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夜来风声
戌时三刻，一队人马划破山林寂寂，令大地都颤抖般轰隆隆奔来，又轰隆隆奔过去。见证这队人马容颜的，是两边只能依稀瞧见弧线起伏的山峦，和两边各种发出夜笑鬼哭的野兽山禽。
今夜无星也无月，所以路途都看不清楚。人就像被蒙住了眼睛，塞进罐子里，不远处的山腰出，朦朦胧胧几点绿色的零星鬼火，衬得这夜色更加诡谲阴森了。
“啪嚓”一阵闪电，好像就在天边炸响，照亮这对黑骑之上的人，全数裹着黑布黑巾，眼神沉冷肃杀，满身都是杀伐的气息，一看就都知道，绝不是普通人物。
“主上，马上就要雷阵雨，这雨势很大，估计山路滑腻，兴许会有危险！”马上之人边跑边大声呼喝。
为首之人沉默片刻，而后回喝：“继续赶路，假借雨势，掩盖行迹。”
“是，驾！”
林间被风吹得狂魔乱舞，好像择人欲食的野兽。马队更快地穿越而过，丝毫不为可怕的情势所阻挠。
文极殿之中，星点摇曳，龙涎香借着灯油燃烧出馥郁香气，也不知里头还搁了什么，偏生叫人不觉昏沉，只觉冷凉清醒。
大祁皇帝萧绍战没有案前办公，反倒背着手，开了旁边一扇窗户，眉宇阴蛰，静静伫立在那儿已经不知一两个时辰。
王公公不再身侧伺候，其余宫人面面相觑，不敢上前劝说陛下稍歇，外头云雨骤来，唯恐吃坏了龙体。
可萧绍战就像在等着什么一样，眼神黑黢黢阴沉沉，明明灭灭地望着那远处忽闪忽灭的银蛇，一语不发。
“吱呀”一声喑哑响声，回荡在沉闷阔远的殿堂，打破了这几欲逼人疯狂的逼仄。
王崇喜老的就像陈年的老松树皮，白的就像女子傅粉的脸，在宫灯掩映下，从殿外的黑暗之中伸进来，老鼠一样闪烁精光的眼睛，盯着人时，好像满载着夺人的煞气，不过一阵子就消失不见了，只剩下狐狸一样的亲切和蔼的笑。
可就算是这样，也仍旧将小太监吓了一跳，兀自缩在阴影的角落里，不敢说话。
王公公一进来，就匆匆走到萧绍战身后。皇上听到声响，也没有回身，而是沉沉慢慢地问：“怎么样了？”
王崇喜旋身一摆手，殿内伺候的几名小太监和宫女，都躬身往后退几步，急匆匆地退出了殿门。
白崇禧回身低头，语气即便在殿内一样透出一点阴森：“回禀皇上，鸿胪客官那边一直都没动静，倒是云南王府那边儿，似乎有些动作。”
萧绍战眼眸微眯，阴蛰神情越甚：“朕明明已经邀请过，叫他在燕京多待上数日，也正好治治飞云郡主的脸伤，他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啊。”语气与神情决然不符，就像在感叹不服管教的孩子。
王崇喜更低头，不敢回话。殿中立刻静的只剩下风声呼啸，眼前龙袍被风吹刮，摆动间龙纹晃动，别有一番狰狞感受。
“皇上，风雨欲来，可要回避回避，莫要寒了身子。”
“哼！”萧绍战却不知想到什么，眼神放远了看天边一条巨大银蛇穿云而过，“这么一点风雨而已，朕还嫌它，来的不够猛烈！”
“是。”王崇喜点头，当真不敢再多话。只偷偷抬眸看眼前九五之尊的时候，越发不明白这帝王之心，又在想什么了。
“你下去罢，沏一壶茶来。”萧绍战这个时候，突然下了这么个命令。
王崇喜一听，身体一顿，头更加往低几寸，慢慢道：“是。”他弯腰往后退到门边，再将朱漆殿门推开，跨出去合拢门扉之前，若有似无地往梁上瞟了一眼。
“王公公。”小太监看见王公公居然出来了，就低头哈腰见礼。可王公公眼神似乎很阴森，吓得他只敢低头看地砖。耳边传来冷的妖异的声音，吩咐他：“你，去给陛下沏一壶人参茶来，去吧！”
“是。”小太监赶忙贼溜溜的去了。
王崇喜将手拢在袖子里，浮沉倒插在一边，长长的尾巴随风飞扬，就像衰老的一头白发。
他往殿门处睇一眼，似笑非笑咧了咧嘴，又眯着眼睛望远处的风雨翻腾。他就算打小就跟着萧绍战长大，也不见得就会被全然的信任。
大祁的皇帝，就是这样生来多疑之人。
一门之隔，大殿之内，萧绍战维持动作，只沉沉呼唤了一句：“影鸢。”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极快闪出，停顿在他身后，抱拳跪地，声音嘶哑难辨：“属下，在。”
“人，派出去了吗？”
“回主子，已经派出去了。”顿了顿，又问，“敢问主子，是留，还是不留。”
“哗”一声决然的响，天上像泼了雨一般往下倒灌，雨帘宛如水晶帘，挂在屋檐之下。湿润的气息，扑鼻而来。
“嗯。”这声长音拖得足够久，影鸢皱眉听着，似乎不大猜的明白，就保持沉默，等待下文。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时候，主子却像才发现他还在跪着一样，不满侧首，“怎么还不去办？这天气不好，路途滑的很，最易出意外了。”
说着好像只是关心属下注意安全一般，影鸢心一凛，立刻不敢耽搁，抱拳就消失了踪迹。
小太监端来了人参茶，却只敢等在王公公的身边，一道看雨。他伸手第二次触碰杯壁，就怕夜来风凉，又要将茶搁冷了，还要回去再倒一杯。
王公公一直眯着眼睛，昂头盯着雨帘看，也不知是观雨出神，还是想着什么事情，神情奇怪的很。
突然，仿佛入定的人动了，转身从他手里接过托盘，轻轻推开殿门进去。小太监慢慢放下空下来的双手，也学着王公公的样子，抬头眯眼，看看落雨落得凶狠的雨帘，然后双手一笼，往殿外的方向去了。
夜幕垂的很深，雨泼的也很大，一辆马车无声无息地破开雨组成的幕布，慢慢行到晋王府的后门停下。
一道浑身都裹在黑斗篷里的颀长身躯，一出来，立刻被雨水打得半湿，即便旁边车夫立刻撑了桐油纸伞也不能够避免被雨水泼到的命运。
今夜无星也无月，所以路途都看不清楚。人就像被蒙住了眼睛，塞进罐子里，不远处的山腰出，朦朦胧胧几点绿色的零星鬼火，衬得这夜色更加诡谲阴森了。
“啪嚓”一阵闪电，好像就在天边炸响，照亮这对黑骑之上的人，全数裹着黑布黑巾，眼神沉冷肃杀，满身都是杀伐的气息，一看就都知道，绝不是普通人物。
“主上，马上就要雷阵雨，这雨势很大，估计山路滑腻，兴许会有危险！”马上之人边跑边大声呼喝。
为首之人沉默片刻，而后回喝：“继续赶路，假借雨势，掩盖行迹。”
“是，驾！”
林间被风吹得狂魔乱舞，好像择人欲食的野兽。马队更快地穿越而过，丝毫不为可怕的情势所阻挠。
文极殿之中，星点摇曳，龙涎香借着灯油燃烧出馥郁香气，也不知里头还搁了什么，偏生叫人不觉昏沉，只觉冷凉清醒。
大祁皇帝萧绍战没有案前办公，反倒背着手，开了旁边一扇窗户，眉宇阴蛰，静静伫立在那儿已经不知一两个时辰。
王公公不再身侧伺候，其余宫人面面相觑，不敢上前劝说陛下稍歇，外头云雨骤来，唯恐吃坏了龙体。
可萧绍战就像在等着什么一样，眼神黑黢黢阴沉沉，明明灭灭地望着那远处忽闪忽灭的银蛇，一语不发。
“吱呀”一声喑哑响声，回荡在沉闷阔远的殿堂，打破了这几欲逼人疯狂的逼仄。
王崇喜老的就像陈年的老松树皮，白的就像女子傅粉的脸，在宫灯掩映下，从殿外的黑暗之中伸进来，老鼠一样闪烁精光的眼睛，盯着人时，好像满载着夺人的煞气，不过一阵子就消失不见了，只剩下狐狸一样的亲切和蔼的笑。
可就算是这样，也仍旧将小太监吓了一跳，兀自缩在阴影的角落里，不敢说话。
王公公一进来，就匆匆走到萧绍战身后。皇上听到声响，也没有回身，而是沉沉慢慢地问：“怎么样了？”
王崇喜旋身一摆手，殿内伺候的几名小太监和宫女，都躬身往后退几步，急匆匆地退出了殿门。
白崇禧回身低头，语气即便在殿内一样透出一点阴森：“回禀皇上，鸿胪客官那边一直都没动静，倒是云南王府那边儿，似乎有些动作。”
萧绍战眼眸微眯，阴蛰神情越甚：“朕明明已经邀请过，叫他在燕京多待上数日，也正好治治飞云郡主的脸伤，他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啊。”语气与神情决然不符，就像在感叹不服管教的孩子。
王崇喜更低头，不敢回话。殿中立刻静的只剩下风声呼啸，眼前龙袍被风吹刮，摆动间龙纹晃动，别有一番狰狞感受。
“皇上，风雨欲来，可要回避回避，莫要寒了身子。”
“哼！”萧绍战却不知想到什么，眼神放远了看天边一条巨大银蛇穿云而过，“这么一点风雨而已，朕还嫌它，来的不够猛烈！”
“是。”王崇喜点头，当真不敢再多话。只偷偷抬眸看眼前九五之尊的时候，越发不明白这帝王之心，又在想什么了。
“你下去罢，沏一壶茶来。”萧绍战这个时候，突然下了这么个命令。
王崇喜一听，身体一顿，头更加往低几寸，慢慢道：“是。”他弯腰往后退到门边，再将朱漆殿门推开，跨出去合拢门扉之前，若有似无地往梁上瞟了一眼。
“王公公。”小太监看见王公公居然出来了，就低头哈腰见礼。可王公公眼神似乎很阴森，吓得他只敢低头看地砖。耳边传来冷的妖异的声音，吩咐他：“你，去给陛下沏一壶人参茶来，去吧！”
“是。”小太监赶忙贼溜溜的去了。
王崇喜将手拢在袖子里，浮沉倒插在一边，长长的尾巴随风飞扬，就像衰老的一头白发。
他往殿门处睇一眼，似笑非笑咧了咧嘴，又眯着眼睛望远处的风雨翻腾。他就算打小就跟着萧绍战长大，也不见得就会被全然的信任。
大祁的皇帝，就是这样生来多疑之人。
一门之隔，大殿之内，萧绍战维持动作，只沉沉呼唤了一句：“影鸢。”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极快闪出，停顿在他身后，抱拳跪地，声音嘶哑难辨：“属下，在。”
“人，派出去了吗？”
“回主子，已经派出去了。”顿了顿，又问，“敢问主子，是留，还是不留。”
“哗”一声决然的响，天上像泼了雨一般往下倒灌，雨帘宛如水晶帘，挂在屋檐之下。湿润的气息，扑鼻而来。
“嗯。”这声长音拖得足够久，影鸢皱眉听着，似乎不大猜的明白，就保持沉默，等待下文。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时候，主子却像才发现他还在跪着一样，不满侧首，“怎么还不去办？这天气不好，路途滑的很，最易出意外了。”
说着好像只是关心属下注意安全一般，影鸢心一凛，立刻不敢耽搁，抱拳就消失了踪迹。
小太监端来了人参茶，却只敢等在王公公的身边，一道看雨。他伸手第二次触碰杯壁，就怕夜来风凉，又要将茶搁冷了，还要回去再倒一杯。
王公公一直眯着眼睛，昂头盯着雨帘看，也不知是观雨出神，还是想着什么事情，神情奇怪的很。
突然，仿佛入定的人动了，转身从他手里接过托盘，轻轻推开殿门进去。小太监慢慢放下空下来的双手，也学着王公公的样子，抬头眯眼，看看落雨落得凶狠的雨帘，然后双手一笼，往殿外的方向去了。
夜幕垂的很深，雨泼的也很大，一辆马车无声无息地破开雨组成的幕布，慢慢行到晋王府的后门停下。
一道浑身都裹在黑斗篷里的颀长身躯，一出来，立刻被雨水打得半湿，即便旁边车夫立刻撑了桐油纸伞也不能够避免被雨水泼到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