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人间见残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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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篇 六十八章 故乡的原风景

    一曲唱罢,整个现场依旧豪气干云,许多人依然沉浸在《沧海一声笑》那洒脱不羁的意境当中,久久不能平息。

    而合奏一曲之后,裴元直也微微颤抖,后背都被汗水浸湿,显然也被这样一阙神曲给震惊到了。

    许久之后,裴元直转过身来,对着沈言深深一拜,说道:“子云兄,裴某从未在音律上佩服过任何人,但今日在下却是心服口服。”

    说完,裴元直转身,对着台下高声说道:“今日比斗,裴某认输,勿需再比!”

    “什么?认输,哎呀,我的银钱可怎么办呢?”

    “对啊!我投了裴郎八百贯钱,这次可要倾家荡产了。”

    “不可,虽然沈郎三曲都乃世间难得一见的神作,可裴郎就此认输,我李某不服!”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如果沈言就此获胜,那自己今日损失就大了,虽然他们也都佩服沈言的才华,但才华又不能当饭吃,何况而今幽州才遭大难,连世家大族都损失惨重,寻常百姓更别说了。

    面对这些人的要求,裴元直只是轻蔑地哼了一声,根本就没有解释的意思,转身就往台下走去。

    “元直兄,还是继续吧,否则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见裴元直要走人,沈言急忙上前一把将其拉住,同时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一刻他算是彻底明白为什么这些二世祖们大都比不上自己的先辈,问题的根源并非出在教育上。

    其实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在世家大族当中是很少的,上流社会的人远比普通人家更重视对后辈的培养,所以这并非‘富不过三代’的根本原因。

    就拿裴元直来说,他的才学是得到所有人公认的,就连妙华这样的音乐大家,对其乐理造诣也推崇备至,论文章,其《平北方略》更是名动天下。

    但沈言却敢断言,裴元直今后的仕途定然不顺,地位和功业远不能和其祖父裴玄相比。

    无他,就因为他身上那股傲气!

    若一个人潜心治学,这种性格自然无伤大雅,但若是要入朝为官,那裴元直这性格必然碰的头破血流。

    一个完全不在乎别人利益和感受的人,自然会被人群起而攻之。

    比如现在,若裴元直就此走下台去,那他得罪的,将会是整个幽州的人,无论世家大族,还是平民百姓,对会对其恨得咬牙切齿。

    没有人不在乎利益,虽然很多人嘴上视钱财

    如粪土,但真正触及利益的时候,大多数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许多人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这是伟大导师早就告诉过人们的真理。

    本来裴元直就此离去,对沈言来说是最好不过的结局,但就在刚才,裴元直展现出来的坦荡和胸襟,倒是让沈言刮目相看,所以沈言这才出手阻止,免得这家伙栽了跟斗还不自知。

    “陈词滥调,裴某懒得再去演奏,徒增笑料而已!”

    真行!给你台阶都不下!

    这家伙的傲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沈言差点被裴元直给气笑了。

    难道你感觉不到下面那些人的怒火么,如果你真就这样走了,估计裴家会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元直兄勿恼,小弟这里还有一份曲谱,乃是特地为兄所作,配合元直兄精湛的技艺,定然会成为一段传颂千古的名曲,在下有信心,此曲律动之美定然不输任何一首成名古曲。”

    沈言说得轻描淡写,但言语之中的狂傲之气,丝毫不比刚才的裴元直弱。

    “如此说来,裴某倒是来了兴趣,不知是何曲子,可否先借裴某一观?”

    “啪…..”

    裴元直刚一说完,沈言就从怀中再次掏出一卷绢布,放入裴元直手中。

    “《故乡的原风景》?这曲名好生怪异?”

    “乡愁乃是人间最美好的情感之一,何来怪异一说?当年宋之问曾经写道: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正是这首曲子的精要所在,元直兄可细细品味一番!”

    沈言说完,又将另一卷绢布拿了出来,交给月婵与雪吟,笑道:“沈某也不占元直兄的便宜,这次吾等三人为元直兄伴奏何如?”

    “求之不得!”

    面对沈言的示好,裴元直头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应付了一句,眼睛就直勾勾地看着曲谱,再也舍不得挪开。

    “妙,妙,妙!”

    随着时间的推移,裴元直的目光越来越亮,到最后,他终于忍不住高声赞叹起来。

    “此曲非裴某吹奏不可,若交给其他人,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说完,裴元直急不可耐地走向高台中央,将曲谱小心翼翼地铺平,拿起洞箫,闭目感受起曲子当中的意境。

    “裴郎要开始演奏了,到底是什么曲子,让他如此珍而重之?”

    “定然又是一曲惊世之作,真是

    想不到,这沈子云不仅填词是一绝,就连谱曲也这么厉害,接连三曲技惊四座不说,而今居然又为裴郎谱了一曲?”

    “当年诗有李太白,杜少陵,曲有李龟年,董庭兰,而今沈子云词曲双绝,是否更胜此四人?”

    就在裴元直平复心情的时候,台下的人早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现场一片嘈杂之声,可当有人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将沈子云比之李、杜,未免太过抬举了一些吧,毕竟他填词不错,但诗作却表现平平,不过其谱曲的功力倒是极高,别说比李龟年,就算嵇康在世,也就半斤八两吧。”

    许久之后,一名中年儒生才缓缓说道。

    “真不知徐兄此话是褒是贬?”

    中年儒生身旁有人问道。

    “褒扬其谱曲,贬低其诗作!”

    中年儒生轻摇手中折扇,郑重说道……

    “呜…..”

    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裴元直终于吹响了他唇边的洞箫,一个低沉的音符随风飘逸而出。

    《故乡的原风景》这曲子,本来是日本宗次郎所作,在现代的名曲当中,此作绝对能排进前五,其意境悠扬深远,情感之细腻感人,堪称一绝。

    本来此曲乃是用陶笛演奏,但沈言觉得,此曲用洞箫吹奏出来,更能契合人们思乡之情。

    陶笛的声音清丽有余,略显欢快轻松,而洞箫低沉萧瑟,更显悲怆。

    两种乐器演奏出来的感觉大相径庭,各有各的味道。

    不过沈言改动过的这洞箫版,更加凄然婉转一些,也更煽情,更能引起这些古人的共鸣。

    现代人,就算对家乡有再多的眷恋,也就是一张机票的事情,无论在世界那个角落,不过一天的时间,就能到家。

    比如之前一位香港的著名演员,就做出过下午从香港飞伦敦喂鸽子,晚上就飞回香港睡觉的壮举,被人们戏称为‘说走就走的旅行’。

    在这种大环境下,现代人思乡的情感更多的是一种心灵的慰藉。

    说白了就是有些矫情。

    而古人则不然,一次进京赶考,就要走上半年时间,很多人离开家乡,很大几率就是一辈子也回不去了。

    要不然怎么会有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的感叹?

    如此情景,故乡对于故人来说,那真是自己一生眷恋的地方,这种爱远比现代人深沉得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