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水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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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千里寻亲

    覃佳耀不禁笑道:“贤侄在这里还有私事?尽管说来!”

    “确算齐英私事,”齐莺儿问道:“您军中可有秦永旺、秦永福二人?”

    覃佳耀一怔,扭头看向身旁左右。

    身后一名先锋赶紧答道:“禀大元帅、齐圣使,那秦永旺、秦永福二人乃是亲生兄弟,当初随属下守卫青林头,不幸在官军炮火中先后身亡了!”原来这名先锋正是当初凤鹤山镇守青林头的钟坛主。

    “昨日在英烈堂中,齐英看到了他们兄弟的名字。”齐莺儿点点头,把茅屋巧遇老妇人,受托帮忙打听兄弟二人下落的经过说了一遍,叹了口气:“可怜啊!那一家三口相依为命,现在两个儿子同时殉教了,叫那老妇人怎么活啊!齐英若是回转那茅屋,真不知道如何面对!”

    “唉!也是当初凤鹤山战局惨烈,撤退仓促,未能及时抚恤烈士亲属!”覃佳耀立即吩咐钟先锋:“你速急派人带上钱粮,密去秦家安抚!至于秦家兄弟阵亡实情,还是暂不明说吧!”

    “如此,多谢大元帅,多谢钟先锋了!”齐莺儿再一抱拳:“齐英告辞,后会有期!”

    卫队长覃声柱护送到资丘,又往东数里。

    告别覃声柱,王子俊说道:“前面已出夷水义军势力范围,圣使请先行,我等依旧落在后面暗中护卫!”

    齐莺儿停住脚步,往北面襄阳方向眺望良久,终于摇了摇头,说道:“王大哥,你且带着几位弟兄先回襄阳复命吧,我暂时还不能回去。”

    王子俊惊问道:“与覃大元帅会谈不是结束,都已经告辞了么?”

    齐莺儿摇摇头,说道“不是再上黄柏山,我想去瓦岗寨看看义兄!”

    “啊!那怎么行?瓦岗寨据此数百里,且不说沿途可能遭遇官府盘查,就那崇山峻岭豺狼虎豹也是处处危机啊!况且,在下回去如何向王总指挥交待?”王子俊急得原地乱转:“不行不行,圣使就别为难在下了!”

    “义兄遭遇丧母之痛,又独自在瓦岗支撑局面,必定是心力交瘁,正需要有人帮衬,有人安慰,若此时我不管不顾,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干妈?”齐莺儿想了想,又说道:“昨晚我已写好一封书信,只说干妈骤逝,义兄独在他乡,故而执意前去探望,事毕再回襄阳,大嫂定不会怪责于你。至于与覃堂主商议之事,太过机密,就由你向大嫂面陈。”

    王子俊犹豫半天,把手一扬,招来那三名护卫:“圣使有要事前去施南府,你等三人依旧暗中同行,我先回襄阳复命。”

    “这两天,茅屋老妇人亲人远离,孤苦伶仃的情景在我心中一直挥之不去!我这趟到施南府不知什么时间才能回转,你们几位亲人都在襄阳,实不必随我远去他乡。本圣使命你们即刻上路,赶回襄阳复命!”齐莺儿一口回绝,又笑道:“其实也是大嫂太过谨慎,你们看,这一路前来哪有什么危险?即便是有几个蟊贼,又能奈我何?”

    王子俊见圣使心意已定,只好抱拳单腿跪地:“圣使保重!”带着几名护卫自回襄阳去了。

    齐莺儿与春燕为了避开官兵乡勇盘查,只好专走荒芜小道,但又要防备山匪抢犯侵袭,更要提防虎豹豺狼出没,一路翻山越岭战战兢兢,其中辛酸唯有自知。

    今日午前,到了邬阳关地界,照例不敢靠近街市,依旧绕道而行。无意间,竟到了独孤山北侧。

    刚翻过一道山梁,猛然看见山下一片惨景,数十名轻重伤员哀号叹气,地上还躺着几十具尸体,看那服饰,却是绿营官兵与乡勇。显然,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战场都还没来得及打扫。

    齐莺儿心中大喜,能与官军展开如此规模厮杀,肯定是圣教义军无疑,莫不是覃大哥的瓦岗寨所为?不知此战胜负如何?交战的教中兄弟又去了何处?

    心想去瓦岗绝不会错,便从密林中穿行,绕过战场所在,一路向西追去。

    又走了十余里。前面有个岔路口,一左一右,两条道路上都有大队人马经过的痕迹。齐莺儿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便在路边林中停下细细察看。

    突然,密林深处一声呼哨,窜出三名壮汉,手持装着明晃晃镖头的长枪,品字站位将二人围住,喝道:“站住!什么人?”

    春燕一看,对方服饰并不整齐划一,但额间都系着一条白布带,赶紧高喊:“别动手,自己人!”

    “哪个是你自己人,拿下!”为首头目一听是山外口音,一抖手中长枪,三人一齐扑了过来。春燕常年跟随齐莺儿行走江湖,也初通一些功夫,一边左闪右避,一边高喊:“真的是自己人!公子,你说话呀!”

    齐莺儿见那头目长枪直奔自己胸前,不由大怒:“无耻之徒!还真怕你不成?”身子微微一侧避过枪头,左手抓住枪杆轻轻往前一带,身子已闪到对方背后,右手闪电般伸出,一柄短刀已逼住那头目咽喉,猛喝道:“住手!”

    只一招便将自己头领制服,另外那两人大惊,一时呆立当场,不敢再动。

    “说,你们是不是瓦岗寨白莲军?覃声鸾身在何处?”齐莺儿喝问道。

    “果然是官府奸细!别费功夫了,老子们不会说的!”那头目狞笑一声:“你杀了我吧,皱下眉头都是你养的!”

    “倒也算是条汉子!”齐莺儿一个黄花大闺女,别人说是她养的,不由得脸上一红,但却不怒反笑,心中已经确信他们是圣教之人。当下短刀离开对方咽喉,把手一推:“站一边去!”

    说罢,从腰带中掏出那枚七瓣玉白莲,微微举起:“你们可认识这个?”

    那三人一惊,难怪一招之内败在对方手下,原来眼前这人不仅是圣教中头领,竟然还与覃大都督一样地位尊崇。

    “属下等见过圣教头领,先前有所冒犯,请头领恕罪!”那三人一齐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算了算了,起来吧,不知者不为罪!也怪你们不听春燕喊话是自己人,不问青红皂白就刀枪相向,才至有所误会。”齐莺儿笑了笑,再问道:“你们可是瓦岗寨覃都督麾下?覃都督现在何处?”

    “回首领,属下等正是瓦岗属下,奉命在此监视官军动向。至于覃大都督去向……”那头领把拳一抱,先行过礼,再才答道:“实在对不住,请恕属下不能相告!”

    齐莺儿大为不解,一晃手中七瓣白莲问道:“你等既然叩拜这圣教信物,为何不肯透露覃都督去向?”

    “圣教信物,乃是证明头领在圣教中身份职位,我等是弥勒弟子,自然是要恭敬有加。”那头目话锋一转,冷冷说道:“瓦岗详情或是都督去向,乃是我天运大军的军情,怎么能对外人随便乱说?”

    “你们……!”春燕在一旁怒道:“你们知道这位公子是谁?他是圣教襄阳堂莲花圣使,又是夷水堂总护法的义子,还是你们覃大都督的结义兄弟,这是外人么?”

    那三名教勇一听,将信将疑看着齐莺儿。

    “春燕说得没错,本圣使正是奉大嫂襄阳八路义军总指挥王聪儿之命,前去与天运军大元帅覃佳耀会商军务的,数日前在黄柏山办完公事,顺便来探望义兄覃声鸾。”齐莺儿缓缓说罢,突然一笑:“再说,我襄阳义军相隔千里,你瓦岗军情于我何用?”

    “原来是襄阳堂圣使,又是大都督义弟,自当如实相告!”三人互相对望一眼,然后将邬阳关战局大致介绍,最后说道:“此处向北十余里处,有个薄刀粱子,现今覃大都督应正在那里与官军激战。可惜我等奉命在此监视官军动向,不敢擅自离开。张总教头就在后面不远处,要不圣使先与总教头会面,再派人一路护送?”

    “不必了!”齐莺儿一听覃声鸾正在激战,哪里顾得上去见张正潮,急急问道:“薄刀粱子怎么走?”

    “顺着这右边道路一直向北,沿途应有明显痕迹。”那头目原本想力劝圣使,先见张总教头再派人护送,但到此前圣使展露的那身功夫,心想只要不遇到大队官军围攻应是无碍,不过还是一再叮嘱:“午前,先有我军数百人,后有官军数百人,先后从这条路过去,肯定都是去了薄刀粱子。圣使千万小心一些,不要误入官军阵中!”

    “多谢!”齐莺儿虽然焦急赶路,但也不敢走上大路,一拉春燕,隐入路旁林中,顺着右边道路前行。

    几番耽搁,等赶到薄刀粱子,太阳已经偏西。

    此时薄刀粱子下,战争早已结束,只能见到地上到处残留的斑斑血迹,时不时有散落的头盔与断裂刀枪,山脚处有几个新土掩盖的大坑,河谷中空无一人。

    仔细观察,河谷内外一共四处留有痕迹,貌似曾有大队人马经过。河谷内一处通上薄刀粱子,一处通上扁担山。谷口外除了刚才的来路,还有另外一条,看那马蹄踏出的印记,是离开河谷时留下的。

    两人一时犯了难,除了刚才来时的路,另外还有三条,不知瓦岗白莲军走的是哪一条,若是跟错了,一旦误入官军阵营如何是好?

    春燕急得大哭起来:“多半是战争一起周边乡民都躲得无影无踪了,现在连个问路的人都找不到了。小姐,看看天都快黑了,我们该往哪边走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