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人间见残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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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篇 九十二章 沈奇的另一面

    “母亲知道你是当年那个快死的乞丐么?”

    沈言略一思索之后,对沈奇问道。

    “当然不知,而且以后也不会知道,我会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去。”

    “为何如此?”

    对于沈奇的决定,沈言完全不能理解,根据他前世撩妹的经验,父母相遇的那段经历是非常大的一个杀手锏,只要沈奇挑明了自己的身份,徐秋容对他的态度绝不会是那个样子。

    徐秋容骨子里就是个文青女人,这一段浪漫的经历在她的心里绝对是一个巨大的加分项。

    “靠身份和过往迎来的感情并不可靠,为父既然想要得到你母亲的真心,就不能用这样的手段。”

    沈奇苦笑道:“虽然过程会很辛苦,还有很大的风险,却充满了挑战,你母亲一旦回心转意,那就会死心塌地地跟着我,绝不会再生二心。”

    “你就扮情圣吧!”沈言撇了撇嘴:“这些时日要不是我用手段压制徐谦,老爹你早就玩儿脱了!”

    “是吗?”

    沈奇用一种有些玩味的语气反问道。

    对于沈言的话,沈奇虽然有些不明白,毕竟带了一些现代的网络词汇,但大体的意思,沈奇还是能猜到的。

    “徐谦早已把持沈府大权,母亲也对他言听计从,父亲难道还不愿承认这个事实?”

    “当然承认。”

    沈奇憨厚地笑道:“不过徐谦能在沈府呼风唤雨,又何尝因为我的授权?吾能迅速捧起他来,就能让他瞬间下去,真到你死我活的时候,徐谦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

    “你以为你能顺利接手沈府真是因为你找了那些江湖高手?沈家那么大的产业,岂是区区几个武夫就能拿下的?他们知道沈家的货源从哪来?知道沈家最大的客商是那些?又知道货物的成色好坏该如何分辨?没有沈家那些经验丰富,又绝对忠诚的老人,沈家的生意绝对维持不下去。”

    “这孩儿当然知道,所以孩儿赶走了徐谦安插在沈家重要位置的人手,又从母亲手里拿走了沈家的信符和府库钥匙,这手擒贼擒王孩儿自认为玩儿得相当漂亮。”

    沈家夺权,乃是沈言来到这个世界第一场经典战役,整个过程也是他经过严密算计的结果,所以沈言对沈奇的说法有些不以为然。

    “是吗?但为何你换掉那些店铺掌柜的时候,那些人一点反扑都没有,就这样乖乖交出了权力?另外,你真认为徐谦布局了这么久,就只有这么一点势力?”

    “这…..”

    沈奇很平淡地一句话,却让沈言无言以对。

    是啊!

    徐谦是什么人?

    阴鸷、蛰伏、精于算计!

    一个城府如此深沉的人,布局十年,却被自己摧枯拉朽一般就给瓦解了,这确实有些不合常理。

    还有徐枫,在沈言被沈家人认为是二傻子的那些时日,所有人都将其看成是沈家的接班人,又怎会没人投靠过去?

    这二人在沈家的势力绝不应该只有这点能量。

    这段时间沈言很忙,事情千头万绪,对于他来说,徐谦和徐枫不过是疥癣之疾,所以他也没有过多去想这些不合理的地方,此刻经沈奇提醒,他才恍然大悟。

    “难道?父亲早已经在反击?”

    “反击说不上,说未雨绸缪可能更贴切一些。”

    沈奇坐在凉亭内,脸上永远带着憨憨的笑容,如一尊弥勒佛。

    但这幅形象此刻在沈言眼里,却有了另一种解读。

    “其实手段也很简单,每一个被徐谦收买的人,吾都给了他们一条后路,一旦徐谦动手,让沈家发生裂变,不管他们以前做过什么,吾都既往不咎,甚至还有更好的出路。”

    “当你利用幽州失陷,强行解决掉徐谦的时候,为父就收到了这些掌柜们的书信,当时他们很彷徨,有些人甚至想要卷款而逃,有些人也想过收买江湖人士,杀入沈府夺回控制权,为父当然相信你有能力将这些人一一镇压下去,但那样的话,沈家一定会元气大伤。”

    说到l这里,沈奇看了沈言一眼,笑道:“你知道被你赶走的那些掌柜和伙计都去了哪里?他们都到了扬州,继续为沈家的生意开疆拓土。”

    “这…..孩儿还真是没有想到。”

    沈奇说的这些事情,沈言确实没有想过,按照他的性格,也绝不会这样处理。

    “孩子,你做的一切都没有错,但你要记住,当今天下还是以仁义为本,有些事情做得太过,会引起反弹的,其实那些跟着徐谦的人,有些是为了得到更多的利益,有些却是逼不得已,毕竟这些年来,沈家都是徐谦说了算,他在沈家积威甚久,怪不得这些伙计。”

    “难道就任由徐谦和这些人上下其手,把持沈府?”

    “徐谦何时把持过沈府?”沈奇又笑了:“你也知道,徐谦这些人不过是在生意往来当中贪了一些银子而已,既然叫‘贪’,就说明他们没有获得任何的权力,他们贪腐的证据都在为父手中,只要为父将其交到官府,这些人统统都得下狱。”

    “既然如此,父亲为何迟迟不对徐谦动手?难道是为了母亲委曲求全?”

    沈奇的话

    让沈言越发不解。

    既然一切尽在掌握,为何要一味忍让?

    除了徐秋容的因素,沈言想不出第二个原因。

    “非也,与其说是吾忍让了徐谦十年,不如说吾多用了他十年,当年我们从长安来到幽州,身无长物,完全是白手起家,这个过程中,徐谦功不可没,抛开他的野心不说,徐谦确实算是一个人才,只要他没触碰到吾的底线,吾就可以一直用他。”

    “而且徐谦认为沈家迟早是他的囊中之物,自然会尽心尽力的去打理,其用心程度,比为父还要强上不少,这样的伙计哪里去找?”

    “嘶…..”

    听到这里,沈言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完全没有料到,在父亲憨厚的外表之下,居然还有如此深沉阴寒的一面。

    “第二个原因,为父就是要让他在生意当中,多多和你母亲接触,他当年给你母亲留下的印象太过完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徐谦曾经背着你母亲去书院偷听先生讲课,带她一起翻墙出去打鸟,他们一起作诗,一起行酒令,一起度过了最美好的年华,有了这段经历,想要毁掉徐谦在你母亲心中的形象太难了。”

    “但再美的回忆,也会因为琐碎而崩塌,琴棋书画诗酒花最大的敌人是什么?自然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当徐谦每日和你母亲聊的不再是诗词歌赋,而是银钱往来和无穷无尽账目的时候,徐谦的形象就已经开始崩塌了,何况这种生活整整持续了十年。”

    好深的算计!

    沈言感觉心底有些发冷,在他的印象当中,父亲一直是憨厚仁和之人,但没想到,其手段竟然如此犀利。

    要论手段,沈言自问绝不会输给自己父亲,但这份隐忍,沈言是无法做到的。

    这无关境界的高低,而是生长的环境决定的。

    沈言来自现代社会,相信快鱼吃慢鱼的商业逻辑,做事雷厉风行,对任何挡道的人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打压,什么仁义道德,都特么见鬼去。

    而沈奇不同,他是古代人,在对付敌人的时候,首先想的是占领道德高地,用最为柔和的办法,徐徐图之,直到彻底瓦解对方为止。

    “知道为父为何会长得如此肥硕吗?”

    就在沈言沉思的时候,沈奇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孩儿不知!”

    “当年在长安的时候饿怕了,见到东西就忍不住想吃,只有吃撑了,才会感觉实在,周全!”沈奇狡黠地笑道:“吾这十几年的布局,就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你母亲明白,吃饭,才是第一大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