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路上不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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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物是人非

    “你妈还没有什么消息吗?”

    秋子还没有想好怎么告诉父亲,没有回答。

    “恐怕不会有了!”田礼叹了口气。

    “爸,如果她回来,你还会接受吗?”秋子问道。

    “那也得看她的意思,我现在这样子,恐怕,在她的眼里,还是和当初一样没出息吧!”田礼陷入到回忆中,曾经书平不就是因为自己没出息才带孩子离开的吗?

    “爸,她要是变的很有钱,你会怎么办?”秋子试探着问道。

    “她过得顺心就好!”

    “她要是不愿意和你相见呢?”

    田礼有些局促不安,他摸了摸衣服的口袋想找根烟,才想起已经发誓戒烟很多年了,可是为什么一想起书平就仍忍不住想用烟来排解苦恼。“怎么这么问?难道……”田礼问道。

    “没……没什么!”秋子赶紧说道,心头隐隐作痛。

    “那就不要去想了,敲到桥头自然直,什么事都是命中注定的,就算她不认我也没关系,只要你和冬子好好的就行!”

    秋子踏实了些,也许现在不是让他与母亲相见的好时机。薛义成的建议是正确的,不妨先和母亲相认吧!如果能在自己的努力下说服母亲不是更好?想到此,书平决定先不告诉父亲,找到合适的时机再做决定。

    秋子四处环顾着屋子,找母亲曾经留下的印迹。除了几口柜,两面吊镜,一个一米高的青花瓷上插着鸡毛掸子,仍是当初母亲在时的摆设,其他已经找不见母亲的印迹了。毕竟这个家曾经一贫如洗,再也没有别的家具。

    秋子站在院子里环顾,儿时总在上面玩耍的小石磨已经坍塌,倚靠在蒿草后的矮墙上,墙上石缝里长满了青苔。秋子开始动手拔蒿草。可是那根抓地太牢靠,她四处张望,终于在房檐下发现了一把镐,秋子掩饰不住兴奋奔过去,小心翼翼从瓦片下的粗铁丝上把锄头举下来,否则不小心便会砸破窗户,秋子举着镐对准蒿草根部使劲锄下去,比秋子还高的小树一样的蒿草很不情愿的终于摇摇晃晃脱离了地面。

    远离农村太久的秋子锄了几棵便体力不支了。她抬手擦擦汗,眼前的小路拓宽了些,露出湿润的土壤和裹满土渣的石头,内心忽然升起一股豪情,秋子心想一定要把院子的路修出来。

    田礼隔着窗户喊道:“别整了,刚回家,多歇会儿。”

    秋子眼泪差点留下来,父亲口里的“家”自己失去了有多久了啊!自从母亲离开后,每每看见同学的父母一起接送探望孩子,自己就很羡慕,想着想着秋子觉得鼻子发酸,抹了下眼角没有答话,赌气似的一下下把镐挥向地面。田礼从屋里出来,找到另一把锄头,和秋子一起除草,本没想到孩子会回来,早知道就早把院子收拾一下了,田礼看着秋子有些心疼,一再劝她进屋歇会儿,秋子执拗的不走,爷俩儿挥着锄头,干的起劲。

    杂草渐渐除净了,院子开阔起来,隔着石砌的院墙,不断冒出小孩子的脑袋,小猫一样纷纷议论这人是谁,秋子抬头望过去竟然一个不认识。

    一个沙哑粗犷的妇女声音响起:“秋子吧?啥时候回来的?哎呀妈呀,这么大了,都认不出来了啊!”随之呼喊起来,墙外很快再次聚集了一大票人,如同看见了马戏团进村一般纷纷热闹地谈论。众人和田礼打着招呼,一股脑全涌进了院子里。

    秋子认出来为首的是田发媳妇,她看上去有些老了,乌黑的头发不知何时已经变成白发,稀稀拉拉的盖在头皮上,脸上皱纹密布,牙齿也掉了两颗,不变的依然是她那依然胖硕的身材。此时两只滴溜溜的眼睛仍然透漏着一种精明劲儿,正上下打量着秋子,嘴里啧啧称叹:“这女大十八变啊,大学生就是不一样,你们看我以前就说过啥来的?这孩子从小看大,这不就是有出息了嘛?我说田礼啊,你这闺女可没白养啊,又俊又有出息,就是咱山村里的凤凰,哈哈哈!”

    “是啊,可没白养活!”一旁干瘦的臭宝妈附和着,她听说秋子回来了下午就不再去田里了,正好来打听下水莲的情况。秋子看着她此时身上披着短小的小孩外套,手里拖拉着一个鼻涕横流的男孩,细看还真有几分和水莲长得相像。于是走上前去拉着小孩子的手轻轻逗弄:

    “这小家伙,真可爱啊,臭宝呢?”

    “这是水莲的二弟,小宝,你都多少年没回来了,臭宝上初中了,小宝都快长大了。”寒暄了一下就迫不及待的问起女儿:“秋子啊,水莲她在学校那边怎么样了?一直也没来个信息啥的。”

    陆星明送水莲回校那一晚的记忆再次浮现,秋子的心疼了一下,对小宝妈说道:“水莲,她挺好的,现在应该是准备四六级考试呢!”

    小宝妈担心的说道:“水莲这丫头子,真是越长大越捉摸不透,很长时间都不给家里电话了,也不知道她的情况咋样,上大学就忘了我们老两口了!连亲弟弟都不问候一下。”

    秋子宽慰到:“不会的,可能学习太忙吧!”

    “秋子啊,以后多照顾照顾她,她还有点小孩子气,不懂事呢,让她常给家里来电话!”小宝妈拉住秋子的手请求道。

    秋子点头答应,田祥媳妇一旁笑道:“有对象没?”

    秋子脸一红,田发媳妇接着说道:“她婶子,你别惦记着了,这么大闺女又俊又有出息,用一句话说叫啥?追的人不得几卡车皮啊?”话音落下的当,几个唾沫星子从前牙缝间喷落秋子的面前。

    田礼在旁边只是嘿嘿笑,没有答话,看得出来,他也为这个女儿骄傲,连看女儿的眼睛里满是慈爱和温情。有点跛脚的艳芹妈,前院很少和人交往的田长媳妇还有几个邻居奶奶都开口叫父女俩去吃饭,提哪里一一推辞,众人才渐渐散去了。

    秋子终于回过神来,小时候从来没有这么多人来过自家的院子。母亲就曾经常叹气:“狗看主人脸,咱家穷,去别人家连狗都咬咱们。你俩小时候村里没一个抱过你们,都看不起咱家啊,你那爹不争气,就知道赌。”

    书平常常怨声载道,将所有的人情冷暖都归结于不争气的丈夫。为了自己内心的一点自尊和倔强,她断绝了和大部分人的来往,眼睛里心里想着念着只有自己的孩子。如今想想,母亲那时候把自己封闭的太严密了,这样怎么可能会博得众人理解和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