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夏风正紧心如麻
“草长莺飞二月天，佛堤杨柳醉春烟。
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夏风迎面让杨衍念出了这首二百年后的诗句；此时日头正早，江边柳青，正是踏青好时节。
只是细望去，天有乌云遮日，半掩半露；河柳生嫩叶，然树皮早已经被扒了个干净，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树干和最顶部的那些嫩叶。
我道时节正好，只是恰逢乱世。
“每十人一队，以什长为正，排成一排，同时什长望向本千总，不许移目，同队第二人右转头颅看向什长，观察是否与什长站成一线，第二人之后八人重复此事。”
“所有人双腿并拢，挺胸抬头，不准交头接耳，不准嬉戏打闹，不准身姿不正，不准懒散无纪。”
说完这些，杨衍在近千人的面前两脚跟靠拢并齐，两脚尖向外分开约六十度；两腿挺直；小腹微收，自然挺胸；上体正直，微向前倾；两肩要平，稍向后张；两臂下垂自然伸直，手指并拢自然微屈，拇指尖贴于食指的第二关节，中指贴于裤缝；头正，颈直，口闭，下颌微收，两眼向前平视，整个人犹如变成了木造雕像一般。
杨衍的动作让众人吃了一惊，没人想到这书生的站姿竟是比那些将军们还要挺拔，就好似瞬间变成了一尊雕像一般。
站在第一排的江贺看了一眼齐岳，发现齐岳正用同样的目光看着自己，眼神之中尽是苦笑，很显然，齐岳已经发现了这个动作并不容易做。
江贺跟着苦笑了下，收回目光按照杨衍的要求挺胸抬头，倒不觉得有什么大碍，不就是立直身子么，杀人打仗都不怕的自己还能怕这个？
江贺齐岳之后是陈忠道和黄牧寅领着的第二哨，这两位一个比一个的膀大腰圆，倒是不觉得有甚难的，只是以前都是站成一排就算成功，今个倒是还对站姿有要求，当真是读书人，就是规矩多。
第三哨哨官是黄骋飞和横竖两兄弟，张述李衡二人都是把总，按照目前情况最好其实是分出一人担任第四队副哨，确认每个哨除了亲兵哨官之外还要有一个左军把总级别的人物来担任，这样才能让队伍更快地建立起主心骨。
不过杨衍认为，将精锐分散开来寻求全面强盛不如着重加强头三哨的抗打击能力，换句话说，如果战力最强的前三哨都被打散了，剩下的队伍绝对会跑得一干二净，找都找不回来。
所以杨衍准备将最好的武器和黄帅送来的五百副盔甲优先装配前三哨的战士，余下的用鸳鸯战袄先顶替一段时间，等自己有钱了在给他们换上新的。
对于盔甲这事杨衍曾经恳求过黄得功多给点，毕竟左良玉那支土匪大军溃败后留下的盔甲堆积如山，并不缺这一点。但是黄得功很显然还没有把自己的营当作标兵营建造的想法，只是给杨衍提醒了句“需提防，贼心不死。”
贼，自然是包括陈忠道在内的这些叛军降卒们，时至现在的杨衍也不敢确定看起来老实憨厚一心想砍鞑子的陈忠道是不是在把自己当傻子，等拿到了装备就直接顺着长江往西找自己的左少帅去。
换做以前，自己可以耐心的开诉苦团结大会，跟官兵们同吃同宿来拉拢人心，再去打打土匪富户什么的一起吃炖肉。
但是现在，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弘光皇帝没有任何抵抗就逃出了南京城，大明诸公们也没有任何抵抗便纳城而降，在瓢泼大雨之中跪迎我大清兵。
更让人咬牙的是，南京守备大臣忻城伯赵之龙这厮纳城前还率人封了国库，将大明百年的积蓄交给了我大清，用来充作军费去打大明残军。
这操作真他娘的令人窒息。
更令人窒息的还有弘光皇帝和大明首辅马士英半夜跑路时的操作，先是大军逃窜至溧水时被附近民兵当作渡江的清兵给痛打了一顿，负责护卫皇帝的八千勇卫营不敌民兵，只能狼狈逃窜，马士英和弘光皇帝也在这里被打散开来，再没能会和。
在这之后，马世英带着四百贵州兵过广德州，州官赵景和怀疑有诈，闭门不纳，马士英狗急跳墙，竟然下令攻城，城破之后杀赵景和，又在城内大肆抢掠，然后立马往浙江方向逃窜，一直逃到了杭州才算安定下来。
就这样，大明诸公们靠着自己的神奇操作强行将原本隔江对峙的大好局面转化为了一溃千里，朝立夕覆的凄惨景象，明军一路崩溃到了湖广两省和赣闽交界处才算勉强安定下来，并且据此与清兵开展了长期对峙，直至十余年后的最终覆灭。
若是杨衍此时身处粤闽两省则最起码还有一年左右的准备时间，若是在云贵更是可以高枕无忧想办法慢慢打通中南半岛去和红毛鬼做游戏，但是现在是在南直，是在南京城朝夕沦陷的一六四五年五月，根本没有时间再做准备了！
而南直更是满清未来吞并南中国的大本营所在地，是让郑成功含恨败走的江左故都所在！
时间的紧迫和大军压境让杨衍放弃了和满清在南直正面决战的打算，这绝对不是短期能够做到的事情，自己现在的这点兵力也就能和土匪杂兵能够打得有来有回，碰上满清大军绝无可战之机。
而且自己部下多是左军降卒，在左少帅左梦庚降清之后这些人还能有多少不心生异相已是未知之数，指不定哪次对阵的时候就从后面来了一个哨官把总将自己给绑了献给大清兵。
因此，杨衍在召集陈忠道等人前来掏心窝子的时候曾对江贺说过，以后行军之时若是见左军有异动，立斩。
这点江贺从容答应，并没有提出异议，因为黄得功早就说过同样的话，没人会对这些乱军真正的当作自己人。
而且，就算是自己人，也能轻易地相信了么？
队列基本成型之后杨衍没有再下发命令，而是从提调官那里找来了大量的破布和笔墨，又让江贺等识字的亲卫暂时脱离队伍，过来和自己一起用刀将那些颜色不一的烂旧破布裁成尺长寸宽的布条，而余下的人则是继续站着，没有命令不允许擅自离队，各哨官负责监督，有违者立即送回战俘营。
此举虽然引起一阵哀嚎，但是在战俘营的威慑面前士卒们还是咬牙坚持了下去，站一会总比回战俘营里朝不保夕要强。
在叫来了队伍内识字的军官后，杨衍在其中一片布条上写上了0-0-0-1的阿拉伯数字，系在了自己的臂膀上。
又在另一个灰颜色的布条上用墨水写上了1-1-1-1四个阿拉伯数字。
江贺看得一脸糊涂，虽然自己也曾读过书，可却从未在任何地方看到过与之相近的符号，更不知道其中含义。
“这些东西是什么意思？”黄骋飞性直，看不懂就问也不顾忌什么。
杨衍环视众人，见一片迷茫疑惑之色，咧起嘴指向自己肩膀上那块写着0001的布条，解释道“这个圆圈是零的意思，代表没有和不存在，而这个1就是一的意思，也就是第一个。”
齐岳反应最快，连忙道“这个系在千总的臂膀上也就是说千总是咱们营里的第一人，而这个1111，就是咱们营的第一千一百一十一个人？”
杨衍哑然，对着齐岳伸出了大拇指，笑着道“聪明，是可以这样理解，不过咱们营现在只有九百多人，并用不了这么大的号。”
齐岳挠了挠脑袋，羞涩道“是千总大人这方法简单，跟咱们平时用的数字差别不大，不过倒是从未有人想过用这个法子来计算人数。”
杨衍笑着点了点头，继续解释道“因为咱们营现在还没有这么多人，所以现在不能按一二三四五这样排；这四个1的第一个，是代表咱们整个火器营，第二个1，是代表第一哨，第三个一，是代表第一哨的第一队，第四个1，是代表第一队第一人，也就是这队的什长。”
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夏风迎面让杨衍念出了这首二百年后的诗句；此时日头正早，江边柳青，正是踏青好时节。
只是细望去，天有乌云遮日，半掩半露；河柳生嫩叶，然树皮早已经被扒了个干净，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树干和最顶部的那些嫩叶。
我道时节正好，只是恰逢乱世。
“每十人一队，以什长为正，排成一排，同时什长望向本千总，不许移目，同队第二人右转头颅看向什长，观察是否与什长站成一线，第二人之后八人重复此事。”
“所有人双腿并拢，挺胸抬头，不准交头接耳，不准嬉戏打闹，不准身姿不正，不准懒散无纪。”
说完这些，杨衍在近千人的面前两脚跟靠拢并齐，两脚尖向外分开约六十度；两腿挺直；小腹微收，自然挺胸；上体正直，微向前倾；两肩要平，稍向后张；两臂下垂自然伸直，手指并拢自然微屈，拇指尖贴于食指的第二关节，中指贴于裤缝；头正，颈直，口闭，下颌微收，两眼向前平视，整个人犹如变成了木造雕像一般。
杨衍的动作让众人吃了一惊，没人想到这书生的站姿竟是比那些将军们还要挺拔，就好似瞬间变成了一尊雕像一般。
站在第一排的江贺看了一眼齐岳，发现齐岳正用同样的目光看着自己，眼神之中尽是苦笑，很显然，齐岳已经发现了这个动作并不容易做。
江贺跟着苦笑了下，收回目光按照杨衍的要求挺胸抬头，倒不觉得有什么大碍，不就是立直身子么，杀人打仗都不怕的自己还能怕这个？
江贺齐岳之后是陈忠道和黄牧寅领着的第二哨，这两位一个比一个的膀大腰圆，倒是不觉得有甚难的，只是以前都是站成一排就算成功，今个倒是还对站姿有要求，当真是读书人，就是规矩多。
第三哨哨官是黄骋飞和横竖两兄弟，张述李衡二人都是把总，按照目前情况最好其实是分出一人担任第四队副哨，确认每个哨除了亲兵哨官之外还要有一个左军把总级别的人物来担任，这样才能让队伍更快地建立起主心骨。
不过杨衍认为，将精锐分散开来寻求全面强盛不如着重加强头三哨的抗打击能力，换句话说，如果战力最强的前三哨都被打散了，剩下的队伍绝对会跑得一干二净，找都找不回来。
所以杨衍准备将最好的武器和黄帅送来的五百副盔甲优先装配前三哨的战士，余下的用鸳鸯战袄先顶替一段时间，等自己有钱了在给他们换上新的。
对于盔甲这事杨衍曾经恳求过黄得功多给点，毕竟左良玉那支土匪大军溃败后留下的盔甲堆积如山，并不缺这一点。但是黄得功很显然还没有把自己的营当作标兵营建造的想法，只是给杨衍提醒了句“需提防，贼心不死。”
贼，自然是包括陈忠道在内的这些叛军降卒们，时至现在的杨衍也不敢确定看起来老实憨厚一心想砍鞑子的陈忠道是不是在把自己当傻子，等拿到了装备就直接顺着长江往西找自己的左少帅去。
换做以前，自己可以耐心的开诉苦团结大会，跟官兵们同吃同宿来拉拢人心，再去打打土匪富户什么的一起吃炖肉。
但是现在，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弘光皇帝没有任何抵抗就逃出了南京城，大明诸公们也没有任何抵抗便纳城而降，在瓢泼大雨之中跪迎我大清兵。
更让人咬牙的是，南京守备大臣忻城伯赵之龙这厮纳城前还率人封了国库，将大明百年的积蓄交给了我大清，用来充作军费去打大明残军。
这操作真他娘的令人窒息。
更令人窒息的还有弘光皇帝和大明首辅马士英半夜跑路时的操作，先是大军逃窜至溧水时被附近民兵当作渡江的清兵给痛打了一顿，负责护卫皇帝的八千勇卫营不敌民兵，只能狼狈逃窜，马士英和弘光皇帝也在这里被打散开来，再没能会和。
在这之后，马世英带着四百贵州兵过广德州，州官赵景和怀疑有诈，闭门不纳，马士英狗急跳墙，竟然下令攻城，城破之后杀赵景和，又在城内大肆抢掠，然后立马往浙江方向逃窜，一直逃到了杭州才算安定下来。
就这样，大明诸公们靠着自己的神奇操作强行将原本隔江对峙的大好局面转化为了一溃千里，朝立夕覆的凄惨景象，明军一路崩溃到了湖广两省和赣闽交界处才算勉强安定下来，并且据此与清兵开展了长期对峙，直至十余年后的最终覆灭。
若是杨衍此时身处粤闽两省则最起码还有一年左右的准备时间，若是在云贵更是可以高枕无忧想办法慢慢打通中南半岛去和红毛鬼做游戏，但是现在是在南直，是在南京城朝夕沦陷的一六四五年五月，根本没有时间再做准备了！
而南直更是满清未来吞并南中国的大本营所在地，是让郑成功含恨败走的江左故都所在！
时间的紧迫和大军压境让杨衍放弃了和满清在南直正面决战的打算，这绝对不是短期能够做到的事情，自己现在的这点兵力也就能和土匪杂兵能够打得有来有回，碰上满清大军绝无可战之机。
而且自己部下多是左军降卒，在左少帅左梦庚降清之后这些人还能有多少不心生异相已是未知之数，指不定哪次对阵的时候就从后面来了一个哨官把总将自己给绑了献给大清兵。
因此，杨衍在召集陈忠道等人前来掏心窝子的时候曾对江贺说过，以后行军之时若是见左军有异动，立斩。
这点江贺从容答应，并没有提出异议，因为黄得功早就说过同样的话，没人会对这些乱军真正的当作自己人。
而且，就算是自己人，也能轻易地相信了么？
队列基本成型之后杨衍没有再下发命令，而是从提调官那里找来了大量的破布和笔墨，又让江贺等识字的亲卫暂时脱离队伍，过来和自己一起用刀将那些颜色不一的烂旧破布裁成尺长寸宽的布条，而余下的人则是继续站着，没有命令不允许擅自离队，各哨官负责监督，有违者立即送回战俘营。
此举虽然引起一阵哀嚎，但是在战俘营的威慑面前士卒们还是咬牙坚持了下去，站一会总比回战俘营里朝不保夕要强。
在叫来了队伍内识字的军官后，杨衍在其中一片布条上写上了0-0-0-1的阿拉伯数字，系在了自己的臂膀上。
又在另一个灰颜色的布条上用墨水写上了1-1-1-1四个阿拉伯数字。
江贺看得一脸糊涂，虽然自己也曾读过书，可却从未在任何地方看到过与之相近的符号，更不知道其中含义。
“这些东西是什么意思？”黄骋飞性直，看不懂就问也不顾忌什么。
杨衍环视众人，见一片迷茫疑惑之色，咧起嘴指向自己肩膀上那块写着0001的布条，解释道“这个圆圈是零的意思，代表没有和不存在，而这个1就是一的意思，也就是第一个。”
齐岳反应最快，连忙道“这个系在千总的臂膀上也就是说千总是咱们营里的第一人，而这个1111，就是咱们营的第一千一百一十一个人？”
杨衍哑然，对着齐岳伸出了大拇指，笑着道“聪明，是可以这样理解，不过咱们营现在只有九百多人，并用不了这么大的号。”
齐岳挠了挠脑袋，羞涩道“是千总大人这方法简单，跟咱们平时用的数字差别不大，不过倒是从未有人想过用这个法子来计算人数。”
杨衍笑着点了点头，继续解释道“因为咱们营现在还没有这么多人，所以现在不能按一二三四五这样排；这四个1的第一个，是代表咱们整个火器营，第二个1，是代表第一哨，第三个一，是代表第一哨的第一队，第四个1，是代表第一队第一人，也就是这队的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