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天都行 第九十章 背影
龙将闻言，再次轻轻鼓掌。单调的击掌声在空旷的子间中回响，是说不出的诡异。
良久之后，他才收住双手，看向莫羡缓缓开口：“先前听说无量圣人关门弟子炼体八年不见破境，是个十足的废物，我虽不通修行之事，就已觉得不过是外人见不着其中门道。今日一见莫公子，才知道青岚门少门主，果真是个了不得的聪明人。今家二少爷输在你手上，不冤。”
“所以你这是……”玉儿本就是聪明人，听莫羡一番解释自然也了然大半。
“莫公子说我在赌你们敢不敢动手，有些言过了。不过是个小小玩笑，两位不动手，人我也照样奉上。”龙将抬起指间，轻轻敲打在椅子扶手上。
子间木门被人推开，莫羡两人回头，只见方才带两人前来的黑裙女子正立门前，身后跟着一个畏畏缩缩的青年，他双眼满布血丝，嘴唇干枯起皮，头发散乱胡子拉碴，模样甚是憔悴，身上衣裳却干净如新，单看面料也知价值不菲。
那青年瞧见屋中玉儿，做贼心虚似的低下头，眼珠子骨碌碌地打转。
“人已经带来了。两位要带他走，尽管带走便是。欠那点小小钱财，就当给莫公子来天都的接风礼吧。”龙将摊开掌心，语气平静。
“这就放我们走了？”莫羡一挑眉稍。
“莫公子哪里话，本就是你们两位赏脸到子间来见我一面。两位来去自由，这个‘放’字，怕是太瞧得起在下了。”
“言商无利不起早，你既然管的了天都地下的规矩，大概也做不来赔本的买卖。”
“举手之劳，谈不上买卖。”龙将轻轻摇头，“两位只需记得在下的名字，就已经够了。”
“你既然不提，我就当你无意。出了这个门我就与长乐坊再无瓜葛，也谈不上承你人情。”莫羡侧过脸看向身旁姑娘，点了点头，迈步朝门口走去。
他实在不愿意在这个地方久留。
尽管龙将所为没有丝毫恶意，甚至称得上尊敬。
可不知为什么，莫羡看着那张惨白的面具，看着那双黑洞洞的眼眶，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对了莫公子，我在天都听闻一事，还想同你打听一番。”就在莫羡将要迈出大门的时候，龙将忽然叫住了他。
“何事？”
“听说你在来天都的路上，遇到了屠公，还撞见了江南武备局的魏无依？”
莫羡猛地回头，瞳孔骤缩。
“定规矩的人，消息总要灵通些。”龙将轻声笑道，“我同那屠公还打过交道，是个狠辣贪心的人，却没什么胆气。莫公子难道就不好奇，他到底为何敢拦武备局的官船？”
莫羡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龙将的面具。沉默良久之后，他才开口：“我说龙将怎么如此大方，原来正餐在后面。”
“今日已留二位太久，若莫公子真想知道，改日再来找我便是。”龙将缓缓抬手，摆出送客手势。
“莫公子，玉小姐，两位请随我来。”黑裙女子柔声开口。
玉儿看了一眼莫羡，有看了一眼龙将，抿了抿嘴唇，走向门口。东子见她经过，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可玉儿却好像为瞧见他一般，毫无反应。
三人就这么跟着黑裙女子，走过那条长长走廊，穿过宽阔富
丽的正厅，直到长乐坊那座高高的牌匾前。
“坊中还有些杂事，恕不能远送。”黑裙女子深深行礼，接着双手递上两块洁白如玉的筹码，“这是龙将送二位的小小礼物。两位再来长乐坊，只需拿出这筹码，自可兑换想要的数，赢下算自然算两位的，输掉的全部记在龙将账上。”
一旁的东子听到这话，本已失了神的眼睛忽地亮起精光，抬头直勾勾地盯着女子掌心筹码，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
“不用了，让龙将自己留着玩单双好了。”莫羡说话毫不客气，一口回绝。
“我会转达。”黑裙女子闻言也不愠不怒，反倒盈盈一笑，再次行礼，转身款款走入长乐坊门中。
莫羡一直看着那女子身影消失，这才忍不住啧啧道：“这姑娘倒也有点意思。”
玉儿听到他这话，却少见地没有回答。
只见她忽地转过身，瞪大眼睛看着身后佝偻着背的东子，接着抬手狠狠一巴掌挥到东子脸上。
玉儿本就是修行之人，再加上这一巴掌着实上了几分力道，竟打得东子在空中转了一圈，“啪叽”一声四面朝天摔在地上。
“哎哎，你干嘛呢。”莫羡见她抬手还要再打，连忙上前拦住。
“你别管我，我今天非得出口气不成。”玉儿一瞪眼，一挑眉，“不说他败家，不管狗蛋儿狗爷，单就是把我的钱给输光了，我也算债主不是？打他都算轻的。”
“我也没说不让你打啊，这败了家中老小的过活钱，怎么不该打？就该使劲。不过你打归打，也不能打脸啊，不然带回家去，狗爷爷看到以为他受了委屈，肯定少不了伤心。”莫羡一本正经地开口，“要打就往胸口腰腹打，也看不出痕迹，最好是打屁股，那儿肉多最疼，刚好长记性。”
东子趴在地上，抬头巴巴地看着面前莫羡，满眼惊恐。
玉儿被他这么一说，忍不住“噗哧”笑出了声，原本的气不自觉地消了几分。
“怎么不打了？”莫羡见状，明知故问。
“本姑娘愿意打就打，用得着你管。”玉儿白了他一眼，看向趴在地上的东子，“你现在就回家去，我随后定会去找你好好算账，别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东子连忙使劲点头，接着不等玉儿再开口，便手脚并用地挣扎起身，正要开溜，却被莫羡按住了肩膀。
“回去跟狗爷爷说一声，若要是有人找到你们询问与我们有关的事，一概回答不知道。”莫羡顿了顿，接着道，“如果可以的话，换个地方住吧。不光是你们，你们村子都是。”
东子愣了会儿，茫然地点了点头。
“今天有人救你出来，下一次就不会再有了。十赌九输，你自己不要命，就多想想狗爷爷，想想你弟弟。你是他们的亲人，你没了，他们会伤心的。”
东子干燥的嘴唇微微颤动，鼻头忽地红了起来。
“谢谢小兄弟，谢谢玉儿妹妹，谢谢，谢谢……”
他嗫嚅着开口，声音干哑虚弱到几乎听不见，却不住地一次又一次鞠躬。
玉儿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这一幕，瞧向莫羡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
待到东子已经走远，她才开口道：“想不到你也会说些中听的话。”
“你之前
到底觉得我是什么人啊。”
莫羡颇为无奈着摇头，接着收起笑意，正色道：“小狐狸，我有些话，必须同你知会一声。”
“说，我又没堵着你嘴。”
“恐怕长乐坊的人，不是无意将东子引到这儿来的。”莫羡表情有些凝重，“他们一开始就瞄准了东子。要不然，又怎么会提前备好换洗衣裳，像是客人似的让赌输了的人安生待在这儿？龙将这么做，怕是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引你出来。”
玉儿一愣，很快会意：“你是说……”
“都是因为你。”
“不可能。”玉儿斩钉截铁，“我去村子一直都像今天这般避人耳目，想在天都跟踪我却不被我发现，除了北苑的人，不可能有谁能有这本事。龙将本事再大，也调不动北苑的人。”
“我问你，你送到村子里的财物，都是什么。”
“显眼的珠宝首饰都被我藏了起来，只拿了些官银和金币，查不出来路的。”
“那就对了。”莫羡点点头，“如果像狗爷爷那样的人，拿了一枚金币去钱庄换银钱，你就不觉得扎眼吗？金币来处查不到，可村子里只要有人花了出去，一次两次总会被人记住。我要是没猜错，龙将大概是顺着这条线摸了过去，找到了狗爷爷他们。”
“啧，失算了。”玉儿皱了皱眉头，“下次直接想办法换成银票好了。”
“小狐狸，你还没明白吗？”莫羡打断了他，语气不觉加重了几分，“你换成银票，换成铜钱，哪怕换成大米馒头，只要你还在做这一行当，总有人会花尽心思想办法找到他们。从一开始你就不该让他们扯入你的事里，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也不知道问你为何让龙将如此看重，我也不在乎。可你不能单单为了什么‘劫富济贫’，‘替天行道’，就把所有人都绑到你的车上来。那不是做好事，那只是你自我满足罢了。”
“那你倒是告诉我该怎么办啊。”玉儿听到这话，话里也不觉多了几分火气，“凭什么有人吃人肉喝人血，狗爷爷他们却连个街上的房子都不配有？”
莫羡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开口。
玉儿见他这模样，叹了口气，摆摆手道：“算了，这次算你说的有道理。以后我只劫富，不济贫了行不行？今天本想带你去村子里看看，给你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少门主好好讲讲大道理，没想到反倒是被摆了一道。还有些时间，不如就在这金槐街逛逛，请你小酌几杯，算我谢谢你咯。”
“有酒喝，我自然不会拒绝。”莫羡点点头，知道玉儿有意退了一步，自然也不会得寸进尺。
他看向长街尽头，长出一口气，想要清掉脑中纷乱。
于是那道熟悉的身影就这么闯入他的眼中。
莫羡忽然愣住了。
他就这么呆立在原地，片刻之后便像是着了魔一般，迈开大步朝前狂奔而去。
“哎哎，你跑什么呢？”玉儿在他身后呼喊。
可莫羡什么都听不见。
他的眼睛里只有那个女孩的背影。
那身影他在芙蕖河边，不知已经看过了多少次，熟悉到已经不需要思考，单单看着那影子，就能叫出她的名字。
错不了。
那是陆公子。
（本章完）
良久之后，他才收住双手，看向莫羡缓缓开口：“先前听说无量圣人关门弟子炼体八年不见破境，是个十足的废物，我虽不通修行之事，就已觉得不过是外人见不着其中门道。今日一见莫公子，才知道青岚门少门主，果真是个了不得的聪明人。今家二少爷输在你手上，不冤。”
“所以你这是……”玉儿本就是聪明人，听莫羡一番解释自然也了然大半。
“莫公子说我在赌你们敢不敢动手，有些言过了。不过是个小小玩笑，两位不动手，人我也照样奉上。”龙将抬起指间，轻轻敲打在椅子扶手上。
子间木门被人推开，莫羡两人回头，只见方才带两人前来的黑裙女子正立门前，身后跟着一个畏畏缩缩的青年，他双眼满布血丝，嘴唇干枯起皮，头发散乱胡子拉碴，模样甚是憔悴，身上衣裳却干净如新，单看面料也知价值不菲。
那青年瞧见屋中玉儿，做贼心虚似的低下头，眼珠子骨碌碌地打转。
“人已经带来了。两位要带他走，尽管带走便是。欠那点小小钱财，就当给莫公子来天都的接风礼吧。”龙将摊开掌心，语气平静。
“这就放我们走了？”莫羡一挑眉稍。
“莫公子哪里话，本就是你们两位赏脸到子间来见我一面。两位来去自由，这个‘放’字，怕是太瞧得起在下了。”
“言商无利不起早，你既然管的了天都地下的规矩，大概也做不来赔本的买卖。”
“举手之劳，谈不上买卖。”龙将轻轻摇头，“两位只需记得在下的名字，就已经够了。”
“你既然不提，我就当你无意。出了这个门我就与长乐坊再无瓜葛，也谈不上承你人情。”莫羡侧过脸看向身旁姑娘，点了点头，迈步朝门口走去。
他实在不愿意在这个地方久留。
尽管龙将所为没有丝毫恶意，甚至称得上尊敬。
可不知为什么，莫羡看着那张惨白的面具，看着那双黑洞洞的眼眶，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对了莫公子，我在天都听闻一事，还想同你打听一番。”就在莫羡将要迈出大门的时候，龙将忽然叫住了他。
“何事？”
“听说你在来天都的路上，遇到了屠公，还撞见了江南武备局的魏无依？”
莫羡猛地回头，瞳孔骤缩。
“定规矩的人，消息总要灵通些。”龙将轻声笑道，“我同那屠公还打过交道，是个狠辣贪心的人，却没什么胆气。莫公子难道就不好奇，他到底为何敢拦武备局的官船？”
莫羡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龙将的面具。沉默良久之后，他才开口：“我说龙将怎么如此大方，原来正餐在后面。”
“今日已留二位太久，若莫公子真想知道，改日再来找我便是。”龙将缓缓抬手，摆出送客手势。
“莫公子，玉小姐，两位请随我来。”黑裙女子柔声开口。
玉儿看了一眼莫羡，有看了一眼龙将，抿了抿嘴唇，走向门口。东子见她经过，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可玉儿却好像为瞧见他一般，毫无反应。
三人就这么跟着黑裙女子，走过那条长长走廊，穿过宽阔富
丽的正厅，直到长乐坊那座高高的牌匾前。
“坊中还有些杂事，恕不能远送。”黑裙女子深深行礼，接着双手递上两块洁白如玉的筹码，“这是龙将送二位的小小礼物。两位再来长乐坊，只需拿出这筹码，自可兑换想要的数，赢下算自然算两位的，输掉的全部记在龙将账上。”
一旁的东子听到这话，本已失了神的眼睛忽地亮起精光，抬头直勾勾地盯着女子掌心筹码，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
“不用了，让龙将自己留着玩单双好了。”莫羡说话毫不客气，一口回绝。
“我会转达。”黑裙女子闻言也不愠不怒，反倒盈盈一笑，再次行礼，转身款款走入长乐坊门中。
莫羡一直看着那女子身影消失，这才忍不住啧啧道：“这姑娘倒也有点意思。”
玉儿听到他这话，却少见地没有回答。
只见她忽地转过身，瞪大眼睛看着身后佝偻着背的东子，接着抬手狠狠一巴掌挥到东子脸上。
玉儿本就是修行之人，再加上这一巴掌着实上了几分力道，竟打得东子在空中转了一圈，“啪叽”一声四面朝天摔在地上。
“哎哎，你干嘛呢。”莫羡见她抬手还要再打，连忙上前拦住。
“你别管我，我今天非得出口气不成。”玉儿一瞪眼，一挑眉，“不说他败家，不管狗蛋儿狗爷，单就是把我的钱给输光了，我也算债主不是？打他都算轻的。”
“我也没说不让你打啊，这败了家中老小的过活钱，怎么不该打？就该使劲。不过你打归打，也不能打脸啊，不然带回家去，狗爷爷看到以为他受了委屈，肯定少不了伤心。”莫羡一本正经地开口，“要打就往胸口腰腹打，也看不出痕迹，最好是打屁股，那儿肉多最疼，刚好长记性。”
东子趴在地上，抬头巴巴地看着面前莫羡，满眼惊恐。
玉儿被他这么一说，忍不住“噗哧”笑出了声，原本的气不自觉地消了几分。
“怎么不打了？”莫羡见状，明知故问。
“本姑娘愿意打就打，用得着你管。”玉儿白了他一眼，看向趴在地上的东子，“你现在就回家去，我随后定会去找你好好算账，别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东子连忙使劲点头，接着不等玉儿再开口，便手脚并用地挣扎起身，正要开溜，却被莫羡按住了肩膀。
“回去跟狗爷爷说一声，若要是有人找到你们询问与我们有关的事，一概回答不知道。”莫羡顿了顿，接着道，“如果可以的话，换个地方住吧。不光是你们，你们村子都是。”
东子愣了会儿，茫然地点了点头。
“今天有人救你出来，下一次就不会再有了。十赌九输，你自己不要命，就多想想狗爷爷，想想你弟弟。你是他们的亲人，你没了，他们会伤心的。”
东子干燥的嘴唇微微颤动，鼻头忽地红了起来。
“谢谢小兄弟，谢谢玉儿妹妹，谢谢，谢谢……”
他嗫嚅着开口，声音干哑虚弱到几乎听不见，却不住地一次又一次鞠躬。
玉儿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这一幕，瞧向莫羡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
待到东子已经走远，她才开口道：“想不到你也会说些中听的话。”
“你之前
到底觉得我是什么人啊。”
莫羡颇为无奈着摇头，接着收起笑意，正色道：“小狐狸，我有些话，必须同你知会一声。”
“说，我又没堵着你嘴。”
“恐怕长乐坊的人，不是无意将东子引到这儿来的。”莫羡表情有些凝重，“他们一开始就瞄准了东子。要不然，又怎么会提前备好换洗衣裳，像是客人似的让赌输了的人安生待在这儿？龙将这么做，怕是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引你出来。”
玉儿一愣，很快会意：“你是说……”
“都是因为你。”
“不可能。”玉儿斩钉截铁，“我去村子一直都像今天这般避人耳目，想在天都跟踪我却不被我发现，除了北苑的人，不可能有谁能有这本事。龙将本事再大，也调不动北苑的人。”
“我问你，你送到村子里的财物，都是什么。”
“显眼的珠宝首饰都被我藏了起来，只拿了些官银和金币，查不出来路的。”
“那就对了。”莫羡点点头，“如果像狗爷爷那样的人，拿了一枚金币去钱庄换银钱，你就不觉得扎眼吗？金币来处查不到，可村子里只要有人花了出去，一次两次总会被人记住。我要是没猜错，龙将大概是顺着这条线摸了过去，找到了狗爷爷他们。”
“啧，失算了。”玉儿皱了皱眉头，“下次直接想办法换成银票好了。”
“小狐狸，你还没明白吗？”莫羡打断了他，语气不觉加重了几分，“你换成银票，换成铜钱，哪怕换成大米馒头，只要你还在做这一行当，总有人会花尽心思想办法找到他们。从一开始你就不该让他们扯入你的事里，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也不知道问你为何让龙将如此看重，我也不在乎。可你不能单单为了什么‘劫富济贫’，‘替天行道’，就把所有人都绑到你的车上来。那不是做好事，那只是你自我满足罢了。”
“那你倒是告诉我该怎么办啊。”玉儿听到这话，话里也不觉多了几分火气，“凭什么有人吃人肉喝人血，狗爷爷他们却连个街上的房子都不配有？”
莫羡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开口。
玉儿见他这模样，叹了口气，摆摆手道：“算了，这次算你说的有道理。以后我只劫富，不济贫了行不行？今天本想带你去村子里看看，给你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少门主好好讲讲大道理，没想到反倒是被摆了一道。还有些时间，不如就在这金槐街逛逛，请你小酌几杯，算我谢谢你咯。”
“有酒喝，我自然不会拒绝。”莫羡点点头，知道玉儿有意退了一步，自然也不会得寸进尺。
他看向长街尽头，长出一口气，想要清掉脑中纷乱。
于是那道熟悉的身影就这么闯入他的眼中。
莫羡忽然愣住了。
他就这么呆立在原地，片刻之后便像是着了魔一般，迈开大步朝前狂奔而去。
“哎哎，你跑什么呢？”玉儿在他身后呼喊。
可莫羡什么都听不见。
他的眼睛里只有那个女孩的背影。
那身影他在芙蕖河边，不知已经看过了多少次，熟悉到已经不需要思考，单单看着那影子，就能叫出她的名字。
错不了。
那是陆公子。
（本章完）