与马具，又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在这天雍城中策马追逐的，他们的身份则早已呼之欲出了。
“陆九，那些是什么人？”凤铃儿瞪大了眼，问道。
“月骑。”陆九回答。
（本章完）
到时候，那便就是找上百般个借口也都无用了，她身后那位杀胚若是以楼梯泄愤的话，倒还好说，怕就怕在等会他又得一言不合把那刀给架在了自个儿的脖子上，目露凶光，恶狠狠道:“赔钱！”
要是这样的话，可又得咋办才好嘛？
掌柜的犹自心悸着，面对着那种恐怖的眼神，一下子间，仿若自个儿便已是具死尸了一般。怕是，此人若要杀他，恐怕还会比得那后厨师傅料理一只公鸭要麻利许多。
刀身一错，甚至听不到“咔嚓”一声，就只有那鲜血哗啦啦的喷薄出来了。
遇上了这等蛮不讲理的强梁，像他们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升斗小民，又能怎么办嘛？为了性命要紧，不也只能是予求予取罢了。
掌柜的心中极是痛苦的想到。
所幸，虽然小姑娘在掌柜的眼中就好像是那漂泊在汹涌浪涛中无助的小船，看起来随时都会有倾覆的可能。然而，令他惊讶的是，虽然这条小船看起来晃晃悠悠的很不牢靠，但却意外的安稳，没几下，便已脱离了浪涛成功靠岸。
凤铃儿“啪嗒”一下，双脚稳稳当当的踩在了酒楼的地板上，回头嘻嘻一笑。
掌柜的那颗悬了半悬的心，这才算是落下了一点，而后，他又看见了跟随在小姑娘身后的男人，他沉默的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掌柜的于是又咽了咽口水，脸色隐隐发白。
他……他还想干嘛？
“你……你想怎样？”掌柜这么问着，脚步也不自觉在后退。
两人面前还隔着个柜台，但这区区柜台，自然是不可能阻碍得了陆九出刀的。
杀人很简单，只看他有没有理由，想不想杀。
陆九看着他，并没有表露任何情绪。
然而，越是如此，这样的陆九看在掌柜的眼中就越让他感到惊恐。
听说内心越是疯狂的人，在杀人前就会越是显得平静。
吾命休矣！
掌柜的已经退到了尽头，整个后背都贴在了身后的货柜上，神色因为过度的惊恐显得有些狰狞，双手后摊在不断的摸寻着，似乎是想抓住什么。
虽然掌柜的至今都还没想明白，眼前的杀胚有什么杀自己的理由。
不过，杀胚之所以是杀胚，不正是因为他们杀起人来，毫无道理可言嘛。
陆九不知道掌柜的心里在想着什么，但是可以看出此刻他已是怕极了自己，而自己也确实没啥要去杀他的理由。所以，陆九本就只是打算着，捉弄一下这人而已。
没错，仅仅只是一个玩笑。
陆九站定在柜台前，往前探身，身子倾斜至一个颇为好看的角度。
那掌柜以为他要出刀，然而，他却露出了一个笑容，一个玩味并嘲弄的笑容。
掌柜看着那个笑容愣了愣，然后脑子忽
然一下子转不过弯来，似是没看明白这个笑容的意义何在。
于是，那个男人带着小姑娘走出了酒楼。
等得那两个大小身影都消失了之后，身旁的小二这才悄声问了一句:“掌柜的？”
那掌柜方才回过神来，而后有些茫然的看了看酒楼门口处，外边即是那熙攘碌街。
忽然才恍然，那个男人刚才只是在戏弄自己而已吧？
就像是在报复一般。
“掌柜的，刚才为啥不去报官呢？”小二不解的问。
那掌柜气色顿时回复了过来，立马赏了那小二一个板栗，怒声骂道:“是你傻还是我傻？报官？把那群更加不是东西的东西招惹来，你担待得起么？”
小二一听这话，随即便联想到了官府那群公差的平日作风，立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神情脸色，似乎比遇见了陆九还要难看许多。
这下，他啥话都不敢再说了，只余着掌柜的仍是那一脸气呼呼的神色。
……
“陆九，你刚才为啥还要捉弄那个掌柜呢？”凤铃儿好奇道。
“好玩。”陆九想了想，回答道。
凤铃儿回想起刚才那掌柜的在陆九刻意的逼迫下所露出的那种惊恐万状的神情，一下子忍不住，连她也“咯咯”的笑了起来。
“那个掌柜的实在是太可怜了！”凤铃儿笑得眯了眼。
陆九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小小的弧度来。
凤铃儿仰头看着他，眼眸眨巴一下，忽然似是在陆九脸上发现了什么，然后极是欢快的出声道:“陆九，你长得真好看！”
陆九蓦然呆愣，连得面上淡淡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他装着样子敲了一下这丫头的小脑袋瓜，无奈道:“丫头片子，才多大年纪，瞎说个什么劲！”
“我说的是真的！”凤铃儿执着道，此刻她的一双眼眸就像是两颗闪烁着光亮的宝石一般。
陆九觉得自己不应该和这丫头继续讨论这么一个不太有趣的话题，所以懒懒的说道:“走了，回去吧。”
“啊？”凤铃儿一惊，“哦……”
小姑娘的情绪瞬间就变得有些低落了。
显然，凤铃儿此刻并没有玩够，她只是逛了逛碌街，再登上了听风楼看过了这整座天雍城。
但是，还是有很多地方光光只是能看见却没去过呀，而且在夜里也看不仔细，可以再去看看的嘛，为什么要这么快就回去了……
不过，这话也只是被小姑娘藏在了心底偷偷的说而已，她到底还是最听陆九的话，也最乖巧懂事了，所以，凤铃儿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就回去吧。
陆九看了看突然变得失落的小姑娘，有些话，总归是没有告诉她的。
若是可以，他自然想带着凤铃儿逛遍这整个天雍城的每一处角落，去哪里都无妨。可是，却不行。
且不说他如今浑身是伤，即使是换过了一身新的衣袍，但是若是他人靠近了仔细去闻，却仍然是能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淡淡血腥味
的，更何谈还有那金疮药的药味。
这对于寻常人来说或许感觉不到什么，可是，若是在他身旁的是一名敏锐的杀手，这些气味却无疑是完全把自己暴露在了他人之下，一个无论如何遮掩都掩不住的弱点。
“躯壳”的第一轮追杀虽然已经结束，但是他却不知道第二轮会在什么时候开始，或许会在后天，或许又是明天，或许……就是现在。
陆九也不确定自己的行踪如今究竟有没有暴露，他最担心的就是此刻四周的人群中就有“躯壳”的人潜藏在其中。
所以，还是尽早离开这里为好。
虽然此举会令凤铃儿不太高兴，但是相较之下，比之小姑娘一时之心情更为重要的，却是她的生命安全。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凤铃儿受到任何危险，即使代价，是陆九自己！
两人沿着来时的道路往回走着。
走着走着，陆九忽然听见了一阵声音，一阵与之周遭鼎沸人声却截然不同的声音。
那是马蹄声，犹如密集鼓点般高涨而又富有节奏的马蹄声。
陆九瞬间停下了脚步，细眼往前看去。
马蹄声自前方传来。
大晚上的，自然也没谁会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在这闹市街中策马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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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偏偏还就有人这般做了。
扬起的马鞭狠狠的甩在马屁股上，响起一道如同爆竹炸开般的脆鸣，伴随着的则是马儿的一声嘶叫，四蹄飞跃，如同奔驰在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场之中。
然而这里并不是什么草场，而是天雍城中最为热闹的碌街，是以，在这匹如若发了疯般在奔跑着的马儿前后左右，无不是狼狈躲闪满嘴污言碎语的无辜行人。
那是一匹白色的神俊马儿，马上所乘之人，是个女人。
一个或许不那么好看，但是身材却绝对妖娆惑人的女人。
一匹马虽然跑得快，但马蹄总归只有四只，而落下的声音必然也不可能会让人觉得听起来如同密集的鼓点。
但是，若是有许多匹马，那就不一样了。
陆九的目光从那前头的一骑往后移，轻易便能看见其后紧紧尾随着的数十骑。
若是说前边那一匹马在这碌街上驰聘，似乎最多也就只是能引起些许的混乱罢了，而那后边的数十骑，就真的是让这所过之处皆变成一片哀鸿遍野了。
就如同是在那战场上凿阵的铁骑一般，马不停蹄，风卷残云，无数挡路的行人若是不去避开，必然就只会沦为那马蹄下稀烂的肉泥。
碌街的街道本是宽阔，但是在那数十骑突兀而至之下便显得尤其拥挤了，五骑并行便已让得这条街道再无空处。
陆九的目光在那后边追赶的数十骑中逗留，看着那些骑士几乎一模一样的铠甲与马具，又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在这天雍城中策马追逐的，他们的身份则早已呼之欲出了。
“陆九，那些是什么人？”凤铃儿瞪大了眼，问道。
“月骑。”陆九回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