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篇 六十四章 丝不如竹
沈言大口地吃着点心，脑子却在飞快地转动。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沈言就有着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直到现在，他都不明白自己这种情绪从何而来。
最开始，他以为这是因为家族中的权力倾轧，但和徐谦几番交手下来，他才发现，徐谦根本就没有和他抗衡的实力，充其量也就是让他稍微烦心一点而已。
那是这个时代的原因么？
也许是！
黄巢、朱温、李克用、石敬瑭，这一个个名字，就如同压在他心头的一块块大石。
虽然沈言一次次地告诫自己，这里是异世，历史已经和自己以前的世界大不相同，但他却始终心绪不宁，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所以他才用尽心力接近韩望，拼命传播自己的名声，创建自己的势力。
有了这些，待到将来天下有变，自己至少还有拼死一搏的机会。
仔细想来，自己做了这么多事，其目的不过是想要保住性命而已…..
联合刺史府，从而抱上皇帝这条大腿，是沈言最开始给自己定的策略，而此刻坐在自己面前的韩婷，无疑就是自己计划的牺牲品。
沈言有些后悔自己表现得太过，让韩望生出了联姻的心思，虽然这对他的计划有很大的帮助，但合作共赢的模式一下变成了裙带关系，这绝非沈言的初衷。
而且现在，沈言对韩婷没有任何男女之间的感情。
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他是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兴趣来的…..
“哎，傻姑爷，我们该走了！”
看着沈言那神思迷惘的样子，小玉笑着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拉回了沈言的思绪。
“去哪儿？”
沈言一脸茫然地看着韩婷主仆。
“庙会啊，你的那两个红颜知己都要一展歌艺呢”韩婷又白了沈言一眼，其醋意隔着三尺远的沈嘉二人都能感受得到。
这就是古代的打情骂俏么？
果然是寡淡如水！
不过胜在真诚，比起前世那些风情万种的嫩模和明星，沈言更享受现在这种情真意切的感觉…..
“子云兄，你可终于来了，庙会马上开始，你这个风云人物可不能缺席啊。”
沈言一行人刚走到庙会现场，就看见贺明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这次你和裴元直的比斗可真是闹大了，韩使君、吕将军、雨桥先生等都到了这里，专程来为你二人做评判，这可是前人从未有过的待遇。”
一见到沈言，贺明就急忙说起此间的情况。
看着沈言一步步越走越高，颇有平步青云的势头，贺明不得不再次考虑和沈言的关系，虽然之前二人有过一丝隔阂，但并非生死大仇，想要挽回这份情谊，还是能够做到的。
“是吗，这样也好，无论谁输谁赢，至少能够有个公平的论断，贺兄，多谢相告。”
沈言淡然地对贺明道了声谢，就带着韩婷等人进入庙会，找了一块干净的草地坐了下来。
“阿郎，你看，主母和萧夫人在那边呢！”
沈嘉眼尖，一眼就看见坐在贵妇群中的徐秋容和吴钩。
“还真是，看来主母也对阿郎这次比试很是上心呢。”
沈冰开心的拍起手来，对她来说能够看见自家主母和阿郎缓和关系，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这次庙会的规模的确不小，在钱财的投入方面也是巨大的，但氛围比之前上元节的氛围，却差了很多。
首先掸琴缺席了，她现在已经成为柳青田的侍妾，不可能再登台表演，而芸娘的去世，也让这次庙会少了很多乐趣。
除此之外，上次花魁的参赛者也缺席了很多，子歌在契丹之乱后就消失不见，轻舞则因为染上瘟疫，整个人都虚脱了，虽然最后保住了一条命，但直到现在还没恢复元气，一直怕光怕冷，照此情形看，不调养几个月是不可能恢复如初的。
如此一来，月婵和雪吟自然就成了此次庙会最为重要的演出人物，本来她们就是名气最大的头牌姑娘，此刻没了人抢她们的风头，观众的关注点则全部集中在了她们身上。
随着日渐西沉，庙会的节目也一个个地上演，节日的氛围渐渐被带动起来。
人们一边听着琴音歌舞，一边浅斟低唱，猜谜的猜谜，行令的行令，看上去好不热闹。
沈言躺在草地上，双目微闭，享受着这惬意的感觉，此刻他身边只有韩婷依然陪在身旁，而沈嘉二人和小玉，早就跑得没了踪影。
“你不和他们一起玩吗？”
看着韩婷那老成的样子，沈言感觉有些好笑，怎么看此刻的韩婷，都像是一个深闺怨妇在守着自己的丈夫。
韩婷摇头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沈言不说话。
看着韩婷这楚楚可怜的模样，沈言忍不住生起一丝爱怜之心，在其头上轻轻摩挲了两下。
这次韩婷没有拒绝，只是淡淡一笑，然后就和沈言一样，半躺在草地上，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天空。
“子云，快过来！”
安静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就被雪吟的一声呼唤给打破。
沈言撑起身子一瞧，发现月婵和雪吟二人正在自己不远处俏然而立，宛如不占凡尘的射姑仙子。
“我们听说你要和裴元直斗琴，到时候我们姐妹给你助阵，虽然音律不一定比得上，但气势上我们一定不能输给他。”
雪吟显然已经走出了芸娘去世的阴影，又恢复了之前活泼俏皮的性格。
“你们这话也太扎心了吧，什么叫音律不一定比得上？还没过招你们就盼着我输？”
沈言笑着调侃了一句，便和雪月二女说笑起来。
有了上次的经历，三人也算得上是生死之交，说起话来也没有任何隔阂。
比起韩婷，沈言和雪吟二人相处反而轻松许多，心中不会有太多的顾虑和愧疚。
“沈子云，这裴元直你可不能小瞧，他能得到音绝的称谓，绝非浪得虚名，在幽州城中，甚至有人将其和嵇康、高渐离之流相提并论，可见其造诣极高，我当初也听过此人的曲调，实话说，我所知的人中，还找不出一个能胜过他的。”
就在沈言和雪吟二女聊得正高兴的时候，妙华也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一番寒暄之后，妙华语气凝重地对沈言提醒了一句。
“多谢妙华娘子，小子记下了。”
妙华乃是清音坊的总教，据说其以前乃是宫廷乐坊的顶级乐工，其音律造诣已经是当朝顶级水准，而其眼光之高，更胜琴艺，连她都对裴元直如此推崇，可见裴元直其人绝非浪得虚名。
“俗话说‘丝不如竹，竹不如肉’，你以琴来对他的洞箫，先就已经输了一筹，若想胜出，必须另辟蹊径，才能有一线生机。”
妙华说话没有给沈言留任何情面，直指这次比斗的要害。
所谓‘丝不如竹’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弦乐比不上管乐好听。
瑶琴也好，琵琶也罢，都是通过撩拨丝弦发声，在古人眼中，这种声音远没有笛子、洞箫、筚篥等乐器发出的声音高雅，若是让人来评判，首先从乐器的选择上，沈言就已经吃了大亏。
“无妨，既然这裴元直如此厉害，那就算输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你倒是豁达，不过比试之前能有这样的心境倒是好事，音律之道，最终还是直指人心，若没有一个好的情绪，纵然技艺过人，也只是徒具匠气，而无神韵。”
妙华只是短短地交代了两句就飘然而去，想来应该是为了答谢沈言之前的救命之恩，才专程过来提点一二。
“这裴元直真有这么厉害？我倒是有点期待了。”
看着妙华渐渐远去的背影，沈言陷入了沉思。
“怎么，你喜欢这种年纪的女人？”
一直在身旁没有说话的韩婷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吓得沈言差点打了一个趔趄。
“瞎说什么呢？没有的事！”
“听说妙华从未婚配，今年二十四了，依然是个黄花大闺女哟！”
“她有没有婚配，干我何事？”
“你怎么出汗了？”
“没有的事，就是刚才走的有点累了而已。”
“可我们已经休息了一个多时辰？”
“…..”
沈言忽然感觉有些慌乱，有一种自己心思被人看穿的感觉。
虽然他身体只有十三岁，但灵魂却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在沈言的眼中，妙华这样的年纪才能称作女人，像雪吟和韩婷这种年纪，充其量就是个当童养媳的命。
当然，月婵也还不错，十七岁的年纪，正值大好青春…..
呸~！
我怎么想到这里来了，不是应该琢磨怎么推广我的乐器么？
“原来沈郎你喜欢年纪大的，没关系，我等得起！”
韩婷幽怨地瞪了沈言一眼，转头便走，任凭沈言如何叫唤，这丫头也没回过头来。
“我就不明白了，一个十三岁的小屁孩怎么这么敏感？”
沈言无语摇头…..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上巳节的演出也已经接近尾声，最后在月婵和雪吟合奏的《霓裳羽衣曲》下，庙会的氛围终于达到了最高潮。
二女合奏，让所有人激动不已，以前清音坊和听雪楼乃是死对头，要想让两家的头牌姑娘合奏，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但这次，却让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心愿变成了现实
（本章完）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沈言就有着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直到现在，他都不明白自己这种情绪从何而来。
最开始，他以为这是因为家族中的权力倾轧，但和徐谦几番交手下来，他才发现，徐谦根本就没有和他抗衡的实力，充其量也就是让他稍微烦心一点而已。
那是这个时代的原因么？
也许是！
黄巢、朱温、李克用、石敬瑭，这一个个名字，就如同压在他心头的一块块大石。
虽然沈言一次次地告诫自己，这里是异世，历史已经和自己以前的世界大不相同，但他却始终心绪不宁，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所以他才用尽心力接近韩望，拼命传播自己的名声，创建自己的势力。
有了这些，待到将来天下有变，自己至少还有拼死一搏的机会。
仔细想来，自己做了这么多事，其目的不过是想要保住性命而已…..
联合刺史府，从而抱上皇帝这条大腿，是沈言最开始给自己定的策略，而此刻坐在自己面前的韩婷，无疑就是自己计划的牺牲品。
沈言有些后悔自己表现得太过，让韩望生出了联姻的心思，虽然这对他的计划有很大的帮助，但合作共赢的模式一下变成了裙带关系，这绝非沈言的初衷。
而且现在，沈言对韩婷没有任何男女之间的感情。
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他是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兴趣来的…..
“哎，傻姑爷，我们该走了！”
看着沈言那神思迷惘的样子，小玉笑着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拉回了沈言的思绪。
“去哪儿？”
沈言一脸茫然地看着韩婷主仆。
“庙会啊，你的那两个红颜知己都要一展歌艺呢”韩婷又白了沈言一眼，其醋意隔着三尺远的沈嘉二人都能感受得到。
这就是古代的打情骂俏么？
果然是寡淡如水！
不过胜在真诚，比起前世那些风情万种的嫩模和明星，沈言更享受现在这种情真意切的感觉…..
“子云兄，你可终于来了，庙会马上开始，你这个风云人物可不能缺席啊。”
沈言一行人刚走到庙会现场，就看见贺明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这次你和裴元直的比斗可真是闹大了，韩使君、吕将军、雨桥先生等都到了这里，专程来为你二人做评判，这可是前人从未有过的待遇。”
一见到沈言，贺明就急忙说起此间的情况。
看着沈言一步步越走越高，颇有平步青云的势头，贺明不得不再次考虑和沈言的关系，虽然之前二人有过一丝隔阂，但并非生死大仇，想要挽回这份情谊，还是能够做到的。
“是吗，这样也好，无论谁输谁赢，至少能够有个公平的论断，贺兄，多谢相告。”
沈言淡然地对贺明道了声谢，就带着韩婷等人进入庙会，找了一块干净的草地坐了下来。
“阿郎，你看，主母和萧夫人在那边呢！”
沈嘉眼尖，一眼就看见坐在贵妇群中的徐秋容和吴钩。
“还真是，看来主母也对阿郎这次比试很是上心呢。”
沈冰开心的拍起手来，对她来说能够看见自家主母和阿郎缓和关系，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这次庙会的规模的确不小，在钱财的投入方面也是巨大的，但氛围比之前上元节的氛围，却差了很多。
首先掸琴缺席了，她现在已经成为柳青田的侍妾，不可能再登台表演，而芸娘的去世，也让这次庙会少了很多乐趣。
除此之外，上次花魁的参赛者也缺席了很多，子歌在契丹之乱后就消失不见，轻舞则因为染上瘟疫，整个人都虚脱了，虽然最后保住了一条命，但直到现在还没恢复元气，一直怕光怕冷，照此情形看，不调养几个月是不可能恢复如初的。
如此一来，月婵和雪吟自然就成了此次庙会最为重要的演出人物，本来她们就是名气最大的头牌姑娘，此刻没了人抢她们的风头，观众的关注点则全部集中在了她们身上。
随着日渐西沉，庙会的节目也一个个地上演，节日的氛围渐渐被带动起来。
人们一边听着琴音歌舞，一边浅斟低唱，猜谜的猜谜，行令的行令，看上去好不热闹。
沈言躺在草地上，双目微闭，享受着这惬意的感觉，此刻他身边只有韩婷依然陪在身旁，而沈嘉二人和小玉，早就跑得没了踪影。
“你不和他们一起玩吗？”
看着韩婷那老成的样子，沈言感觉有些好笑，怎么看此刻的韩婷，都像是一个深闺怨妇在守着自己的丈夫。
韩婷摇头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沈言不说话。
看着韩婷这楚楚可怜的模样，沈言忍不住生起一丝爱怜之心，在其头上轻轻摩挲了两下。
这次韩婷没有拒绝，只是淡淡一笑，然后就和沈言一样，半躺在草地上，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天空。
“子云，快过来！”
安静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就被雪吟的一声呼唤给打破。
沈言撑起身子一瞧，发现月婵和雪吟二人正在自己不远处俏然而立，宛如不占凡尘的射姑仙子。
“我们听说你要和裴元直斗琴，到时候我们姐妹给你助阵，虽然音律不一定比得上，但气势上我们一定不能输给他。”
雪吟显然已经走出了芸娘去世的阴影，又恢复了之前活泼俏皮的性格。
“你们这话也太扎心了吧，什么叫音律不一定比得上？还没过招你们就盼着我输？”
沈言笑着调侃了一句，便和雪月二女说笑起来。
有了上次的经历，三人也算得上是生死之交，说起话来也没有任何隔阂。
比起韩婷，沈言和雪吟二人相处反而轻松许多，心中不会有太多的顾虑和愧疚。
“沈子云，这裴元直你可不能小瞧，他能得到音绝的称谓，绝非浪得虚名，在幽州城中，甚至有人将其和嵇康、高渐离之流相提并论，可见其造诣极高，我当初也听过此人的曲调，实话说，我所知的人中，还找不出一个能胜过他的。”
就在沈言和雪吟二女聊得正高兴的时候，妙华也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一番寒暄之后，妙华语气凝重地对沈言提醒了一句。
“多谢妙华娘子，小子记下了。”
妙华乃是清音坊的总教，据说其以前乃是宫廷乐坊的顶级乐工，其音律造诣已经是当朝顶级水准，而其眼光之高，更胜琴艺，连她都对裴元直如此推崇，可见裴元直其人绝非浪得虚名。
“俗话说‘丝不如竹，竹不如肉’，你以琴来对他的洞箫，先就已经输了一筹，若想胜出，必须另辟蹊径，才能有一线生机。”
妙华说话没有给沈言留任何情面，直指这次比斗的要害。
所谓‘丝不如竹’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弦乐比不上管乐好听。
瑶琴也好，琵琶也罢，都是通过撩拨丝弦发声，在古人眼中，这种声音远没有笛子、洞箫、筚篥等乐器发出的声音高雅，若是让人来评判，首先从乐器的选择上，沈言就已经吃了大亏。
“无妨，既然这裴元直如此厉害，那就算输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你倒是豁达，不过比试之前能有这样的心境倒是好事，音律之道，最终还是直指人心，若没有一个好的情绪，纵然技艺过人，也只是徒具匠气，而无神韵。”
妙华只是短短地交代了两句就飘然而去，想来应该是为了答谢沈言之前的救命之恩，才专程过来提点一二。
“这裴元直真有这么厉害？我倒是有点期待了。”
看着妙华渐渐远去的背影，沈言陷入了沉思。
“怎么，你喜欢这种年纪的女人？”
一直在身旁没有说话的韩婷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吓得沈言差点打了一个趔趄。
“瞎说什么呢？没有的事！”
“听说妙华从未婚配，今年二十四了，依然是个黄花大闺女哟！”
“她有没有婚配，干我何事？”
“你怎么出汗了？”
“没有的事，就是刚才走的有点累了而已。”
“可我们已经休息了一个多时辰？”
“…..”
沈言忽然感觉有些慌乱，有一种自己心思被人看穿的感觉。
虽然他身体只有十三岁，但灵魂却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在沈言的眼中，妙华这样的年纪才能称作女人，像雪吟和韩婷这种年纪，充其量就是个当童养媳的命。
当然，月婵也还不错，十七岁的年纪，正值大好青春…..
呸~！
我怎么想到这里来了，不是应该琢磨怎么推广我的乐器么？
“原来沈郎你喜欢年纪大的，没关系，我等得起！”
韩婷幽怨地瞪了沈言一眼，转头便走，任凭沈言如何叫唤，这丫头也没回过头来。
“我就不明白了，一个十三岁的小屁孩怎么这么敏感？”
沈言无语摇头…..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上巳节的演出也已经接近尾声，最后在月婵和雪吟合奏的《霓裳羽衣曲》下，庙会的氛围终于达到了最高潮。
二女合奏，让所有人激动不已，以前清音坊和听雪楼乃是死对头，要想让两家的头牌姑娘合奏，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但这次，却让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心愿变成了现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