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水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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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0八章 匪情有变

    “哎呀,赵兄赵大人,怎么提前开拔了,害得小弟在后面一阵好赶!”钱万通催马到赵源生身旁,抱拳说道。

    “钱大人莫怪,实在是因为大军进剿官店口,涉及方方面面甚多,为兄想提前到达建平关筹划,算是为两位把总打个前站。”赵源生回礼说道:“其实钱老弟不用太急,在十日之期赶到即可。”

    “呵呵,赵兄以身作则在前,小弟怎会那么不知事呢,定当赶来为赵兄分担一二!” 钱万通呵呵一笑,把眼四周看看,又说道:“赵兄,你我所领衙役兵勇乡勇已有千人,再往前面到建平关之间,恐怕难有这样地势宽阔水源充裕之地了,不如就在此处扎营,等待谭飞龙谭把总,如何?”

    “在建平关天险附近扎营,颇多便利之处,既能将对岸大局尽收眼底,又能及时出关直奔官店口,即便是情况有变宣恩教匪倾巢前来,我军也能拒敌关前确保县城无虞。”赵源生沉吟半响,说道:“此处距关口还有不短距离,虽然适合扎营,但若以战为重,还是将就一些,在建平关一带扎营吧!老弟以为如何?”

    钱万通笑道:“赵兄言之有理。况且你是此次进剿总指挥,军令所至,小弟自然遵从!”

    “过江水”往前数里,便是悬崖峭壁。绝壁之下,有数里宽阔的缓坡地带,再往前又是笔陡垂直的河崖,深不见底处就是清江河,古称夷水,当地人叫做景阳河。

    绵延数十里的悬崖峭壁,仅这里有一处豁口,就是大名鼎鼎的建平关。河谷对面山崖之巅,也有一处街市,叫做双土地,与这边建平关遥遥相望。两地间人影可辨,却相隔三四十里,中间还得渡过水流湍急的景阳河,一上一下得需大半天功夫,大队人马行军,更是异常艰难。

    建平关,俗称关口,为明代官府防流寇入境所建。关口以巨型石块垒就,仅留中间数尺宽的石门,关下顺着岩壁稍可落脚处,一条蜿蜒曲折的官道,通向河谷。自河谷回头仰望,万千石阶时隐时现有如天梯,石阶尽头绝壁上突现一孔光亮,犹如天界之门。《建始县志山川》所载:“……江北群山绵亘数十里,叠嶂层峦,峭壁悬绝,猿猱愁度。”

    难怪赵源生称之为天堑。那建平关真乃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所在。只是,自三藩平定以来,历雍正乾隆两朝,百十年间无战事,天下承平日久,关口已经久未修葺,残垣断壁,破败不堪。

    建始把总署在关口设有一讯,驻扎十来兵勇看守,也只是例行公事,做做摆设。

    一到建平关,赵源生就叫来捕头晏升,问道:“景阳河渡口情况如何?”

    “回大人,景阳河渡口只有一条渡船,单次可载二十余人过河。”晏升答道。

    “附近还有渡口么?”

    “景阳河渡口上行十里,有个叫大河嘴的地方还有个渡口,也有一条渡船。”

    “渡船来回一趟要费许多时间,一个时辰最多能过二百人人,不行不行!”赵源生赶紧下令:“晏捕头,你带五十名县衙兄弟

    和一百名乡勇,迅速出关驻扎在河边,把景阳河与大河嘴的两条渡船都号定在北岸,同时把江上渔船全部征调,集中在僻静处备用。沿河可渡滩涂,均需派人把守,闲杂人等不得擅自过江,以防有人向教匪传递消息!”晏升领命而去。

    赵源生、钱万通在建平关后官道两旁,选了三处山坳才把余下近千名兵勇、乡勇、衙役营帐摆开,又预留了一处平缓之地,给过两天前来的谭飞龙扎营。赵源生的中军大帐,就设在建平关后,钱万通更简单,把关讯守军那一溜营房挤出几间来,充作临时把总处所,休息时比营帐舒服多了,还能就近与赵大人在一起商议军情。

    夜幕中赵源生与钱万通站在建平关口,极目眺望,看着对面千仞绝壁在满天繁星下静静伫立,河谷两岸民居簇簇灯光与江中点点渔火交相辉映,天地一片安宁祥和。

    “‘驿亭新似眼般明,箐路开如掌样平。谁与长官歌美政,风摇松竹是欢声。’此乃当年黄叔达赠建始县令李大人的诗句,赵某十分向往。既为建始百姓之父母,不求青史留名,但求造福一方!”赵源生看着眼前夜景,似是有些陶醉,突然又叹了口气:“江山如此娇媚,可惜战火将起,着实令人唏嘘!不知后世能否记得赵某今日之努力!”

    钱万通在一旁劝慰道:“大人忧国忧民……”

    “下面是哪个?报上名来!”钱万通一句话没说完,被关上哨勇一声暴喝打断。

    “县衙捕头晏升,有急事禀报赵大人!”关口下一个人影迅速飞奔上来。

    “哦?晏捕头,本县在此!”赵源生见晏升从河谷连夜赶回关口,必有十分重要的情况回报,赶紧在关上答应。

    “禀赵大人、钱大人,属下刚刚得到消息,官店口敌情有变!”晏升气喘吁吁跑上来,对两位大人行过礼。

    “有何变化,快快说来!”赵源生两人一听,赶紧问道。

    晏升左右看看,哨勇已经走远,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十几天前,宣恩娃娃寨教匪都督覃声鸾亲率千余人马,在邬阳关救得被困独孤山的张罗汉,又在薄刀梁子大败鹤峰州官军乌大人,之后大军转道开进官店口,与早先攻打石斗坪的教匪武魁,在云盘岭上合兵扎营。”

    赵源生与钱万通一听,倒吸了一口凉气!试想,自己只有一千余众,教匪合兵后人多势众,云盘岭又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若此时进击岂不是自讨没趣?

    这时,晏升又说道:“但是,还有另一拨消息,从五天前开始,云盘岭上连续三天,每天开出五六百教匪,说是回师娃娃寨,准备攻打宣恩县城,云盘岭上只剩下原先那拨攻打石斗坪的教匪驻守了。属下甚觉蹊跷,不敢肯定,只好禀告二位大人定夺!”

    钱万通一听,露出喜色:“教匪老巢在宣恩娃娃寨,图谋宣恩县城也是极有可能的,如此一来,倒是给了我们一个难得的机会!”

    赵源生摇摇头:“钱大人,这消息需要再核实,如果是教匪虚晃一枪,引诱我军上当,那可如何是好

    ?”说罢,吩咐晏升:“谭飞龙谭把总还要两天才到。晏捕头,辛苦你一下,即刻返回河谷,加派人手趁这时间把消息核实清楚!”

    赵源生钱万通在忐忑中熬过了一夜。次日天黑前,晏升又回到了建平关,身边还带着一个人。

    见到赵源生与钱万通,两人行过礼,晏升把身边人一指:“禀两位大人,此人是属下堂弟,前些日子属下曾捎信给老家叔父,嘱他随时留意教匪动向,昨日探得了教匪确实消息,专门派这兄弟赶往建始报信,不想刚过景阳河就碰到了属下。现带来向二位大人禀报。”

    原来,这晏升是官店口人氏,晏家在当地也是大户,但晏升父亲已过世,家中大小事都由叔父晏震乾当家。晏震乾为了侄儿前程,也为了寻找靠山以便在官店口盖过冯家风头,便花钱打点为晏升在县衙谋得份差事。那晏升身高八尺力大无比,办事十分稳成,又不缺钱财救难救急出手大方,故而上下逢源,几年后便做到了县衙捕头。

    “哦,晏家兄弟辛苦了!”赵源生赶紧说道:“快坐下,说说官店口教匪现在情况如何?”

    晏家兄弟答道:“禀大人,白莲军盘踞云盘岭后,家父接到大哥捎信,便吩咐四五名可靠家丁护院,有事没事与人闲聊或是到营寨周边打探。数日前打听到白莲军要开拔宣恩娃娃寨,准备攻打宣恩县城,草民便带两名家人守了三天,果不其然,教匪大队人马已开走。”

    “草民领着两名护院,在云盘岭前一家茶馆喝茶,暗中观察教匪动向。第二天晌午之后,就有一队人马,大约五六百人,由一头领带队,穿过官店口街市往宣恩方向行去,有人认得,那是邬阳关来的张罗汉,草民赶紧派一名护院尾随,直出二十多里才回来。次日晌午之后,又见数百人马穿街而过,领头的那人骑着大白马,身着紫袍,一眼便知就是教匪都督覃声鵉,晏家护院依然跟出二十多里。再过一日,又有一队白莲军开拔,还是五六百人,领头那人听说叫刘顺。如此算来,云盘岭上只剩下三四百教匪了,据说就是当日血洗石斗坪的武魁领头,留下看守钱粮库。”晏家兄弟一五一十道出所见所闻。

    “嗯……”赵源生沉思一阵,又问道:“你们可曾探得云盘岭上虚实,教匪营中究竟是何情势?”

    “云盘岭上教匪盘查极严,实在混不进去。不过,昨日里草民闲逛时,在中街碰到了柳木坦汪财主的小儿子,正带人给云盘岭上送蔬菜,草民便给他道喜,说他家最近攀上了大买卖,要发大财。他却说,没做到几天好生意,队伍就开拔了,这不,这两天定的菜,只有往常的一两成。”晏家兄弟见赵知县和钱把总都不说话,把眼睛直勾勾紧盯着自己,不由紧张起来,得低下头只顾喝水。

    良久,赵知县才点点头:“云盘岭上所定蔬菜锐减,倒是能从侧面证实。”

    晏家兄弟见赵知县似是对自己所说有些赞许,胆子稍微放开,思维也活络了起来。突然一拍脑门儿说道:“哎呀,还有一件事,忘记向两位大人禀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