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虎假狐威借粮饷
寨子前那执戟大将耀武扬威，盛势凌人，十余游骑在城下纵马奔驰，不断地挥舞着锋利刀锋并且发出着一连串怪叫，渗人心魄。
“桐城盖江龙？那厮不是铜陵县的么？怎么跑到桐城去了？”六郎乡的保长韩大威看着城下信马由缰的那群土匪咋舌道。
“我看是乱军匪类借着盖江龙的名号行敲诈勒索之事，看似凶残险恶，实则纸糊老虎而已。”
韩大威循着声音望去，说话的是六郎乡赵家族长赵老爷子，立即拱手爽朗笑道“不过是十余个游骑而已，阿韩大威定是应付得当。”
赵老爷子摇了摇头，伸手抚了下自己唇下那一撮雪白胡须，正色道“依阿看，能见人莫见血，扔下去十几袋子稻谷和几十两银子打发走便算得啦。”
韩大威微蹙眉头，深有远虑地看向那个执长戟的汉子，担忧道“长此以往，岂不是人人都可以来我们六郎乡敲诈勒索一番。”
“可若是每次来敌都是一场血战，那我们六郎乡又能经得起几次？”赵氏族长反问道。
穿着浆洗到有些发白的青色儒袍的赵家族长古井不波，对于城下叫嚣着的披甲游骑们并未看在眼里。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永远不是问题，而若是地方铁了心要屠城，那才是无解之题。
城下这时登上来一位穿着灰色直缀，鬓发霜白的中年人，在他身后簇拥着一批衣冠华美的少年子弟，看得出都是族中俊才之辈，只是此时脸色一个比一个的难看，再没了平日里在县城里逍遥快活的神态。
见赵老爷子也在此处，那中年人连忙拱手行礼，嘘寒问暖道“石华见过太老爷子。”
赵老爷子见来者身份，又望见中年人身后跟着的小子们，笑眯眯道“严绩，你来了便是，还带这些小子来干嘛，难道还指望他们能够与那贼人一战么？”
被称为严绩的男子是六郎乡严家的大宗嫡子，一直是太平诸严之长，曾任山东道监察御史，为官清廉且刚正不阿，自有君子之风，在诸乡之中一直小有名望。
“石华在济南时便见过鞑子祸乱，深知其中利害，如今天下兵戈四起，我六郎乡子弟若是仍是只知读书而不知天下之事，不如弃笔投戎于天下更有用！”
“石华，你终究还是年轻气盛，如今天下不振，又岂是我们乡民一二人能够改变的！这乱世常有，度过了便是度过了，若是妄想起身阻止，则只会牵连自身，遗祸家族。”
“那也要让这些子弟们看清楚了，刀戈四起是什么样子。”
赵老爷子叹了口气，低缓着嗓音道“阿已经叫人去搬粮食喂这些野狗了，用不到这些小辈了。”
严绩微微皱眉，轻声道“这岂不是养虎为患？”
赵老爷子冷哼一声，反问道“若不然，你以为我们拿这些乱军有何办法？”
曾见识过山东之祸的严绩一眼看出城下人所穿的是明军铠甲，对他们的来历也猜出来了大概，附近除了黄得功部外再无大股明军，必定是与他们脱不开关系。
中年人微眯着眼睛道“少给些粮草，多给些银子，乱世将至，银子再多，也没法吃下去。”
赵老太爷扶了扶雪白胡须轻轻额首，这时前去拿粮食的劳力们也登上了城墙，其中一人对着几人拱手道“韩保长，赵太爷，严大爷，十五袋稻谷在这了。”
严绩瞥了眼那些用麻袋装好的稻谷，沉声道“吊下去吧。”
“是！”
为首的汉子得了命令，用绳子将粮食捆住然后顺着寨墙吊了下去。
远处游荡着的陈忠道看见城头上开始吊下粮食，咧嘴笑骂道“这盖江龙的名号还他娘的挺管用。”
一旁的黄骋飞趋马上前，凝眉提醒道“我去带人收了，然后赶紧和大人会和。”
陈忠道点了点头，低声嘀咕道“等得闲了该再去其他地方逛逛，咱们一天三顿就有着落了。”
黄骋飞露出鄙夷之色，轻蔑道“咱们可是官军，这种勾当哪能当饭吃。”
陈忠道讪讪一笑，将目光放向远处道“这年头，官与匪的界限又如何明了。”
六郎乡东去三十里，施公乡的寨墙之上高悬书着免战二字的白色大旗，寨墙下城门大开，几个瘦弱不堪的佃户推着一车粮食摇摇晃晃地从城门洞里走了出来，一步一颤，几次平地摔倒，磕得头破血流。
在粮车出了城后，他们身后立即传来了吱吱呀呀的门桩摩擦声，几人慌忙回头，见城门已经闭上大半，都停下来脚步不知该何去何从。
城头上一身锦绣衣裳而又脑满肠肥的汉子恶狠狠地瞪向那些佃户，多年积攒的威压让这些佃户立即重新推着车往那个什么铜陵盖江龙的方向走去。
在这些佃户前方，是数十个拿着大刀长矛还有骑着马的汉子，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比地主老爷生气的时候不让多少。
走在最前面控着车把的瘦弱用胳膊擦拭掉了眼角的汗水，咬了咬牙，拉着全寨子的希望继续往前走去。
跟在身后推着车子的一个汉子艰难地道“常哥，你说那些土匪会杀了我们么？”
被称为常哥的汉子咽了口唾沫，低着嗓音提醒道“记着不要叫土匪，要叫老爷们。”
“就算我们死了，但家里人至少不会死。”
用破布蒙住脸面，只漏出一双眸子的杨衍瞳孔之中映照出了那些瘦骨嶙峋的拉车人，穿越者微微额首，让手下们撤掉了对准着施公乡寨墙的大炮，温声道“别吓着他们了。”
一旁的李衡瘪了瘪嘴，这几尊大炮可是您老人家亲自命令拖出来的，哪里是我们要吓这些百姓啊。
同样的一幕也在距离施公乡不远的乡寨上演着，刘蛮子一只脚踏在还冒着青烟的炮身上，一只手拿着大刀一只手拿捏着自己的胡须，同时对远处已经寨门大开的寨子露出鄙夷的眼神。
这个寨子倚仗着城高墙厚，妄图与刘蛮子等人一战，刘蛮子也不是好说话的，直接令人抬出来了千总大人当宝贝看着的那些百十斤重的小铁炮，嘭的就是一声巨响，直接将对面的胆子给吓破了，立马开门投降。
如今的世人都知道，这墙再厚，也扛不住人家的大炮啊。
夜半三更时，三只捞得盆满锅满的队伍在芜湖城东三十里的一座破庙集合，借粮成功的同时，留守芜湖县衙门的几人也捆着一个穿着麻布衣赏的汉子追了上来，领头的齐岳一脚将那汉子踢倒在众人面前，不耐烦的道“把你先前说的事情全都再说一遍，有半点出错爷爷割了你的脑袋。”
那汉子踉跄起身又忙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般。
“我说，我全都说，是县尊大老爷让小的去通知江匪湖上蛟的，提醒他们黄帅大军有意思要清剿乡里，让他们都收敛一点。”
站在齐岳身旁的杨衍伸手捏了捏鼻子，低沉着嗓子道“那湖上蛟手底下有多少人？”
那汉子一张老脸涕泪横流，哽咽道“拥兵数百，舟船数十！”
“带我们去，饶你不死。”
“是……是……”
“桐城盖江龙？那厮不是铜陵县的么？怎么跑到桐城去了？”六郎乡的保长韩大威看着城下信马由缰的那群土匪咋舌道。
“我看是乱军匪类借着盖江龙的名号行敲诈勒索之事，看似凶残险恶，实则纸糊老虎而已。”
韩大威循着声音望去，说话的是六郎乡赵家族长赵老爷子，立即拱手爽朗笑道“不过是十余个游骑而已，阿韩大威定是应付得当。”
赵老爷子摇了摇头，伸手抚了下自己唇下那一撮雪白胡须，正色道“依阿看，能见人莫见血，扔下去十几袋子稻谷和几十两银子打发走便算得啦。”
韩大威微蹙眉头，深有远虑地看向那个执长戟的汉子，担忧道“长此以往，岂不是人人都可以来我们六郎乡敲诈勒索一番。”
“可若是每次来敌都是一场血战，那我们六郎乡又能经得起几次？”赵氏族长反问道。
穿着浆洗到有些发白的青色儒袍的赵家族长古井不波，对于城下叫嚣着的披甲游骑们并未看在眼里。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永远不是问题，而若是地方铁了心要屠城，那才是无解之题。
城下这时登上来一位穿着灰色直缀，鬓发霜白的中年人，在他身后簇拥着一批衣冠华美的少年子弟，看得出都是族中俊才之辈，只是此时脸色一个比一个的难看，再没了平日里在县城里逍遥快活的神态。
见赵老爷子也在此处，那中年人连忙拱手行礼，嘘寒问暖道“石华见过太老爷子。”
赵老爷子见来者身份，又望见中年人身后跟着的小子们，笑眯眯道“严绩，你来了便是，还带这些小子来干嘛，难道还指望他们能够与那贼人一战么？”
被称为严绩的男子是六郎乡严家的大宗嫡子，一直是太平诸严之长，曾任山东道监察御史，为官清廉且刚正不阿，自有君子之风，在诸乡之中一直小有名望。
“石华在济南时便见过鞑子祸乱，深知其中利害，如今天下兵戈四起，我六郎乡子弟若是仍是只知读书而不知天下之事，不如弃笔投戎于天下更有用！”
“石华，你终究还是年轻气盛，如今天下不振，又岂是我们乡民一二人能够改变的！这乱世常有，度过了便是度过了，若是妄想起身阻止，则只会牵连自身，遗祸家族。”
“那也要让这些子弟们看清楚了，刀戈四起是什么样子。”
赵老爷子叹了口气，低缓着嗓音道“阿已经叫人去搬粮食喂这些野狗了，用不到这些小辈了。”
严绩微微皱眉，轻声道“这岂不是养虎为患？”
赵老爷子冷哼一声，反问道“若不然，你以为我们拿这些乱军有何办法？”
曾见识过山东之祸的严绩一眼看出城下人所穿的是明军铠甲，对他们的来历也猜出来了大概，附近除了黄得功部外再无大股明军，必定是与他们脱不开关系。
中年人微眯着眼睛道“少给些粮草，多给些银子，乱世将至，银子再多，也没法吃下去。”
赵老太爷扶了扶雪白胡须轻轻额首，这时前去拿粮食的劳力们也登上了城墙，其中一人对着几人拱手道“韩保长，赵太爷，严大爷，十五袋稻谷在这了。”
严绩瞥了眼那些用麻袋装好的稻谷，沉声道“吊下去吧。”
“是！”
为首的汉子得了命令，用绳子将粮食捆住然后顺着寨墙吊了下去。
远处游荡着的陈忠道看见城头上开始吊下粮食，咧嘴笑骂道“这盖江龙的名号还他娘的挺管用。”
一旁的黄骋飞趋马上前，凝眉提醒道“我去带人收了，然后赶紧和大人会和。”
陈忠道点了点头，低声嘀咕道“等得闲了该再去其他地方逛逛，咱们一天三顿就有着落了。”
黄骋飞露出鄙夷之色，轻蔑道“咱们可是官军，这种勾当哪能当饭吃。”
陈忠道讪讪一笑，将目光放向远处道“这年头，官与匪的界限又如何明了。”
六郎乡东去三十里，施公乡的寨墙之上高悬书着免战二字的白色大旗，寨墙下城门大开，几个瘦弱不堪的佃户推着一车粮食摇摇晃晃地从城门洞里走了出来，一步一颤，几次平地摔倒，磕得头破血流。
在粮车出了城后，他们身后立即传来了吱吱呀呀的门桩摩擦声，几人慌忙回头，见城门已经闭上大半，都停下来脚步不知该何去何从。
城头上一身锦绣衣裳而又脑满肠肥的汉子恶狠狠地瞪向那些佃户，多年积攒的威压让这些佃户立即重新推着车往那个什么铜陵盖江龙的方向走去。
在这些佃户前方，是数十个拿着大刀长矛还有骑着马的汉子，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比地主老爷生气的时候不让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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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称为常哥的汉子咽了口唾沫，低着嗓音提醒道“记着不要叫土匪，要叫老爷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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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一幕也在距离施公乡不远的乡寨上演着，刘蛮子一只脚踏在还冒着青烟的炮身上，一只手拿着大刀一只手拿捏着自己的胡须，同时对远处已经寨门大开的寨子露出鄙夷的眼神。
这个寨子倚仗着城高墙厚，妄图与刘蛮子等人一战，刘蛮子也不是好说话的，直接令人抬出来了千总大人当宝贝看着的那些百十斤重的小铁炮，嘭的就是一声巨响，直接将对面的胆子给吓破了，立马开门投降。
如今的世人都知道，这墙再厚，也扛不住人家的大炮啊。
夜半三更时，三只捞得盆满锅满的队伍在芜湖城东三十里的一座破庙集合，借粮成功的同时，留守芜湖县衙门的几人也捆着一个穿着麻布衣赏的汉子追了上来，领头的齐岳一脚将那汉子踢倒在众人面前，不耐烦的道“把你先前说的事情全都再说一遍，有半点出错爷爷割了你的脑袋。”
那汉子踉跄起身又忙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般。
“我说，我全都说，是县尊大老爷让小的去通知江匪湖上蛟的，提醒他们黄帅大军有意思要清剿乡里，让他们都收敛一点。”
站在齐岳身旁的杨衍伸手捏了捏鼻子，低沉着嗓子道“那湖上蛟手底下有多少人？”
那汉子一张老脸涕泪横流，哽咽道“拥兵数百，舟船数十！”
“带我们去，饶你不死。”
“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